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一个厂长嫖娼事件的真相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5/05 17:36:53
1聊天
这真是个沉闷的夏季!很长时间没有下雨了,气温一直居高不下,而且没有风,即使有风,也是热风,丝毫带不来凉意,到了晚上,虽没有白天的燥热,却也是让人难以忍受。电视里频频提醒人们在白天怎样防暑,用什么方法消暑,爱美的美眉们怎样防晒,买怎样的防晒霜。翻开当天的报纸,映入眼中的经常是有关高温的消息:一些顽皮的孩子把生鸡蛋放在烈日下的沙子里,一会儿就熟了,某某工地上的农民工中暑死了,医院里因天气炎热而人满为患,某安装空调的工人在户外作业时不慎掉下等等之类的消息。总之,这个夏季没有给人们带来一个好消息,真是讨厌又难以忍受的天气!
林玲这段时间,白天昏昏沉沉,而到了晚上,要想早点睡着也不可能,于是她无奈地到厂外的小卖部去买瓶冰红茶。
在这个小城里,对买不起空调的市民来说是多数,于是夜晚最廉价最好的消暑方式是户外纳凉,搬一扇竹床在马路边或楼顶,享受着自然风送来的丝丝凉意,总好过电扇里的热风。小卖部外此刻坐满了不少纳凉的人,有老有少,边看电视边打着嘴皮子官司,电视放在货柜上,里面正放着天气预报,一个专家指出,这种高温的天气是由于副高压造成的,一个老汉不懂什么是副高压,听到后有些不满了:“他妈的,么事副高压!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感觉一年比一年热,完全是他妈的空调改变了气候1
一个30来岁的汉子接过话说:“可不是,空调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东西,它把屋内的热气不停地排出来,弄得这满街满巷一股子的热气!这真是为他娘的有钱人发明的东西1年轻人的话得到了一些共鸣,是啊,因为空调不停地增加,才使这个小城更热,才让这夜晚更难熬,电扇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一躺下去就是一身子的汗,怎么睡得着!
大家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有人说:“空调一晚上要用一二十度电,就算买了也用不起。”
有人说:“他妈的,要是全城都停电就好了,也让那些有钱人尝尝没空调的滋味1
有人就补充:“即使是停电,许多小区都配有发电机,还是热不到他们。”
林玲听着,心想这些人虽是随意聊天,语气中却透出一股贫富对立的心理。
人群经过短暂的沉默,有人表态说:“自己用不起,也没有必要眼红,还是指望下场雨,气温才降得下来。”
林玲拿了饮料,心想自已一个女孩子,总不好意思老站着听他们聊天,便想到厂房楼顶去吹吹风,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去处。
厂车间大楼为临街所建,共三层,每层高四米多,由于地势比其它地方高,林玲站在楼上,视野极其开阔,感受着丝丝自然风,心情慢慢变好了。
远处的街灯流光溢彩,近处的街道灯火辉煌。一些酒店和发廊的霓虹灯卖弄着欲望的眼,诱惑着人们的目光。在近处街道的灯光下,映入眼中的是各种摆地摊的小贩:有卖书的、卖袜子的、卖首饰的、卖臭豆腐及羊肉串的,稍远处的三角路口,围着一些唱卡拉OK的,歌声渺渺传来,甚是悠扬。所有的声音汇成了一条大河,沸沸扬扬。一些附近的居民不止一次在报上呼吁噪音扰民的严重性,希望相关的部门能出面管制,但一直收效甚微。
林玲心想,现在下岗的工人太多,特别是一些“40、50”的下岗工人,年龄大了,又没有一技之长,外出打工没人要,太苦的活也做不来,不做点小生意之类的养家糊口,还能有什么办法?政府虽一直尽力解决再就业问题,可下岗的人太多,也是杯水车薪。
林玲正胡思乱想时,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转头一看,是彩印车间的赵东。她曾和赵东打过几次交道,也算是熟人。
“你也是上来乘凉的埃”林玲笑着问。
“想不到你在上面,倒是打扰了你。”
“这大楼又不是我的,看你客气得好笑。”林玲笑着说:“我一个人正愁没人说话,你来了正好。”
“我也觉得宿舍太热,就上这里,我以前也经常一个人到这里凉快。”
“你不去陪朱英,到时候她有意见。”林玲说。朱英是赵东的女朋友,两人没结婚就在外同居了,未婚同居早已是普遍现象。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赵东经常还是在男生集体宿舍睡。
“不跟她在一起还好点,要是在一起,经常吵架,何必提她。”
林玲心想,既是聊天,总得找些话说,要不然闷在一起更难受,想了想便说:“我看朱英还是很爱你的,经常帮你洗衣服,准备什么时候吃喜酒埃”
“你看我上班七八年了,一个月还是几百块,根本存不了钱,结婚之类的事,现在想都不敢想。”赵东叹了口气。
“你们可以先把婚结了,两人再慢慢存钱,反正还年轻。再说朱英是刘厂长的亲侄女,结了婚厂里多少要想办法分个房子给你们。”
赵东脸上显出不屑的神情,说:“他是个大清官,要指望他帮上忙,太阳从西边出来。以前朱英还没进厂,他爸找刘厂长几次,都没成,后来正赶上厂里忙要人手,他爸找到王副厂长,是王副厂长才把她招进来的。”
林玲头次听到这事,感触地说:“大概刘厂长是怕人说闲话,当官也有当官的难处。”
“那是,当一个清官总要付出些代价。你可能没有去过他家,他家里可以说和职工家里一样,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现在象刘厂长这样的官太少了,要多些他这样的官,社会上大概就会少些下岗的。”
“那可不一定,象他这种人搞企业,恐怕下岗的人还要多。”赵东冷笑着说。
林玲想不到这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竟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无言以对,想了一会儿说:“我不懂你说的意思,可以说清楚点吗?”
