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清明祭宋少帝陵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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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祭宋少帝陵记
葵瑞生物/胡小能
自从十年前知道了赤湾宋少帝陵及其穷途末路的故事，每年的清明我都会想起这座约半亩多地的小陵。我很少在清明回家，清明拜祭便习惯了向这位南宋末代少帝。
宋少帝陵在赤湾天后宫往西约五百米的小山半坡，紧挨着赤湾小学。进院便是憾人肝肠的“陆秀夫负帝殉海像”，然后是卖香火的小店，接着是歇息的小亭子，一侧是讲述少帝赵昺故事的碑文，再过去便是少帝坟及香案、香炉、烛台、纸钱炉等，最往里还设了个小小的赵氏进香专位。
香客比起家坟自然是多了不少，但与仙湖弘法寺比实在就差得太远了，我环视四围算了一下，约略是十来拨人，而坐在地上讨钱的残疾人却赫然不下七八个。我买了三支大号香在纸钱炉点燃后携香鞠了三个躬，将其插入香炉，接着双手合掌作了三个揖。我向来不信一教，不守一义，而纳百家之言，对宋少帝的上香，更多地似乎是内心深处在呼唤着一种警醒。俗话说得好，“前人裁树，后人乘凉”，少帝如此凄惨，不知建立南宋的宋高宗在天之灵有没有一丝觉悟。
屈指算来，自宋高宗建立南宋，至南宋亡，计年头是151年。北宋的灭亡本激起了许多英雄豪杰的救国热情，惜宋高宗在反复犹疑不定间，最终因顾及自己的皇权地位而选择了求和国策，代表性的抗金将领自此没落，岳飞、岳云父子冤死风波厅，韩世忠、张俊、刘琦均被罢黩兵权，而世人所唾骂的秦桧则因此更加张狂。孝宗即位后倒是个雄心主儿，无奈精心准备下的北伐却因无合适将才而失败，再备，出征未行，主将却先亡，大业只好作罢，但好歹在政治与经济上恢复了秩序。自此南宋的命运基本奠定，幸金的没落与蒙古的兴起有一个过程，这期间给了南宋一个存在的机缘，至蒙统一并灭了金，南宋偏安一隅的局面就危在旦夕了。
自孝宗开始，对岳飞精忠报国的肯定其实主要不在战功（据史学家考证同时代战功最显赫的还轮不到岳飞），而是以死示忠的行为，尤其是誓师北伐以雪靖康之耻迎回二帝的大（北）宋情怀，也包括爱民爱兵在民间民声颇佳的原因。相形之下的秦桧则因迎合高宗心思，主张对外称臣乞和，以趁机膨胀个人权力与私利，从此被奠定为万世唾骂的奸臣。中国文化上忠奸形象自此根深蒂固，我们由此亦可领悟到自北宋以来重文轻武的效应。
所谓忠奸其实泾渭分明之点即在公私倾斜上。公往往对应着大业，私则虑及的是个人或小范围的收益。秦桧迎合高宗意志，对于高宗而言可谓至诚至忠（至少表象如此），岳飞对于高宗而言则更似野心勃勃的军阀（其时军队为自招、自养），不是高宗昏庸，忠奸不辨，准确地说，是他自己多么的狭隘与自私。后世人站在国家发展的立场自然将这种对个人之忠定义为大奸（伪忠），而将野心收复大宋江山恭迎北宋二帝的岳飞定义为“忠”的代表，因为没有人甘心被称为亡国奴，宋高宗、秦桧没有代表多数人的利益，包括后世人的利益，君则为昏，臣则为奸。
以公私倾斜来区分忠奸本地道而简明，但现实中我们却未必能应用自如。
在朝为官，是为民，为上级，还是为已，制订国策为最大多数人的利益还是为少数人利益，其实并没有太难，难的是我们对私利的割舍。日前与朋友饮茶聊天，朋友的朋友因为是公务员被大家所羡慕，但问及再忙的事务时，那位朋友竟说是组织帮手防止人上访。听之大笑，不过笑得我脊背发凉。原以为偶尔的报道只是个别事件，不想原是日常重务。我不知道如此为民所累的官僚们为何可以张狂至如此。中央的许多表态似乎很称民意，但效果仍然是地方政府为一时之功一域之利而欺负弱势群体，看最大的民生问题---房价之势我们即可心领神会了。明知明太祖鼓励告官、毛老人家造反有理的文革有许多不足，但我仍然愈发怀念起这些来。
一样的情况在企业中发生着，作为职业经理人忠于老板的我见过的实在太多，但同时忠于企业并以企业良性发展为大前提的我还真没认出几个。许多人以为对于私营企业，忠于老板与忠于企业是一回事，因为企业是老板的。我想忠奸之辨的文化实在是没落了，如果如此想，秦桧怎么会是奸臣呢！宋高宗利益不等于南宋利益，老板利益亦不等于企业利益啊！我不知道那些为老板的指示而绞尽脑汁全力以赴却搞得员工罢工的老板的管理精英们是不是该同样警醒一下，反思那些曾经落后于你们所在企业的同行为什么几年之后反而超过了你们所在的企业，你们以为你们真的有功么？
少帝的悲剧是南宋的悲剧，是宋高宗的悲剧，是人性的悲剧。现实社会中，我们每个人该警醒自己：不要跟着宋高宗，更不要做秦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