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语文高考散文阅读复习专题辅导1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10:39:05


  2009年语文高考散文阅读复习专题辅导1

  
名师答疑:散文鉴赏

  
现代散文鉴赏常识 韩少华

  现代散文是指“五四”运动以来,用白话写作的各类散文作品。

  关于“五四”运动以及其后一个时期的散文,鲁迅先生晚年曾说过“散文小品的成功,几乎在小说戏曲和诗歌之上”的话。朱自清先生也曾说,当时散文创作的发展“确实绚烂极了:有种种的样式,种种的流派,表现着、批评着、解释着人生的各面,迁流曼衍,日新月异”。这里所选的那一时期的文章,也可见其一斑。

  我国古代散文从记事撰史发展而来,注重纪实性。现代散文创作也仍坚持“决不能仰仗虚构”这一取材原则。《为了忘却的记念》就具备信史的意义和价值。惟其叙事真实与撰史相同,文章里的血才愈见其殷红,泪才愈觉其炽热,爱与憎、歌与哭也才愈显其强烈深沉。如果我们以面对着历史的严肃心态接受这类作品,所得就会超过一般意义上的美的享受,竟是心灵的震撼乃至精神境界的上升了。即使像《荷塘月色》这样的抒情之作,所抒发的情感也决非无本之华。只要留意一下第三段里看似平和却深含着内心矛盾的那些话语,以及作家本人的生活和思想轨迹,就不难体会其中的忧愤和苦闷都隐约在描写月色荷塘的有如梦境的字里行间了。以致景的幽美却那样朦胧,情的沉痛却那样真灼。而惟其真情植根于现实,这传世的美文才同时不失为特定时代背景前,一名暂处于徘徊中的正直知识分子的一页心灵史。可见,散文内涵的美,恰恰在于一种生活的本色,一种历史的质地,一种不容矫饰的朴素。鉴赏这些作品,是宜于采取同历史对话般的态度,来细读而深思的。

  此外,还应当力求理解这些散文作品作为独立文学样式的特征。

  “现代散文之最大特征,是每一个作家的每一篇散文里所表现的个性,比以前的任何散文都来得强。”“五四”以来的散文家们几乎无不追求“为民主”“为科学”“为人生”和“个性解放”的广阔创作天地。散文家瞿秋白同志就曾说:“我愿意突出个性,印取自己的思潮。”其中就包括着突出思想上的独创和艺术上的独创。鲁迅既已看透整个封建社会连同半封建社会不过是一桌“人肉筵席”,而且成为旧社会旧阶级的“逆子贰臣”,得以其思想的深刻坚决而独步文坛,也就相应地形成他面对旧垒顽敌,一篇既出,“简炼得像一把匕首,能以寸铁杀人”的无可比拟的艺术特色。而冰心却以“母爱”为生命的动力,爱孩子,爱大自然,也爱故国,成为具有反封建意义的“爱的哲学”的信奉者。她曾说:“母亲付予了我以灵魂和肉体,我就以我的灵肉来探索人生。”所以,她的“文字是那样的清新隽丽,笔调是那样的轻俏灵活,充满着画意和诗情”,有如“星珠”和“春水”,而与同时代散文家的情致文采迥然相异。看来,力求把握作家作品的“个性”,识其“真我”,从而领会其真情实感、真知灼见以及艺术上的真正的特色,是需要下一点切实功夫的。

  “现代散文的第二个特征,是在它的范围的扩大”。封建时代的散文,内容难脱“纲常伦理”的旧套。而“五四”以来的散文,却从国耻民仇到亲情乡恋,从哲人勇士到工匠农夫,从山川草木、鸟兽鱼虫,直到断笺残陶、片风丝雨,举凡人间百态、世界万端,无一不可以信手拈来,形之于笔墨。只要饱含着真情实感、真知灼见,就无一不可斐然成篇,动人以至传世。鲁迅写烈士的血,冰心写慈母的泪,朱自清写月下塘边的“独处的妙处”,叶圣陶写五月卅一日“满街恶魔的乱箭似的急雨”,固然都印着时代的光色;即使如许地山写落花生,丰子恺写西湖船,也无一不濡染着时代的痕迹,无一不可称作“社会的画稿”或者直呼之为“心史”。而众多作家的互不雷同的文风笔意,也就各自发展开去。由现代散文内容的博大,乃至风格的斑斓,我们也该不难领悟到时代潮流对文学创作的推动力,以及散文在其内涵和艺术上的容纳力。

  “现代散文的第三个特征:是人性,社会性,与大自然的调和”。封建时代的散文,虽也涉及治乱兴衰、悲欢离合,却大都不免“唯上唯书”,忠君重道,旧传统意识之外的人性几乎被抹杀。“五四”以来的散文家则“处处不忘自我,也处处不忘自然与社会”,“总要点出与人的关系,或人与社会的关系”。鲁迅笔下的柔石和白莽就更闪烁着无产者党性的,也就是最高的和最美的人性的光辉。朱自清写月夜,冰心写蒲公英,也都引出了几丝忧绪和一片爱心;而叶圣陶写劫后的市街,街上的血痕及冲刷血痕的急雨,简直迸射着满腔的怒火了。这种把“人性”或“自我”同“社会”和“自然”统一起来认识、反映的观念,形成了当时众多散文家的进步的、革命的创作观,并推动了创作实践。“这一倾向,特别是五卅事件以后的中国散文上,表现最为显著”。这也是不容忽略的。

