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眼中的王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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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眼中的王立军
有极
2009-08-20 21:33
8月16日,重庆市各媒体接到到通知去市公安局参加一个重要会议,必须有一名副主任级以上人员参加,当天晚上不少参会人员忙到次日凌晨。
第二天,重庆市各媒体均以重要版面刊登了67名犯罪嫌疑人的照片、姓名及涉嫌的罪名。重庆市政法委通过媒体宣布,截止8月15日,近两个月来抓捕了犯罪嫌疑人1544人,有重庆市民甚至将此数字与乌鲁木齐7·5事件抓捕的人数对比。
自今年6月份,重庆市公安局正式宣布对黑恶势力、黑恶犯罪“发起新一轮凌厉攻势”,对近年来掌握的黑恶团伙实施“毁灭性的打击”以来,重庆市公安部门已经打掉了14个犯罪团伙,已抓捕上千人外,并全球追捕469人。
在打击黑恶势力的同时,被坊间称为“文二哥”的原重庆市公安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文强涉嫌严重违纪被纪委双规,他在此位置盘踞16年,在当地口碑不佳。据本刊记者多方核实,重庆市公安及法院系统有一批人已被限制行动或接受调查。
重庆市人民政府网站近日也发布消息,重庆市下半年将面向社会公开考试录用公务员1188名,其中人民警察达768名,超过总招录人数的64%。
这股打黑风暴引起了重庆自直辖市设立以来的最大官场震动,但却赢得到市民们的喝彩。目前,打黑除恶风暴何时结束目尚难知晓,这场风暴的中心即是重庆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王立军。

王立军是谁?
知情人透露,“两声枪响”让王立军将部署在国庆节后开展的重庆市打黑除恶活动提前启动。
第一声枪响发生在今年3月19日19时42分,重庆市高新区石桥铺的某驻渝部队营房1名哨兵遭一蒙面歹徒枪击身亡。该案至今未破。
另一声枪响发生在今年6月3日凌晨,重庆江北区爱丁堡小区门前发生持枪杀人案,江北重庆男子李明航在回家途中被枪击致死。案发后,王立军亲自去勘验现场,“凶手和受害人的距离判断非常重要,我通过勘验得知,受害人距凶手只有3米的距离,被击倒前,受害人还伸出一支手,可能是打招呼,所以实际距离可能只剩2米。”一位参加7月31日由重庆市公安局主办的“金融、企业界的代表与市公安局领导座谈会”的与会者转述了王立军的讲话。
爱丁堡小区枪击告破后,6月15日,重庆市公安局召开新闻发布会,通报案件情况并正式宣布启动打黑除恶专项行动,王立军开始了执掌重庆警界以来最大规模的行动。
据《重庆晚报》报道,王立军,1959年12月出生,中共党员,工商管理硕士。历任铁法市公安局副局长;铁岭市公安局副局长,党组副书记,党组书记;铁岭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锦州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2004年11月任锦州市人民政府副市长,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
这段工作经历奠定了王立军“打黑英雄”的形象,网民甚至称之为“王青天”。一次接受某电视台采访时,他提到自己身上有20多处大小伤,最严重的一次昏迷了10多天,曾因为打黑,有人出500万买他的人头。
去年6月25日,王立军被正式任命为重庆市公安局党委副书记、常务副局长,他是2009年重庆交流干部活动中引进的9名担任副厅以上领导职务的干部之一,薄熙来执政重庆后加强了重点岗位干部的交流任职工作。
不到一年后,今年3月26日下午,重庆市人大常委会发布公告,任命王立军为重庆市公安局局长,中共重庆市委常委、市委政法委书记刘光磊不再兼任重庆市公安局局长,这也正符合直辖市政法委书记不兼任公安局长的惯例,北京、上海等地近年已有类似举措。
6月25日,打黑除恶行动正式宣布启动10天后,国务院、中央军委任命王立军兼任武警重庆市总队第一政委、第一书记。这一职位任命被外界认为是他全面接管重庆警界的开始,当时正处于打黑除恶斗争抓捕犯罪嫌疑人的关键时期。
在上述座谈会召开前,重庆市老板逃跑、官员被双规的谣言满天飞。王立军向座谈的代表解释了打黑的政策,“尽量减少损失,保证企业不垮,企业帐号冻结的,有正常的业务可申请临时解封,解封后再冻结。”
王立军还还讲到抓捕犯罪嫌疑人马当时的情况,他对马当的儿子讲,“抓你们爸那天,我们守在外面守到了3点钟,尽量不打扰其他人。”行动前,王立军还给参与行动干警们讲了一个美国警察的故事,“一个歹徒劫持了一个小孩,警察没有办法最后开枪将歹徒击毙,为了怕小孩心中有阴影,警察马上对小孩说,刚才是搞演习,都是假的。”
王立军给这位与会者“果断、干练”印象。重庆市公安局一位干警称,王立军在局里讲话从来不拿讲话稿,“不讲空话、套话,话的信息含量很大,而且有学术成分,有许多新名字。”
“内除积弊,外销积怨。”这是王立军打黑除恶行动的工作目标,而一场针对警察队伍自身的整顿去年就已经开始。

业务就是政治
在重庆市一位老警察看来,长期以来,“警察跟普通老百姓没有区别,无非是穿了警服。好象是解放以前一样,还是游击队作风。长期作风不正习惯了,没人监督。”
当地百姓对警风不正深恶痛绝。一位重庆市某事业单位的干部向本刊记者讲述了他所知道了某派出所的故事。到了年底,派出所为了提高破案率,故意让一些小混混去农贸市场上扒窃进城卖菜农民,然后马上破案。“为什么去农贸市场呢?因为那里都是没权没势的菜农,农村来的,不会有大问题。后来,这家派出所搬家还是叫这些小混混帮忙搬的。”
王立军到任后,他提出要打造一支“专业化、职业化”的队伍,“警察就得像警察”。“过去,警察作为国家机器,讲的是政治性,革命性,政治上靠得住最重要。而王局提出业务体现政治,业务水平都没有了,政治觉悟再高也没用。”王将坐班的民警推向“前锋”,到一线去巡逻,过去许多由协警做的工作现在必须由警察亲自来做。
重庆市公安局的一位干警说,王立军来以后,“任何一件事,出了事就必须要有人承担责任,不能像以前一样,就教育教育、批评批评了事。”在公安局里,有许多因为小事被免职或被处罚的案例。据传言,有一次王立军在开县检查工作,发现某值班警察竟然酒气熏熏,王一把扯下他的警章来并骂道:你这个王八蛋,把派出所当你家了。
还有一次,重庆下属某县一位民警将枪忘在厕所里,被保安拾得,市局机关马上派人去查,很快发现枪支,没有扩散,按过去的做法,这样的情况最多批评教育。而这次,该县公安局局长、副局长均被免职,市局分管枪支工作的,也免了一个副处级干部。
王立军还对某些基层单位进行集体诫勉谈话,这一举措过去很少。
重庆律师周立太前几个月到重庆下属某县办案子,见到派出所的民警私下在骂王立军,因为王立军来了后工作期间他们不敢喝酒。后来发现王立军的整顿是“动真格的”,现在不敢有怨言。
在管理上,王立军采用新的思维。“以前在公安局听都没听说过,比如集约化、项目化、流程化、标准化等等。”王立军的打黑行动也是如此,打掉了14个团伙,成立了15个专案组,从市局及各区县调配,选拔负责人,限时破案。
王立军来了以后,还专门整治虚假数字。一位重庆市政府特邀监察员去年参加了公安局的一次专家座谈会。该会上,公安局提到“为了提高破案率,刑事案件故意不立案”的情况比较普遍,重庆市公安局开始清查2007年和2008年两年应立案而没有立的积案,“结果本来是8万起案件,一查之后翻一倍,达16万起,过去50%多的破案率一下降为了28%。”这一直面问题、自我加压的工作作风受到与会专家的一致肯定。
今年4月份,重庆市公安局还在全市范围启动了“法律进万家,共建平安家园”行动。至9月20日前,民警将走访完全市1080万户家庭。
这一“贴近群众、依靠群众”路线后来反复被采用,在打黑斗争中,公安局给每户发一封“致重庆市民的一封信”,并附一个打印好回信地址、印有“绝密”字样的信封以及足够的邮票,“举报人只要填写名字和基本事实就可以。”同时,电视、广播、报纸加大宣传,连公交站台也设置了不少大幅通告鼓励群众举报。