“说心里话,对刘厂长我了解得比你们多,他的确是个清官,有时我也想,清官是这个社会的脊梁,是人民的希望,但从厂里和自己的角度出发,我真希望他不是清官。”赵东停了一会儿说:“他对社会上的不正之风深恶痛绝,但他不知道那些风气已深深渗入到各处,他一个人又怎么能力挽狂澜?做生意讲的是以利当先,左右逢源,他根本当不了一个好厂长,要是当什么反贪局的干部,倒是人尽其材。”
林玲听了这话,心潮起伏,眼前的这个小伙子长相还算英俊,他对社会的见解不能说没有,但与自己却大相径庭,一时想找话来反驳。
赵东又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跟你说这些,感觉象和你认识了很长时间,是可以说心里话的人。”
“你说的那些话我不赞同。”林玲说:“我在厂里也没有什么朋友,谢谢你把我当知心朋友,以后你要是有空,可以找我聊天,我会很高兴的。”
两人的距离很近,赵东看着对方俊秀的面孔,闻着从她身上散出的淡淡的体香,竟有一丝异样心情,平时和自己最亲近的女孩是朱英,但许多话是不能跟她说的,而且也说不到一块。
赵东苦笑着说:“你可能心里在想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自己也不否认,你不知道一个农村娃到城里的艰辛,那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完的,这个社会太残酷了,人不自私点就会被淘汰。因为与朱英的这层关系,我也经常到刘厂长家里吃饭,我曾多次向他表示,希望他能把我提到车间当技术员或当主任,也不是我没有这个能力,对他来说也不难,但他总是说,只要是块金子,总有放光的那天。我对他已失去了信心,若是王副厂长当一把手,我的情形也不至于这么差。今夜说出这些话,感觉心里好受些。”
林玲感觉这些话题太沉重,一时又想不到怎样安慰,便有意转个话题,想到前几天在市报的副刊上看到的一篇散文,署名的是“赵东”,便说:“市报副刊上的那篇文章是你写的吧,写得不错,听说你还会写诗,哪天给我欣赏好吗?”
“可以,还希望你多指正。”赵东说:“写诗是一种精神寄托,但自己看的诗少,又没有名师和朋友指点,觉得是胡写一气,当然还是想表达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以后一定给我拜读埃”林玲说:“你在厂这么多年,大概知道许多事,以后对我这个朋友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相信我,跟我说的话,我不会去跟别人说,我也不是那种人。”
“那是。”赵东笑着说:“你要想问么事就问,我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
“你了解王枚吗?她虽跟我同一个宿舍,感觉和她没有什么话说,我希望能和她处理好关系。”
“王枚是个可怜的女孩子,她以前谈了两个朋友,都没有成。”
林玲感觉时间不早了,说要回去休息。两人便一同下楼,出楼梯口时,赵东让林玲先走,林玲心想大概是他怕熟人看到说闲话,感觉刚才他说的有些话听了心里很不舒服。
回到宿舍,看到房门反锁了。这是个两室一厅一厨一厕的小房子,因为另一间房子装满了厂里的一些旧家当,被锁上了。厂里还有一些女孩子,有的因为有朋友,有的因为有亲人,都在外面祝林玲便和王玫住在同一个房间,一直以来相安无事。林玲感觉奇怪,便敲门。里面传来王枚的声音:“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王枚开了门,脸上红扑扑的,里面还有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林玲心里明白了,感觉很尴尬。王枚笑着相互介绍:“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这是我同宿舍的林玲。”
林玲强装着笑说:“欢迎以后有空来玩埃”心里想着女孩子都大了,各有各的私生活,撞上了真不好意思。看来以后也要到外面租个房子。
2出差
次日早晨醒来后,林玲感觉昏昏沉沉,自然是昨晚上没有睡好。林玲所在的厂是这个小城最大的印刷厂,主要业务是印学生的课本和一些书刊杂志,她学的是工商企业管理,厂里安排她当业务员,没业务跑的时候便在照排室打文稿。
林玲吃早饭时便看到了刘厂长,刘厂长看到她便说:“小林,你赶紧过早,等会儿和我一起出差,大概有两三天,记着带好行李,我在厂门口等你。”
林玲忙回到宿舍,挑了套大方得体的夏装,又带了些日用品。到厂门口时,刘厂长已在等着。两人上了一辆面的,就直往汽车站赶去。林玲笑着问:“是不是到武汉出差?”
刘厂长感叹地说:“这个月过一个多星期就要发工资了,现在厂里又没钱,我这心里着急,所以今天就去催催款,顺便拜访一下我家乡的一个老领导。”
林玲知道刘厂长说的是实话。厂里有钱时,发工资倒也及时,有时没钱,拖十天半月的也是常事。林玲以前和王副厂长跑过几次业务,现跟着刘厂长还是头一次,心里有些拘谨,一时找不到什么话题来说,不知不觉车就到了站。
刘厂长买了两张空调快巴票,两人等了快一个小时,车才开动。刘厂长和林玲坐在同一排位子上。
刘厂长说:“小林啊,待会儿我在车上要睡会儿,到了车站你再把我叫醒。前几天到同行的厂子去取经,看到他们的业务量和规模,我真是无地自容,回来后我就做了些总结,希望能从他们的经验里汲取些营养,对我厂进行整顿和改革,到时整理出来后你帮提些意见。为这事我忙了几个晚上,饭吃不好,觉睡不好,感觉我们这代人的知识已被淘汰了。”
“我虽学的是工商管理,那些只是理论,恐怕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不过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这样就好,理论结合实际,就能解决问题,我们这代人知识跟不上了,厂子迟早是你们年轻人的,现在就要积极参与厂子的建设,这样厂子才会繁荣。”
刘厂长说完不久,就在座位上睡着了,一会儿竟打起了“呼呼”的鼾声,惹得车里许多人朝他看。林玲心想他大概也太劳累了,看着这个40多岁的汉子,想起他的一些事,心里生出敬佩之情。
刘厂长原是厂里的副厂长,只因前任厂长犯了错,被市里撤职调走了,厂长一职空缺,市里经过民意和慎重考虑,决定任他为厂长,至于王副厂长他们职务不变。
林玲进厂时间还不长,不喜欢四处打听厂里的情况,那些话都是从厂里职工口里听来的,据职工们私下议论,刘厂长出门办事特抠门,能坐公汽的就不打的,消费上也是如此,抽的是三块钱一包的烟,拿出去都掉底子,可刘厂长一点都不觉得。
林玲不太相信,有一次她专门看刘厂长抽烟的牌子,果然没错,这才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刘厂长和他前妻离了婚,唯一的儿子在外读大学,他就一个人过着日子,又不喜做饭,于是人们常常看到他和那些单身青年一样在食堂吃大锅饭。有和他年纪相仿的人就开玩笑:“老刘啊,趁着年轻,再找个伴,厂里又不是没有单身女人,随你挑埃”刘厂长听后只是笑,也并不生气。
林玲也吃过几次大锅饭,那米是糙米,颜色也不好,菜自然不好吃,但便宜,一餐只要2元。她吃过几次后只得无奈地另起锅灶。
林玲在车上胡思乱想。想着他好歹也管着四五百人的一个厂,但看起来却没有一点官样:皮肤瘦黄,长相普通,中等身材,如果不是穿得比较得体,说他象个农民工也未尝不可。两个多小时的路途,就这样过去了。车进了站,林玲忙把刘厂长摇醒。刘厂长揉着眼说:“这么快就到了,等他们下车了我们再下。”
车外的气温非常炎热。刘厂长边走边感慨说:“一上午的时间就耗在等车和坐车上,咱们先找个旅馆把包放下,再去吃饭。”林玲“嗯”地答应,忙跟着他身后,生怕赶不上。
刘厂长带着林玲一路走街穿巷。大约半个多小时,才找到一家旅馆。两人进去了,刘厂长拿出身份证和林玲的身份证,一个女服务员就问:“是开一个单间还是两个?”