  作为一种独立的文学样式,现代和当代散文在艺术上也形成了具有相当规律性的特点。

  例如,在取材上注重耳闻目睹,小中见大。无论浩劫巨变,琐事轶闻,作家多从身临其境、我在其中的角度,大处着眼,小处落墨。鲁迅写“三一八”惨案,却从记忆中刘和珍的笑容起笔,冰心写黑暗时代将终,却在一盏小桔灯上留意,都蕴蓄作家高妙的文思,也都加强题材质地上的真实感和审美体验上的切近感。而“一滴水里见阳光”,“半瓣花上说人情”,这正是散文家们认识生活、把握思路和展现题材与主题的艺术特点之一。

  再如,表现上注重情真意切,意在境中。散文一般不像小说那样以人物形象的相对完整的塑造为能事,虽然也并非轻视人物情态的传神。散文更着力于人物所处环境的描绘、人与人之间所酿成的气氛以及整体意境的形成;而这一切又都无不浸含着某种真挚的情思和意绪。茅盾笔谈“风景”,却着意在大西北戈壁滩和黄土高原怀抱中的“特别的气氛”,钟情于抗日军民,通篇洋溢着热情。这命笔含情、追求意境的艺术特点,也是不可忽视的。

  又如,思路和结构上注重“自由”“随便”,不拘一格。鲁迅就曾感慨于“中国做文章的有规范”,而主张“散文的体裁,其实是大可以随便的”。冰心也以为“散文又是短小自由,拈得起放得下”的样式,“有时‘大题小做’,纳须弥于芥子,有时‘小题大做’,从一粒砂来看一个世界,真是从心所欲。”唐弢的《琐忆》行文扶疏自若,又笔笔都由对前驱者的敬仰而生,疏散中见根蒂。李乐薇的《我的空中楼阁》信笔写自己的小屋玲珑、小巧、别致;内外环境优美、幽静;夜景朦胧,宛如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随意点染,任情挥毫,恰如行云流水,动止自如,姿态横生。一般说来,文思的“随便”如信手拈来,笔路的“自由”如游缰纵去,这在散文最为难得;而这也正是作家有实感、有真情、有卓见的不期然而然的表现。

  至于语言,散文更以本色为重。无论是刘半农所主张的“以手写口”“心手相应”,还是朱自清提到过的“所谓‘闲话’”,大约都是作家的思想、感情、气质、文化素养和美学情味的自然表现。即使是叙事之作,其间的人、物、事态和景象,也都是经作家观察、感受、选择和评价,并且用自己的语言表现的。那些名篇佳作,往往正是语言最富于艺术个性、最能体现作家无可替代的语言风格的本色之作。

  至于鉴赏方法,可以试用一下传统的“涵咏法”和后起的“比较法”,前者注重主观感受,后者注重理性判断。

  中国现当代散文欣赏 刘锡庆

  “现、当代散文”,是一个历史的范畴。“现代散文”,是指由“五四”到“建国”这30年间的散文创作;“当代散文”,则是指开国后直至今天的散文创作。

  中国现代散文,发端于伟大的“五四”新文化运动。郁达夫曾说:“五四运动的最大的成功,第一要算‘个人’的发现。”正是这种“发现”,沟通了我国新文学和世界现代文学的精神联系,奠定了“自我”在现代散文中的主体地位,激活了“散文的‘心’”,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散文的写作从此变得面貌一新:不仅由“白话”替代了“文言”,在“文字媒体”的使用上完成了一次全新的转换;而且,由“代圣贤立言”变为“表现自己”,从内容记写上实现了和世界文学的同步对接;同时,由“文章”上升为“文学”,则又极大地提升了散文的“审美品位”。现代散文石破天惊般的辉煌发展与巨大业绩,是继先秦诸子“百家争鸣”之后散文史上又一次思想、文体的大解放、大突破!

  当代散文,在“十七年”期间,由于“颂”的抒情基调的确立,同时也由于写作“主体”的被置换(“自我”被“工农兵新人”所置换),散文好像是有“得”有“失”,但实际在个性和艺术表现上都呈现了严重滑坡的趋势;“新时期”在“三中全会”改革开放精神滋润下,散文在静悄悄中“魂兮归来”,真正实现了和现代散文的精神衔接。“九十年代”散文,更以新的探索态势,开拓着新世纪“中华散文”再度复兴的前程!

