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英雄阚治东的本真记录：南方证券劫难

作者:许万国时间：2010-03-08    
　　在502号监仓，一只手伸过来跟阚治东打招呼，竟是大鹏证券原总裁徐卫国，说着说着，202监仓的南方证券原总裁刘波也挤过来。一时间，阚治东百感交集。“如果把管金生、张国庆、陈浩武等人也关到这里，几乎可以开一次中国证券业开创者大会了。”……这是发生在2006年，阚治东因南方证券刚进看守所的一幕。
　　《荣辱二十年——我的股市人生》是阚治东的自传，读后让人不禁会掩卷叹息，佩服这个上海男人的精明。当第一代证券人多数折戟沉沙，外界对他们的沉沦经历、原因知之甚少，进而可能存在误解甚于了解时，阚治东却成为这群人中，唯一一个通过一本纵跨20余年的自传，将自己曾经的“悲情和冤屈”一一“洗白”的人。
　　这位中国证券市场早期的风云人物，创下了中国证券史中的无数个第一。他与上海证券交易所第一任总经理尉文渊、万国证券原总经理管金生一起，并称为中国证券业的三大“猛人”，但他们均命运多舛。尉文渊曾不无感慨地说：“股市开拓者不仅是开荒牛，还是炮灰，用来扫地雷，堵枪眼。”而阚治东则更像是一个“救火队员”。
　　这部作品不仅仅是一部自传，更是中国证券业最鲜活的历史，是对一个去而不返的时代最本真的记录，甚至不乏曝光当年叱咤风云的券商们如何走上“违规”之路。
　　证券教父覆灭
　　现任东方汇富创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总裁的阚治东，1979年进入央行上海分行杨浦区办事处工作。1987年，作为全国青年联合会第五届研修生，阚治东被派往日本研修一年证券，从此加入了中国证券市场拓荒者的行列。回国后，阚治东担任工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副总经理，主管证券和投资业务。
　　当时证券投资业务尚属星星之火。“1988年全公司净利润5000多万元，但两个证券营业部一年总收入只有40多万元。”阚治东回忆道，当时工行上海信托下面有静安和虹口两个营业部，证券业务很弱小。
　　当国家允许国债买卖后，阚治东发现外地国债比上海低，于是就大额从全国各地买进，然后卖出，这期间两家营业部获得了巨大发展。
　　1990年，上海证券交易所开市时，阚治东就任申银证券总经理。1992年，在其主持下，申银完成改制、增资工作后，成为全国第一家股份制证券公司。
　　1995年“3?27国债”事件爆发，申银证券当时最大的对手万国证券亏损13亿元，申银无恙。被称为中国证券业“三大教父”的尉文渊、阚治东、管金生就此“分道扬镳”——管金生因此被判17年有期徒刑，尉文渊引咎辞职。阚治东运气稍佳，1996年，申银和万国合并，他出任全国最大证券公司——申银万国证券总裁。
　　但在位不久，阚治东就因“陆家嘴事件”黯然下课。1996年媒体“深强沪弱”的争论日益刺激着上海市相关领导人的耳膜，于是用“有形的手”赋予一批证券公司推动股指的重任，阚治东领导的申银万国不仅被要求扩大自营规模，还被要求重点运作好陆家嘴股票。其后，国务院调查组奔赴上海，一批金融机构负责人受到处分。
　　1997年，阚治东被免去申银万国法人代表等职、被处以5年市场禁入。而阚治东此书中的上篇，戛然而止。
　　南方证券劫难
　　书中下篇自阚治东到深圳开始创投业启幕，但寥寥数篇旋即转入南方证券。这才是浓墨重彩所在。
　　阚治东选择南方证券或许是性格使然，或许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最终只能用“阴差阳错”来形容。2002年6月23日，阚治东出任南方证券总裁的第一天，也是他“5年市场禁入”解禁后的第三天。
　　当时，无数媒体记者均对“问题券商”南方证券进行追踪报道，我本人也曾是其中一员，但读完阚治东这段“故事”，方知当年的报道均无涉及核心者。
　　彼时，南方证券已不复证券业巨头的面目，不但公司证券自营投资和代客理财规模庞大，持仓比重与结构严重违规违法，经营巨额亏损，资金链极度紧绷，而且内部管理混乱，债主围堵逼债。
　　阚治东很清楚，如果对南方证券作壮士断腕式的革新，可能的后果是：重仓持有的股票崩盘，进而拖累股指大跳水，甚至引发系统性金融风险。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很清楚——开源节流，精简机构，裁撤冗员，降低管理成本。
　　2001年度南方证券的成本达25亿元，平均每月2亿元以上。阚治东制定了新的费用规定，要求包括董事长在内的所有高管，可控费用中的业务招待费、差旅费、通信费、外事费等一律核算到个人。2003年年初，统计到个人的费用表公布，一些干部看了脸色铁青。
　　阚治东在书中表示，“在南方证券我真正能集中精力、用心治理公司的时间只有三个月。”在当时的现实政策环境及市场形势下，期望在短期内使南方证券完全摆脱困境，或许是任何人都力所不能及的。
　　2003年9月30日，他第三次递交辞呈后获准，总共在南方证券干了一年半。不过对他来说，梦魇才刚刚开始。2004年初南方证券被行政接管。2006年3月2日，阚治东被警方拘留，涉嫌罪名是操纵股票价格。
　　被羁留的第一晚，他给妻子留下字条：“看来得分别一段时间了。希望一要冷静，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二是涉及律师等法律事务多听取刘龙九的意见；三是我帮尉总（尉文渊）的工作只能请他自己多费心了。”
　　2006年3月23日，阚治东获准取保候审。21天失去自由的生活让他深感人间冷暖。
　　2007年2月2日“南方证券总裁刘波、阚治东涉嫌操纵股价案”在深圳市罗湖区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同年4月，检察院以事实、证据有变化为由，要求撤回此案。检察院也向阚治东送达了不起诉决定书。历时5年的案件告终。“虽然有一些坎坷，但有这样的结果（免予起诉）我已经很满意。”阚治东说。
　　 “有人称我们是中国证券市场的悲情英雄，也有人称我们是最早进入中国证券领域的旗帜性人物，还有人说我们仅仅是一个时代的过客。旗帜性人物也好，过客也好，俱已成为往事，但至少，我们走过的弯路，可以为现在证券市场的发展提供借鉴，而我们的成功之处，也可以为现在的年轻人提供一些参考。”阚治东表示，这是他写该书的另一个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