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人之需求与红楼魔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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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需求与红楼魔镜
赏芝堂
人生在世追求什么？该追求什么？对于大多数直立行走会进行思维活动的灵长动物来说，是理不清，道不明。但有明眼的，看得清人们通常在做什么。湘北农村流传着一首歌，名曰《人心不知足》，全文如下：
劳碌奔波只为饥，才得食饱便思衣；
衣食两般都有了，又想娇容美貌妻；
娶得美妻生下子，恨无田地少耕基；
买得良田千万亩，出入无轿少马骑；
槽头有了骡和马，叹无官职被人欺；
县官府官还嫌小，又想朝中褂紫衣；
一品当朝为宰相，又想登基坐龙椅；
心满意足做皇帝，万望长生无死期；
若要世人心里足，只有荒郊土一堆。
这首民谣说的是皇帝时代的人心境况。押韵用方言，不知它的作者是什么高人，竞言中后世各时代中国人的情形，也说出地球上一切人类的心态与生活追求及道路。物质越多越好，越高级越好。
例如厨房里烧饭的锅，先是铁锅，而后是高压锅，电饭煲一出便想换电饭煲，什么微波炉刚出世便立刻相中，于是很多人家里摆上一个用电脑而不用人脑控制的烧饭烧菜的现代产品。
再比如说五谷食用后的出所，早十多年，很多人还白天跑几户或几十户共用的大不列颠首都――伦敦，晚上用红漆的桶子。后来住进套房，白天和晚上都可以直接将下谷道对着白瓷池释放废料。现在人们修房子往往要多室多厅多卫，对五室五厅五卫神往不已。要五卫做什么？难道谁家里会有五个人同时里急后重，同时感到米共的猛烈下向冲激么？这种情况是极难有的，除非是有意地同时服用某种定时滑肠药物。除非理性的占有欲望得到满足外，五卫的用处实在不大。连五谷轮回所都想多弄几间在住宅里，真有些不可理喻。
不知足看来是人类的共同特点。对这特点，东西方人都看得很清楚，但态度却有些不同。在西方人看来，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既然合理，就得找理据。于是，学说层出不穷，竭力宣传不知足的合理性，或认为社会应该以生产来不断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与文化需要，或描述与确认需求的层次；概括起来就是更进一步煽动需求欲，让人们更不知足，让不知足的欲望指引人们的生活航向。相比之下，东方哲人的态度则不一样。他们看破世人的不知足的种种心态与表现，予以提示，但不怂恿人们进一步地不知足，而是指示出它的最终局，像《人心不知足》所说，是荒郊中土一堆。
面对不知足，东西方哲人都举着一面明亮的镜子，或者说是同一镜子。这镜子像红楼梦中的风月宝鉴。西方人多把正面对着众生，那里面不断翻演出物质的花样，如无衣的凤姐，把人诱唤进去，使人们不知不觉但越来越快地走向尘土，变成尘土，正应中西方的神的语言，你来自尘土，必然归于尘土。东方的哲人，著书立说的和不著书但以谣谚来立言说的，如《人心不知足》的作者等，大多以镜子的背面对着人，当人们看见那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荒郊土一堆时，心里的感觉当然不会比看正面的好，也正是因为如此，西方的主义学说纷至踏来，大受欢迎，而东方的民谣却没多少人提及。
这首《人心不知足》是赏某小时候在乡村听熟的，爱唱它的乡村人多是知足常乐的人。从那里走出来在外面的世界里生活的人们也大多是不追求物质与名利的人，然而其中不少人很有成就。赏某相信这民谣对他们有作用。几年前一位学人和赏某谈需求层次论，赏某想起这首歌谣，本来想说给他听，因有两句记不准不敢说。去年夏天回乡，特地请乡村老人们说或者唱出，记下词来存在资料之中。近日再读感到很有必要抄录出来公之于众。不是赏某的创作，决不是，因此决不想请人斧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