  现、当代散文研究,由于“范畴论”(即回答“什么是散文”)解决不力,致使文体过于宽泛,审美特点难以概括——由于在一些很基本的问题上缺乏共识,自然也影响到对散文的欣赏、评论;同时,文学也最多“例外”,任何一种“规律”的概括都很难包举所有的文学现象,因此,以下所谈,仅供大家学习、思索时的参考。

  1.以“我”为主。

  在散文里,“我”(真实而独特的写作“主体”)居于极其重要的地位。达夫所说“‘个人’的发现”云云,其实指的正是走进“散文”之中的那个活生生的“自我”。在郁氏看来,文学作品都是变化了的作家之“自叙传”,散文当然更不例外。据此他提出:“现代的散文之最大特征,是每一个作家的每一篇散文里所表现的个性,比从前的任何散文都来得强”。他这里所说的“个性”,还有林语堂此前所说的“性灵”,指的也都是这种“自我”。其实,叶圣陶早在1923年就借一篇短文,对散文的表现“自我”“个性”提出了严格要求。他说:

  “我要求你们的工作完全表现你们自己,不仅是一种意见、一个主张,要是你们自己的,便是细到像游丝的一缕情怀,低到像落叶的一声叹息,也要让我认得出是你们的而不是旁人的。”

  至于像“倘没有作者这人的神情浮动着,就无聊”,以及“特质是个人的,一切都是从个人的主观发出来……(正如蒙田所说)‘我所描写的是我自己’”等经典性论述,都强化了这一点。

  完全可以这样说:散文,是一种最适于抒写作者主观情感、心灵的文学形式。它是一种“自我”的文学,“个性”的文学!

  在建国前即著有多本散文、建国后更把主要精力转向散文创作的老作家巴金,在总结他自己写散文的“经验”时说道:“我自己有一种看法,那就是我的任何一篇散文里都有我自己”他在“十七年”主体置换之时仍能这样“说真话”,很不容易!

  70年代末期,叶至诚在《假如我是一个作家》中更是大声疾呼:要“有我”,要“找到自己”!这已成为新时期苏复散文的伟大艺术宣言!

  鲁迅《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朱自清《荷塘月色》等,就是以“我”为主的散文名篇。在这些作品中,作者真实的“自我”个性,特别是其思想感情、内心波动、情绪变化、心理体验等,都被表现得形象而生动,使“我”成为全文“表现”的主角。

  除了上述“我”做为全文“主角”这种情况外,像《阿长与山海经》《背影》等散文,都有“我”较深介入的问题;还有像徐迟《黄山记》(游记)、汪曾祺《胡同文化》(随笔)等,也还有个一切皆“着我之色”的问题——不管情况如何,“无我”绝不可取!

  所谓“散文笔调”,其实正是以“我”为主角、以第一人称娓娓“告白”的亲切口吻所写出的叙述文字。有“我”是其灵魂!因此,欣赏散文,看其是否真的写出了鲜明的自我和个性,是很要紧的。

  2.因“实”出“虚”。

  散文是一种“实”“虚”结合、因“实”出“虚”的艺术。

  所谓“实”,指的是现实生活中人、事、物、景等真实的客观外物。写作“主体”(我)生活在社会现实里,处身于这些人、事、物、景的实生活环绕之中,他自然会有所观照、感应,并产生出一系列的“生理——心理”反映。因此,在散文中写出这些激活“主体”精神映射的“实生活”来,就显得很有必要:它实在是营造作品精神家园不可或缺的“基石”,是构筑整个情感大厦必不可少的“铺垫”。

  在散文的“实生活”层面上,作者所做的是“生活运动”。在这里,“真实”是绝对的要求。其记写应准确无误,取信后世,力戒虚构编织,矫情伪饰。散文的这种“纪实性”,是这种“文体”和读者之间千百年来所达成的一种信任“默契”,是不可率性改动的。

  散文需要写“实”,但写“实”并非终极目的。散文的真正用意或精神是在铺垫好这些“基石”后,向情感、精神等“形而上”的领域大胆进发,构建出一个精神或心灵的大厦!而这即是写“虚”。

  写“虚”,又可向两方面发展:一是在“人与社会”的关系上着力,走客观、向外的路,主“理”,重哲理感悟,求思想深邃,以理智的深刻、明澈取胜——杂文、随笔等走的即是此路;二是在“人类自身”的观照上着力,走主观、向内的路,主“情”,重人性开掘,求心灵净化,以情感的明净、深沉动人——艺术散文走的即是此路。

  杂文和随笔是极其亲近的两姐妹:它们都是“说理性散文”,重哲理,崇个性,富理趣,有文采等,二者都是共同的,其区别仅为:在“取材”上,杂文“硬”些,多为抨击时政、针砭时弊之论,战斗色彩强烈;而随笔则“软”些,多为逸闻旧事、风花雪月之谈,“文化”意蕴深厚。在“笔调”上,杂文十分“犀利”,善“取类型”“画眼睛”,且常以“寸铁杀人”,仅一击即制强敌于死地,所谓“嬉笑怒骂,皆成文章”,被誉为“投枪”“匕首”;而随笔则“软”些,较为“闲适”,常取即兴的“絮语”笔调,随心而谈,无所拘碍,见“个性”、浮“神情”,从容不迫,温文尔雅,不失“绅士”风度,被尊为“美文”或讥为“小摆设”。在“语言”色彩上,杂文辛辣,擅长“讽刺”,读之使人解气;而随笔惬意,推崇“幽默”,读之使人解颐。总之,二者的共同性大于差别性。也可以这样说:杂文是硬性的随笔;而随笔即是软性的杂文。杂文业已独立,随笔亦应随之。对它们的欣赏,不再多谈。

  向内、主情的狭义“散文”已被突显出来。

  从“情感——性灵——心灵——生命体验”这不同的层面,散文已超越了“实”生活而进入了写“虚”的精神“内宇宙”。

  情感层面,即俗所谓“七情”:喜、怒、哀、乐、爱、恶、欲。它们是“主体”在现实生活中因受到某种刺激而产生的一种情感或情绪反映。这些情感或情绪,源于天生,不学而能,最贵“自然”;另外,它和“人、事、物、景”等“实生活”紧密勾连。在这个层面作者做的是情感运动。《背影》就是这种“抒情”散文。

