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战友、我的老乡、我的兄弟

——记我世去的战友刘希合
老山荣军

战友刘希合生前照片
我的战友刘希合和我是同乡，我们一起参军，我们在一个连队——413团特务连，他是侦察排，我是工兵排，在战前训练中他多次摔伤头部，最后得了精神病，他住进了精神病医院，我去了老山前线，再后来他提前退伍，提前走了，走的很远——很远——
我们在连队的关系是最好的，他的个头和我差不多，身体比我壮，很英俊，侦察兵的训练是比较艰苦的，特别是擒拿格斗、前扑前倒、后扑后倒等动作，不小心就会摔伤头部，尤其在临战前的训练更为刻苦和艰难，我和刘希合由于是老乡，我们无话不说，彼此可以说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他几次说要和我拜把兄弟，所以我们在部队就兄弟相称，实际我们是同一年出生，我只不过比他早出生几个月，他就叫我华章哥，他的病是我最先发现的，因为我们工兵和侦察兵训练是在一起的，一个连队嘛工兵和侦察兵训练需要配合的，因为在前线打仗也是一样执行任务往往谁也离不开谁，有一次礼拜天我们俩在漫步，我们边走边说很开心的，突然他把自己的手表摘了下来，对我说：“华章哥，我能把我的手表扔出去50米远。”话没有说完，他竟然把手表投了出去，最后我们找了好长时间才在草窝里找到，我知道他的这块手表是他家卖了一头母猪的钱买的，在之前他不只一次的和我说起过，刘希合老家在农村，家庭条件很不好，当时兄弟五个都是光棍，他是最小的排行老五，他可以说是弟兄中最有出息的，父母的希望几乎全部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当兵临行前，父亲把家里仅有的一头老母猪给卖了才给他买了这块手表，所以我对他的这一做法很不理解，更感到莫名其妙？难免会债怪他几句，他只是嘿嘿一笑，几天后，晚上睡觉时他把自己盖着的被子抱了出去说要晒一晒，就这样几次的晚上晒被子，结果被子丢了，类似的事情连续发生过很多次，我想这不是一个正常人所做的事情，为此我就找到我们的部队首长反映这个问题，当时部队忙着战前训练，没有人顾及这样的事，在我与几个老乡和战友的再三反映下，刘希合被确诊为精神病住进了兖州精神病医院…… 在医院病情梢有好转就提前退伍还乡了…… 那时我还在老山前线打仗。
和刘希合再次见面是我退伍工作后不久，在我们县城的大街上，我看到一个身穿军装的小伙子边走边晃边唱歌，他唱的歌曲是《战士上战场，什么也不想》，周围还有一群围观的观众，一看就是个疯子，处于我对部队歌曲的敏感，又看他身穿军装，不由自主的就走上前去看个究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刘希合，我的心一下子紧缩了起来，冲上去叫了声：“希合”！他似乎听到我的叫声停下不唱、不舞了，我们彼此看着对方，好半天没有说话，“华章哥”！我迎了上去说：“哎呀兄弟，你还认得我呀？”我们已经有两年没有见面了，过去那样结实硬朗我日夜想着的刘希合战友怎么变成这样了呢？他脸色土黄憔悴，眼睛无神，直愣愣的盯着我，突然，他大声地哭了起来，哭的是那样的伤心，“华章哥，我想你呀，你怎么在这里呢？你不是上前线打仗去了吗？”“华章哥，我神经病了啊，你知道吗？”！他边哭边说，哭的是那样无奈和无助，我呢？心里象乱麻一样，真是象万箭穿心的痛，泪，不住的在我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我们俩个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老战友，你在后方不比我在前线受的苦少啊，走，我们回家吧！”由于周围围观的人很多，我没有回答他提的问题，我们手牵手回到了家里，我们俩还是和在部队一样的有说有笑，丝毫看不出他有神经病的样子，从言语中了解到他很是不幸，退伍回来后，原定的未婚妻听说他是因精神病提前退伍就和他吹了，他每天都头痛，不喜欢吃东西，就喜欢睡觉，这是因为他服用镇静药引起的，中午吃饭时喝酒，他说医生不让，精神病不允许喝酒，他对自己的病很清楚，在我跟前毫不避讳自己是精神病，我们谈了很多，我给他谈前线战友们的作战故事，他给我谈他在精神病医院的治疗和退伍经过，我让他多住几天，他说怕家里父母不放心，下午3点多我送他去了车站，我看着汽车慢慢的远离，他扒着汽车窗口向我招手，紧紧的看着我，我们相互看着、看着…… 每当我想起他的时候，这远去的身影和背景就浮现在我的眼前…… 他这一走竟是我们的诀别别，他走了，走的是那样匆忙……  稀里糊涂的走了……
几个月后，我听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他服安眠药自杀了，死后他没有占上一口棺材，哪怕是很薄很薄的木材做的呢，是父母用高粱秸杆做的苇箔把他卷起来埋了，一个高粱秸杆苇箔还是旧的，是用来围存玉米棒子的，当时值不了十元钱的人民币…… 希合不要怪你的父母，不是没有钱吗？你又给他们留下了什么呢？要是现在，我们战友们也会给你买口棺材葬你的…… 他走了，走的是那样简单和简朴，他什么也没有留下，只留下了我们战友酸楚的痛苦回忆，再想想年迈的父母双亲给他们留下了什么？他什么也没有带走，就带走了不足十元的高粱秸杆苇箔，还好，我是把你送上汽车走的，我的记忆里没有高粱秸杆苇箔，只有那远去的公共汽车……
希合，战友、兄弟，你在天堂过的好吗？今天是我们的节日“八一建军节”呀，别忘了，你曾经也是一名中国军人，你当兵虽然没有上过前线，可你也是因为战前训练落下的病啊！你走的时候才24岁呀！希合…… 兄弟…… 今天是我们的节日…… “八一建军节”呀！希合…… 兄弟…… 今天是……
老山荣军   于2006年建军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