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时期不可思议的红色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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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延安革命队伍里的女同志,在军事化、供给制集体生活中,磨炼出一副健康的身体,飒爽的英姿后,更面临着革命婚姻的选择与挑战。
中国妇女一见到李德便吓跑了,说他长得太肥大,太粗暴,使她们的肉体受不了。
李德生过一个男孩,很黑,像娘不像爹。曾吃过李德闭门羹的毛泽东说:这可无法证实日耳曼民族优越的理论了。
王定国带着“把爱情献给革命”的信念,接受了组织安排,嫁给了谢觉哉。
突然,林彪说话了,当头一句就是:“我们结婚吧?”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的女学员顿时愣住了,当她明白过来确是林校长向她求爱时,“哇”的一声,哭着推门而出,边跑边喊:“我不干!我不干!”

早在江西苏区时期,33岁的德国人奥托·布劳恩,中文名李德、华夫,作为共产国际特派员在参与中国革命斗争的同时,指望有随军的女性可以陪他过夜。“可是中国妇女一见他便吓跑了,说他长得太肥大,太粗暴,使她们的肉体受不了。”他在瑞金所住的“独立房子”离共青团机关不远,当时共青团一位领导人的妻子非常漂亮。他便主动给她送礼物,这位领导赶快找中央汇报;这太不像话,得赶紧采取措施,不然要出事的。中央考虑这事既不能不管,又不能对他进行警告或管束,便通过中央妇委的李坚,找到一位叫萧月华的女同志。她是广东人,工农出身,文化水平不高,但为人十分淳朴。经过对她说服动员,“她像完成任何一件组织上交给的政治任务一样,奉命与国籍不同,语言不通,性格作风差异巨大的洋顾问结了婚。”
虽然成了夫妻,但从政治地位到生活待遇,两人却是极不平等的。李德享受苏区最高的物质供给,而萧月华依然和大家一样过着普通战士的艰苦生活,并且照常在原单位工作,只有到了晚上才到他那儿去履行妻子的义务。他不关心她的生活,反而怀疑她偷吃偷拿了他的东西。“两人在夫妻生活上也很不协调,女方对李德只能从组织纪律以至‘党性’来要求自己,实际上对李德毫无感情可言。”
他们生过一个男孩,很黑,像娘不像爹。曾吃过李德闭门羹的毛泽东说:这可无法证实日耳曼民族优越的理论了。
长征开始后,他们就分居了,到陕北几经周折,终于离婚。
(据作者引用有关资料:1938年,李德又与从上海来延安的女歌星演员李丽莲结婚。1939年8月27日,一个星期早晨,他忽然接到通知,搭乘周恩来去苏联治手臂跌伤的飞机,返回苏联。“我急忙穿好衣服,匆忙向李丽莲告别,她是周末从艺术学院回来的……”由于飞机推迟起飞,李丽莲赶到机场要求一起走,未能得到组织批准,只得留下来。后来,萧月华、李丽莲都重新建立了家庭,并且终生都不愿意提起与李德的不愉快婚姻。)
王定国是经历过长征的女干部。1937年初,在八路军驻兰州办事处,组织上找到她,希望她同谢觉哉同志一起生活,照顾好谢老的身体。王定国是共产党救出来的苦娃子,只要是党交代的事,没二话。她爽快地答应了,带着“把爱情献给革命”的信念,接受了组织安排。谢老见了开朗活泼、娇小玲珑的王定国,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两人很快结婚。她晚年笑对来访者说,她的婚姻是地地道道“组织分配”的,“革命需要么”。
1937年11月底,从苏联经迪化(乌鲁木齐)到延安的陈云出任中共中央组织部部长。次年1月,陈云流鼻血旧疾复发,休养三个月。组织上考虑要派人照料,中组部秘书长邓洁受命到陕北公学第五队女生队去挑人。“邓洁来到陕北公学五队,找了队长陶婉容和书记宋廉,说明了来意。经过五队支部研究,以为最合适的人选,是于若木(于陆华)。因为于若木是中共党员,而且历史清楚,政治上可靠。”3月,他们结婚。对此,于若木当时向其远在国外的长兄介绍说:“虽然他大了我14岁,但是我对自己的婚姻很满意。他是一个非常可靠的忠实的人,做事负责任,从不随便,脾气很好,用理性处理问题而不是感情用事。”
