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1)

千万人之中，千万年之间，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早了一步或晚了一步，我们刚好错过。时间、空间、现实、心理，这一切成为我们的距离，隔着长长地鸿沟，你我注定要遥遥相望。

（1）

心有千千结

认识卓尔时我还是个瘦小的，扎着稀疏的小辫子，腼腆，胆小，怯懦的小学2年级学生,他常常辅导我功课，陪我打乒乓球，讲很多有趣的故事给我听。渐渐的我14岁了，在一个一切如常的午后，卓尔朝我走来，在那一瞬间，我猛然发现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像有一道灿烂的阳光穿过阴霾，重重的刺穿我的心脏。我站在那里，语无伦次，磕磕巴巴地回答他的问话，在他关切的目光下，落荒而逃。我再也无法直视他的眼眸，那是怎样的眼眸，黑而亮的眸子，被长长的睫毛覆盖着，像一潭湖水，我便在这湖水中沉陷了。从此，我开始在日记中用X来代替他，记录他，关注他，想念他。卓尔又考第一了，卓尔被罚站了，有个女生偷偷给卓尔写纸条了，有时候我会故意跑到他教室的窗外，看他认真的写作业的样子，还有黑板上那些我不认识的化学符号。更多的时候我听到的是卓尔与这个，那个姐姐们还有与教授女儿的爱情传言，我是一个旁听者，记录者，我不停地记录着，他上大学了，他谈恋爱了，他工作了，他结婚了，他有女儿了……

我失恋了。卓尔来了，只问一句：“你现在好不好？”“不—好！”我的泪不可抑制的滑落，接着整个人就在他怀里，委屈、伤心、失落在那一瞬间迸发了，我哭的肆无忌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卓尔轻轻拍着我的背，晃动着，在我耳边说：“我不允许你受到一点伤害。”那感觉好熟悉，像小时候，他就这样哄着爱哭的我。他的怀抱总是最安全，最温暖的。

我跳起来，脸上挂着泪珠，用食指指着他，大喊：就是你，就是你欺负我。

卓尔猛的抓住我的手指，用力一带，我便又跌入他的怀抱，他坏笑着说，那真让我欺负一次吧。轻轻吻吻我的额头，我索性赖在他怀里不愿出来，细数男朋友的滔天大罪，说道痛心处，拳头砸的他胸膛砰砰作响。卓尔忙攥住我的手腕，痛苦的说：下手太狠，下手太狠啊。看着他呲牙咧嘴的样子，我扑哧一声，乐了。

他拿出纸巾，细心的替我擦掉满脸的眼泪和鼻涕，一边温柔的说：你看看，这任性的脾气就不能改改，又哭又笑，两个眼睛变猴屁股了！

猴屁股就猴屁股，也不要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可怜，我一把抢过纸巾。

花心大萝卜？他愣了片刻，然后恍然大悟的笑着摇摇头，唉，这辈子也只有你能当面说我是个花心大萝卜，可是，我还是疼你的。

什么，疼我？我又做跳起状，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连珠炮似地发问。

第一次陪我看的什么电影？

碟中谍。

第一次陪我吃饭在哪里？

文化宫旁边露露快餐厅，给你点了你最爱吃的甜点。

卓尔从容不迫的答道，还要问吗？他胸有成竹地望着我。

够了，足够了。我大张着嘴，脑子里一片空白，鼻子不由一酸，我宁愿他什么都不记得，我宁愿他骗我说忘记了，我宁愿他乱答一气，我宁愿我也选择了遗忘，为什么你一定要牢记，为什么我还是要这样的念念不忘。为什么？我在心中大声问自己。

我转过头，深深吸一口气，再转过来时，笑颜如花，故作大方的拍着腿说，刚才你慷慨的奉献了你的肩膀，为了公平起见，我也奉献我的双腿，借-给-你-休-息-啦！

他错愕得看着我，

干吗，不敢啊？！我翻着白眼，挑衅似的嘿嘿笑着。

卓尔把的头枕在我的腿上，微闭着双目，絮絮叨叨地开始讲他的事业，他的梦想，他的奋斗，他的妻儿，还有在他身边发生的许多事情。我不关心那些，与我何干，我只在乎，在乎今天，有他陪在身边。我用双手随意梳理着卓尔的头发，一会拢齐，一会打乱，不断用手指划过他的鬓角，发梢，眉毛，鼻梁，耐心地、细细地数他长长地睫毛，用散落在脸庞的发梢轻扫他的耳朵，在他疼爱的眼神中，调皮地吐吐舌头。我们像一对恋人般亲昵着，却没有恋人间燃烧的热度。我忽然有俯下身子去吻他的冲动，像去吻一个熟睡中的孩子。他好像一个孩子啊，安静听话的躺在这里。在这一刻，我想，它将深深地烙在我的记忆中，永远的记忆中。

我想和他在一起，不是身体，是空气，我可以是空气，透明的，无处不在的空气，只为他存在的空气。无论他有没有感觉到，甚至知不知道我的存在，这一点都不重要。我仍然想做他的跟屁虫，一辈子的小随从。我想潜伏在他的生命里，感受他的每一天，他的一切一切。

我和他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有些人注定总是引人注目的，有些人注定是陪你走过成长历程的，有些人注定是永远不只属于你的。卓尔就是这样的人，他从小就聪明，帅气，阳光，是很多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卓尔的爱给了很多人，需要很多人共同分享，他关心她们，呵护她们，像他疼我一样疼她们。卓尔可以是个好情人，爱上卓尔的同时，你将与寂寞，嫉妒，占有，思念，朝夕相伴，并任由欲望无时不刻撕扯着，折磨着你的心灵。我做不到，所以我选择了放手。

我爱卓尔。

爱那个我14岁时，在我心中种下那棵树的卓尔。

爱那个一直只生活在我心里的卓尔。

爱那个在日记中每天记录的，陪伴我一点一点长大的X--卓尔。

在每个梅雨季节过后，我都会拿出尘封许久的心情来晾晒，每当此时卓尔都会推开往事的门，一步一步朝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