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几个灵魂》(二)--成长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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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个人有几个灵魂
――人格意象分解
第一节 一个故事
《人格裂变的姑娘》是一本曾经非常畅销的美国小说,仅仅在美国就曾经发行过500多万册。这本书之所以如此畅销,是因为书中的故事非常奇特——女主人公有一种特殊的心理障碍:多重人格。在她的身体中仿佛有许多个不同的灵魂,这些灵魂分别在不同的时候占据这个身体。每个灵魂都有他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性格,自己的语调和口音。而且这个故事并不是虚构的,是真实的事情。女主人公和心理医生一起,深入了解了自己心中的这一群人,解决了他们的问题。
我想,我们不妨先从这个小说开始吧,看看这些不同的灵魂是怎样分享她的身体的。
这一段是小说中女主人公西碧尔·伊莎贝尔·多塞特去见心理医生的情景:
西碧尔从写字台下小心地拉出一张红木椅来,僵硬地坐在椅子边儿上。给人的印象是简洁、真实、缺乏感情。似乎是在雇主的办公室呈递一份简历,而不是经过艰苦的斗争后如今怀着强烈的意图回来找医生深谈的样子。她开始讲话,大学毕业呀、教书呀、在职业治疗领域中工作呀、绘画展出呀、没有按威尔伯医生的建议去做心理分析呀、甚至母亲之死呀,在这冰冷的一小时内,都被提到了,一点不带感情色彩地提到过了。
后来发生了一个奇特的事情。
到1954年12月21日(这时,心理分析刚进行三个月),她们在约定的时刻见面。起先十分乏味,后来西碧尔说道:“我想让你看一看这封斯坦的来信。我今天早晨刚收到。”于是,威尔伯在看清西碧尔·伊莎贝尔·多塞特的真面目的过程中大大地跨进了一步。
这天早晨,西碧尔的心情好像颇为平静。她讲到斯坦的来信时与平时一样没有激情。但在打开手提包时,她立刻慌张起来。信只留了下半截,截边呈锯齿状。
她没有撕。谁撕的?
她在手提包里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另半截信不在。
她把早晨收到的另外两封信放在腿上。这两封信完整无损。当时看完后怎样放进信封的,现在仍是原样。但她清楚地记得当时斯坦的信也是完整无损的呀,也是放进信封的呀。现在另半截信连找都找不到了。谁拿的?什么时候拿的?拿的时候她在哪儿呢?她一点都不记得了。(西碧尔经常发现自己的东西好像被其他人动过,但是实际上绝对不会有其他人动,除非是她自己)这样的事又发生了——这种可怕的事居然随着她跟到这里来了,到医生的诊所来了。这个阴影跟随着她,无处不去。
西碧尔想小心谨慎地把刚发生的事偷偷地瞒过那坐在长沙发上离她较远的大夫,便把那残缺不全的信放到另外两封信后面去。可是,医生正在问她:“你想让我看这封信?”
西碧尔开始结巴起来,……又由结结巴巴进一步变化下去。
这位拘谨而温柔的来自中西部的中学教员,她的脸由于恐惧和狂怒而变了模样。她从写字台前的椅子上纵身一跃,动作如此迅速,似乎她立时要办世上所有的事。她把原先放在腿上的几封信猛撕一阵,扔进废纸篓。然后握紧拳头,站在屋中央,大声咆哮,“男人全都一个样。‘巨’(就)是无法相信他们,真是不能相信。”
她动身朝两扇长窗走去,动作迅速,很像一只蜘蛛。她把绿色窗帘向两边一拉,又握起左拳,径直往一扇不大的窗玻璃打去。 “让我出去。”她尖叫道。“让我出去!”这是极度痛苦的请求——是被鬼魂缠住的人、被追猎的人、中了埋伏的人的喊叫。
威尔伯医生迅速赶上去,但还不够迅速。她还没有碰到她的病人,喀嚓一声,西碧尔的拳头已穿出窗户。
“让我看看你的手,”医生抓住她的手腕。西碧尔被医生一碰就身子一缩。“我只想看看你手割破了没有,”医生柔声解释道。
这时病人一动不动地站着。她自从在椅子上跳起来以后还是第一次看着威尔伯医生,眼睛睁得大大地,一付疑惑的目光。“窗玻璃碎了,你不生气吧?”病人用一种小女孩的嗓音哀声说道,这嗓音与刚才谴责男人的嗓音大有不同。
“当然不生气,”医生答道。
“我比窗户更为重要?”语调透着不信任。
“当然罗,”医生使她放心。“要安窗玻璃,谁都行。我找一个干零碎活儿的,准没有问题。”
病人好像立刻松了一口气。这次医生拉住她的手,她没有抵抗。“来吧,我们坐在长沙发上,”大夫建议道。“我要好好看看你的手。看看它破了没有。”
她们转过身来,朝长沙发走去,经过那落在地毯上的手提包,经过从手提包里掉出来的各种纸张、画笔。刚才病人跳起身,把手提包掉在地下的时候,她是何等暴怒啊。但现在,恐惧和忿怒都烟消云散了。
西碧尔本来一直坐在写字台前面,总是与大夫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但这次西碧尔贴着大夫坐在长沙发上,甚至在大夫说了“没有伤”以后也没有把手从大夫的掌心中抽出来。
可是她的心情又一次发生变化。
“有血。”病人道。
“没有血,”大夫答道,“你没有受伤。”
“储藏草料的顶棚上有血,”病人解释道。“汤米·埃瓦尔德死了。我在场。”
“你在场?”大夫问了一句。
“是的,我在场,在场。”
“顶棚在哪里?”