王定国、于若木们都很幸运,她们服从组织安排,遇到了有道德感、有责任感、有事业心的中国革命巨人们。
担任抗大校长的林彪,由组织安排解决其婚姻问题。当一名抗大女学员被带到校长室后,例行公事的那位同志并没有向这位女学员讲明是什么一回事,就自个儿跑了。女学员只当是林校长找她有什么工作上的事,静静地等着校长发话。可是,干巴巴地等了好一会,并不见校长开口,两个人都尴尬地坐着。突然,林彪说话了,当头一句就是:“我们结婚吧?”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的女学员顿时愣住了,当她明白过来确是林校长向她求爱时,“哇”的一声,哭着推门而出,边跑边喊:“我不干!我不干!”这是当时同在抗大任职的莫文骅晚年回忆的细节,应当不假。
1939年4月以前,延安革命队伍里的婚姻主要是靠组织纪律来约束。恋爱结婚的条件有“二五八团”和“三五八团”之说。前者为:25岁,8年军(干)龄,团级干部,后者为:男女双方必须有一方是八路军的团职干部,双方男女必须是党员、且有3年党龄,双方年龄之和为50岁。
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后,出任抗大政治部主任的莫文骅感觉到,随着革命女青年的到来,婚恋情况也多起来。为了不影响学习,他在征得毛泽东的同意后,抗大政治部做出决定,要求学员学习期间不准谈恋爱、不准结婚。可是不久,抗大一位校领导干部没有报告,就与女学员结婚了。有人汇报后,毛泽东一纸手令,将该领导撤职,并降一级使用。莫文骅又觉得事情处理得严重了点,便给毛泽东写了一封求情信。毛泽东叫人把莫文骅喊去,当面责备说:“你这个莫文骅,规定学习期间不准谈恋爱、结婚的是你,现在说情的又是你,出尔反尔,怎么搞的嘛?”莫文骅自知理亏,赶紧检讨。

中国现代革命素来就是以消灭有生力量为目的,旷日持久的战争对于双方所消耗的人口资源都是巨大的。于是,尽快补充兵源,保护儿童,就显得非常重要。早在1930年12月,江西苏区就颁布了保育儿童的决定。其中明确规定:严禁打胎,私生子与一般婴儿享有同等待遇,婴儿每月均发保育费。边区儿童都可以享受保育和免费教育的权利,但限于条件并非每个孩子都能够寄托在托儿所或幼儿园。
这样的婚姻制度和婚姻环境,这样的胎儿保护政策和儿童保育政策,使得革命队伍里的女青年对于婚姻产生“四怕”心理。
一怕怀孕。对生理现象的无知,与几乎没有什么避孕措施,很多离开父母,叛逆家庭的革命女青年都是稀里糊涂地怀了孕。甚至她们中的有些人,是在出现了强烈的妊娠反应时,才去医院检查,知道自己已经是准妈妈了。这是她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因为革命还远远没有成功呀!
女大学员洪红(陆红)与教员徐以新,通过交际舞恋爱结婚,一年后怀孕了。她担心拖个孩子会影响工作,就“从早到晚猛跳猛蹦,用拳头使劲擂肚子,想把胎儿流下来”。没想到这孩子比她还坚强,顽强地生了出来,还活了下来。
先后在抗大、女大和中央研究院学习过的石澜(梅洛),自称“我是一个貌不惊人、才不出众的女子,涉世未深,只因国难当头而投奔延安寻求真理,承蒙错爱……”1942年9月1日与舒同结婚。由一个女战士成为妻子,她觉得最大的难关是怀孕后的妊娠反应。
对此体会最深的应当是贺子珍。自从1928年5月与毛泽东结婚以来,井冈山上,长征途中,陕北延安,她“生孩子实在生怕了,十年生了九胎,现在肚子里又怀孕了”。她的身体健康状况越来越差,以至于在抗大学习期间竟然晕倒在厕所里。而她执意离开毛泽东,离开延安去苏联治病时,年方28岁。
