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爱医院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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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载:筱冰文选之三
仁爱医院的记忆 筱冰  1937年9月的一天,妈妈在紧张地整理简单的行装, 我问妈妈,是否要送我去杭州上学了?她说不,你慢些日子去,妈先去看看眼病,你先留在爷爷奶奶身边念书吧。我发现妈的眼睛有些发红, 又感到妈妈说话时忧心忡忡,有些不解。半夜时分,二舅挑了一只火腿、鸡及行李,陪妈妈匆匆去杭州了。
过了十多天,不知是谁来对爷爷说,爸在宝山抗日负了重伤,经杭州仁爱医院抢救,现在已经转危为安。 这时,我们才意识到妈妈去杭州并非治眼病,而是赶去探望负重伤的爸爸的。
爷爷当即吩咐伯伯,陪他和我到杭州去。我们由熟人陪 去刀茅巷仁爱医院。医院的瓦背上画着一面很大的法国旗,据说可以避免日机轰炸。上了二楼,走进一间较为宽敞的病房。妈已经在那儿了,爸闭目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大概是听到脚步声,爸微微睁开了眼,上了年纪的爷爷跌跌绊绊扑向床沿,眼泪扑簌簌往下淌,爸的眼眶也湿了。这时头戴大白帽、身穿白衣长裙的医生、护士进来对爷爷说,病人还不能多说话,要安静,别伤心。一个中国话说得不太流利的高个子姆姆,还翘起大姆指对爷爷说:你儿子光荣,为抗日挂彩,光荣!光荣!勇敢!勇敢!又说团长人好,上帝保佑……我后来知道,爸在八月二十二日到达上海立即投入抗击日寇登陆的战斗,八月三十一日在吴淞炮台湾击溃登陆日军,随后血战宝山郊区,击退了日军主力一次次进攻,七日七夜未曾睡觉,9月4日傍晚在火线身中三弹受重伤,被送到杭州仁爱医院抢救一周才脱离生命危险。
为了不耽误我的学习,医生为我联系上医院办的琪园小学、 插入五年级。这样,每天放学就都可以去 探望爸了。 爸的主治医生是杨士达大夫,他给我们看爸的 胸透X光片,说伤有三个地方,其中一颗子弹距离心脏不到一毫米, 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我们感谢医生使爸 起死回生 。不过医生说,三颗子弹只取出了两颗,剩下那颗子弹因为离心脏太近而无法取出,将终生留在体内。
爸身在医院,心挂 战场,情系战友,情系伤员。爸的勤务兵应行健伯伯 十分忠心,在上海后方冒着敌机的滥炸,抢出爸行李中妈带给他的一块火腿心和腌鸭肉,送到杭州医院给团长进补。然爸却批评他不该送到杭州来,要他把送来的东西连同在医院中省抗日后援会送来的营养品、衣物,一起送到上海前线,给战场上的指战员吃、穿,爸期望他们为祖国努力作战。上级送来了抚恤金,师部和师长也送来了养伤费。爸只见自己有,许多本师及友邻部队的伤员没有上级来慰问,就把自己 的养伤费分发给他们,以示慰劳。 爸说伤员们从战场上只带出了血和泥土, 身无分文 ,我给 的钱虽不多,但也可使伤员们得到一点安慰 。爸的精神鼓舞了负伤的抗日战士,也感动了仁爱医院的医务人员和所有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