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别让文明逼退了雪域高原上的冰川（图）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2:24:49
这篇文章最初拟题为“藏北的一些人是否还存信仰？”当我动笔试图解析这个怀疑时，收到Qin儿从海外发来的一个网址，打开来——《上海世博会的尴尬》。在那个横跨浦江两岸园区的热门场馆里，正常人佯装残疾人抢占绿色通道，小孩随地大小便，抢盖或强盖各国馆印章，对准金发碧眼的洋妞狂拍，绝大多数中国游客冷落了科技,乐此不彼地追逐着世博的皮毛，让各国馆场工作人员饱览了中国人的丑陋与粗俗，各种洋相枚不胜举，国内外工作人员忍无可忍。据说，这篇文字被某著名媒体编辑全部改头换面，却通过网络在国内外传得沸沸扬扬。
一个足以代表中国现代文明的大都市举办的世界级城市发展的盛典不过如此，我有什么理由苛求或者指责与它对应的最西边，一个我们国家最不发达，很多地区还远离现代文明的西藏和藏民呢？
一个呼唤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站在冈底斯山脉的卡若拉冰川的山脚下，地导黄小姐有些动情地对大家说：“眼前的卡若拉冰川正在逐渐离我们远去，她是一个流泪的冰美人，希望我们内地来的各位领导能够在各自岗位和单位做好环境保护，以保护大自然，保护祖国边陲这片美丽的冰川，我们的生命之源。”
我来到西藏，从自然景观来说，并不是为了阳光，而是冰川，尽管拉萨是阳光城，西藏是日照最充足的地方。从人文景观来说，并不是为了猎奇落后和愚昧，而是神奇的藏传佛教，尽管西藏是经济不发达省份，是自然条件相对恶劣的藏民居住区。
“保护冰川”，10来天的游历，我无法不把它牵引到保护这片土地上人民的信仰，以及他们的质朴与善良。他们本来有像冰川一样晶莹剔透的精神世界。人们羡慕藏民把今生作为连接前生和来世的一个形态，把生命融入大自然的一种坦然。就如我在《为何世界上最幸福的民族是藏族（图）》一文所言，他们可能没有财富，远离新潮,却有执着的信仰，祥和的心态，善良的本质，纯朴的民风，宁静的生活。如我的网友们所说，有信仰的人是幸福的，有信仰的人也会给别人带来幸福与快乐。
我甚至有一个消极无奈的想法，在若大的中国，东部地区乃至中部地区，红尘滚滚也就红尘滚滚了，物欲横流也就物欲横流罢，在我们无法改变主流社会生态的情况下，我们能否尽量不要浸蚀西边那片净土。它们值得我们去关注，去呵护。从导游的介绍和自己的亲身感受中，我已经不难感觉到，“现代文明”在促进这里的城市与经济发生巨变的同时，也在消融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藏族和藏民的质朴与善良，以藏传佛教为核心的民族精神作为一种文化生命，在西藏的某些地方和一些人群中，是不是也在逐渐离我们远去？一种远忧油然而生。
——在念青唐古拉山脉的那根拉山口，下车的游客看到草原远方的纳木错那翡翠般的湖面，无不用相机镜头将这圣女的美色狂收，当你心满意足正要离去时，马上上来几个藏族小伙气势汹汹地向你索钱。你问为什么，他们指指离山口若二十米的地方，有一标本样的牛头牛角架在石堆上，意思是说你照了他设置的景物，交钱。
——在羊卓雍错湖边一停车点，众多旅游客车鱼贯而入，那儿的厕所顷刻排起了长龙。我们团有位敏言讷行的男士没有旅藏经验，更不想去凑这个热闹，静悄悄地绕到离人群很远的山坡下方了一便，他刚爬上坡来，一个藏族男人突然冒出，说你随地大小便，罚款10元。为此导游连忙道歉没有及时提醒，说这还是轻的，到了藏北的一些景区，罚你50、100不稀奇。大家一定要多加小心。
