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控梦境:梦想还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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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洋新闻 时间: 2010-08-29 来源: 广州日报 作者: 许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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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的“潜意识电波”。


王德民在做学术报告。(王德民供图)

催眠师林建雄正在进行治疗。(广州葛吉夫催眠中心供图)

受噩梦困扰的患者古茹尔在上床前将传感器连接到头部以便监测梦境。(纽约时报)

美好的梦境是人人都梦寐以求的。
在科学昌明的今天,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人人皆有、普遍存在,却难以捉摸、神秘莫测的话,人类的梦境一定会名列前茅。
然而,梦境真的如此不可控吗?人类是否有方法干预梦境,让噩梦被愉快的美梦取而代之?近日,据《纽约时报》报道,美国纽约迈蒙尼德睡眠艺术与科学诊疗中心就开发出这样一套“掌控式梦境”疗法,帮助有严重睡眠问题的患者学会控制自己的梦境,在潜意识的茫茫大海中,用心旷神怡的梦境代替心有余悸的噩梦。
问题是,当人类可以操纵自己的梦境时,真的是件好事吗?
策划:赵 洁
撰文:许 珍
图:Gettyimages(署名除外)
噩梦变美梦:
梦境可以被干预
在电影诞生的百年历史上,游走在梦与现实之间的电影比比皆是。从童话《爱丽丝梦游仙境》,到大师黑泽明的《梦》,再到好莱坞的悬疑惊悚类型片《雾气蒙蒙》、《死亡幻觉》等等。即将上映的好莱坞大片《盗梦空间》,更是勾起人们探寻梦境的兴趣。在《盗梦空间》中,莱昂纳多·迪卡皮奥扮演的男主角科布拥有潜入人们梦境的奇特技能。他趁着人们做梦的时候,从他们的潜意识里盗取秘密……如果将幻想拉回现实,有人告诉你梦境一样可以被干预并改写,你相信吗?
在美国迈蒙尼德睡眠艺术与科学诊疗中心,50岁的高中教师艾米莉·古茹尔正在向医生巴里·克拉科夫讲述她的一个噩梦:她的车在街道上飞驰,一个长着巨大眼球的怪物紧跟其后,并且越来越近。医生并没有告诉她这个梦象征着什么,只是让她做一个新的梦。
“闭上眼睛,花几分钟在你的大脑里想象,把这个梦变成任何一个你想变成的梦”,克拉科夫医生说。然后那个梦里的汽车变成了白色的凯迪拉克,悠闲地开着。那些大眼球则变成了气泡,安详地漂浮在上空。克拉科夫告诉古茹尔:“那个噩梦已经过去了,但我们没有处理那个噩梦,我们只是创造了一个新梦。”
克拉科夫医生是一名著名的噩梦研究专家,他把这种在病人清醒的时候帮助病人摆脱噩梦的技术叫做“掌控式梦境”疗法,该法正在帮助越来越多的人摆脱噩梦。最近几年,噩梦逐渐被认为是一种明显的紊乱,研究者采用的这种认知治疗能够帮助他们降低噩梦的频率和强度,甚至完全消除噩梦。
案例:
重塑“噩梦”梦境
如今,一些治疗师使用人为干预来减少噩梦或引导梦游病人做“掌控式梦境”,有意识地控制无意识的狂野。美国迈蒙尼德睡眠艺术与科学诊疗中心正在做着扭转噩梦的尝试。
睡眠研究人员称,约有4%~8%的成年人有噩梦经历,每周一次甚至更多。在部队老兵和强奸受害者中,有90%的人遭受着噩梦折磨,该中心的克拉科夫医生说,创伤后的治疗同时需要更有效的噩梦治疗。他和其他的临床医师越来越多地使用情景回顾治疗法去治疗老兵和在伊拉克服役的士兵。
