《剑雨》以及太监们的那话儿问题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6:16:47

《剑雨》以及太监们的那话儿问题

司马平邦

 

今年的8月26日,我写过一篇盲目崇拜吴宇森的评论期待《剑雨》而替《狄仁杰》担心”,说是盲目崇拜,因为当时自己其实连《剑雨》真正的导演是谁都没搞清楚,而且现在看那个评论里罗列出的大多数理由都不成立,只一条成立――《剑雨》确实不错。

不过,我看它的错与不错,首要的在于太监,就是王学圻在电影里出演的那位转轮王,看到有人看过电影之后拿没有那话儿而想复生那话儿的转轮王出来戏谑,不以为然,平常人一听说明朝的太监,自然而然会想到那成化年代以前专权的王振、成化年间专权的汪直、武宗时期专权的刘瑾,还有就是熹宗时期专权的魏忠贤,一个魏忠贤就坏了明代太监所有的声誉,不过以前当我听说魏忠贤在时就有人为他修生祠,也生过疑惑,难道太监若魏忠贤者,就一点儿没有可以值得别人为他们修生祠的地方?

其实,明朝的太监,除了上述“坏人”,还有一个伟大的三宝太监郑和,他7次率巨大中华船队下西洋,把天朝的阳光雨露普施于藩邦蛮夷,教化各种肤色人种,现实里总听政治家们说中国要做负责任的大国,但中国历史上真正做到这“负责任”3个字的,其实源于三宝太监。

中国历史上,没有那话儿,又做成了比拥有那话儿者更伟大事业的人,有两个半,西汉时期的司马迁,受宫刑而撰《史记》,第一个,明代的郑和,第二个,还有元末的岳不群,练《葵花宝典》之后成了一代宗师,他只能算半个――因为是金庸虚构的,其实纵然是金庸先生,也没有逃出随意病垢没有那话儿的太监的俗套,在这点上,吴宇森和苏照彬显然比金庸人道主义得多,他们在《剑雨》里至少用一位转轮王道出了没有那话儿者们的人性的另一面。

在俗人看来,和坤和文强的贪与淫,与魏忠贤和李莲英的贪与淫,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前两者至少还是人性的,而后两者差不多连兽性也不算,甚至可能被贬为木头性,失去了那话儿的太监,在正常人眼里天然被烙上印迹,正如《剑雨》里大S饰演的叶绽青说的一样:

“原来你跟我前任丈夫一样,都不行,不,你不是不行,你是没有。”

这个贪图肉欲的荡女淫娃其实多像普遍世人的化身,她和他们对男人或者太监的界定就是有与没有,行与不行,没有了,就天然下三滥狗不理。

王学圻饰演的转轮王,虽然贵为杀手集团的领袖,其实电影连个真名也没有给他,就像在大内,他只是个低三下四的末流阉宦,又是阉人又不是末流,这样的人有一个终生的奋斗目标――让那话儿复生――这就应该是一个极伟大的目标,而不应得到世人的嘲笑,片中暗表,转轮王12岁净身入宫,50余年苦练,成绝世武功,他没有谋朝窃位祸君殃民,这情操虽赶不上郑和,却已然比绝大多数同时期的太监高尚许多,他想搞到达摩祖师的尸体重修男身也没有什么大错吧?

《剑雨》的故事主干是佛前二祖阿南的老生常谈,阿难出家前,在路上遇见一美貌少女,爱慕难舍,已然成佛的释迦牟尼就问这位堂弟有多喜欢那少女,阿难说我愿化身为青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那少女从桥上走过。

杨紫琼饰演的曾静和郑宇成饰演的曾阿生,显然是阿难这道祈愿的化身,在他们真遇、相爱之前,其前身,细雨(林熙蕾饰)和陆竹(李宗翰饰)虽然没有在500年前擦肩而过,但亦以生死相会。

这段情事让《剑雨》有种《卧虎藏龙》一样的空灵框架,有种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超然念想,若那株非生于水中而生于心间的五彩莲花,禅意幽然,这当不是只任放鸽子的吴宇森路数,而是苏照彬年轻一派风格的明证。

不过,若没有转轮王这个半是可笑半是可泣的“那话儿情结”来对照,光是一个五百年前遇少女的寓言,仍然超不过“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情癫大圣》)即刘镇伟式爱情故事的藩篱,转轮王追求的不是形而上的男欢女爱,比起曾静和江阿生天然建立在有与用之上的矫情折腾,这位黑道大哥、末流太监竭其一生要做到的不过是一个“有”字,还被一个下三滥的叶绽青讥笑为“你不是不行,你是没有”。

其实,可能绝大多数观众还没做好如何以欣赏的眼前将这两个故事--前一个超然洒脱后一个浅薄憋屈搭在一起把玩的准备。

通行于西方价值观里的男人理想其实可以简单地用争夺交配权一言概之,但这么简单的道理,在那些没有那话儿而又心比天高的转轮王们看来又如此的遥不可及,虽然《剑雨》没有大爱到为他们的命运讨论原罪何处,但至少用绘声绘形还原了他们的心理本真,至少让我们再遇到这样的“恶人”时不会用一个“恶”字简单定论,王学圻的演出当是让我们离所谓人性走近了一小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