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妓和股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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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冬,我们到珠海开会。大家第一次到珠海,一帮年轻小伙子,闹着要去看妓女,还把一伙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领导也骗了去。只是后来才知道,那些中年男人心比我们还飞得快,只是在年轻人面前,要装装正经罢了。
报到结束,吃过晚饭,华灯初上,大家就吵着要去红灯区。说好领导只能有两个选择:要么不表态,选择沉默;要么表态,选择去。结果他们都选择沉默,然后心花怒放地跟我们一起去了。
同样有兴趣看妓的,包括一个30岁不到的小嫂子,随我们一同前去。
上了TAXI,师傅问去哪里。我们只有一句话:“红灯区!哪里鸡多往哪里去!”师傅带着我们七弯八拐地来到一条僻静的大道,就是那条叫做情人路的地方,那里鸡少,问我们下不下。我们雄纠纠气昂昂地说,只管往鸡多的地方去。当他再带我们来到另外一条街,说那里有鸡,问我们下不下时,我们中的一个才大呼上当。那里鸡也不多,才几个。大家就骂师傅在跟我们兜圈子,多挣我们银子。
我叫大家稍安勿躁。出门在外,难免有吃亏上当的时候。不上大当就行了,权当给师傅带我们看鸡的小费吧。
就这样,我们到了那条什么街,我现在连街名都忘了。妓女一群接一群,比嫖客还多。一个个涂脂抹粉,穿红挂绿,袒胸露背的。先上来一个东北妹子,吉林人,背着个小双肩包。我们操着辽宁话与她干哈干哈地聊了一会儿,借口说她太胖,不带她走。还没走两步,再过来一个湘妹子与我们搭话,温温柔柔地,看起来还挺秀气的。我们又没话找话地跟她一洞二砣地攀扯了好大一会儿,又说她太矮了,也不带她走。
后来队伍走着走着,就稀稀拉拉地,散了。
街上的鸡,没多大一会儿,就越来越少了。
在一个十字路口儿,拐了个弯儿,我和我们头儿,便朝另一条街走去。那儿有个小坡,坡边有些小树。我感到心里直打鼓。刚才人多,遇上一群鸡还不怕,现在人少,再要遇上一群,那可怎么办?我有些担心。但抬眼看我们头儿,一幅怡然自得、神态自若的样子。我心里就稍稍安稳了些。
头儿发现一个鸡在那边晃,就大大咧咧地跨过去,与她在那边七七八八地交谈。我离他们有三五米远,在一边观阵。头儿的样子很抛,一幅满不在乎,故作镇定、潇洒的模样。谁知那鸡胆子特大,没说两句,她双手直拉我们头儿的膀子,叫他带她到旁边儿去开房。
我们头儿说:“不行,我这两天身体不好啊!”
鸡说:“你这么壮,身体好得很,肯定特棒。”
头儿挣扎了一下,挣不脱。妓女死死地扣着他的膀子。
那一刻,我看到头儿眼中是一种极度的恐慌的眼神。恐惧已经攫住了他的心,让他显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他那装出来的潇洒和镇定,被妓女一拉,就全线崩溃了,了无影踪。
我在一旁乐得哈哈大笑。不想又从旁边冒出来一个鸡,也来拉扯我。我一下子慌了神,忙一挣开,撒丫子就跑。三十六计,走为上。我边跑边喊我们头儿:“头儿,跑呀!快跑呀!”头儿这才返过神来,将妓女用力一推,歪着虚胖的身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我这边追来,我们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会儿,迎面碰到几个同伴。看我们慌慌张张地跑,他们喊住了我们,问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他们笑我们没用,说我们得了软骨病。我说责任不在我,在我们头儿。谁让他眼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呢?他要是不怕,我也不至于跑的。至于我跑,责任也不在我,而在我爹。我爹年轻的时候,到大街上卖炭,被妓女一拉,连炭也不要,撒丫腿就跑了。这是我们家的遗传。
大家听得乐不可支。
回宾馆后,头儿说他将被妓女拉了的地方,用肥皂洗了8遍。不过我还好,我只正常地洗了个澡,洗手臂时,没觉得跟平常有啥两样。
会期有三四天,每天会完后,我们要么逛街,几个人轮流陪没去红灯区的人去红灯区,要么在宾馆里打跑得快,拱猪,输了不论男子老少,顶枕头,顶拖鞋,玩儿得不亦乐乎。
我本是陪会议主持人来的。主持人是一个70多岁的老先生,会上会下,找他的人多,累得他上气不接下气。会快开完了,他太累了,晚上就给家里挂电话。他的老伴儿是死了老婆后新娶的,好像也才一两年时间,年龄60岁不到。老伴儿问他在珠海干什么,他说别人都去了红灯区,只有我一个人在宾馆里,哪里也没去。老伴儿怕她委屈,第二天一大早就买了飞机票直奔珠海,说要好好陪他,免得他去了红灯区。
回汉后,大家纷纷讲起到珠海看妓的笑话儿,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被吓得一愣一愣的,一个个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想想在那条街上假装正经的狼狈相,大家似乎没有一个是正常人了。
我们头儿多少年来一直对此忿忿不平。头儿说:“本来我们是光明正大的,她们是鸡,才应该是偷偷摸摸,是非法的。可一到了那条街,她们一个个比我们腰粗气壮,趾高气扬。她们声音高多了,笑得放肆,胆子大多了,反倒显得她们是正常人,我们一个个做贼似地。这是个什么鬼地方,把好端端的人都变成了贼。”
那个小嫂子说:“她们一个个都是内地去的,怎么一到了那里,看我们的眼光就不正常了?满眼的瞧不上?她们是妓女,真正被人瞧不起的应该是她们,我们良家妇女,堂堂正正,走到哪儿都不怕的。怎么反倒还被她们瞧不起了呢?奇了怪了!”
历史上,抢钱都是非法的,要被千夫所指、被全体人所唾骂。可在A股市场上,抢钱光明正大,合理合法。抢钱者有功,出入于各种镁光灯下。而那些投资者,一个个衣衫蓝缕的投资者,反过来却找不到一个公正的地方去讨个说法。上法庭他们也会失败。
公元2005年夏,中国A股市场进行全流通试点。本来全流通,非流通股东要按成本规律支付流通股东赔偿,现在他们有理有据有法还有上面撑腰,结果下结论说无所谓赔偿不赔偿,叫他们支付些对价就行了。方案由需要他们付钱的券商设计,他们有国有资产不能流失的硬杠子撑腰,自己可以买自己的股票以夺得流通表决权,不愿付对价的话,也可发权证。还有投机资金在炒作试点公司的股价,流通股东需要讨饭似地向非流通股东讨对价,股价如果跌下去,还要遭受二级市场损失。这怎么看怎么像10年前珠海的那条妓女街。在那条街上,什么都已经颠倒过来,真理成了谬误,黑夜变成了白天,妓女比我们看妓的,胆子大多了,而我们则一个个成了贼。
我回答我们头儿说:“她们胆子大,因为她们只认得钱,为钱已经失去了廉耻之心。我们胆子小,因为我们还知道礼义廉耻。哪一天我们丧失了礼义廉耻,我们就跟她们一样。”
现在,非流通股东与妓女一样,早已丧失了礼义廉耻,流通股东要想能够理直气壮,也只有忘记礼义廉耻一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