克拉科夫著有研究睡眠的著作《安眠健脑》,他协助开发了情景回顾治疗法。在他给病人的一本110页的手册中,他让他们选择一个他们想要扭转的噩梦。手册上说,“对噩梦,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让新鲜积极的形象浮现在你脑海中,指引你去‘绘制’你的新梦境。”于是,病人依照手册,做大量的工作去“让噩梦梦变成普通的梦”。病人们预演新梦境,它可能是噩梦的另一个不那么恐怖的版本,或者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梦,一天一次,用10或20分钟。他建议一周回忆一两次新梦境的“噩梦”。
事实上,克拉科夫医生从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和同事一起研究噩梦和可能的治疗方法。1995年到1999年间,他的第一项主要研究,旨在观察情景回顾法治疗168名遭受噩梦缠绕的强奸受害者。
芭可是克拉科夫的第一位病人,她在国外教英语的时候被绑架、强奸,被折磨了三天后逃脱。恐怖的噩梦一次一次地上演,以致她无法睡觉,一度濒临自杀的边缘。“我喝大量的咖啡来保持清醒,一周中只有很少的几天能从睡眠中得到充足的精力。”她对克拉科夫说。当他告诉她,噩梦是一种学习行为,她有能力阻止这一切变成习惯的时候,她非常怀疑。
然而,经过不断练习,一些病人已经开始改变他们的噩梦。一名强奸受害者决定和芭可一起把噩梦中面对强奸犯的场景变成一场篮球比赛。但是芭可认为她应该做一个全新的梦,她最后选择了小鸟。“我一向喜欢鸟类,新的梦里我能够真实感受到那些鸟,可以听到它们在飞、在叫。现在我醒来的时候知道自己梦到了鸟,而不是噩梦。”
哈佛医学院的心理学家迪尔德丽·巴雷特是一名梦的诱导师,她通过诱导梦以及将梦和创伤联系在一起来帮助病人解决冲突。为了减少噩梦,她帮助病人设计有效的掌控情节,这样他们就可以提醒他们自己,当他们入睡时要对自己说,“如果今晚我梦见大火,那我想要找到一条消防水管,控制事态。”
催眠:
买通意识的守门人
自从1900年弗洛伊德《梦的解析》面世至今,解梦的书不计其数,但是人类对梦依然知之甚少。梦作为潜意识领域的活动,人类以有限的意识去破解无限的潜意识,如同蚂蚁试图仰头看到大象的全貌,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在梦之外,有没有联通意识和潜意识的桥梁呢?催眠兴许就是这样一座桥梁。
梦是潜意识最真情的流露,表现出一个人潜意识中未满足的心愿、未释放的情绪,甚至有预知性的梦,和带来灵感的梦。著名化学家凯库勒就是在梦中发现了苯分子结构。
催眠作为联通意识和潜意识的桥梁,不同于睡眠,在催眠状态,人的意识是相对清醒的,“是又专注、又放松的意识状态。”“催眠术像买通了意识的守门人,使意识的抗拒没那么强,从而跨入潜意识的世界。”广州葛吉夫催眠中心催眠治疗师林建雄形象地比喻道。透过这座桥梁,催眠师得以到达案例潜意识深处,使他们回忆起深埋在意识状态下的经历,释放他们被冻结和压抑的深层情绪。
“我们目前没有做人工干预梦境的工作,却在帮助一些案例使长期做的梦停止。”林建雄介绍说。“潜意识永远像三四岁的小孩,没有那么多逻辑。”因此,在催眠状态下,针对一些恐怖的梦境,催眠师通过语言的引导为案例“输入”正面指令,会调整乃至改写潜意识记忆及程序。在催眠师的带领下,被改写的潜意识就像幕后的操纵者一样改变着梦境的呈现。
林建雄举例说曾有一个女性咨询者长期做一个噩梦:她身处一个空旷的地方,却怎么也逃不出去。现实中,她和丈夫、同事关系都处不好。经过催眠引导,她回忆起平常意识状态下想不起来的一些事情,四五岁时她被寄养在乡下的外婆家,因为不听话被外婆锁在农村黑乎乎的柴房中。小学一年级,有天放学时她最后一个离开教室,一个三年级的男生将她反锁在教室中,并对她进行一些非礼动作……这些隐藏在潜意识中的恐怖、不安全感被她带入成年的生活。
“当时的事情无法改变,但是却可以释放、改写看待这些事情的感受。”林建雄说。当孩童时代的恐惧被成人的理智所正视,恐怖的记忆也许就不再成为困扰,梦境也相应会对不再恐惧的潜意识作出反应。
溯源:
梦境为何可能被改写?