此举取得奇效,在这次打黑除恶行动中,截止今年8月15日,群众向公安机关提供线索近9165多条,其中80%都是实名举报。
重庆市公安局成立于1949年11月,刘邓大军南下,“就地卧倒”,就成了公安局第一批成员。重庆市公安局一位民警介绍,“占地300多亩的公安局大院硬件设施超过任何一个省厅级,甚至比公安部的还好。”
现在,这个大院正在进行修整,王立军要求建成文化公园,“140多米的长廊,今后沿途都是咖啡吧,书吧,民警可以到这里休息,免费喝咖啡,王立军亲自点名要摆上南方周末、凤凰周刊等高档读物。”
现在,他们正在为9月份的诗歌朗诵大会作准备,他们请了专业编导进行设计。这个活动属于重庆市庆祝建国六十周年“唱红歌、读经典、讲故事、传箴言”的活动之一。

政法系统地震
王立军的前任,重庆市公安局原常务副局长叫文强,在重庆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官方简历显示,文强1955年12月生,重庆巴南区人。他曾就读四川省公安学校,从巴县(现改为巴南区)公安局一个普通侦查员做起,官至巴县政法委副书记兼公安局副局长,此后任巴县县委常委、县委副书记。
当地官场传言,文强在重庆官场的崛起得力于原巴县县委书记张文彬的栽培,张文彬先后任重庆市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市委副书记,在此期间他提拔了大批巴县干部,当地甚至将之称为“巴县帮”。后来巴县帮逐渐衰败,“涪陵帮”开始崛起。
文强在十几年的公安系统工作中,一直分管刑侦,并因张君案而扬名。2003年起,任重庆市公安局党委副书记、常务副局长。因为公安系统用人的惯例是局长很少从本地副局长中产生,如果不调离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已经到顶了”。
在当地官场,文强的口碑不佳。一位房地产老板对本刊记者讲,他亲自听到当地一高档夜总会老板向他显摆自己与文强的不一般关系,这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场子很安全。而在坊间的传言中,文强可以和重庆早年的黑社会性质组织的头目坐在地摊上一起吃麻辣小面。
文强自去年8月份调离公安局后,关于他被双规的谣传一直不断,每次出现谣传后,他又在公众媒体中出现,谣言便不攻自破。他被双规当地上午,有一位他的朋友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听说他被双规,他回答说:“我也听说我被双规了。”
重庆市近年来打黑行动一直不断,然而屡打不绝。这次打黑行动则与以往完全不一样,据一位知情人转述专案组成员的话说,“过去不管办什么案子,说情的人一大堆,而这次没有一个说情的。”
与文强双规的同时,本刊记者获知,重庆公安系统有一大批区县公安分局的局长或副局长被控制。北碚区公安分局是个典型,北碚区是重庆市较偏的一个区,近年修通高速公路后才与市区联系相对紧密。该区原局长谢德玖在调到重庆市公安局公交分局、原副局长王小恒在调任到渝北区后相继被控制,副局长赵新生亦被控制接受调查。
坊间传言,北碚区公安分局被彻查与6月26日发生在北碚的一桩刑事案件有关,因赌债纠纷,一位北碚的“黑帮老大”白天在闹市区被当街杀死。随后,死者的出殡队伍有多达100多辆车的车队。此时,重庆市的全面打黑行动启动仅不到半月,此前一天,王立军刚获任武警重庆市总队第一政委、第一书记。
在打黑行动启动的次日,重庆法院系统也发生“强烈地震”,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张弢,原执行局局长乌小青等人涉嫌严重违纪被正式公开宣布正在接受组织调查。张弢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在今年5月14日,就继续严厉打击严重刑事犯罪、建设“平安重庆”对媒体发表讲话。
张弢生于1963年,中国社会科学院博士、博士后。1997年7月,张参加“博士生服务团”赴重庆市挂职,属于重庆引进的第一批博士服务团成员。2002年7月,张弢任重庆市高级法院副院长。与其他被控制官员不一样,张弢仅46岁,且文化水平高。
外界普遍传言张弢被双规与一桩土地拍卖案相关,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栏目曾专门调查此案,并在今年4月19日在新闻调查栏目以《土地拍卖悬案》为题播出。该片介绍称,3年前,在重庆发生了一起数额几千万的土地拍卖案,但在此之后,重庆的多个部门的多次调查,认为此案涉嫌恶意串通、商业贿赂、甚至非法拘禁,但是3年多过去了,这起案件仍然悬而未决。
据知情人透明,重庆市高院、一中院及五中院等均有不少法官被控制调查。同时,一些与案件相牵连数名律师也被控制。
一位重庆市公安局的干警觉得打击黑帮集团的关键是打击其背后的“保护伞”,“打黑比破案容易,人都是公开了,横霸一方,只不过是过去不敢抓。没有保护伞,抓了就可以了,人就在那里。”
7月31日的座谈会上,王立军提出要对于黑势力的保护伞将一查到底。

文强
另一类黑恶势力
在传统眼光中,黑社会性质犯罪即打打杀杀,争地盘收保护费等等。
在当地可以听闻许多此类故事,如建筑材料沙石,市场价60元/吨,而一些黑帮垄断这一行业,将价钱提为65元/吨。还比如,重庆人早晨喜欢吃的麻辣小面,餐馆老板不在指定地点进货可能会遭到暴打。
在重庆市政法委列举的黑恶势力犯罪的特点中提到,“一些黑恶势力相互火拼争场子,强行收取保护费,导致命案频发……不少犯罪集团已经集‘黄、赌、毒、枪’于一体,疯狂从事杀人、伤害、绑架、贩毒等严重刑事犯罪活动……”
重庆地处两江交汇的小盆地,码头文化和乡党文化浓厚。重庆籍时事评论员蒋兆勇分析说,这些官员以同乡关系为纽带,“他们在官场形成了一个战线,在关键部门的位置上有他们的人。同时这些官员最易与黑社会性质组织勾结。”
重庆律师周立太分析说,黑社会性质组织有四大特征,一是行业垄断,二是开赌场,三是开娱乐城,四是放高利贷。
而在重庆市一位房地产老板看来,“那些都是传统的黑社会性质组织,好比是树叶子上的虫子,喷点药就可以消灭掉,而真正的黑社会是藏在树的根部,运用法律漏洞,进行高科技犯罪、金融犯罪。”
在目前公布警方公布的67名犯罪嫌疑人的涉嫌罪名看,没有涉及金融领域的罪名。
重庆市一位地产老板透露,“一些黑恶势力通过与银行、法院的特殊关系,对一些商业集团进行精准打击。如,一些信托公司、担保公司与银行勾结,精准盯住某家资金链可能出现紧张的企业,然后主动提供高利贷,再趁机吃掉这家企业。有一家房地产企业做一个3亿元的信托产品,支付了1亿3千万的利息。有一家类似遭遇的企业老板,甚至带了一桶汽油跑到某银行负责人的办公室,准备以死相胁。另外,还有一些黑帮专门通过勾结法院、估价公司和拍卖行,暗中抬高价格或控制拍卖价格,从中牟取巨额财富。”
在上述《土地拍卖悬案》的节目中,央视记者也采访了当事人谈及土地拍卖过程中的“秘密”,20多个人在拍卖现场的走廊里,不听话的人就被拖走。一位重庆房地产老板告诉本刊记者,在拍卖现场有几种手段阻止拍卖,“一是直接告诉竞拍者,如果敢举牌,出门就打断他的腿。”另一种是根据标的物价格给予一定数额的金钱补偿,让对方自动放弃。
陈坤志是参与该桩土地拍卖的关键人物之一。央视的这期节目还采访了陈,陈对央视记者说,“我的人身安全有威胁,总有人说要抓我去坐牢。”而今一语成谶。
陈坤志早年曾是重庆市江北区石门派出所的一名警察,屡次违举被处分。后离开警队。据知情人透露,陈的发迹得益于我国国有银行不良资产的处置,“他几乎是一夜之间暴富的”。
2005年,东方资产管理公司重庆办事处去年将金额21亿元的不良债权以4300万元打包处置给民营企业重庆万贯科技有限公司,购买仅为债权总额的2.1%。陈坤志参与其中,而至于购买“资产包”的4千余万资金来源何处,万贯科技有限公司法人代表龚刚模在2006年接受经济参考报采访时说,我一个人没有这么多钱买这个“资产包”,是朋友一起“筹份子”(即“入股”)买下的。
钱到底来自哪里,是个谜。与此同时,王立军在7月31日的座谈会上还披露,当地黑恶势力“放水”(放高利贷)资金多达300亿,这相当于重庆市年财政收入的1/3,作为民间金融并不发达的重庆,这笔“放水”的资金又来自哪里呢?