“给我安排个集体宿舍,给她安排个带空调的小单间。”
林玲想到以前和王副厂长出门全是打的,哪象刚才这大热天的还走半个多小时,把脚都走疼了,她心里明白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抠门”,即使能公费报销的钱,也象花他自己的钱一样舍不得,现在开房间也是这样,想到这儿就说:“也给我开个集体宿舍吧。”
“武汉这么热的天,我习惯了无所谓,你一个女孩子没空调哪睡得着。”刘厂长说话时便把钱给交了,又要了发票,拿了钥匙,领着林玲上了楼。在楼上开门后,便将门打开了,说:“小林,这几天你就在这个房间休息,这个旅馆我以前也来过几次,这里有热水洗澡,楼梯走道上安了摄像头。我就爱这里安全、卫生又实惠。”刘厂长说完便将包放在床上,将空调打开,说:“我们现在就去吃饭,吃完饭后,你回来休息,到时候我再叫你。”
两人就在楼下的一个小餐馆点了三个菜:一个红烧鱼块,一个青椒肉丝,一个西红柿蛋汤。刘厂长便问林玲喝不喝啤酒,林玲说不喝,刘厂长便没有勉强。
菜还没有来,刘厂长说:“现在业务不好跑,我虽经常在外跑,可也收效不大,我向朋友们发牢骚,有的朋友就提醒我,在外跑业务要灵活,要舍得花钱,我知道他们说的是么意思,可我是一个党员,搞那些不正之风,我接受不了,也搞不来。”刘厂长叹口气说:“目前社会上有股子歪风气,可作为一个党员,应自觉地抵制,而不是同流合污,在这个城里我也认识了一些朋友,有的是因为我的诚心打动了,有的是通过朋友的朋友介绍的,目前虽订单还不多,只要我们努力保持质量,我相信生意会慢慢好起来的。这次带你来,就是要把你引着给认识认识,以后我要是忙不过来,你就帮上忙了。”
林玲听了这些话,有些感动,说:“能遇上您这样的好厂长,是我的福分,以后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工作。”
“哈哈,跟着我跑业务,可能要比其他几个厂长艰苦点,厂里财务科虽有个出差费用的大致限额,我是希望能尽量省些钱,一想到这些钱是工人们辛辛苦苦挣来的,就不敢铺张浪费,你也莫怪埃”
林玲觉得脸都有些发烧,刚才她心里还有点抱怨这大热天的不打的。好在此时菜也端上来了。刘厂长便叫服务员盛了两碗饭,并没有注意她。
林玲吃了一碗饭就饱了。刘厂长要她多吃点,林玲忙说自己吃饱了,刘厂长便说,那你就喝些汤,说着舀了些汤在林玲碗里。林玲喝汤时,看到刘厂长吃得非常香,不一会儿两盘菜都吃完了,又喝了些汤,林玲看他吃得满头大汗,忙拿出些面巾纸递过去,心想他的胃口真好。
刘厂长接过纸把汗擦了,笑着说:“你看我是不是胃口很好。”
结帐时,刚好20元,他便要老板开了个单子。
“小林,等你以后把业务跑出成绩了,我私人请你吃饭,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刘厂长说。
3送礼
下午三点左右,林玲被敲门声惊醒,忙穿好衣服开门,刘厂长站在门外说:“时间不早了,刚才和那个朋友联系好了,我们赶紧过去。”林玲忙把包拎着跟在后面。
出了旅馆,刘厂长拦了一辆出租车,约莫半个小时,车停在一家企业的门口。刘厂长对林玲说:“上个月印的一批广告就是这个厂的,还有一点钱没有收回。”
门卫拦着不让进,刘厂长说明了来意,门卫便打了个电话,接完电话说:“张总经理在三楼办公室等你们。”
林玲进了办公大厅,看到墙上一幅巨大的木雕迎客松图,脚下是大理石地砖,光可鉴人。两人进了电梯,刘厂长感慨说:“你看别人还是私人企业,规模气派已超出我们十年八年。”不一会儿,两人找到总经理办公室,一个40多岁的男子看到他俩忙笑着起身出来。
“哎呀,老刘啊,这大热天的过来,辛苦了辛苦了1
“想从财神爷手里讨点米,再辛苦也是值得的。”刘厂长握手时笑着说。
“老刘你说得太见外了!我这小庙可比不得你们。”张总经理说话时眼睛便看着林玲,又笑着说:“我说老刘啊,士别三日,就带了个漂亮的女秘书,真的是跟上了潮流埃”
“我不是秘书,是业务员。”林玲清脆地说。
“这是我们厂的高材生,大学毕业进厂的,林玲同志,以后叫小林就可以了。”刘厂长笑着说:“我说张总,以后可别拿我们小林开玩笑,她可能会不习惯。”
“那是那是,小林不要见怪埃”张总经理笑着说,就请两人进来坐。
“上个月的货款早给准备好了,打算这两天汇去,你们来了更好,省得多一道手续。”张总经理笑着说。
“那就多谢了!不知道贵司还有货印没有?我那厂总是吃不饱,我着急埃”
“上次印得不错,近段时间还有一批,到时候自然找你们。我看两位远道而来,晚上我做东怎样?”