“如果说意识是一滴水,那么潜意识则是汪洋大海。”林建雄说道。而梦,则是通向广阔无边的潜意识的一条秘密通道。
广州白云心理医院业务院长王德民是中国睡眠研究会睡眠与心理专业委员会委员,据他介绍,梦境产生根源是大脑神经细胞对白天意识记忆能量以及潜意识能量信息进行整合、凝固和加工,从而得到梦境体验。能记起来的是显梦,背后的则是隐梦。他认为如今人类对梦的研究依然没有超越百年前奥地利精神病医生及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的理论。
弗洛伊德是一个心理决定论者,他认为人类的心理活动有着严格的因果关系,没有一件事是偶然的,梦也不例外,绝不是偶然形成的联想,而是愿望的达成。他认为梦是愿望的满足。在睡眠时,“超我”的检查松懈,潜意识中的欲望绕过抵抗,并以伪装的方式闯入意识而形成梦,可见梦是对清醒时被压抑到潜意识中的欲望的一种委婉表达。
“根据梦境产生的根源,通过心理大师的语言疏导、交流,对于潜意识信息加以重新整合和改变,可以使人产生另外的梦境体验,改变并减少噩梦体验。”王院长认为通过这样的方式,梦境体验的确可以被干预和改变。如此说来,以美国迈蒙尼德睡眠艺术与科学诊疗中心正在尝试的治疗为例,不断强化、输入正面信息的指令,练习做美梦的能力,梦想成真并非遥不可及。
但关于梦境是否可以加以改变,目前在理论界也存在争论。“有些心理学家认为改变梦境的说法并不科学,”王院长说,“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们认为梦并不随主观意愿而改变。”因为仪器捕捉不到梦境,有人甚至认为对梦境的研究是伪科学。
“现在,仪器只能捕捉到人在做梦时大脑生物电的节奏、波长、波幅等等,对梦境的解释和描绘是仪器所做不到的。”王院长说。那么未来,是否有可能只要将监测仪器连接我们的大脑,梦境立刻就能像放电影般呈现在监控的电脑屏幕上呢?“能将电生理波转变为图像信息,是所有研究梦的研究者们梦寐以求的事,”王院长微笑道,“未来有可能实现,但是现在看不到。”
广州白云心理医院就有专门的睡眠中心,帮助有睡眠障碍的患者克服障碍,实现健康睡眠。据王德民介绍,前来就诊的多是一些失眠、多梦、早醒等在睡眠的数、量上有障碍的患者。针对这些睡眠障碍,他们采取的是药物治疗、系统的心理治疗以及音乐治疗等多元化、立体式的治疗办法,对人的疲劳、情绪问题有很好的治疗作用。令记者感兴趣的是,睡眠中心还配有名为“体感音乐治疗仪”的治疗床。“在心理治疗师的引导下,随着音乐节奏,治疗床会振动,振动波和人体生物节奏产生共振,作用于神经末梢,从而改变生物电,解决病人的生理和心理障碍。”睡眠环境的变化也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梦境的干预。
“因为任何仪器都无法对梦进行客观评估和检查,目前心理学工作者对梦的研究比较少,未来要对梦有更深入的认识,需要神经生理学、心理学、生物学、行为学等各个领域结合起来进行跨学科的基础研究。”王德民院长说。
争议:噩梦并非坏事
噩梦让我们暴露弱点 了解自我
梦是通向潜意识的一条秘密通道,通过对梦的分析可以窥见人的内部心理,探究其潜意识中的欲望和冲突。从这个意义上说,梦境能让我们对自己有最深切的认识。
据美国新奥尔良梦境治疗师罗杰·卡梅内茨介绍,圣经的《创世纪》是西方第一本记述了梦境的文本。在《创世纪》中,“梦”这个说法的首次出现便是以一场噩梦为开端。基拉耳王亚比米勒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要娶亚伯拉罕的妻子撒拉,在梦中上帝向他显现,对他说:“你是个死人哪!”并告诫他,“你若不归还她,你当知道,你和你所有的人都必要死。”亚比米勒是个心中正直的人,听见神的话非常惧怕,此后便开始珍惜活着的岁月,生活由此变得更好。
卡梅内茨说,当我们在噩梦中感受恐惧和痛苦之后,醒来之后就会常怀敬畏之心。
美国迈蒙尼德睡眠艺术与科学诊疗中心对噩梦的干预治疗因此备受争议。有些临床医学家认为,改变噩梦的内容会妨碍梦向清醒的大脑传递至关重要的信息。“噩梦很重要,因为它们将问题变成更明显的粗体字”,纽约荣格研究所心理学家简·怀特·刘易斯博士打比方说。
如果把所有的噩梦都从梦境的存储器上完全删除,那么人类的敏感度是否也会随之大大降低?对此科学家尚未给出最确切的说法。
“梦的干预、操纵,必须符合伦理。”王院长说,“但像电影里那种‘梦境犯罪’不太可能,那种想象太‘艺术化’了。”
梦可预示疾病?