目前,龚刚模和陈坤志在这次打黑除恶活动中均被逮捕,前者的罪名包括涉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和故意杀人罪,后者被以涉嫌故意杀人罪逮捕。
在公布的67名犯罪嫌疑人的资料中,有11名涉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此外还有469名犯罪嫌疑人在逃。
8月17日,重庆市政法委书记刘光磊在提供给重庆本地媒体的新闻通稿中表示,“打黑除恶第一阶段工作初战告捷,但任重而道远。”
来源:http://sdzzoktan.blog.163.com/blog/static/8677084920097209333696/

写重庆扫黑
蓝莲花
我在重庆老家徘徊期间,不可避免会注意到重庆发生的大事。从辽宁锦州空降而来的公安局长王立军扫黑扫得重庆大街上“光头”都没有了,聚集了大量的民心。王立军成了重庆老百姓眼中的英雄,也成了全国媒体追逐的对象。
我奉命写这样一位英雄人物。在这个没有多少言论自由空间的国度,要客观公正地写官员,是一件高难度的事情。对官员群体,我怀着一种特殊的心理,在体制内媒体的数年,使我几乎无法相信在现有的劣胜优汰的制度下,还有善良正直而且头脑清醒的官员。职业习惯也让我对官员的作为保持着刨根问底的怀疑。
这确实是一个令人发憷的题目,何况我预想的专门访问并没有成功。一个外围的采访能准确地反映这次扫黑运动吗?能准确地把握这位“英雄”的人物扫黑思路吗?经过两个星期的煎熬,我出炉了这样一个作品,为的是不让本报在这次信息大战中缺位,并且静静地等待着可能遭遇的风险。
我这样一个平凡女子,和黑帮实在是有太遥远的距离。数年和警察打交道的经验,也是间接得不能再间接:人家抓回嫌疑人了,我再去采访。唯一的几次跟随行动,也毫无惊险。我只是基于常识来判断。黑社会组织犯罪的构成要件有三,暴力犯罪、黑经济结构和政权内部的保护伞缺一不可,看打黑是不是来真的要看警方使力的重点在哪里。打击暴力犯罪是表面现象,哪个城市都会打,运动来了逮几个乱整的光头也算。打黑经济结构分寸难以把握。中国警方掌握着无以伦比的权力,利益驱使插手经济纠纷屡见不鲜,何况经济领域罪与非罪界限本来就模糊。打保护伞,打到何种程度,这才能看出打黑者是真打还假打。
于是我就拿这三点“检验”王立军,这位公安部一级英模,全国文明的扫黑英雄。我能访问到的信息是,王本人对这三点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在政界,他挖大黑帮头子,在经济领域,他小心翼翼,避免伤及无辜,但对真正乱来的人也绝不手软。所以,我相信,王是真打黑,即使是有各种政治原因,这样的打黑依然是应该肯定的。
但另一个问题不能忽视,就是这是在中国这样的制度背景下打黑。你可以完全按照法治的轨道运行吗?既然打黑被称为风暴,运动式的弊端就不可避免。既然中国的特有的政治是既不公开也不透明,权力运作几乎完全隐匿在公众视野之外,数十年的积弊又岂能靠一年多的打黑清除?警察对打击犯罪、保护公民职责的恪守,又岂能仅仅靠某一领导的铁腕作风和个人魅力来保证?
随着采访的继续和资料的汇集,我似乎看到,这位“英雄”仿佛扛着一柄腐朽的青龙偃月刀的关羽,在猎猎狂风中挥舞,试图抵挡如潮水般涌过来的各种阴霾。当一位受访者谈到王,用了“单兵作战和单枪匹马”的字眼时,我有些动容。
因为看过太多受访者的悲苦境遇,我变得越来越麻木。面对他们的鲜血和眼泪,我的痛哭会令我羞愧,因为很可能我的眼泪会变成一场作秀,而因为各种因素,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他们。于是,我敬佩所有做事的人们。首先是我的那些即使内心已到绝望的谷底,仍然磨破了脚板四处奔走的朋友(在2009年7月和8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苦),也包括在体制内尽力改善体制恶行的努力者。
这,也许是我最终动笔,写下重庆扫黑这样一篇不成功报道的真正原因。
2009-8-19
后记:在这样一个邪恶的社会,我几乎丧失了写正面报道的正常心态。在我的朋友,我的朋友的朋友们被这台庞大而无情的机器宰割时,我却受着职业的煎熬。难道坐牢,是这些善良而勇敢的中国人的宿命么?
来源:http://huangxiuli.blog.hexun.com/36409247_d.html
扫黑风暴中的公安局长
2009-08-20  来源:南方周末(广州) 一位从辽宁空降重庆的公安局长,他要面对的是要“内除积弊”的警队、是涉嫌“黑保护伞”的前公安局副局长文强、是一群可以贯通政商两界的黑帮头目。
重庆市公安局前副局长文强,现涉嫌“黑保护伞”被抓资料图片重庆富豪陈明亮涉嫌黑社会性质犯罪活动被重庆警方依法逮捕。图/重庆商报一位从辽宁空降重庆的公安局长,他要面对的是要“内除积弊”的警队、是涉嫌“黑保护伞”的前公安局副局长文强、是一群可以贯通政商两界的黑帮头目。
但恰恰以他为首掀起了重庆的反黑风暴:百余名警察被查处,文强被扳倒,多名身家上亿的涉黑商人被抓,逾千黑恶团伙成员被缉拿。
他就是重庆市公安局长王立军,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2009年8月7日,有“重庆最大黑保护伞”之称的重庆市司法局局长、前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文强被专案组带走。
此时的重庆,已进行了将近两个月的扫黑行动。据当地媒体披露,已有14个黑恶势力团伙受到打击,一百多名骨干成员被缉拿归案,商界富豪黎强、陈明亮等人纷纷落网。
文强的被抓,给重庆扫黑运动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也让重庆人体验到从辽宁锦州空降而至的公安局长王立军的“狠”。“把大头子镇住了,小的涉黑人员就不敢动了,也叫公安内部那些和黑社会势力有牵扯的人放弃幻想。”重庆警界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说。
王立军在这轮扫黑风暴中已被民间树为英雄,也遭利益受损者的非议。南方周末记者曾多次联系王立军,他均婉拒了采访。但通过诸多扫黑大案与警员回忆,仍可看到一位公安局长的处境与作为。
黑社会曾猖狂到对官员成立“专案组”
2008年6月,时任辽宁省锦州市公安局局长的王立军不带“一兵一卒”,只身来到重庆,担任公安局党委副书记、常务副局长(正厅局级)。在媒体已有的报道中,王立军是个铁腕人物。1958年12月出生于内蒙古一个铁路工人家庭的他,从小练得一身好武术。在警界二十多年,以扫黑著称,曾有传言称黑社会出500万买他的人头。据2004年2月央视采访王立军的报道,在他担任铁法市、铁岭市、锦州市公安局长期间,有八百多名罪犯被他和他的战友送上刑场。
这样一位战功赫赫的公安部一级英模到重庆的目的何在?几乎没有第二个答案——扫黑。果然,王立军刚抵达重庆,就在当年7月至9月间,启动了25年来最大打击暴力犯罪、打黑除恶、缉枪制爆专项整治行动。32771起刑事案件告破,9512人被逮捕,以至于重庆市的看守所、拘留所爆满。
一年的时间内,重庆市警方在王立军的统帅下,一直在摸黑帮的底。
重庆的黑道到底水有多深?来自民间的信息是:重庆的黑帮问题于1998年白云湖赌场案逐渐进入公众视野,真凶及警方的保护伞陆续被判刑后,重庆的黑帮组织退出赌场生意,着力经营“放水”(即高利贷)公司,并进军房地产、交通、建筑等领域。