  性灵层面,即作为一个个体生命所具有的个性、性格。“性灵即自我”——从这一点看,能写出鲜活而独特的“这一个”来是散文具有审美魅力的很高境界。个性或性格都是多侧面、多色彩的复杂统一体,写出这种“多而能一”的特点很有必要。在这个层面作者所做的是性灵运动。《阿长与山海经》写阿长,活灵活现,性格全出,是一篇出色的“性灵”散文。

  心灵层面,又向内深入一步,直攫性情的奥府、个性的根据。它不仅包括意识、前意识,而且涵盖下意识、潜意识(如幻觉及梦等)。边种微妙而精深的内心活动,是只有主体“自我”才能以体察和表现的,难度很大。在这个层面作者所做的是心灵运动。现在,我们尚难举出很典范的“心灵”散文。

  至于生命体验层面,不像以上几层有内在的“递进”关系,它只是抽出来予以强调而已。但“生命意识”与“自我意识”密切相连,因此,散文中的这种独特的生命体验,也就和作者生命的“独特性”息息相关。它可遇而不可求。这类散文之所以不能高产,其原因也正在这里。在这个层面作者所做的是生命运动。《我与地坛》即是一篇很优秀的“生命体验”散文。

  由以上所述可知:散文的“向内性”或“精神性”相当重要。因此,其“神髓”怕更在于“内”或“虚”上!因此,欣赏散文既要看到它是一种实、虚结合的艺术:虚,不离实(外物)的铺垫,实,有待虚(精神)的上升,有实无虚,缺乏精神的含金量,犹如趴在地下的写作,而有虚无实,缺少心灵寄植的根基,使人读后如堕五里雾中,又恰似悬在半空的写作;更要看到内(从情感到心灵都是内宇宙)或虚(从情感到精神都是超越实生活的),才真正是触发作家作意的“激活点”,思想、精神的“闪光点”,散文作品的魅力所在!

  3.即“小”见“大”。

  散文写作,题材广泛,所谓宇宙之大、苍蝇之微,皆可入文,即指此意;但从写作实际来看,多数篇什却具有“即小见大”的特点。

  郁达夫似乎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说:“一粒沙里见世界,半瓣花上说人情,就是现代散文的特征之一。”他于此借引了两句西方谚语。很明显:在这里,“一粒沙”“半瓣花”,都确实小得不能再小了;但写了这“小”,却能从中“见世界”“说人情”,看出“大”来,这不是地道的“以小见大”吗!

  但郁达夫又确实不是在“取材虽小,所见甚大”这一本意上诠释它的。他只是借这熟谚,较机智地论证了“人性,社会性,与大自然的调和”这现代散文的第三个特点而已。

  建国后,林淡秋在选编1956年《散文小品选》时,在《前言》中又一次提出了散文这种“即小见大”的基本“特征”。这是他的一个重要“发现”。

  接着,唐弢在1960年发表《关于杂文写作的几个问题》。这实际上是一篇最早对鲁迅杂文的艺术特色做出有创见的、系统概括的文章。第一部分就提出了“大中取小,小中见大”的命题,并做了辩证论述。因此,他谈的虽是“杂文”,但由于“随笔”也涵盖在内,所以于散文也很切用。

  季羡林于“新时期”所作的《世界散文精华·序》中,专门谈到“身边琐事问题”,且出语惊人:

  “在中国文学史上,一直到近现代,最能感动人的散文往往写的都是身边琐事。即以本书而论,入选的中国散文中有《陈情表》《兰亭集序》《桃花源记》《别赋》《三峡》《春夜宴诸从弟桃李园序》《祭十二郎文》《陋室铭》《钴坶潭西小丘记》《醉翁亭记》《秋声赋》《前赤壁赋》《黄州快哉亭记》等等宋以前的散文名篇,哪一篇不是真挚动人,感人肺腑?又哪一篇写的不是身边琐事或个人的一点即兴的感触?我们只能得到这样一个结论:只有真实地写真实的身边琐事,才能真正拨动千千万万平常人的心弦,才能净化他们的灵魂。……在这一点上,外国的散文也同中国一样。”

  季老在这里所说的“身边琐事”或“个人感触”,指的都是取材的“小”;但它和“真挚动人”“感人肺腑”即作用的“大”,却是内里相通、全然一致的。在季老看来:时不分古今,地不分中外,作为“散文”写作成功的一条“规律”,它无例外地都是“即小见大”!