“有了新业务,该是我们请你,不过今晚我还有点私事,明天再跟你联系。”刘厂长高兴地说。
两人寒暄着。看到时间不早了,张总经理便带着刘厂长去办了货款转帐手续。
两人告辞,出来后已经5点多了。刘厂长和林玲在一个小餐馆随便吃了些,告诉林玲省出版社有个老领导,是自己家乡人,虽退了休,但熟人多,趁着晚上去拜访。刘厂长和林玲坐着出租车回到旅馆,各自洗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两人再次出门,刘厂长领着林玲到商场,买了一盒茶叶和一盒贵宾五粮液,在出门时,林玲看到刘厂长没有拿电脑打印票,就把票捏在手里赶上去给刘厂长。
“这是我私人掏钱买的,就不要票了。”刘厂长将票接过来撕了,说:“我买这酒虽说是希望他能介绍些熟人,可也确实出于对长辈的一点孝心,再说厂里除了对一些应酬饭能报销外,对送礼的是不报销的,这件事你回去后不要跟任何人说,以免别人误会我带头搞不正之风。”
林玲跟着刘厂长来到了老领导的家。开门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一张国字型脸,看上去甚是威严。老领导看是刘厂长,笑着说:“小刘啊,叫你过来一起吃顿便饭,你不来,你看你,买什么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空着手来就行了。”
刘厂长笑着说:“我知道叔爱家乡,就买了点家乡产的茶叶,是自己掏钱买的。”
“我这里什么都有,空手来了就行了,叔当了一辈子的官,最不爱的就是这套。”
老领导请两人进屋坐了,便问林玲是谁,刘厂长就介绍了。老领导说:“大学生好啊,有知识以后就有能力管理好企业。”说话时就忙着泡茶。刘厂长忙站起来帮忙。
三人坐定后,刘厂长便说明了来意:厂里现在是淡季,四五百人等着吃饭,自己这段时间愁得焦头烂额。老领导慢声说:“你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我虽退休了几年,也没有做过生意,可看报看电视,也知道一些跑业务的事。社会上流行着一股子歪风邪气,请客送礼、行贿受贿,么事提成啊,给回扣啊;我向一些熟人打听了,知道你还没有参与这些腐败之风,这是我比较欣慰的事,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应该自觉抵制腐败与不正之风,哪怕是为此要付出代价,如果只是以小团体乃至自身利益出发,则是于国家利益而不顾。”
林玲见刘厂长额头冒汗,连连应声说是。
老领导又说:“因为我们有的党员搞腐败,在社会上的影响非常不好,在这种情形下,作为党员更应该自觉维护党的声誉。企业做生意讲的是以质取胜,公平竞争,这样才能形成一个良好的氛围。你那厂的前任厂长叫么名字,我忘了,他就是一个典型例子,为么事要撤他的职,就因为他是共产党员中的‘老鼠屎’,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你要牢牢记祝”
刘厂长擦了头上的汗水,说:“叔教导得极是。”
老领导叹了口气:“社会上总是喊‘改革’,光喊不行,还得有实际行动,有些改革得比较成功和成熟的同行企业,要向他们学习和借鉴,不能生搬硬套,也不能不思进取,当一个企业的领导,目光要长远,不能只盯着自己脚跟头。”
林玲听了这些话,心中一时难以平静。
刘厂长的话不多,只是听老领导说。随后,老领导在谈话中表示会尽力帮介绍一些熟人,至于能不能有业务他也没有办法。
要告辞时,老领导就叫两人等等。刘厂长便和林玲立在原地,看到老领导将他提来的礼物放在茶几上,打开看到是一包茶叶和一盒贵宾五粮液时,脸色变了,老领导说:“小刘,我当一生的官,从未收过别人贵重的礼物,你知道叔喜欢喝点好酒,就买这么贵的酒,是想叫叔良心不安埃”
刘厂长头上冒着汗说:“叔,这是我私人掏钱买的,是晚辈的一点孝心,您就收下吧。”
“我相信是你私人掏钱买的,你的心意我领了,这买酒的钱我退给你,你等会儿。”
老领导从卧室拿出一叠钱过来了。
“这是1000元,你花的钱可能不止这个数,其余的就算是送给叔的礼物。”老领导将钱塞在刘厂长手里。
刘厂长说:“叔,这——”
“你把我说的话记住了,比送任何礼物都好。”
林玲看到刘厂长头上又冒出汗水。
4欲望
林玲三天后回到了厂里。这次的武汉之行收获颇丰,总共拉回了20多万元的订单,在这个淡季算是笔不小的业务了。回来的时候是下午,还没有下班,林玲洗了个澡,又把衣服洗了,看了会儿书,就到了下班的时间,林玲想着几天来跟着刘厂长没有吃一顿舒心饭,就想买点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在出去买菜的时候,遇到了赵东。赵东看到林玲,显得很高兴,忙上前问业务跑得怎样,当得知她也是去买菜时,便邀林玲晚餐就到他们那里热闹一下,林玲本不想去,但盛情难却,就答应了。两人一起去了菜市场,赵东买了些猪肉、牛肉、鱼和林玲喜欢吃的菜,就回到赵东的集体宿舍。
小张看到林玲来了,高兴地说:“哎呀,我们未来的领导来了,欢迎欢迎1小张是厂照排室的,跟林玲比较熟悉。赵东笑着说:“小张在外人前可不敢这样叫,到时我们的林妹妹可说不定要生气了。”
“我可不是那个《红楼梦》里的林妹妹,承蒙大家看得起,以后比我大点的就直叫我名字就行了,比我小的呢就叫声姐姐,我是很高兴的。”林玲笑着说。
有两个年小点的男孩,是赵东手下的学徒工,几个人都笑,赵东也笑着说:“你们大家都看到了,林玲就不是那种摆架子的人,她既然看得起我们,以后要是有人敢说她的坏话,我们就不答应。”
林玲看了赵东一眼,有些感动。自古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以后要是想在厂里搞好工作,没有一批人帮忙是不行的,虽是一个小厂,但也是一个小社会,厂里各有各的圈子,有时也常为鸡毛蒜皮的事而勾心斗角。
小张高兴地去买饮料,两个小徒弟在走道边的一个煤气灶上忙着炒菜。赵东请林玲到宿舍内坐。大概没想到林玲会来,宿舍里显得有些凌乱,赵东忙整理了一下。林玲坐在靠窗子的一张床上,赵东忙把电扇对着她。林玲想起赵东写诗的事,便叫赵东拿出来欣赏,赵东便从床枕头下拿出一叠信纸。