一位与重庆黑帮人物关系密切的人士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说,和早期的黑老大不同,新崛起的黑老大更“文明”些,也更讲规矩,“有的人为了看起来斯文点,特意戴起了平光眼镜”。这类黑老大更愿意用江湖道义来摆平事情,对外不肯轻易动用武力,对内“家法”很严。不过他也认为,重庆的码头文化和“袍哥情结”,以及重庆人豪爽耿直的个性,导致很多年轻人喜欢拉帮结伙,以为“剃个光头就是出来混的”,拉几个“兄弟伙”就是黑社会。这帮“小渣渣”和黑帮上层不同,经常制造恶性暴力事件。
“以前我们身边很多这种混混。”一位重庆市民描述他看到的场景:有一次他在路边看到有大约两百个“光头”正在集会,商议如何砸某人的“场子”,“确实感到害怕”。
重庆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刘光磊8月16日曾通过重庆的官方媒体表示,重庆市的黑恶势力犯罪活动仍然处于一个比较活跃的时期。黑恶势力渗透至大到能源、交通、建筑,小到粮油菜肉的各领域;黑恶势力坐大成势,组建的公司拥有不法资产上亿元;不少集团集“黄、赌、毒、枪”于一体;黑恶势力在警界和政界寻求保护伞,一些黑恶犯罪头目甚至披上了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政治光环,加紧向政治领域渗透。此前,重庆警方曾公开披露已有104个涉黑涉恶团伙在警方的掌握之中。
在这样的背景下,重庆警方于6月3日江北区爱丁堡枪杀案后,掀起了新一轮的扫黑除恶风暴。据重庆警方称,截至8月15日,破获刑事案件892起,已成功抓捕涉黑涉恶团伙成员1544人,469名逃犯被境内外追捕。
扫黑有了“狠角色”
令外界震惊的并不仅仅是这组数据,而是揪出了大批隐匿在商界和政界的重量级人物。
这些重量级人物包括:市人大代表、重庆渝强实业 (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巴南区第二富豪黎强;重庆市江州实业董事长、渝中区人大代表陈明亮;重庆民营摩托车制造的大哥级人物龚刚模、万贯财务公司的陈坤志等等。
“这在以往完全不可想象。”重庆一位老警察评价说。重庆以往也有扫黑运动,已经有一定的套路,那就是“比较软”,警界内部一些和黑社会裹得紧的人不可能被挖出来。“扫”到的最大的黑社会头子是白云湖枪案中的王渝男(王只有经济实体、无政治光环),最大的保护伞是时任重庆市公安局治安总队队长的李虹。
这一次落网的黑恶势力头目中,值得一提的是陈坤志这位43岁的前警察,他和警界关系密切。虽然在一些黑道人物看来,陈坤志是个“软角”,但他和龚刚模成立的重庆万贯财务公司着实在重庆司法界掀起了一阵“黑浪”。在重庆“奥尼土地拍卖案”中,万贯财务和重庆高级法院个别法官勾结,操控拍卖,将土地低价卖给一公司。2007年,重庆市公安局经侦总队认定“陈坤志涉嫌职务侵占、非法拘禁”,但那次“仍然被他说脱了”。
在王立军主导的扫黑运动中,陈坤志再次落网。陈上了8月17日重庆警方公布的“67名黑恶团伙首犯即骨干分子”的名单,“陈坤志这次绝对扳不脱了”。
“奥尼土地拍卖案”涉及的司法腐败,也借着重庆扫黑得到了清除。重庆高院副院长张弢、执行局局长乌小青、重庆第五中级法院执行局局长郭剑今年7月落马。
但真正掀重庆扫黑高潮的是重庆市公安局前常务副局长文强的落网。2008年6月,王立军来到重庆,替代的正是文强的职务。对重庆各界来说,这一天标志着重庆警界“文强时代”的结束,迎来了“王立军时代”。
出生于重庆巴南区(原巴县)的文强,在担任巴县警官期间,就在刑侦业务上表现出色,后于1992年任重庆市公安局副局长,在任11年。2008年7月,文强出任重庆市司法局局长。
在担任常务副局长期间,文也是屡破大案的厉害人物。1992年重庆警匪枪战、1994年中国第一盗案、重庆的抢劫运钞车等大案要案,文强都冲锋在前。2000年,文强亲自抓捕张君,曾称在张君脸上留下了他的脚印。
然而文强与黑帮关系暧昧在重庆警界也是不争的事实。“文强耿直、讲江湖道义。”一位和重庆黑道关系密切的人士评价说,“所以做事难免会维护‘兄弟伙’的利益。”重庆警界一位老警察透露,外界历来传言文强是最大的黑帮保护伞,文也曾被调查过,但他以培养黑帮人员作为“特情”、便于警方工作为由“说脱”了。
8月7日,文强终于被“双规”。这在全国人大代表、索通律师事务所韩德云看来,是“顺理成章”的事。早在7月31日,重庆市工商界、金融界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曾邀请王立军座谈,请王对重庆扫黑问题进行“答疑解惑”,“感觉他敢下手,没包袱”。
重庆警界人士分析认为,文强作为土生土长的市公安局长,在重庆警界、政界关系盘根错节,敢于动他,王是做好充分准备的。
王立军只身来到重庆一年多的时间里,职务一直在变化。王立军担任重庆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期间,市委书记薄熙来3次到市公安局党委会议上讲话,提出重庆市要有宽大的胸怀,迎接四方客人,不仅要引进资金,而且要引进人才。薄熙来还批评了重庆市公安局的一些做法,对违法乱纪的事不抓。
2009年3月,王立军从常务副职上扶正,担任重庆市公安局局长。原任局长刘光磊转任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2009年7月15日,刘光磊再次离开武警重庆市总队第一政委、第一书记的职位,改由王立军兼任。这一任命被外界看作是王立军的“扩权”。但政法系统官员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各地公安局长一般都兼任同级武警的一把手,所以这只是正常的职务变动。
王立军眼中的扫黑分寸
根据俄罗斯学者阿达什科维奇对有组织犯罪的定义,暴力犯罪、黑经济结构、政权权力机关相结合是黑社会犯罪最主要特点。王立军主持的扫黑行动对三者都进行了严厉的打击。然而,在剪除黑经济结构时最容易引起争议。大批民间“放水”公司的头目以及一些金融界的人士被抓,让他们产生了不安定的感觉。
一位“放水”公司人士向南方周末记者抱怨,王立军扫黑吓跑了很多“放水”的人。他辩称放水公司的存在更多地是促进了金融市场的活跃,弥补了国有银行放贷能力的不足,“重庆90%以上的企业都借过高利贷”。
而重庆律师周立太对此提供了不同的信息。据他了解,重庆的高利贷资金来源有两个,一是一些官员来源不明的财产,二是国有银行利用职务之便放出来的钱,“钱的来路不正,收钱的手段更不正,当然应该狠狠打击”。
由于存在这样的争议,7月31日,重庆市工商界和金融界邀请王立军介绍扫黑的情况。“很多银行家都来了,他们关心打击的尺度和范围,担心会打过了头。”全国人大代表、索通律师事务所韩德云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说。
与会者除韩德云外,企业界有力帆集团董事长尹明善,金融界有重庆信托公司监事长洪虹、农行重庆分行行长李先国等人。
这次座谈会让韩德云感到,王对扫黑的政策界限是分明的,高层的初衷是创造好的投资环境,并不是要打击经济。
王立军对罪与非罪的界限也有清晰的把握。对企业家来说,“即使你有违法行为,但你没有犯罪,我也要保护你。这个观点传递得很强烈。”比如某企业家被人设局参与赌博,输了上千万,专案组成员追回作为赃款没收。王立军知道此事之后发还了这笔钱,“他说不然警察跟黑社会有什么区别呢”。