  4.“情致”与“文”。

  散文在各种文体中,偏于“阳春白雪”类,是一种高雅而精粹的“表现”(非“再现”)艺术。一般说,它篇幅不长,但立意深,多见识,有真情,饶趣味,特别是其文字表现,有个性、富文采,是民族语言中最为隽美的部分。

  一篇好的散文,总能写出一种独有的“情致”来。所谓情致,也就是情趣(性情、志趣)和风味。它和所写的内容自然有关;但它并非内容本身,而是透过全部内容所表现、散发出的那种气韵、味道或笔致。这当然和作家的气质、性情即风格有关。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散文就是一种“情趣”的艺术。

  像《背影》,写父子亲情:事很少,话不多,只以儿子的“视角”三写父亲“背影”在自己内心所激起的幽深微澜,味之潸然,自有一番动人心弦的情致;而《阿长与山海经》,开篇即出以谐谑的文笔,继之则庄谐并作,而最后竟变为谦恭而肃敬,这种诙谐而多变的笔墨,反映了作者对阿长自浅而深的认识过程,别有一种回甘余韵的情致;《我儿子一家》,以角色置换的新奇,造成了一种“童趣可掬”的情致美;而《黄鹂》,则由“实”入“虚”,经几番推导而不断飞跃,呈现为一种“哲理升华”的情致美;《紫藤萝瀑布》,颂赞生命的蓬勃向上,情致表现为热烈、奔放;而《我与地坛》,感悟生命的坚忍恒久,情致表现为探询、深思等——它们虽情况不一,但都表现了悠长而丰韵的“情致”。

  散文的情致和作家的风格密切相关。比如,现代作家冰心散文风格的“柔美隽丽”(“满蕴着温柔,微带着忧愁”——指早期),朱自清的“绵密醇厚”,叶圣陶的“清淡平实”,徐志摩的“繁复浓艳”(“浓得化不开”),以及当代作家巴金散文风格的“热情坦诚”(“把心交给读者”),孙犁的“真中见美,睿智幽默”,汪曾祺的“融奇崛于平淡”,周涛的“气势磅礴,飞扬跋扈”等,就“整体”精神和“神韵”把捉而言,都是大体不错的。了解了这些,对具体作品的欣赏当大有助益。

  正如“文如其人”而人各不同一样,散文的风格也绝不能整齐划一。“阳刚”固好,“阴柔”亦佳;朴素、自然固清新可喜,富丽、明艳亦光彩照人。欣赏散文,眼格宜宽。

  “文”即“文采”,是汉语散文写作或鉴赏中一个重要概念。俗所赞“情文并茂”,就表明了“情”与“文”在散文中的至高地位。 在汉语散文写作中,“文”指的是:在遣词造语时,要注意文字表情的整齐之美、参差之美和回环之美;要讲究文字达意的形象美、色彩美和声音美,力争做到简、雅、达,使写出的散文能观之悦目,读之上口,抑扬顿挫,文采斐然。

  散文鉴赏概况

  
一、散文鉴赏的一般法则

  1.感同身受,渐入佳境。

  文学以形象反映生活的特质,这在我们鉴赏一切优秀的文学作品时都能强烈地感受到。一旦真正进入鉴赏而不是匆匆地“走马观花”或一味地去寻找什么概念,那么我们在作品里所得到的首先就该是作家所塑造的生动艺术形象的复呈,伴随着这种复呈又会自然而然地体味到作家浸透在形象里的意蕴。这时,我们就会感到一下子到了另外一个完全是自立自足的世界——即文学艺术的意境之中去。

  大凡成功的文学作品均有意境,这是由文学的形象特质所决定的。散文也有散文的意境,虽然它不像诗歌意境那样更具特色,但它与小说、戏剧比较又显得突出一些。作为一个好的散文鉴赏者,完全应该善于体味散文美的意境。如何去体味呢?我想这里还有必要区别一下散文与诗歌意境的异同,从而才有可能运用不同的方法去探求它们的意境之美。

  散文与诗歌亲如姐妹,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紧密联系,但在意境的创造上却很有差别,这就是诗境尚虚,文境征实。诗境强调大胆想像与夸张,也允许虚构与概括,追求避实就虚的空灵,常给人以“水中之月,镜中之花”的美感;文境则大致相反,强调严格的真实,不允许套张与虚构,追求避虚就实的真境界,常给人一种如闻其声、如临其境的美感。

  诗境尚虚,文境征实,这是从整体上的一个把握,具体地讲也并不都是如此。正因为诗境尚虚,所以诗歌鉴赏就特别需要想像,这才可能将诗人虚拟的浓缩了的东西变成真实的丰富的生活图景,从而领略其意境之妙;也正因为文境征实,所以散文鉴赏就特别需要感受,这才可能将散文里真实的具体的东西准确充分地复现在我们面前,从而体味其意境之美。一个人的散文鉴赏水平如何,至少一半是取决于他对散文意境的感受力的高低。

  散文不仅以形象反映生活,而且讲究客观情景的细致描写,这样对散文形象的感受力就显得更为突出了。何谓感受力呢?它即是指读者对散文艺术形象的一种领悟能力;换言之,也即是指读者对作者所描写的形形色色的生活图画可以在自己的心目中毫不费力地复现出来,能获得某种称心适意的共鸣美感。然而,真正能够设身处地、感同身受地去涵咏玩索的人并不很多。一个人对散文形象的感受力是在长期实践中培养起来的,或者说是由于反复的经验而获得的一种敏捷性。这里说的经验,它应是一个含义十分丰富的概念,包括生活经验、艺术经验和知识积累等,诸方面结合在一起,也就具体构成了我们说的对艺术形象的感受力。

  创作散文需要有丰富的生活阅历,但鉴赏散文是否也要具备呢?很多青年读者对此或许不以为然,那种认为只凭一点书本知识和艺术经验就能鉴赏散文的观点必须予以纠正。比如说,一个没有经历过任何白色恐怖的读者,鉴赏叶圣陶的《五月卅一日急雨中》就会总觉隔了一层;一个有过流浪经历的读者品赏瑞士黑塞的《农舍》,总比一直处在正常生活中的人体会更深;一个从未坐过飞机的人,难道也能想像出刘白羽在《日出》中描绘的壮景吗?