——内地人到西藏，镜头随便对准哪，都是一幅别样景致，这话一点不假。且慢，如果你有意无意对准了有的藏人或者他们所拥有的牲畜，你都要付出代价。一次，我的镜头正对准一头红色的藏獒，本以为没事，卡喳声一响，立刻被主人索要10钱。旅行车在青藏公路上临时停车，我下车把镜头对准草原远方的牛群，被牧牛人索要20元。
——在纳木错的札西半岛，游客骑牦牛在湖边照相差不多是规定节目，一人10元。如果你不骑牛照相，而是以牛为背景照一张都不行。这时，牦牛的主人会因人而说，你照相免费。你以为天上掉馅饼，当你头脑发热骑上去后，牛的主人伸出一个手指说，你骑牛照相要收10元钱。你想申辩，他说我给你站在牦牛边照，谁要你骑上去啊。这样的陷阱比比皆是。
——在离开札西半岛的路上，三五成群的小孩一波波围到你的身边要钱，给零食都不行。我好不容易摆脱追逐，站在一空旷地方回头拍摄纳木错的照片，不经意间，身边站过来抱着孩子的一藏族女子，我知道她的意图，但不像有的人明火执仗，给我有一丝好感。我主动说：照相吗？她点头。我把包里所有的零食全给小孩，只要她们娘俩留一张照片在我镜头里。可是，刚才不说话的女子，收过零食后仍然坚持要５元钱，怕惹出麻烦，我索性给了她５元钱，然后让她将怀里的小孩放下来，我单独给孩子照了一张，赶紧抽身走人。没走出几步，突然跑出一男子，说我应该给十元钱。我一时惊愕无语。好在那女子赶紧示意，说我给了许多零食，又给了五元钱。那男子才放行。
——旅游购物忽悠游客在内地见怪不怪，进藏购物虽然也有朋友提醒，“藏民已不是那个藏民，冬虫夏草你就别买了。”但没有想到，指定旅游购物点对游客的欺骗丝毫不亚于内地。在那个牦牛肉加工销售一体化的购物点，在超市百来元一盒的西藏茶叶，旅游购物点的价格竟然贵40多元。按我理解，这绝不是个别刁民的鸡鸣狗盗，这至少是发动整个旅游机制在愚弄外地游客，而且是以西藏的名义。
——藏医药是世界四大医学宝典之一，我们虽然难下决定也暂无必要接受它，但感觉这门医学文化还是值得体验一下的。我以这样善良的心情坐下来接受工作人员的宣讲，实际上是被洗脑。听完之后，讲解员故作慎重并隆重推出拉萨的藏医学院专家教授为我们看手相，号称免费咨询。一个人接待五个游客，关在一个小房里。我这一组的专家，对第一个游客谈得非常认真，就像是对他的亲人一样掏心掏肝。一看这阵式，我就知道是要推销药品了。我怀着一种诡秘心思给他拍一张照片，闪光灯一亮，似乎吓了他一跳。
我不好意思抽身退场，硬着头皮第二个接受他的问诊。没想到，这专家第一枪竟打错了方向。他看了我的手掌，就武断地说我呼吸道有严重问题，并说我抽烟太多。他也许意思到这个判断有点唐突，问了一句，你感觉怎样。我心想，你对咨询者信口雌黄，如此不负责任，我也没必要对你真诚，顺着他说，是有点不舒服。其实，我根本不抽烟，我知道自己的呼吸系统目前没有明显毛病，更谈不上问题严重。他完全让我失去了侥幸的期待。他接着问我喝酒不，我回答说，喝一点，他像抓到一根稻草大做文章：“就是嘛，你以后要少喝酒。”
接下来，他就给我在藏药宣传单上推荐几宗药。其中第一味是“达堆丸”。当时我没有心思细看，事后查对了一下，这味药主治“行气活血，保肝健胃，排毒明目”，这不是牛头不对马嘴么？第二味药，照例是对中老年男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主治肾阴阳虚和性功能衰退的“古宇补肾丸”，这实际上是一种保健品。我不耐烦听下去，装着有事要走的样子，边上服务小姐马上递过来药品让我瞧瞧，配合推销，至此完全没有什么遮掩了。我起身装着接听电话，本意不是想欺骗他，而是给这位专家一个台阶下。
没想到，服务小姐和专家先后追过来，要我一定买一个疗程的药。我径直下一楼去，这名专家装着与我同路，哥们似的劝我来一次西藏不容易，一定要带这幅藏药回去，我问一个疗程多少钱，他说：“不贵，只需两千多元钱。但在内地可就贵几倍了啊。”听着，我抬头一看，刚才接诊的几个所谓专家，都在一楼药铺边上缠着游客劝说买药。想得到，等我们走后，他们结帐拿提成。