作为政法界人士,韩德云对这次扫黑还有另一层担忧。作为运动式的扫黑,既可以塑造王立军这样的英雄,也可能产生一些过激行为。在座谈会上,有一位企业家当场反映,警方调查该企业时,扣了公章,封了账户,写了申请也不发还。王立军听了后立刻就让办公室主任落实。
“这件事可以看出,他本人对运动式打黑的副作用有很强的防范意识。”韩德云评价说,“但你对自己的队伍执行力的水平一定要有足够的评估,公安的能力越往基层走,执行力越差。否则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得到的效果可能是不好的。”于是,他在座谈会上建议王立军注意下面的警察的执行力。因为不是每个警察都有他的认识高度,这是中国运动式扫黑的缺陷。
虽然有这样的疑虑,重庆扫黑仍然赢得了民众的高度赞誉。“以往一进茶楼,就看见满屋子的平头,谈的都是打啊抢的事,搞得连中学生都拉帮结派,风气很不好。王立军一打,这帮人该抓的抓,该躲的躲,大街上扒手都少了。”一位重庆市民说。
在重庆的一些菜市场也可听到这样的言论,“菜娃”、“肉娃”们表示,以前肉霸、菜霸们厉害得很,垄断市场,现在“价钱自由了,没得人强行发货了”。
在各大论坛中,重庆扫黑的支持率也节节飙升。天涯社区的重庆版里关于王立军扫黑的帖子众多,有一帖称“别的做不了,想为王立军在天涯盖一座精神支柱”,此帖“盖楼”已达两千多“层”。还有不少外地的网友力邀王立军前往他们的家乡扫黑。
要扫黑先治警
与去年夏天扫黑同时进行的是王立军对重庆警察队伍的整治。和扫黑一样,王立军治警同样是铁腕作风。一位警界人士称,这样的做法令不少公安系统的人士不适应。
这位警界人士解释了其中原因:“前任副局长文强的工作方法是,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不管你黑的白的,你把事情搞平了就行,不是很讲规则。”因为管理较松,公安系统的人反而觉得比较有人情味。警察感觉内部人性化一点,包括提了一批庸官。
而王立军一来,就先向警队开刀。他一改以前“用政治保障业务”的作派,提出“以业务支撑政治”、“凡是不好好干活儿的领导干部一律拿下”。他要求分县局、处级以上的领导干部每周工作5天以上,每天工作14个小时。他还严厉打击各单位立案破案时的弄虚作假,水分在一些单位被挤出了一半。
王对干部任免要求严格。今年年初,某分局提拔干部不符合程序,后市局政治部发文件予以了纠正,“如果是文强任职期间,这种情况走过场就过去了。”一位警官称。
“说话逻辑性很强,有学者的渊博,也有军人式的气魄。”这是相当一部分警察对王的评价,然而关于王霸道、严厉的各种信息在重庆警界流传甚广。一位接近警方的人士称,王立军经常半夜给各派出所值班室打电话,如果没人接,第二天派出所所长立刻会被叫去“收拾”。
王立军的做法让手下又敬佩又惧怕。一位和重庆警界关系密切的人士说,“重庆警界分为两坨人,一坨人认为王立军作风霸道,他搞的那套累死人。另一坨人认为他工作能力强,从严治警,身先士卒,甚至亲自参与做尸检,把民警的工作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了。不管怎么说,乱耍乱整的警察少了,以前的警察朋友经常约出来耍的,现在都约不出来了。”
从王立军任职到现在,陆续有警察被停职、反省和刑拘。据一位警界人士透露,内部通报显示,受处理警察大约有150人左右,仅科所长就有20多个,最多的一批达到60多个。重庆市公安局刑警队的4名反扒民警因吃扒手的黑钱,这次也遭到了处理。
王立军曾在案情通报中概括了他的这一打黑思路是“内除积弊,外销积怨”。
对此,韩德云分析:“他把积弊和积怨分得很清楚,老百姓的怨就是来自于警察执法不公,恨警察。他拿警察开刀,我非常敬佩。”但重庆一位老警察担心,王立军这样的扫黑方式容易陷入“光杆司令,单兵独战”的状况,他认为警队风气的转变、王立军的治警,仍可能需要一个艰难的过程。
(本文来源:南方周末 作者:黄秀丽)
官靠山导致黑社会
来源:网络
重庆的打黑行动已经轰动全国、天下闻名。细读有关深入报道,鄙人对这样两条信息颇为关注:“在7月31日该市一次通报会上,王立军亦表示,重庆涉黑案件的总体特点是时间长、跨度大、背景深、人数多、质量高、影响恶劣,特别是一些黑恶组织已有‘合法’外衣,以商养‘黑’,以‘黑’富商”;“8月13日,重庆市政府新闻发言人周波说,文强被‘双规’充分证明了市委市政府打黑除恶的决心是坚决的,不管背景有多深,关系有多复杂,经济压力有多大,只要侵害了党和人民的利益都将一查到底,绝不手软”
……
一句“时间长、跨度大、背景深、人数多、质量高、影响恶劣,特别是一些已有‘合法’外衣”,一句“背景深,关系复杂,经济压力大”,其实都指向了一个令人倍加关注的方向:权力腐败。深入思忖下去,恐怕几乎的人都不会质疑,无论是在什么地方,社会黑恶势力与权力腐败其实就是一个“联体畸形怪胎”。
从不断深入的报道中得知,重庆某大学教授王力(化名)1994年起就开始潜心研究黑社会,并深入黑社会组织进行调查。他说:“据我的了解,重庆黑社会的发展,跟拥有保护伞不无关系”。根据王力对各地黑社会的调查发现,部分成型的黑社会组织与保护伞之间,是相辅相成,互相发展的过程。
王力说:“有些组织一开始并不是黑社会,只是与官员有某种关系,如亲属、同事、朋友、战友、老乡、邻居中,并利用这样一个靠山,不断发展,后来才形成黑社会;有的官员,则靠着黑社会的钱往上爬,比如买官。随着他的升迁,周围聚的集团,利益越来越多,他自然也就成为这个利益体的保护伞。而过去的团伙,随着他升迁,发展越来越大,也逐渐形成了黑社会。”
“中国正处于工业化中期,这个时期的社会特征,就是黑社会成长迅速,并有条件迅速集聚资本,增强实力,这样一个过程中,他们从过去暴力为主,转向以更高层次的经济犯罪为主,治安案件反而大为减少,但危害性更大,更深层次危害社会肌体”;“没有保护伞,黑社会难以长期生存和发展,两者是一个相辅相成的关系”。王力认为,这个过程,也是黑社会与保护伞相互作用的过程……
显然,与其说社会黑恶势力“本质上是市场经济的伴随物”,鄙人以为,不如说它就是权力腐败的伴生物——二者的关系,是相辅相成、互为作用、相互呼应、彼此补充、共为因果的“联体”关系。因此,鄙人在此称它为“联体畸形怪胎”,一点儿都不为过。
正由于此,鄙人认为,打黑实质也就是在打“保护伞”,实质也就是在打权力腐败。而相对那些地痞般的地方黑恶势力来说,其背后的那些个“保护伞”和权力腐败,才是真正造成这地方“水深”、“天黑”的根本所在。因此,打黑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打黑不打“保护伞”、不打权力腐败,等于做做样子的白搭!因此鄙人以为,真正要让打黑取得可喜战果,至少有三个要件必不可少:1、敢于拍板的主要领导自身硬、不腐败、重民心;2、主要领导的助手及其执行团队不至成为袒护罪恶、导致令行不止的“中梗阻”;3、广大干部群众的积极响应和坚决支持。
《新闻夜话》锦州公安局长王立军是怎样打黑的

 
打黑局长王立军
局长的伤疤
嘉宾:王立军 辽宁省锦州市公安局 局长
导视:
(出生入死20年,王立军打黑)
主持人:有人想出高价钱买你的性命,而且这个价钱是过一段时间就会升高一次。
王立军:在最白热化的阶段的时候,竟然有人说出来能不能拿500万把他干掉。
(经历传奇,他是不是一个被神话了的人。)
主持人:对于打黑的警察来说,辉煌是暂时的,困惑是永远的,安宁是群众的,负面是自己的?
王立军:对。
主持人:那么你是生活在负面和困惑里吗?