拿在手中,林玲看到字迹很清秀,没有什么改动之处,应该是定稿了的。林玲大概地翻看了一下,里面有诗有散文,其中有一首诗引起了她的好奇,名字叫《欲望》:
经过了漫长的蛰伏
这条名叫欲望的毒蛇
渐渐苏醒
每个人天生了一颗纯洁的心
只因被欲望所咬
有的人死于非命
有的人苟延残喘
还有的人
看上去若无其事
贪婪与欲望纠缠不清
蛇毒与血液溶为一体
这是城里最流行的疾病
医院已无能为力
我大声呼唤
何处寻找
解毒的血清
林玲看后觉得心情不好,就说:“我怎么感觉你象被毒蛇咬了一口,有这么悲观吗?”
赵东反应过来,才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诗,叹了口气说:“是啊,‘诗言志’,我不否认我也中毒了,我都不知道以后的出路在哪儿。”
“应该乐观一点,要想写出好诗,首先要有个良好的心态,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林玲说:“我觉得做一个优秀的诗人,要守得住自己的欲望,‘诗人憎命达’,欲望太多的人,即使有才华有天赋,恐怕也难成大器。”
林玲笑着说:“你别有意见啊,我对诗也是外行,给不了多少评论。”
“你的心意我懂,我也从未想当什么诗人,这只是一种爱好,当不了饭吃。”赵东苦笑着说:“人首先是得吃饱了肚子才有心情去想那些东西。”
林玲感觉一时没有什么话说,好在这时小张回来了。几个菜也炒好了,赵东便搬出一张桌子,五个人坐着,这时进来个浑身充满健康活力的女孩子,林玲认得是朱英。
“今天这么热闹,想不到我也凑上了,我正愁没地方吃饭,不知道有人有意见没有?”
“嫂子来了,哪个会有意见,我正准备去叫你,还省得我少跑一趟,快到这儿坐1小张笑着说。
朱英看到了林玲,笑着说:“我说怪不得这么热闹,原来是有大学生在这儿。真的是扰了你们的雅兴。”
赵东脸色有些变了,说:“要想坐,这里有凳子,要是饿着肚子说话小心伤了胃。”
林玲本是坐在里面,忙起身说:“朱英姐,到这儿来坐。”
赵东说:“你不管她,她想怎样就怎样。”朱英听了这话,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林玲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小张出门去想拉她回来,一会儿,小张回来说:“她已经走了,我们吃吧。”
吃饭时,赵东极力地想把气氛搞活些,看上去也很热闹,但林玲心里很不自在,觉得难以应付这种场面。
好不容易吃完了。林玲坐了会儿,就拿了赵东的手稿要回去,小张陪着林玲一起出门。
小张一路有事没事地和林玲聊天。林玲想了想就问:“你了解赵东吗?他和朱英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觉得赵东看上去很豪爽,感觉他有时很脆弱。只是平时没有表现出来。”
女生宿舍快到了,林玲出于礼貌,便邀小张进去坐坐。小张也不客气,就跟着进去了。宿舍内王玫正在洗衣服,看到小张来了,就放下了手中的活笑着说:“咱们厂里的舞林高手来了,是不是想请我们跳舞埃”
小张笑着说:“好啊,就怕你们不去。”林玲并不喜欢跳舞,就说:“你们两个去好吗,晚上我还有点事要忙。”
小张显得很失望。王玫笑着说:“既然林玲没有时间去,那就请我埃”
看到两人走了,林玲觉得有些心烦,可能是天气太热的原因。林玲将电扇对着自己,尽量让心情平静下来。她把赵东的手稿细细地翻看,觉得有些文章写得还不错,不知不觉中,一叠信纸都看完了。想着天气太热,还是到厂房顶去吹吹风。
到了楼顶时,才发现自己真是个倒霉的人,原来赵东正和朱英在吵架。朱英也看到了林玲,声音竟然大了:“我把一片真心给你,想不到你是狼心狗肺1说完就搧了赵东一个耳光,就哭着往楼下跑去。
赵东蹲着哭了起来。林玲觉得自己既然遇上了,该去安慰几句。赵东停止了哭,把泪水擦了,说:“不该让你看到的偏偏你看到了,我是不是很丢人。”
“如果你把我当成真心的朋友,就不要那样想,你说出自己心里话,我帮着参考,会许能给你提些意见。”林玲说:“凭一个女人的直觉,我感觉你对朱英不太好,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觉得做一个人是要有责任心的,两个人的感情是要共同去珍惜。”
赵东叹了口气说:“我真后悔当初和她谈朋友,那时可能是心里空虚,想找个人聊天,再后来就同居了,现在真是后悔。有时就想,以后就是结了婚,两个人没有共同语言在一起生活,也不是办法,现在想放手,良心上过意不去,但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而且在经济上压力太大,心里很矛盾。”
林玲心想,厂里和朱英年龄相仿的女孩很多,你单单找朱英聊天谈朋友,可能看中的就是因为她是刘厂长的亲侄女,这虽是自己的猜测,但对一个有很重私心和有点野心的男孩而言,可能是最简单的原因。林玲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心思告诉赵东。对他与朱英的事,感觉真的帮不上忙。
看到林玲没有说话,赵东说:“我想了很久,我想冒险去干件事,如果成不了功,自己就会没脸见人。”
“有这么严重?是做生意还是其它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
“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还不能说。”赵东苦笑着说:“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有自己的目标,不管是渺小还是伟大,都会努力奋斗,我就是那种不甘心平淡的人。你要是看不起我,可以不交我这个朋友,我也不怪你。对厂里的任何事,我自信知道得比一般人要多点,你要是想问,我尽量多说些,对你以后的工作会有好处的。”
林玲只觉得心情不好,这显然是被赵东传染的,她想了想便问:“那个前任厂长因什么事被撤的,你知道吗?”