“在威洛·科纳斯。”
“你以前在威洛·科纳斯住过?”
“我现在‘巨’(就)住在那里,”她纠正大夫问话中的错误。“谁都知道我现在住在威洛·科纳斯:”
“巨(就)”。西碧尔以前从不这样说。大夫所认识的西碧尔也干不出刚才这位病人所干的事。西碧尔还在重温那顶棚上发生的事,而大夫心里却渐渐涌上一种神秘而可怕的感觉。
自从病人从椅子上跳起身来的时候起,这种感觉就开始了。西碧尔的话愈多,这种感觉就愈甚。
“我的朋友雷切尔跟我一起坐在顶棚上,”西碧尔滔滔不绝。“还有另外几个孩子。汤米说:‘我们一起往下跳进牲口棚吧。’我们跳了。有个孩子碰到了现金收入记录机,那儿正好有一支枪,就走火了。我走回去一看,汤米躺在那儿,死了,一颗子弹打穿了心脏。别的孩子全跑了。只有雷切尔和我没有跑。她去找奎诺奈斯医生。我跟汤米留在那里。奎诺奈斯医生来了,叫我们回家。我们没有走。我们帮助他挪开枪,用毯子把汤米盖好。汤米只有10岁。”
“你们俩真是勇敢的小女孩,”威尔伯医生道。
“我知道汤米死了,”娃娃腔还在继续。“我明白。真的。我呆在那儿是因为我觉得把汤米留在那里一个人躺着不好。”
“告诉我,”医生问道,“你现在在哪儿呢?”
“有血,”这是回答。“我看见血了。血和死亡。我知道什么叫死亡了。真的。”
“别再去想什么血了,”大夫说道。“你愈想愈会悲伤的。”
“如果我悲伤的话,你关心吗?”又是那种好奇的、不信任的表情。
“我非常关心,”医生答道。
“你不是骗我吧?”
“我干吗要骗你?”
“好多人骗我哩。”
这种受骗上当的感觉,忿怒、恐惧、对人们极度的不信任。悲痛地深信自己还不如一扇窗户重要。在这一小时中表现出来的这些感情和想法,是内心极度紊乱的症状。在病人受尽折磨的心灵中,就像污井中沉渣泛起一样,一切都浮到表面来了。
自从病人冲到窗前时开始,医生不仅注意到她的行为与以往有异,而且她的外形和嗓音也有所不同。她好像缩小了。西碧尔在站着的时候总是尽量挺身,因为她觉得自己身材较小,而又不愿让人感到这一点。可是现在她好像缩成原状,恢复原来的大小了。
嗓音也不一样,像娃娃说话,不像西碧尔。但这肿小女孩的嗓子居然用娘们儿的词句痛斥男人:“男人全都一个样。‘巨’(就)是无法相信他们。”西碧尔,这位追求尽善尽美的中学教员,这位严格的语法学家,绝不会用一个不合标准的词:“巨”(就)。
医生有一个明确的印象:她现在打交道的是一个比西碧尔年轻的人。但那对男人的一通臭骂呢?医生有一点吃不准。这时,她原来已不敢去想的问题突然冲口而出:“你是谁?”