  一切优秀的散文,其意境总是深邃隽永的,往往很难一下子就能发现。我们在具备了作品里相应的生活经验之外,还得凭着自己的知识水平和艺术修养去敏锐地、认真地感受对象的形象特征和细节内含。这就好比在江南园林中寻幽访胜,进愈深而景愈奇,能给人以渐入佳境的感受。

  在这个渐入佳境的过程中,我想尤其不能忽视感同身受的作用。姜夔说:“三百篇美刺箴怨皆无迹,当以心会心。”(《白石道人诗说》)也就是梅圣俞所说的“作者得于心,览者会以意”(《〈六一诗话〉引》)。他们虽然都是讲诗的鉴赏,但在这点上与散文鉴赏也是相通的。这种“以心会心”,感同身受的审美鉴赏,应该说是我们探索散文之美的最为基本的方式方法。

  2.因声求气,循声得情。

  作家秦牧曾谈到这样一个故事:某国有一位著名女演员,拿着一张菜谱,以另一个国家的语言当众朗诵,运用的是她演悲剧时的腔调,那沉痛苍凉,凄苦激烈的音调,竟使座中有人为之泣下。一张菜谱,不可能有什么情感内容,况且还是他国语言,但它能使人泣下,这个故事生动地说明了语言的声音本身有着独立的表情作用,同时也告诉我们,鉴赏散文不能忽视了声感的要素。

  散文,可谓是言情的艺术。我们知道,人的情感是不见之于形的抽象的东西,必须靠语言符号表现出来,但汉语符号本身包含有形、声、义三个方面,因而在表情上就有了各种复杂的关系。我们的汉语,就一个个单字来看,它们虽然不可能有什么变化,但因每个字都具有形、声、义,不同的组合固然可以表现出不同的情,而且在形、声这两个方面也可以产生不同的效果。所以,作家运用语言,不仅要选“义”,同时也要选“形”与“声”。“形”,在字而言是指笔画结构,在文中是指句子的参差、整齐和语法构成等,这里取后者。“声”,在字而言指读音,这里侧重指句子的音乐感。值得注意的是,选“形”是为了选“声”,是以“形”的变化来造成“声”的变化,最终达到更好的传情。“形”本身不可能有独立的意义,只有通过“声”来传情。

  散文作家依靠语句的错综和声音高下的奇妙调节,就能使人读起来觉得具有了声感变化,同时还会感到有一种生气灌注。生气不可能凭空存在,语言的声音节奏正是文气存在的形迹。

  作者因情而发为辞,辞生则声音与文气也便随之产生了。好比平常人们讲话,有了意思才讲,要讲就必须借助于语言(辞),而运用语言的时候又少不了抑扬顿挫、轻重急徐的语气。语气在文章里便是文气。这个过程即是:

  情——辞——气——声

  刘熙载说:“作者情生文,斯读者文生情。”(《文概》)这表明读者鉴赏作品恰好要和作者走一个迎头路,那么鉴赏散文的过程便是:

  声——气——辞——情

  这也就是说,散文鉴赏要特别注意抓住声感的突破口。从声感出发,因声求气,循声得情。

  因声求气,循声得情,就是根据文章的言之短长、声之抑扬来诵读,并通过诵读来体会作者贯穿在作品里的文气,又通过对文气收放的品味来体会作者的情感。夏尊和叶圣陶两先生合著的《文章讲话》,其中还明确指出:“文气这东西,看是看不出的,闻也闻不到的,唯一领略的方法,似乎就在用口念诵。”鉴赏散文切忌像读科学论文一样只是着意在里头分解,而应把大部分的时间放在诵读上,由此自得文中奥妙。

  散文的诵读自然不必像诗歌的吟诵那样有很多讲究,只要符合散文的自然节奏就行,这与散文行文的洒脱有很大关系;但也并不是一味毫无组织,或长或短,或排或偶,或承或转等,均有一定之妙,往往可以因声而求的。

  散文的诵读还要求长久地熟读,光一二遍不可能读出文章的声情来,只有在烂熟之后,才有可能对文章内容有深切的了解,也才会高下合度,缓急相宜。我之神气皆与作者相通融,一吞一吐,均由彼而不由我,语言之音节一并奔涌在我喉吻间,出神入化,融液浃洽,一起从声情中溢出,由此自然铿锵发金石声。

  二、散文鉴赏的两个重点

  1.牵住线索,沿波讨源。

  散文实则是不易把握的一种文体。古今中外那些优秀的散文作家,仿佛都是一个个神奇的骑手,纵横驰骋,洒脱不羁。他们的作品,就好比风行水上,一片涣涣然,既有自然的美,也有飘逸的美。刘熙载将此谓之为“飞”,认为“文如云龙雾豹,出没隐见,变化无穷”;又云“文之神妙,莫过于能飞。庄子之言鹏曰‘怒而飞’,今观其文,无端而来,无端而去,殆得‘飞’之机者”(《文概》)。散文这“无端而来,无端而去”的“飞”的艺术,对于鉴赏者不得不慎。