“笼统地说,是因为经济上的原因被人举报了,其实那个厂长的能力比刘厂长强,他的被撤是我们厂的一个大损失。”赵东说:“不是我不想全告诉你,而是有些事涉及到厂里的一些机密,你知道了对你以后的工作没有一点好处,所以你也不要再问这些事。”
林玲感觉他说的是实话,也就不想再问了。两个就随便聊天,倒是觉得心情轻松了许多。
几年后,林玲总是无端地回忆起那个夜晚的谈话,当时她隐隐地感觉出赵东的思想处于一种危险的境地,可赵东并不把实情告诉她,以致有了后来无法挽回的悲剧。
5阴谋
赵东经过了几天的深思,决定实施自己的计划。在下班后,他在小买部打了个电话,联系好后,便只等着天黑,心里竟有些紧张,但觉得自己只有前进,不能后退,
夜晚终于到了。他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便摁了王副厂长的门铃。开门的是王副厂的妻子,见到赵东,就笑着说:“原来是小赵啊,吃饭没有?没吃的话给你下点面条。”
“谢谢阿姨,我已经吃过了。”赵东笑着向客厅走去。整个房子装修得很漂亮,墙面做的是乳胶漆,脚下的是地板砖,王副厂长正坐在茶几前看电视。见到赵东就笑着说:“好长时间都没过来了,稀客埃”
“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今晚有空,就来玩玩。”赵东笑着说:“有点私事想跟您说说。”
王副厂长的妻子听到这话,拿了个苹果给赵东,叫赵东吃,就进了卧室,关上了门。赵东想了想说:“我想了很久,觉得厂里这两年的生意不好,都是刘厂长造成的,虽说刘厂长是朱英的亲叔,但说实话,我觉得他没有能力领导好这个厂,如果要我选个人做领导,我第一个选的就是您。”
王副厂长笑着说:“你找我有事就是说这个的?”
“当然不是这些。说实话,我不喜欢刘厂长,我偶然找到了个机会,可以让他下课,我想,只要他下课了,厂里一把手自然是您。”
“呵呵,小赵啊,你葫芦里卖的是么事药?要说你就把话说明,莫象个女人说话吞吞吐吐的。”
“我想,如果刘厂长下了,您大概很愿意当厂里的一把手。我知道,要想他下,也不太容易,他市里有后台。现在正是市里严打的时候,前段时间,有一次我看到刘厂长出去嫖娼,我想,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抓住他嫖娼的事,他在作风上出了问题,只要被市里‘双规’,那他就当不成厂长了。”
“有这种事?”王副厂长坐直了身体。
“这是真的,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他和一个大概30多岁的女人一路,当时他没有看到我,后来我偷偷地跟着,看到他们进了一家宾馆,我也装着要住宿,就看到他们登记的是一间房,后来到11点钟还没有出来。”
王副厂长递给赵东一支烟,自己也抽着,说:“你小子也够厉害的,你要是把事给办好了,只要我上了,就提你当车间主任。”
“那王厂长可要说话算数埃”赵东有些兴奋,这只老狐狸总算露出了本来面目。
从王副厂长家里出来,赵东的心总算放下了,令他想不到的是王副厂长还给了派出所一位干警的手机号码,接下来的事就是只要盯住刘厂长嫖娼时,一个电话过去,其余的事情就不用管了。他并不怕王副厂长事后过河拆桥,因为他手里还有一张重要材料。
之后的几天晚上,赵东在厂门外的某个角落里盯着每个进出厂门的人,当他终于看到刘厂长出来的时候,心里怦怦乱跳。刘厂长在厂门口拦了辆出租车,赵东见此,忙在后也拦了一辆车上去了,就叫司机跟着前面的那辆。
在市公园处,刘厂长下了车,赵东便也下了,躲在一棵树后,他自己也觉得这样做太不光明,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咬了咬牙,自古说无毒不丈夫,要想以后的日子过得好点,就只好这样了。
刘厂长用手机正打着电话。赵东估计是联系人,便小心地蹲在地上,尽量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大概半个小时,一个女人来到他的面前,赵东又紧张起来。他觉得这女人象哪里见过,猛然想起就是那晚上的那个女人。赵东心想,温厂长大概是这个女人的老主顾,象温厂长这种年纪的人,即使是嫖娼,想必是喜欢有点感情的女人,他毕竟不同于一些纯粹买肉的贩夫走卒。
赵东心里又喜又紧张,想起王副长说的,只要他能让刘厂长被抓,然后再有人举报刘厂长经济上有点问题,那刘厂长十有八九是非下不可了。赵东暗自想,你刘厂长如果真正一身正气,那别人自然没有办法弄倒你,但你作风出了问题,再要是经济上有问题,也怪不了我。
刘厂长和那女人聊天,赵东听不清楚。看到刘厂长和那女人慢慢地往大街上走,赵东就紧紧跟着,看到两人进了家小宾馆,赵东远远地看两人领了钥匙上了楼,想了想就进去问吧台的服务小姐:“请问姐姐这里住宿要身份证吗?”那小姐正在看电视,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不需要。赵东看了那登记表上的名字和房间的号码,在刘厂长上面的是一个男人的名字,而且登记的时间是一个多小时前的,他心里狂喜,心想自己这段时间总算没有白花。
“我想带我女朋友来这儿住宿,安全吗?”赵东问。听到叫他放心的话时,赵东说:“那我过一两天就带我女朋友来这儿,我今天只是问问。”
出了宾馆,赵东就到斜对面打了个公用电话给王副厂长,又打了个王副厂长给的手机号码,心想等会儿就有好看的了。
半个小时后,一辆警车悄悄地停在那个宾馆旁边,四个便衣民警跳下车,进了门直接冲上了楼。
6暗访
林玲是早上上班的时候,才听到厂里众人议论说刘厂长嫖娼给派出所抓了,还关了一整个晚上。林玲不相信这是真的,心想肯定是一些无聊的人造谣。当她进了照排室,正在打字时,听到周芝低声和吴灵说话,她们两人都是厂里的“小灵通”。
“真是看不出刘厂长还是那种人,要不是厂里今天早上把他接出来,这时候可能还在里面。”周芝说。
“你想一下,刘厂长离婚几年了,又没个女人,只要是正常男人哪有不吃点荤的?”吴灵低声笑着说。
“哎,你说刘厂长既然在这方面有问题,他会不会在经济上也有问题?自他上台后厂里这两年的效益差得要命,说不定这其中有原因。”
“也有可能,唉,自古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心,想不到的事情太多,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玲听了这些话,就再也坐不住了,对着她们说:“刘厂长绝对不是那种人,我相信。”此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都看着她。
周芝平时和林玲的关系很好。林玲常常喊她周姐。周芝把林玲拉出了照排室低声说:“小林,前几天你和刘厂长一起到武汉,他有没有对你非礼?”