“你能说说我和她有什么区别吗?”她一面说着,一面摇着脑袋。“我是佩吉。”
医生没有答腔,于是佩吉说下去:“我们外表不一样。你可以看出来的。可以的。”
医生问她的姓。佩吉的回答很轻率:“我用多塞特这个姓,有时用鲍德温这个姓。实际上,我的全名是佩吉·鲍德温。”
“把你的情况跟我讲讲好吗?”医生建议道。
“好,”佩吉同意。“你想知道我绘画的情况吗?我喜欢绘黑白画。我用炭笔和铅笔素描;我的画没有西碧尔的多,也没有她的好。”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才提问:“那么,谁是西碧尔呢?”
医生等候着回答。于是佩吉答道:“西碧尔?噢,她是另外一个姑娘。”
“我明白了,”医生又问道,“你住哪儿呢?”
“我跟西碧尔一起住,可是我家在威洛·科纳斯,我已告诉过你了。”
“多塞特夫人是你的母亲吗?”医生问道。
“不,不是!”佩吉向后一缩,靠在小枕头上直哆嗦。“多塞特夫人不是我母亲!”
“没有什么,”医生叫她放心。“我只是问问。”
突然间,佩吉离开长沙发,像不久前冲向窗户的那种蜘蛛样的迅速动作,朝房间另一头移去。医生紧跟在后面。可是佩吉不见了。坐在那张红木小椅上,贴近写字台的,是中学教员西碧尔。这次医生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的手提包怎么掉到地板上去了?”西碧尔嘟哝道。她俯身向前,耐心地拣着从手提包里散落的东西。“是我干的,是吧?”她又指向窗户。“我来赔,我赔,我赔。”最后,她耳语般轻声问道:“信呢?”
“你撕了,扔进纸篓了,”医生故意直言不讳。
“我?”西碧尔问道。
“你。”医生答道。“我们谈谈刚才的事吧。”
“有什么好说的?”西碧尔压低嗓门。她把信撕了,窗玻璃打碎了,可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怎样和为什么这样干的。她伸手到纸篓去拣片纸只字。
这段故事中,西碧尔·伊莎贝尔·多塞特的身体中出现了不同的灵魂,一个自称“佩吉”的人。而实际上,我们可以看出,佩吉有两个,一个是发火的、砸玻璃的佩吉;另一个是胆小的、软弱的、对心理医生很依赖的小女孩佩吉。
在这本书中,心理学家发现女主人公有17个“自我”,分别是:
西碧尔·伊莎贝尔·多塞特,一个性格干瘪的人,醒着的自我。
维多利亚·安托万内特·沙鲁,小名维基,一个自信的、世故的而又动人的金发女郎,西碧尔众多自我的记忆痕。
佩吉·卢·鲍德温,一位热心的、爱武断的、常常发脾气的小鬼,长着狮子鼻,留短发,一副调皮的笑容。
佩吉。安·鲍德温,佩吉·卢的副本,外表相似,老是怕这怕那。
玛丽。露辛达·桑德斯·多塞特,一个沉思的、富有母性的、恋家的人,比较矮胖,一头深褐色长发,靠一边偏分。
马西娅·林恩·多塞特,有时也姓鲍德温,一位作家和画家,极易激动,脸呈盾形,长着灰色的眼睛和靠一边偏分的褐发。
瓦妮莎·盖尔·多塞特,有强烈的戏剧观念,极有吸引力,长着高高的红发、苗条的身躯、炭褐色的眼睛和富有表情的椭圆脸。
迈克·多塞待,西碧尔两个男性化身之一:一个木工和建筑工,长着深色的皮肤、黑发、褐色的眼睛。
锡德·多塞特,西碧尔两个男性化身之一:一个木工和修理工,皮肤白皙,黑发碧眼。
南希·卢·安·鲍德温,把政治当作圣经预言的实现而对之深感兴趣,十分害怕罗马天主教徒,有自杀倾向,长相与两个佩吉相似。
西碧尔·安·多塞特,无精打采,到了神经衰弱的地步,苍白,胆怯,长着灰金色头发、椭圆脸和直直的鼻子。
鲁西·多塞特,一个婴儿,一个未充分发育的自我。
克拉拉·多塞特,虔信宗教,对醒着的西碧尔甚为不满。
海伦·多塞特,非常胆小但达到目的的劲头不小,长着浅褐色头发和眼睛,直鼻薄唇。
玛乔里·多塞特,安详、富有活力、很易发笑;一个逗乐的人,身材娇小,皮肤白皙,鼻子扁平。
金发女郎,无名无姓,一个永恒的青年,长着金色的卷发,说话轻快活泼。
新的西碧尔,第十七个自我,其余十六位自我的混合物。
按我的看法,她应该是发现了16个自我,而第17个自我只是所有这些自我总和后的整体,就仿佛16个人组成一个班,这个班的总体的样子就是这第17个自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