从不做梦或预示大脑神经病变
最近,在美国《神经病学》杂志公布了一项研究成果,美国研究人员发现常做与暴力有关的梦,并在梦中拳打脚踢可能是大脑患病前兆,这一发现对于预防帕金森症和痴呆症等疾病具有重要意义。
研究者发现,0.4%~0.5%成年人存在快速眼动睡眠行为紊乱,80%以上快速眼动睡眠(REM)行为紊乱者日后会患帕金森症和路易体痴呆症等神经退行性疾病。快速眼动睡眠行为紊乱可表现为梦到遭人攻击,做出大吼、踢、打等还击动作,导致做梦者自己或者同床者受伤。据记者了解,有些中老年人在睡梦中的确有与人争吵或拳打脚踢的状况,甚至在醒来后依然伴有这些肢体动作。
美国明尼苏达州地区睡眠紊乱研究中心专家卡洛斯申克跟踪那些快速眼动睡眠行为紊乱者的时间越长,就会发现越多像帕金森症等神经退行性疾病病例。但是出现快速严冬睡眠行为紊乱或者说常做噩梦的症状后,间隔多久才会出现神经退行性疾病,尚在观察和研究中。
王德民院长告诉记者,梦境体验可预示脑部疾病的确具备科学依据。王院长举例说,右利者,即平时习惯使用右手的人,经常使用到的是大脑的左半球,这几乎已是人所共知的常识,但是不为人知的是,不被经常用到的大脑右半球却主宰着人类的噩梦。“很多科学实验印证,人在做噩梦时大脑右半球特定区域电生理活动异常活跃。”王院长说。这从一个侧面证明了梦和脑之间密切的联系。“很少做梦,没有梦境体验,有可能是大脑神经病变的症状。”据王院长介绍,早老性痴呆、智力功能衰退等病变患者都可能表现出“不会做梦”。同时,梦异常增多或减少也可能跟脑肿瘤等疾病有联系,但是梦和大脑机能之间的联系机制依然有待研究和探索。
对梦境的干预
掌握在自己手中?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已得到科学的确证,此外,男女在所思方面有差异,在所梦方面的差异同样存在;不管是美国儿童,还是瑞士小孩,他们的梦境都会随着年龄增长而出现规律性变化;从事狩猎和采集的文化群体与其他群体相比,梦到进攻和动物的几率也大为不同。
年龄、性别和文化对梦境会有影响,但对塑造梦境心理作用最大的因素在于生活体验,而且与每个人的当务之急和兴趣点密切相关。对某个人或某项活动的关注度越高,在梦中出现的机会就越大。
因此,“生活快乐,梦就会快乐。”林建雄说,“梦来自现在的生活和过往的经历,梦提醒你应该干预自己的生活和人生。”当你决定不再抱怨,而是用微笑的方式对待周围人时,也许梦境也会随之发生改变。从这个意义上说,对梦境的干预其实也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