  鉴赏散文,思想倾向先可以不问,结构技巧也可以先不去管,关键在于必须窥见文章从何“飞”来,又如何“飞”去。这文章飞动的来龙去脉,人们常称之为“线索”。如果我们把作者行文的线索牵住了,然后再披文入情,沿波讨源,依源整派也就犹如按图索骥一样容易得多。此时,其文章无论怎样“出没隐见,变化无穷”地飞来飞去,但读者一样能够驾驭,达到循干理枝,因枝振叶,纲领昭畅,牵一线而明全篇。

  线索之于散文是不可须臾离开的东西。因为越是无拘无羁的体裁,就越需要维系其艺术生命的线索,使生活的珍珠串连在一起。散文既是“飞”的艺术,散文线索因而也应是彩丽纷呈、灵活多样。归纳起来有如下三大类型——纵贯式、横贯式和纵横交贯式。懂得散文线索的这些基本类型,对于散文鉴赏很有好处。

  所谓纵贯式,就是按事物本身发生发展的进程作为线索,纵深地组织材料。最为常见的形式是以时间的次第为线,且往往为一些叙事散文所采用。其特点是叙述事情有头有尾,来龙去脉比较清楚,也较易于读者把握。也有以空间转移为线的,这是纵贯式线索中的另一种形式。写景一类的散文,多属此类。因为这类散文描写的对象是相对静止的客观事物,要求依照观察次序来结构文章。不过,这类文章的骨子里仍然离不开时间的因素。在纵贯式类型中,还有一种以情节为线的。它虽然更多地见于小说、戏剧之类,但在散文中,尤其是叙事散文中也并不少见。

  所谓横贯式,就是以内在的思想路线或外在的某个物件来连缀各种互不关联的“画面”“断片”,按事物的性质归类,并列地组织材料。横贯式在具体运用中又有种种不同。诸如以情感为线,以事理为线,以物件为线等等,这在横贯式中运用得最普遍,也是最能表现出散文文体特征的形式。以情感为线的,多见于抒情散文。井上靖《春将至》,通篇即以盼春的心理来贯通,把天文地理、风土人情和景貌气象,统统凝聚在这一情感基调上。以隽永的情感为线,是深入作品底蕴的结果,它不仅在抒情散文中普遍采用,在一些怀人叙事散文中也常常碰到。朱自清的《给亡妇》,即是以一条至诚醇厚的怀亲颂妻的情感线索把一些日常琐事的片断粘连在一起,杂而不越,散中见整。以事理为线,是更偏重于内在逻辑性的一种横贯式,多见于即事明理的议论散文。其行文线索,常常是作者从对事物感受和思索中提炼出来的一种观点,其他材料便据此展开。如秦牧的《象和蚁的童话》等。在有些托物言志、寄情于景的抒情散文中,最爱用某一物作为行文的横贯线索,这又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物”侧重在作为线索而出现的,如秦牧的《土地》;另一种是不仅作为线索,而且也是作者思想感情的寄托点,常常具有某种象征和寓意,如西班牙作家麦斯特勒思的《夜莺》即是。

  比较来说,纵贯式线索尽管有种种不同,但总归是符合事物发生发展的自然顺序或进程,也符合人们循序渐进的普遍认识规律。横贯式线索则带有某种哲学的抽象,行文中时有跳脱,因为被线索连缀在一起的是一些各不相干的材料。这样,就从形式上拉开了创作者与鉴赏者之间的距离,给鉴赏者造成了一定的理解难度。不过,大手笔又特别善于处理与鉴赏者之间的矛盾,精于明为跳脱(断)暗为连结(续)。善断善续,能够把明断与暗续辩证地统一起来。

  所谓纵横交贯式,不过是以上两种方式的综合运用。这种情况,在一些游记散文里颇为常见。游记如果单用一条游踪的纵线,文章就很可能像记流水账一样,写得散漫,故往往在游踪的线索之外再加一条横线索来约束。当然,这种线索方式在一般叙事散文中有时也可以碰到。如曹靖华的《小米的回忆》,既以时间次第来展开回忆,又以横线索“小米”(物)来贯通。

  世界本身就是一架由无数个物件组合的庞大而复杂的机器,内部诸因素也无不存在着种种联系,这些联系我想一定也可以寻找出多种不同的生活线索来。同样,一个理不出生活线索的人,对社会的认识也一定肤浅、片面。然而,线索的种类五彩缤纷,生活和人生的经纬错综复杂,反映到散文里的线索艺术又何尝不是如此?上列种种,当然还只是一个大略的概观,但无论怎样变化,都超不出纵贯、横贯和纵横交贯这三大类型,具体如何演绎就难以尽数了。

  2.纵观全局,探索主题。

  主题亦叫中心,是作者在散文里所表现出来的对人类社会种种现象的态度和观点,它是一篇散文形成的灵魂。鉴赏散文,将散文的“灵魂”——主题探索到了,也就等于抓住了散文作品的本质,它同样是散文鉴赏的一个重要的决定性的步骤。