此时，买不买点藏药已经不重要，我想的是令世人非常倚重的藏医药，在这些准江湖骗子们（可以断定都只是二流“演员”）手上还能保持自己的尊荣吗？我可不可以说，这个藏医药参观购物点也是以西藏的名义在败坏西藏宝典的名声。
我也知道，以上这些藏族人或者公共机构的雕虫小技，比起内地来说，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如那位藏医学专家，他比起赵本山来，忽悠手段就望尘莫及了。藏族人的机灵与逐利以及对他人的算计，比起上海世博会上中国人所做的那些丑事，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在内地各旅游城市与景点，对坑蒙拐骗人们已经麻木，不足为奇。然而，我为什么要对西藏发生的这类事耿耿于怀呢？
说到底，我是把西藏人的宗教信仰或者说精神价值视作高原上圣洁的冰川。冰川，如果在内地，融化也就融化了，但西藏的冰川被融化，那犹如我们心底在流血。同样的，内地人的沦落似乎一时无法拯救，整个社会也产生了抗体，而那片净土上的那个纯洁的民族，在接受现代文明的洗礼时，就一定要重蹈“被污染”，或者“先污染”的覆辙吗？我们宁可面对贫穷落后，但我们不接受巧取豪夺；我们宁可面对无知愚鲁，但我们不接受奸诈野蛮。为什么我们始终找不到原生态与现代文明共存共荣的道路呢？
第二次经过卡若拉冰川的山脚下，我当导游黄小姐说过：“眼前的卡若拉冰川让我很失望。”除了没能触手可及，它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洁白无暇，那种寒气逼人，那样顶天立地。一句话让兴致勃勃的她无言以对。还有一句话，一直在我心中酝酿，忍住没有说出来：一部分西藏人，特别是藏北的一些人，他们心目中是否还存在信仰？他们对待外地游客的言行也让我失望，一切皆为钱，他们身上是不是逐渐失去了本民族赖以生存的本色?他们虽然是最普通甚至是最卑微的藏民，但一滴水可以见太阳。
我寻思着，对西藏，对于这个西域的兄弟民族，是不是我们支援或者施予得太放纵了，把我们的财富，也把我们的陋习，把我们的精华,也把我们的糟粕,有意无意地一古脑全给了他们。是不是一下子靠得太紧了，导致民族文化融合消化不良。就像《私人西藏》里的卓玛过度挚爱康巴小伙，抓得紧未必抓得住，“无微不至的爱会让人窒息。”对西藏的山水，对冰川是一样，对藏民以及他们生存的经济环境的改善也一样。北京可以援建一个新拉萨，上海可以援建一个新的日喀则，广东可以援建一个新林芝。能否不要因为我们带去的物质文明，而稀释或者消解了该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因为，在文明洪流的裹胁下，一些藏人似乎已经不敬畏神灵，不相信因果报应和转世轮回，他们心中的信仰正淡淡离去。
我遐想着，随着内地援建西藏、西藏融入内地的力度加大，这片圣洁的国土能否避免重走内地有些省市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发展严重不平衡的弯路。在田边碰到的那位腼腆的藏族小男孩，今天不好意思收游客的钱和零食，几年之后，经历得多了，会不会变成牵着假藏獒向游客索要钱物的凶神恶刹？秀巴千年古堡的那群淳朴的姑娘们，几年之后，会不会背着一个不知是谁的小孩，随便与一个男人设计照像陷阱向游客谋财？无数个藏传佛教寺庙里盛装香客们供奉钱币的开放式器皿，几年后有没有必要换成只有进口的功德箱（保险箱）？
这——应该比冰川流泪和雪域远去更令我、令社会和人类担忧。
文明——对于西藏但愿是福音不是咒语。
人类所谓的文明活动一步步紧逼着卡若拉冰川
卡若拉冰川或是害怕或是害羞地远离我们而去？这是相机的焦距功能才把她拉到我们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