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要证明自己还活着(中国青年报 2007-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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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案惊奇
要证明自己还活着
2007-03-28
本报记者 张伟
在一台工作人员“不晓得是什么牌子”的电脑显示器上,年近百岁的于长江展现着自己的oicq视频“处女秀”。
他的观众只有几个,都是山西省临汾市企业养老保险管理中心的工作人员。于长江的目的只有一个:证明自己“还活着”。
参与者向记者还原了这次视频聊天。3月19日上午9时30分,临汾市企保中心6楼的微机室里,几名工作人员凑在电脑显示屏前,端详着出现在oicq视频窗口、远在哈尔滨养老的本市木材总公司退休职工于长江的面容。于“须眉皆白”,行动略有些迟缓。
这位97岁的老人,在市企保中心工作人员的指令下,对着摄像头做出若干动作。
“让老人动一动。”这边的工作人员向对话框里敲进了几个字。一会儿,视频的窗口里,于长江抬了抬头,甚至还眨了眨眼。工作人员连忙将这些图像截屏、放大,给身边于长江的老同事们鉴别,连声嘱咐他们要“看清楚”。
“这就是于长江。”几位老同事作出了肯定的判断。为“证明于长江还活着”的这场视频聊天,用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
若不是为了能够继续领取自己每月600多元的退休金,于长江完全不必受这份折腾。自从从公司木材发运的职位上退休以后,他一直住在东北,通过工资卡按月领取自己的退休金。可是,2007年的1月份,家人发现,退休金停发了。
在电话里,临汾市企保中心的相关负责人向家人解释说:临汾市有人举报老人已去世,退休金一直是亲属在冒领。
“经过上级同意”,企保中心“暂时”停发了于长江的养老金,市企保中心景长喜补充说,他们在停发前向临汾市木材总公司下达了通知。
既然是“暂时”停发,总该有恢复的时候,不过恢复的条件是:于长江需要证明自己还活着。
在使用oicq视频聊天证明自己尚在人世之前,于长江还做过其他证明。比如,2006年6月,于长江在哈尔滨的现居住社区劳保站为他出具了身体状况的表单,证明“右腿骨折,行动不便”。
老人不知道,对临汾市企保中心的工作人员来说,类似的表单作假行为实在太多。这份表单的可信度因此被大打了折扣。据报道,自从1998年社会养老改革之后,退休职工无需再到单位亲自领取退休金。这导致基层社保部门无法掌握领取人的生存状况。近年来,死人冒领养老金的事件,层出不穷。
去年,临汾市企保中心通过实地调查,发现过一例在河南冒领退休金两年多的案例。有媒体记者看到,该中心查获的冒领退休金事件的资料,在桌子上“堆了厚厚一摞”。
为防止冒领,工作人员称已“绞尽脑汁”。他们要求老人们递交照片,特别规定“抱着本月出版的一本杂志”,却无法抵挡数码科技的造假能力。据说,有的地方要求照片上的人“今年左手摸右耳,明年右手摸左耳”。
而要求各地组织协助进行的“异地查证”表单,被发现“毫不负责”。有些已经去世的老人,家属却在当地劳保所获得了“有病”或“健康”的证明,并继续领取养老金。
因此,接到举报的临汾市企保中心,对于长江的异地“协查认证表”也产生了怀疑。
既然情况扑朔迷离,临汾市企保中心又“无力支付到哈尔滨的差旅费”,那么oicq的视频聊天,似乎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对此,于长江的孙女表示理解,而于的外孙则十分恼火,认为这“不太人道”。
这里提出一个问题:当养老金领取者被举报已死时,企保中心能否以“前车之鉴”而对当事人的养老金采用“先停后查”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