于蓝与田方1940年11月7日在鲁艺结婚后,看到其他女同志做母亲的艰辛,希望自己“千万不要生孩子”。可是,偏偏自己也怀孕了,她怀着极大的恐惧,征得丈夫田方的同意,还征得戏剧系领导张庚的同意,并通过同学苏菲的帮助,得到其丈夫马海德医生的介绍,才得以到柳树店的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做了人工流产手术。所有的苦痛她都忍受了,能这样已经很幸运。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她发现自己又怀孕了。“我恐慌极了”,“我苦恼了许久,瞒过田方,又去找苏菲同志,把自己的处境和决心告诉了她。她多么善良、友好,理解我,帮助我找到几片药,吃了以后,流了很多血,但是没有全部打下来,只好又去做了第二次人工流产。我只说是肚子痛,瞒过了田方和所有的人。”
二怕生育。不能堕胎,只有生育。战争环境,条件简陋,知识女青年们接受革命婚姻后,几乎都要经历血淋淋的生产事实,有的甚至是生死考验。
王丹一与艾思奇的婚姻,正赶上抢救运动。在《解放日报》所在地清凉山上的窑洞婚礼当夜,艾思奇就被组织上隐藏在隔壁的窑洞里。王丹一守过一夜空房后,第二天就被带到蓝家坪中组部招待所隔离,接受为期一年的审查抢救。到1944年5月,由中组部组织科长王鹤寿亲自做甄别结论,说确实弄错了,她才与艾思奇真正结成夫妻。1945年9月,正是重庆谈判的时候,她在清凉山窑洞宿舍里生产了。“大家的心思全在重庆的毛泽东身上,根本没有人照顾我。我知道月子里的妇女不能看书,就要求艾思奇把每天的报纸读给我听。艾思奇仍然每天都要给报纸写文章,只有一个勤务员,年纪太小,什么也不懂,第一天帮我们洗了一下,以后就不干了,脏衣服放在窑洞里八天没人碰。”
1941年3月,曾志住进当时延安医疗条件最好的中央医院妇产科准备生产。最关键的时候,接生的医生们都去吃饭去了,产房里只有一个护士。孩子顺产出来时,护士没有接住,“咚”的一声,竟然掉进了产床下面的铁盆里。这个孩子就是陶斯亮。孩子生下来了,但吃饭的医生还没有回来,她就只能在产床上躺了有一个小时,才被抬进病房里。“抬进病房后就再没有人来管我了,而我却开始大出血。想请医生来,又不好意思让刚分娩的病友去,这个时候我真希望医生能碰巧来一下,哪怕进来一个护士也好呀,可始终等不到。直到我感觉快虚脱了,才告诉对面床上的同志,她立刻起来,看我脸色苍白,马上去叫来了医生,此时我已失去知觉了。”她是陶铸的夫人,尚且如此,其他人住院生产的护理情况也可想见了。
1943年6月,石澜临产的当天,还在中央党校三部审干办公室接受审讯:“现在再问你,你是怎样选择和舒同结婚的?延安有那么多年轻男子追求你,你都没有看上,偏偏找个比你大十多岁的老红军,是不是因为他是共产党的高级干部,以便达到你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她还没听完,只觉得耳朵发出嗡的一声,心脏猛烈地收缩,腹部绞痛。她咬紧嘴唇,半晌不说话。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才喊出声来:“啊哟!我的肚子好痛啊……”当她被送到医院时,直接上产床就分娩了。回顾自己作为一个妻子,在与舒同的40年婚姻里,先后4次生产、1次流产、2次妇科手术,她觉得自己元气大伤,身心疲惫。革命女青年们作为妻子和母亲,在为人类繁衍生育所经受的苦难与折磨,流血与伤心,是男同志们和其他非亲身经历者所难以想像的。
三怕带孩子。她们有了孩子.她们便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捆缚在一个狭小的笼子中了。她们迈动不开脚步,向学习,向工作,去进取她们自己的希望。为了抚育着革命的新的一代,她们是愿意付出最大的牺牲与忍耐的。因此,烦恼与劳累,不能使她们发出一句怨言。只是她们不愿意放弃为革命所应尽的母性外的人性的职责。她们在矛盾中挣扎。