王立军:应该说,我想作为打黑者恐怕是辉煌不重要,就是这个困惑和负面的东西显得尤为重要。
导语:
欢迎收看《新闻夜话》。谁是中国最棒的警察呢?在辽宁,当地的老百姓很可能会告诉您,中国最棒的警察是王立军。王立军现在是辽宁锦州的公安局局长,当地的老百姓把他叫做“王青天”。王立军是全国公安战线的著名英模,也是闻名遐迩的打黑局长,早在十多年以前,他刚刚做警察的时候,就在辽宁铁法市以扫荡黑恶势力而大振警威,在此之后,他在辽宁铁岭市的公安局任职,一举打掉了多个黑社会团伙,市民们欢呼雀跃,去年他又临危授命,到辽宁盘锦追查枪案,不但把当地的四个黑社会团伙一网打尽,使221名犯罪嫌疑人落网,收缴了军用,民用枪支82支,而且还把充当黑社会保护伞的22个不法公安干警一一查出,有人做过这么一个统计,在王立军做警察的将近20年的时间里面,先后有800多名罪犯被王立军和他的战友送上了刑场。王立军获得过很多荣誉,在全国将近170万个警察里面,他可能是获得荣誉的次数最多,同时获得荣誉的规格最高的一个,他是仅有的几个还活着的一级英模。他的故事,曾经很多次被拍成纪录片和电视剧,但是就是这么一个英雄人物,在接受我们前期采访的时候,他对我们说,千万不要把我塑造成一个英雄,我觉得我是个弱者,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呢?这个人物有没有被神话呢?我们先来看一段录像资料,这是王立军在打黑办案的时候,警方抓拍的,这些惊心动魄的场面,绝对真实。今天我们要采访的就是辽宁锦州市的公安局局长王立军。
访谈:
主持人:您可能是全国将近170万警察里面,获得的荣誉的级别最高,获得的荣誉次数最多的一位警察,您得过的奖项,一次一级英模,两次二级英模,还是全国十大杰出民警等等,非常的多,在别的民警要得到这么高级别的,这么多的荣誉,至少得死三次以上。
王立军:这个次数是死几次以上,好像这个没有什么界定,但是根据我们国家建国以来,人民警察被授予一二级英模的,应该说牺牲的这个比例是很高的。所以说恐怕一二级英模同时被授予,健在的不多,确实是不多,也是幸存者。
主持人:那么像您,您是做出了怎么样的成绩才能够得到这么高的荣誉?
成绩倒谈不上,我想可能就是因为我们本身的职业,就是一个高危职业,就是一个风险职业,就像我们经常讲的,选择了警察就是选择了危险,没有退路,特别我又是在警察当中又是长期搞警察,长期在一线,所以说所经历的危险,生生死死,这个概率可能要远远高于其它警察。所以在取得一些荣誉方面,可能就要多一些。实际上这些说不上成绩,我觉得也不是成绩,这就是我的职业。
主持人:这么高的荣誉多半全都是用危险来换来的?
王立军:应该是说,反正每一次的,应该说我们作为人民警察,要取得每一次的荣誉,也应该说还是要用生命作为代价的,而长期这种,在危险指数的范围内不能退出来。
主持人:你有多少次是在生死的边缘上?
王立军:这个好像次数就多了。
主持人:数不过来了?
王立军:哎。
主持人:在很多媒体上看到关于您的报道,说你有一副好身手,有高超的破案的手段,破了很多大案要案,改善了好几个地区的治安的情况,同时您还是一个非常刚正不阿的人,非常清明廉洁,对同志和老百姓充满了热情,另外您还是一个在学术研究上面非常有见地的一位警察,老百姓都把您叫做是“王青天”,所有这些赞美的语言,全都是真的,完全是属实的?
王立军:我想因为这么长时间,就是我和我的同事们在一线,可以想象,20年经历了那么多的危险,无数次的生生死死,而且很多次应该说能够活过来,对我和我的同事们来说已经很庆幸了。所以说经常我和我的同事们,特别我本人就和自己讲,没有什么过多的奢求,很好地工作,很好地活着,因为很多的同志已经牺牲了,他们不可能再有今天,所以说对很多的事,就是说应该很好地去做,努力地去做,争取一切时间。而且要是说大家说什么是,什么青天,什么如何如何,这可能我想也是文辞上这么一种赞誉而已,其实有没有“青天”这都很难说。但是我想就是说你只要你做了你应该做的事,我们的老百姓他会很满意的,作为“青天”这一个字,形容一个国家公务员,或者形容一个警察,他应该是说对于一种正义的一种呼唤,是弱势群体要求去得到公平和公正,使人们更多地去寻求帮助,所以说用“青天”这个词来形容我们有些党政官员,包括我们人民警察,其实这个词我想在我们现在的社会里面,就没有什么再用的必要了,现在社会里面应该是规则社会,应该是一个法制社会。
主持人:在到锦州之前,您是在铁岭做公安局的局长,那时候铁岭市的原来的市长李士文他说,说王立军是铁岭的镇市之宝,铁岭可以没有我李士文,但是绝对不能没有王立军,您是一个公安局长,但是相对于其他的公安局长来说,你对这个城市已经太重要了?
王立军:这个当然因为有它的背景,因为我当时任副局长之后,有几个地方,因为可以让我去工作,当时也有我个人的努力,也有组织上,和领导上,考虑到我长期在对敌斗争的一线,很危险,对我和家人处于一种关怀,可能要调更好的城市去工作,调人单位,和我们市的领导谈的时候,可能我们市长,当然当时我不在场,后来他们给我讲了这件事情,后来市长当面也给我讲了这件事情。我想市长他可能是这么说,无非对我是一种鼓励,那么也是留人的一种方式,当然这个事情过后,对我来讲压力很大,我觉得我应该很好地做,如果真的做不好,真的有愧于组织和领导,有愧于一方的百姓。
主持人:刚刚被处决的黑社会的老大刘涌,他先后被羁押到两个地方,一个是铁岭还有一个就是现在的锦州,那么有些人他可能会做这样的联想,就是刘涌他被羁押在铁岭的时候刚好是王立军在铁岭做公安局长,他后来被羁押在锦州,又是王立军在锦州做公安局长,这真的和你有关系吗?
王立军:这个也不能说完全有关系,也不能说没有关系,因为他最初在沈阳羁押,那么后来建议,案件的复杂性和社会的复杂性,那么纪委领导和省里面决定,和我商量,就是当时讲把刘涌羁押在铁岭,当时我是作为执行命令,因为作为纪委领导指示,还有上级公安机关的指示,找我谈,要把刘涌羁押到铁岭,因为我和我的战友在这些年当中,应该说羁押了很多的重要人犯在铁岭,还是非常有安全感的。所以应该说对我和我战友们的一种信任。所以说在铁岭羁押了一年零八个月,他的一审和二审都是在铁岭完成的。应该说国内外都非常瞩目的,我们很好地完成了任务。那么最后提起再审程序,当时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铁岭,到了锦州,又一次指示给我,下指示告诉我,把刘涌重新提出来,再次羁押在锦州,一方面做好羁押的安全工作,另一方面做好刘涌的思想工作,很好地配合这一次的审判。走完法律程序,我想这也是对我和我的战友们的一种信任。
主持人:你觉得大家神话你了吗?
王立军:有一些神话,这可能是因为破的案子多了,或者可能是,与犯罪分子打交道多了。或者是可能是一些犯罪人员,或者包括一些很善良的人们,他们传说就多了。其实我们就是正常的人,我们就是所付出的辛苦,可能是常人所不能付出的,我们所承受的可能常人他没有必要去承受。可能我们所做的这个职业,就是用它的特权和他的封闭型,或者说我们利用这种特殊的权利,所完成的事务是别人不能完成的。
主持人:那您告诉我说像您的胳膊上和手上,随便一看到处全都有伤可以让我们看看吗?
王立军:这个,看看我这个手指是歪的,它本身就不是直的。
主持人:我看这上面还有伤疤?
王立军:这里面已经基本断过,这里面已经基本断过。所以可能是都是伤疤,好像这里面,这被刀劈开过,还有像这个都是。
主持人:这个是枪伤吗?
王立军:贯通,贯通伤。
主持人:贯通伤是什么?
王立军:刀。
主持人:是扎透了?
王立军:扎的,扎透了。
主持人:您身上一共有多少处伤呢?
王立军:大小伤20多处。也习以为常。
主持人:最严重的一次受伤是什么样的情况?
王立军:好像我昏迷了好多天,大约10来天,因为那个时候伤的比较重。
主持人:伤在哪里呢?
王立军:头部,后来已经医院通知开始准备做后事准备,作为单位已经把花圈都准备好了,当时也很年轻,简历很简单,大约能有大半个纸张,大半页吧,都已经准备好了,那么后来又奇迹般地活过来了,所以我对自己人生感悟是比较大的,就是说每一次的危险,无论是战友们的牺牲,还是我自己面临的危险,走过来之后,都有一种大彻大悟,好就好在我没有后退之感。
主持人:您的妻子和孩子也经常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危险,有一些具体的方式我们也不方便具体讲出来,在这里,那么这些年来,您和您的家人,长期全都过不上一种正常的生活吗?