林玲摇着头,问:“周姐,这是真的吗?”听到周芝说是真的,林玲眼泪都来了,林玲说:“我虽和刘厂长交往不多,但我感觉他真的是个好官,是个清官。在武汉他舍不得多花厂里的一分钱。”说着就将刘厂长在这种大热天里,在旅馆住的是集体宿舍的事说出。
“你不要哭,他是个好官但不等于作风上不出问题。”周芝安慰着说:“据说昨晚刘厂长的手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掉了,派出所那些人不认识他,更不承认他是什么法人和市人大代表之类的话,反正就当是一般的嫖客给关了起来,那女人就关在另外一间房子。今天早上我老公和王副厂长才把他接回来的。”
林玲觉得心情沉重,这样说来,刘厂长的确是出了问题,如果是一个普通工人出点这样的绯闻,罚5000元外,可能对生活影响不太,但如果是一个厂的领导,则会影响到以后的政治前途,因为共产党历来看重德才兼备的干部。
林玲只觉得无心工作,在所有的厂领导中,林玲最看好的也就是刘厂长,现在到了这步,恐怕谁都帮不了他。
在吃中饭时,消息传得已经是路人皆知了。林玲在一楼时,便听到一楼车间的几个男人正聊着刘厂长的事,便放慢了脚步,他们的声音不大,但能听得清清楚楚。
“想不到刘厂长这样好的官也出这种丑闻,真是可惜。”一个说。
“刘厂长没有婆娘,所谓饱汉不知饿汉饥,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一个笑着说。
“他在生活作风上出这种问题,说不定在工作上也有问题,这两年的效益差得要命,鬼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有一个说。
“刘厂长在经济上绝对没有问题,这点我知道。”说这话的是一个叫张龙的人,是一楼书刊印刷车间的主任。他想到全市这么大,每天嫖娼的人多如牛毛,单单就把刘厂长给抓了,肯定是厂里有人想把刘厂长拉下来,自己如果能查出是谁干的,也不枉刘厂长提拔自己的一番恩情。
当初刘厂长上台时,张龙还是车间的技术员,当时刘厂长没事便天天在车间里转,看到张龙最有责任心和技术最好,便力排众议,把张龙直接提到当主任,这其中自然会得罪一些人。
张龙无心吃饭,想到趁着中午吃饭之际,去那出事的宾馆问问情况。
宾馆老板是一个40多岁的男子,姓付,张龙找到后就说明了来意。两人对这事竟都是同仇敌忾,付老板恨恨地骂道:“他妈的老子要是查出是哪个告的,非捅他两刀子,现在我这里出了这事,哪里还有人敢来,这不是逼老子跳楼1
从付老板处并没有得到什么线索。张龙不甘心白跑一趟。他站在街道上,心想如果自己是举报人,就会站在街道的对面盯着刘厂长和那女人进了宾馆,会许能从那些小买部处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小买部的柜台上有一部公用电话。张龙在小买部买了包烟,便问生意怎样,小老板随口答道凑合着过。张龙看到电话,心中猛然一动,想到那个举报人可能就在此处窥视刘厂长,然后再不慌不忙地打个报警电话。
想着这个小老板可能知道昨晚警车抓嫖的事,就递了根烟给小老板。“昨晚我在这儿看到有派出所的人,象是抓了个嫖娼的,是不是有这事啊?”
“有这事,听人说好象还是个什么厂的厂长。”小老板笑着说:“哈哈,自古贪官好财好色,看来那个小姐还做了好事,这个社会要是反贪局的不起作用,如果用小姐去勾引那些贪官下水,倒还是个不错的办法。”小老板说着又笑了起来,想必是他很得意自己的这番理论。
张龙无心跟他谈这些,便随口说:“当时你是不是看到了那辆警车开来又开走的?”
“车开走时我倒是知道,不过没有注意车什么时候来的。你问这些做么事?”小老板警觉地说:“你不会是派出所的人吧,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公检法的人。”
“呵呵,你看我象个警察?你太抬举我了,我只是随便问一下。”张龙笑着说,心想现在社会上官民心理对立严重,如果直接问他是不是有打电话举报之类的人,他肯定不会说的。想到这里,心中就有了主意。
“实话跟你说吧,我就是这一带的民警,所以你看着我就有些面熟。最近网上有个通缉犯跑到了我们这个城市,如果提供线索把他给抓住了,最少能得到10000元的线索奖。我就是为这事来四处打听情况的,如果你提供了有价值的线索,比你做这半年的生意都强。”
“真有这事?”小老板兴奋地说:“你要问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不过到时候把那人给抓住了可不要忘了我,到时候我得到消息会找上门来的。”
“你放心,只要是抓住了,报纸上就会有消息的。”张龙笑着说:“你记不记得昨晚在这附近打手机或打电话的可疑的人?”