四怕弃孩子。这些为人之母的革命女青年们,不是没有母爱之心,而是陷于母性与人性的两难矛盾困境。但革命对于革命者来说,总是第一位的。于是,就出现了将孩子送给老乡临时抚养或永久抚养的事情。可惜,陕北老乡们家里的条件之简陋,又往往是出乎想像的。这更成了年轻母亲们的心痛,因为孩子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呀。
1941年3月,韦婪在中央医院生育后,身体非常虚弱。她与艾青商量后,决定把孩子暂时托放在附近的一个老乡家,准备等自己出院后再接回来。一个月后,他们去接孩子时,“推开门,发现主人不在,再看炕上,婴儿身边放着一碗小米汤,碗里还趴着一只苍蝇。……孩子骨瘦如柴,显然是缺少营养的缘故。不几日,这个孩子终于夭折了。”这是韦荧与艾青婚姻中的第一个孩子,给他们刺激很大。孩子死后的第三天,他们两人在窑洞里枯坐,半晌都没有话。
石澜在抢救运动中生下孩子,但觉得最痛苦的是生下孩子后又被迫丢弃孩子。“1943年我生了第一个儿子以后,用乳汁哺育了将近一个月,当婴儿第一次向我发出天使般的微笑时,我是多么的陶醉啊!但就是在这时,上级却通知我,要我把婴儿送给别人,而且联系好了,送给王家坪附近的一户农民。因为舒同要到前方去,我必须随他同行。这是大局。我别无选择。当我把自己的幼儿,从怀中用双手托起交给一个陌生农妇时,我的心都要碎了。我这个年仅26岁的小母亲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昏倒在农妇的家门前。”当她强忍着心痛,整理好行装,却并非要上前线,而是被怀疑是特务,将她隔离审查。
所有这些,在消耗革命女青年们飒爽英姿的同时,更煎熬着她们的母性。当她们坚强地承受着肉体和精神的剧烈苦痛之后,她们的母爱之心也几乎被掏空了。
离婚,更是她们遭受非议的谈资。

在延安革命队伍里,深切关心妇女命运的,最初是尼姆·威尔斯(即海伦·斯诺),稍后是陈学昭和丁玲。尼姆1937年到延安,当时奔向延安的革命女青年还不是很多,主要是经过长征的女干部。陈学昭1938年到延安,她从妇女解放的理性思考与个人婚姻破裂的痛苦经验中,发现了边区妇女的社会地位在客观方面的法律上、政治上、经济上、教育上等,都已经并可以取得与男子平等的待遇,但是在主观方面的精神上、心理上、情感上,尤其是生育方面,却存在着许多深刻的矛盾问题。如果说陈学昭偏重于理性思考,那么,丁玲则主要凭借自己对现实生活的敏感,通过对不同社会层次妇女的贴心观察,感觉到“这同一切的理论都无关,同一切主义思想也无关,同一切开会演说也无关。然而这都是人人知道,人人不说,而且在做着的现实”。这就具备了鞭辟入里的艺术力量,从而揭示出中国革命进程中最初不为人们所料想得到的,以后又为人们所讳莫如深的深刻矛盾。
同在3月9日报纸上的,还有王定国的文章《听听乡里妇女叫苦声》,反应“我们的妇女工作,很不深入。只是机关上的妇女有自由,老百姓的妇女很多还是被当作物品一样的买卖”。就住在延安县宝塔山下县法院门口的一户人家,丈夫和公公对媳妇严重打骂虐待,而这位十七八岁的年轻媳妇欲告无门。文章呼吁,“在我们眼面前的妇女同胞都没有得到解放,远的地方就不能谈了。”
在紧随而来的抢救运动中,这些被揭示出来的问题,不但没有被引起重视,反而被当作知识分子抢台,造成整风运动“偏向”的证据,在揪斗出王实味事件后,惩一儆百,“转向。对知识分子革命性的审查斗争。丁玲为《三八节有感》这篇文章,先在4月初的一次高于会议上接受曹轶欧等人的批评,幸亏毛泽东在作总结时为之解脱:“《三八节有感》同《野百合花》不一样。《三八节有感》虽然有批评,但还有建议。丁玲同王实味也不同,丁玲是同志,王实味是托派。”丁玲深深地感念毛泽东的话保了她。
人类性别的存在是一种客观事实,两性之间从身体到精神心理上的有差异是常态;相反,漠视差异的存在,简单追求男女的绝对平等,势必造成对女性肉体和精神的伤害。“给予不同发展需要的人,以同等发展的机会。”这是20世纪中国女性前赴后继,浴血奋斗,付出惨重代价后能够到达的新见识,也是我们用以考察革命队伍里女同志命运的一个坐标底线。
(来源:摘自《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