王立军:应该是这么说,我这些年在一线,包括到现在,因为我打黑的时间比较长,从93年到现在,一直基本上,不间断地打黑,所以我家人和我应该说除了担惊受怕之外,还有很多的危险系数在与他们相伴,比如小孩不能在一个学校正常上学,后来发展到到外地去上学,由他的外公陪着去到外地上学,那么我爱人也不能正常上班,也不能在一个地区正常的居住。
主持人:他们也面临生命危险?
王立军:应该是吧,这种危险还是有的,那么也就包括,特别打黑当中,一旦到了关键的白热化阶段,这种危险的指数,它会陡然上升,这个时候,别说是他们,我本人受到的危机那也是非常危险的,所以这也是很正常的,所以警察作为自己和他的家人,承受这种危险,也不光是我自己,我想任何一个警察,要完成这样的任务,都会要面对这样的问题。
主持人:有人出高价钱想买你的性命,而且这个价钱是过一段时间就会升高一次?
王立军:是的,因为经济也在发展,十多年前我打黑的时候,那个时候,当黑社会的那些人,和我谈判的时候,就是说能不能留一条生路,能不能如何如何的时候,可能最后没有谈成,在电话里面可能他们出的价钱也就是几十万元而已,那时候已经觉得很高的价钱,可能是因为就我在坚持这件事情,要对我采取行动。那么到去年的时候,后来我们获得的线索,这个情报,在最白热化阶段的时候,竟然有人说出来,能不能拿500万,把他干掉。后来我也觉得好像,不值500万吧,我自己能值500万吗,后来也就是对这个事情已经习惯了。
结束语:
明天的节目我们会继续采访辽宁锦州市的公安局局长王立军。
下集预告:
主持人:您是全国闻名的打黑英雄,但是您的同事告诉我们说,其实您并不太愿意谈打黑?
王立军:对,我不太愿意谈打黑,因为打黑给我带来的困惑也非常多。
主持人:去年您专门到西西里岛去考察过,和当地的意大利黑手党也有过接触,在你看,中国的有组织犯罪就是老百姓一般说的黑社会犯罪和这些国家有什么不一样吗?
王立军:我觉得黑社会犯罪,如果随着法律进程建设的话,在称其为黑社会,这样讲来的话,就不是一个法定术语。
题目:锦州市公安局局长是怎么样打黑的
——专访锦州市公安局局长(下)
播出时间:2004年2月26日 CCTV—12 23:30首播
2004年2月27日 CCTV--12 12: 35重播
出镜记者:刘雅薇 编导:杨红叶 助编:杨燕怡
嘉宾:王立军 辽宁省锦州市公安局 局长
导视:
主持人:您是全国闻名的打黑英雄,但是您的同事告诉我们说,其实您并不太愿意谈打黑?
王立军:对,我不太愿意谈打黑,因为打黑给我带来的困惑也非常多。
主持人:去年您专门到西西里岛去考察过,和当地的意大利黑手党也有过接触,在你看,中国的有组织犯罪就是老百姓一般说的黑社会犯罪和这些国家有什么不一样吗?
王立军:我觉得黑社会犯罪,如果随着法律进程建设的话,在称其为黑社会,这个讲来的话,就不是一个法定术语。
导语1:
上一期节目,我们采访了辽宁省锦州市的公安局局长王立军,他以扫荡黑势力闻名全国,打黑将近20年,有人统计过,在这将近20年的时间里,王立军和他的战友一共把800多名犯罪分子送上了刑场,王立军获得过很多荣誉,是全国将近170万警察里面,仅有的几个还活着的一级英雄。
就是这样一位英雄人物在接受我们采访前,对我们说,千万不要把我塑造成一个英雄,我是个弱者,我们先来看一下上期节目的片断。
上期回顾:
主持人:您可能是全国将近170万警察里面,获得的荣誉的级别最高,获得的荣誉的次数最多的一位警察,您得过的奖项,一次一级英模,两次二级英模,还是全国十大杰出民警等等等等,非常的多,在别的民警要得到这么高级别,这么多荣誉,至少得死三次以上。
王立军:建国以来人民警察被授予一二级英模的,应该说都牺牲的,这个比例是很高的。
主持人:有人出高价钱想买你的姓名,而且这个价钱是过一段时间就会升高一次?
王立军:在最白热化的阶段的时候,竟然有人说出来,能不能拿500万把他干掉。
导语2:
打黑警察到底要面对的是什么?今天我们的节目会继续专访辽宁锦州的公安局局长王立军。
访谈:
主持人:您是全国闻名的打黑英雄,但是您的同事告诉我们说,其实您并不太愿意谈打黑。
王立军:其实我还是怎么说呢,破案还是我的常规的一些做法,至于打黑,它不是每个月都打黑,甚至说每年都打黑,而且也不是说每个地区都有黑社会,打黑是我们在社会治安和刑事犯罪当中不多见的,但是现在又是作为我们必须面对的一个非常重大的犯罪问题,所以说作为打黑,它不是天天在打黑,只是历经了一个阶段,受组织的指派,上级的命令,带领一批人,像打一个战役一样。所以说作为打黑,因为这个背景它过于复杂,所以你谈的打黑,从层面上好说,那么从背景上说,有时候不太好说。我不太愿意谈打黑,因为打黑给我带来的困惑也非常多,仅仅是危险还不够。那么如果说打黑,首先就是要有这么几个方面,首先是关系,就是要把关系突破,就是我们经常统称为的那种保护伞,另外就是协调,这个打黑协调是非常困难的。
主持人:协调什么?
王立军:协调方方面面的合作关系。
主持人:比如说像公安、政法各个(方面)?
王立军:它是公、检、法、司。所以这样的话,它整个一个程序要走下来。那么还有危险,如果说在对敌斗争当中,已经很危险,那么打黑不是更危险吗?应该是所有的整个执法当中,最危险的这么一个过程。还有就是负面,就是说打黑过后,还有很多负面的东西,由打黑者来自己承担。因为辉煌是属于我们一个团队的,安定是属于社会的,那么困惑自然就是你自己的。至于说承受多少危险,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漫长的这一种负面的东西,需要由打黑的组织者,所谓打黑人员自己来承受。所以正是现在我们国家已经开始重视这个问题,我看近十来年,我们打黑人员,屡遭报复的。甚至是坐在被告席上当被告的。我看也是。
主持人:您自己也当过被告?
王立军:应该说,我因为打黑,当了18个月的被告。
主持人:您说,对于打黑的警察来说,辉煌是暂时的,困惑是永远的,安宁是群众的,负面是自己的。
王立军:对。
主持人:那么您是生活在负面和困惑里吗?
王立军:应该说吧,我想作为打黑者恐怕是辉煌不重要,就是这个困惑和负面的东西是显得尤为重要。应该说打黑之后,你要应该说终身都生活在这个地方,这是要必须面对的。
主持人:所以你对我们的编导说了这么一句话,说你打黑,说讲到打黑的时候,你感到灰心,说这些年以来得到的全都是教训?
王立军:也不是这样。我说我觉得的打黑不是说灰心,就是说打黑困惑很大,打黑里面有教训,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就是黑社会那个层层的关系网,和他们强大的这种社会的这种结构,他们可能已经伏法了。他们可能已经受到法律的制裁了,但是和他们所牵扯的那些人,都在各个层面上,甚至有了一定的职务,有了一定的社会载体,各种背景并没有被司法机关摧毁,所以说最后他要把这些不满的情绪锁定在打黑者身上。所以说,我想的话这里面的教训,困惑就是很多的。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个觉得打黑就是什么什么,不是这样。起码你打黑稳定了一个地区的社会治安,起码你打黑为弱者讨回了公道。起码你打黑,是公安机关必须所要执法的这么一个重大课题。
主持人:你是不是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对打黑警察这个职业充满了热爱呢?因为你好几次都想离开?