“好象没有可疑的人。也没有看到什么人在这里打手机。”小老板努力地回忆说:“打电话的人也不多,只有几个人,也没有什么外地口音的。”
“那你这电话里面昨晚的号码还在吧。”张龙不死心地说:“我看看里面有没有我要找的电话号码。”
“号码还在,你自己查吧。”
张龙便细心地翻看,猛然一个熟悉的手机号码出现了,心里一喜,是王副厂长的手机号码。电话上记录着两个连续打出的电话号码,与出事的时间正好吻合。一个是给王副厂长的,另一个自然就是派出所的人的手机号码了。
张龙不动声色地问:“你记不记得打这个电话的人长得什么样?”
“打这个电话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板寸头,上身穿白T恤衫,打电话的时间很长,而且与别人不同的是打电话时象怕我给听了,所以对他就有点印象。”
“他是不是嘴巴下面有颗痣?”张龙笑着说:“他给钱的时候你该有点印象。”
“是啊,被你一说我还真的记起来,他还买了包两块钱的烟,因为现在年轻人跟本就不抽这种价格的烟。这个人是不是你们要的通缉犯?”
“不是的,不过与这个人有点关系。”张龙递了支烟给他,又说:“我还有事要忙,今天谢谢你埃”
7意外
天气非常闷热,天上有云层,虽没有日光的照射,却比前几日还难受。张龙心想可能是要下雨了。
张龙离开时,尽量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现在这个事情既涉及到王副厂长,就必须小心谨慎,王副厂长树大根深,要想动他很难,而且真正的举报人是赵东。赵东虽和自己不是同一个车间,但这小子野心太大,简直是个危险人物,幸好这次天助自己。
回到厂里,正赶上上班,张龙接到开会的通知,便到了会议室,除了刘厂长外,主任以上一级的官都到场了。每个人都紧绷着脸,王副厂长先发了言:“大家大概也都知道了刘厂长的事,这引起了市里面的重视,我先给介绍一下,这位是市里派来的调查员王有武同志,今天就是为这事大家来开个会,我们请王同志发言。”
王副厂长带头鼓掌,室内响起了稀疏的掌声,王有武意示大家安静,说:“市里对刘厂长的事非常重视,现在事情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和刘厂长一同开房的女人是市一所小学的老师,早已经离婚,据她说她和刘厂长准备今年年底结婚,因此根本不存在卖淫嫖娼的关系,倒是派出所的有些同志玩忽职守,导致此事在社会上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市里对此会调查清楚。你们厂要尽快澄清事实真相,以免谣言造成更坏的影响。”
张龙听到此,带头鼓掌起来。气氛顿时活跃了,人们低头接耳,王副厂长意示大家安静,交代了叫张龙在全厂下班后在会议室住持开会。
张龙心里暗喜,还是市领导英明。
散会后,张龙正欲离开,被王有武叫住了。王有武等众人走了后,便说:“市里今天一大早收到了两封关于刘厂长的举报信,一封是说他嫖娼的事,另一封说他经济上有问题,举报人署的是真名,市里很重视,派我访问刘厂长身边的人,看是不是真的。”
张龙说:“我相信刘厂长在经济上绝对没有问题,有几次厂里吃业务饭,我也在里面,有时难免会超出厂里财政的定额,刘厂长是自己掏腰包补上的,至于厂里面的账单,财务科处都有存单,可以查得一清二楚。”
“是这样的就好,举报信上说的也是请吃请喝的事,没有涉及到别的。”王有武笑着说:“只要刘厂长不犯经济上的错,就好了,那举报信的事,就不要跟别人说。”
等到下班时,全厂子的几百人都在三楼会议室开会。张龙注意到赵东靠一个窗子坐着,心想你小子有种,等会儿当着厂里几百人看你怎样下台。
张龙意示大家安静下来,说:“刘厂长出了这事,我们心里都很难过,但更难过的是这事竟然是我们厂里的人举报的,我已经查出来了,希望他能在全厂人面前站出来。”
张龙说完,看了看赵东,只见他没有反应,心想他肯定以为自己是唬他的,就接着说:“今天中午,我调查过了,那个宾馆的斜对面有个小买部,我在那个电话上查出了举报的电话,并且那个小老板告诉了是怎样一个年轻人打的那个电话,我希望他能主动站出来。”张龙说完,顿时几百人没有一点声音。
此时朱英站了起来说:“哪个既然有胆子举报,有该有胆子承认。”
张龙见赵东不会站起来,心想你小子既然不主动,就莫怪我无情了,大声说道:“赵东,既然是你干的,你就主动点。”
林玲听了这话,心里也一惊,只见赵东脸色发白,不敢抬头看众人。
朱英跑到赵东跟前,怒声说:“赵东,他可是我亲叔叔,你怎么做这种事?你还是不是人?”
张龙见到此幕,心中顿觉痛快了许多,又高声说:“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刚才市里领导来了,已经查明了那女人不是什么小姐。”张龙将王有武的话讲了出来。
刚说完时,众人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原来是朱英打了赵东一个耳光。
赵东脸色苍白,站了起来,眼中含着泪,他环视了众人,看到林玲时,忙把目光缩回去。
“我对不起刘厂长,刘厂长是个好厂长。”赵东流着泪水,目光无助地望了林玲一眼,猛然向窗外跳去。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众人醒悟过来时,只听得朱英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窗外响起了“隆卤的雷声。久违的大雨此刻星星点点撒了下来,虽然下雨并不能驱走多少炎热,可下过雨后这个闷热的天气将慢慢改变,将会给人们带来些清凉的风。
2005年7月初稿二稿
2007年6月01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