王立军:好像说,对打黑警察这个职业它不是这么一个概念,应该说对警察这个职业,我还是觉得说,确实充满了难以割舍的情感,这是一句话两个方面,打黑不是每个人都情愿打,但是也就像面对危险一样,组织上决定的,你就必须要去做,而且做的要好,要必须完成,否则你就完不成组织上交给我们的任务,那么作为你作为一级领导干部,你作为一个公安机关的,你作为一个班长,一个团队的负责人你就无法向社会交代,这是打黑所必须要完成的。那么就是说作为警察,我对警察这种情感,确确实实,由最初的,我的选择并不是我非要当一个警察,那么由最浅显的一种情感,到现在我觉得是难以割舍的。
主持人:你过去的一位老领导说,说再难的工作,只要交给王立军做半年肯定能见效?
王立军:我想这是对我的鼓励,当然可能因为我也觉得我带队伍里有我自己的一些想法,或者我有我自己的一些办法,认真就可以,既充满规则,讲规则,能够充满人性化的东西的,这样的队伍比较好带一些。
主持人:我知道在您调任到锦州,做公安局长之后,当地的民警他们原来8小时上班时间,现在变成要24小时轮班,越到夜里面查得越紧,另外你还实行倒查机制,就是说对办案的时候有失误的警察,对他们处理的时候,绝不留情,你觉得做你的下属,会不会认为你是一个很苛刻的领导?
王立军:我想这也不是,其实我觉得警察都有他自己的事业心,都是同样付出辛苦,那么何尝不找出自己的人生的定位呢?我想我这样做也就是说,改变我们过去那种原始的滞后的那一种工作方式和工作流程,我们这样做正是和西方警务体制接轨的一种形式,或者就是按照西方警任体制,按照我们国家现有的社会发展程度,来改变我们的整个的警务模式。这也是客观规律,因为犯罪87%发生在夜间,那么恰恰我们呢,夜间的时候93%的警察下班了,这样的话应该说犯罪分子在整个犯罪当中,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控制的盲区和死角。所以说如果我们这样做,可以让群众增加见警率,增加安全感,也提高了与犯罪分子的碰撞机率,那么倒查机制,我想这也不是我们警界,应该说每一个单位界别都是非常提倡的,也不是每一个事情都倒查,我还是讲究规则意识,但是对一些重大案件有影响的特别的案件,或者说事件,你安排之后,当然要有一个倒查机制,你应该尽职尽责的地方,或者你应该能力所达到的地方,所达到的结果,而你没有达到,或者已经给你安排的事情,你没有认真去做,造成了失误,那当然就要追究你的责任。
主持人:去年你专门到西西里岛去考察过,和当地的意大利黑手党也有过接触,在你看,中国的有组织犯罪就是老百姓一般说的黑社会犯罪和这些国家有什么不一样吗,和世界上其它国家?
王立军:应该说对意大利这些有组织犯罪,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国家讲的黑社会犯罪,我觉得黑社会犯罪,如果随着法制进程建设的话,再称其为黑社会,这个讲来的话,就不是一个法定术语,应该叫有组织犯罪,这在世界上是通用的。那么包括我们一些国家,包括意大利本土一些党派,把意大利一些有组织的行为称之为黑手党,那么实际上他们也是一个党派组织,所以我想的话,应该说叫有组织犯罪,他们整个的形成,和我们国家的这些团伙犯罪的形成有很大的不同。
主持人:那你跟我介绍说,国民收入在一千到三千美元之间时候,是有组织犯罪,也就是黑社会犯罪的高发时期,中国现在刚好是处在这个时期,所以说中国的打黑警察是最辛苦和最危险的?
王立军:应该说吧,根据世界有关方面的统计,就是一个国家,它的国民收入在一千美元和三千美元之间的时候,是社会治安的最低谷时期,也是案件的高发期,就是人们在一千美元和三千美元之间的时候,它属于一个生存带,一旦超过三千美元,它才对社会上一些公益事业,包括可以有足够的能力去关心他人,也在体现自己的价值。所以说三千美元以下的时候,和一千美元以上的时候,正是属于社会经济的转型期,像我们国家现在,就是说社会治安也就属于正是一个案件的高发期,也不仅仅是我们国家这样,国外也是一样。就我们国家这么一个12亿人口的国家,能够在建国五十几年当中,把法制建设搞到现在,能够这么一个国家这么多民族的国家,能够把我们整个社会治安指数控制到现在,我说我们确实是非常了不起的,我们应该面对这样的事,就是现在的社会治安,一些特别个别地区的社会治安混乱,是必然现象。
主持人:你跟我们说,说千万不要把你塑造成一个英雄,你说你觉得自己是一个弱者,你是觉得自己是一个弱者,还是说你觉得打黑警察都是弱者?
王立军:就是从我个人意愿上讲,就是我不想让大家把我看成是一个英雄,因为首先,这些事情能够形成,这些事业能够干成,这些案子能够破获,不是我一个人的行为,应该是一个团队的行为,是一个整体的行为,是方方面面的知识,这不是我在这里讲什么客套话,因为你一个人是很难完成的,是需要大家的合作,是需要大家前赴后继,甚至忘我,这种奉献,当然还有组织的支持,方方面面这是综合因素的结果,所以说把这个英雄壮举集中在一个身上,特别集中在我个人身上,我当然我觉得受之有愧的。所以说我觉得千万不要把我塑造成一个英雄这样的。但是要说警察这个群体是英雄群体,这个我说是正确的,因为这个警察群体本身就是高危群体,他的寿命平均只有47岁,他的生命指数是非常脆弱,在和平时期,他是不能够享受和平的人员,而且我们现在每天是天天有牺牲,每年都牺牲500多人,这在一个国家的进程当中,应该说这个整个队伍中,他的牺牲频率是非常高的。所以说他是一个高危群体,就高危群体的指数来论证警察,他不是弱者,有很多人在见到我的时候,他看到我走过这么多的一些不平凡的历程,而且看到我破坏那么多的案子,甚至我好多次负伤,甚至说生生死死,所以基本群众他们本身是弱者,但是他能拉着我的手说,他说你真不容易,他们觉得我不容易,所以我恰恰从另一种心态上讲,我好像我觉得我也是弱者。为什么呢?因为我的危险系数远远高于那些真正的弱势群体,所以我想我也是弱者,作为警察的职业,我们应该从弱势群体的心态出发,更好地去工作,为他们找回公平,找回公道,为他们提供更多的方便,这是一个执法者的良心所作。
主持人:你会一辈子都打黑打下去的吗?
王立军:如果有需要的话只要组织指示我去打黑,尽管可能我自己有困惑,尽管我知道有更多的危险,尽管我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危险,或者生生死死,但我觉得还是别无选择,因为这是命令,警察和军人一样,以执行命令为天职。
主持人:你是一个打黑局长,但是我们在做前期交流时候,我发现您更愿意说,自己是一个带学生的导师,更愿意讲自己的研究室,更愿意谈自己学术方面,在有组织犯罪等等这些学术方面的一些成就?
王立军:因为这些案件能够破获,还有它的另一面,那就是需要我们更多有以文化的警察,需要我们的科技科研做支撑,那么这些年为了能够更好地破获案件,能够更好地打击犯罪,为了能够应对新时期犯罪的现代化,暴力化,智能化,我和我的战友,特别我本人也是坚持这样,坚持搞研究。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带学生,也带研究生,而且这些年,也一直和国内外的学术部门,在搞一些学术课题研究,我有现场的心理,包括DNA,包括搞一些现场的其它的实验,包括对不同区域的人群犯罪,有组织犯罪进行分析搞一些学术课题。这样,就是说我们能够用科技手段,用文化做支撑,破获更多的案例,一个案件的破坏,包括能够走好法律程序,司法程序,应对我们特别是,司法的改革之后,我们国家由过去的有罪推定突然间提速,向一部列车一样,变成无罪推定,应该说我们整个这种改变是需要高科技文化做支撑的,包括今后的司法诉讼,你的任何证据,都是需要你拿出,有科学含量的有科技含量的证据拿到法庭上去,才会被认可,这是必然趋势,所以我长期以来带学生在搞科研,我曾经也想过,如果能够允许的话,允许我能不能去真正地去做一名教授,因为我现在做几个大学的客座教授,或者研究生导师,作为研究室主任,当然了,从目前看,这种可能还没有,因为组织上还在谈,还是应该在行政岗位上,带领队伍,为地方社会治安做一些工作。
主持人:受了这么多次伤,从生死的边缘又被救回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怎么样呢?
王立军:还可以,就是我觉得目前也是很累,有的时候经常觉得身体的伤痛,特别刮风下雨,或者在工作一段时间之后,总有一些不适之感,但是目前还能维持,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