  对散文主题的探索并不十分困难,但如果想用几句话准确地说出它的主题又非易事,这是一般人常有的经验。有些人鉴赏散文,往往喜欢凭着一点直感去判断作品主题,结果使作者本人也会大吃一惊,往往失之于偏颇。

  探索散文主题的途径与方法也是多种多样的,主要有:

  第一,从作品的写作背景探索主题。

  主题的表现不可能离开一定的写作背景和作者其人的世界观的制约,想办法弄清作品是作者在怎样的心境下写出来的,当时的时代背景如何,社会环境怎样等,是我们探索散文主题的重要途径。例如茅盾的《风景谈》,大多数人都认为是“极力赞美当时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陕甘宁革命根据地军民伟大而崇高的革命精神”的,但这个主题是如何体现的呢?因为全文从头至尾是赞颂属于“第二自然”的特殊的“风景”,而连像“延安”、“革命根据地”、“共产党”等字样却根本找不到,又谈何赞美当时的中国共产党云云呢?看来就非得要求助于本文的写作背景了,这是自然的。

  第二,从作品的“文眼”探索主题。

  文眼,是指那些特别精炼警策的词句,是作者精心安置的“慧眼”,也即散文主题的凝聚点。这点睛之笔,正是我们探索散文主题的直接途径。刘熙载在《文概》中说:“余谓眼乃神光所聚,故有通体之眼,有数句之眼,前前后后无不待眼光照映。”所谓“神光”,即散文的主题;所谓“照映”,即指主题对散文的统摄作用。如柳宗元《捕蛇者说》中的“苛政猛于虎”,杜牧《阿房宫赋》中的“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萧伯纳《贝多芬百年祭》中的“贝多芬的音乐是使你清醒的音乐,而当你想独自一个静一会儿的时候,你就怕听他的音乐”……都是“神光”闪烁之处,透过它即可以窥探文心的奥秘。

  第三,从作品的重点段落探索主题。

  散文的主题,它固然得通过作品的每一个段落表现出来,但它绝非平均分布在各段里;每个段落固然也都要为表现主题服务,但它们所担负的具体任务并不完全相同。或在描写某个具体的部位,或在叙述某个事件的过程,或在结构上承上启下以表明过渡等。可以说,一篇散文的大部分段落与主题的关系并不是直接的,有的甚至完全是出于结构上的考虑,与主题全无关系。一篇散文的主题,它常常是通过作品中的某一二个重点段落来表现的,它好像是支撑一篇散文的“力点”,它是我们探索主题时千万不能忽视的地方。

  第四,从作品的内部联系中探索主题。

  大部分散文,表面看来的确是“散”的,但它的内部却极有分数。循章求旨,在作品的内部联系中掌握行文的来龙去脉,分析主题,这也是一个有效的办法。

  第五,从作品的总体倾向上探索主题。

  探索散文主题有个最为常见的毛病,就是不从作品的全局着眼,不从全部题材的总倾向考虑,而是孤立地从某一枝节、某一部分来归纳主题,这是必须要克服的。与其他文学样式比较,散文表现主题并不是通过完整的情节,也不是集中通过某一两个典型化的人物等,而常常是通过一些事实的片段、生动的场面、作者的感怀来表现的。所以,从总体倾向上探索主题就显得更为重要了。

  三、散文鉴赏的两个难点

  1.剖析结构,仔细理会。

  结构是散文包括一切文章的组织法则。人们常把主题比作文章的灵魂,把材料比作文章的血肉,那么结构也就是文章的骨架了。一篇散文的内容必须依靠结构固定并显示出来,结构是作品思想内容的形式体现。鉴赏散文,对其结构进行剖析,也就好比是对散文进行人体解剖一样,这对于我们了解散文的内部构成与联系,深入到散文的骨子里头仔细理会其奥妙所在有着重要的意义。不过,对散文结构的剖析一直是一个难点,它需要鉴赏者有较好的散文艺术修养才行。

  一般而言,对散文结构的剖析可以从如下三个方面入手:

  一是剖析结构由哪几个部分组成,亦即给散文分段。

  就散文的外部结构来看,包括句、自然段和部分三个方面。前两者是出于文字表达上的需要,起着停顿与间歇的作用,均属于自然的形式单位,而且也有明显的外部标志,容易掌握。部分则是作者出于内容表达上的需要,集中某个方面的内容为突出主题服务的意义上的段落。一篇散文总是由若干个意义段构成,一个意义段也就是一个部分,它通常包括有几个自然段,当然有时也可能与自然段一致。这里所谓的分段,就是分析一篇散文由几个意义段组成,以便于深入了解其结构在开合、断续、抑扬上的特点,等等。

  有些散文的意义段落是通过小标题、空行或用“一、二、三”的数字来标明的,这比较好办。也有一些散文是通过关联词语、承接句、过渡段等来暗示的,阅读时稍作留意也不难划分。对于那些既无标志又无暗示的篇章结构,就需要我们作认真具体的分析。但不管怎么说,意义上的段落,总是具有相对独立性的,或同一时间,或同一地点,或同一性质等,只要把那些在内容上联系紧密的自然段划分在一起就是了。

  二是剖析段与段之间的联系,看是如何完整、严谨和自然的。

  所谓完整,是指散文结构有头有尾、有中段,部分与部分、部分与整体都有有机的联系,紧针密线,连贯一气;所谓严谨,是指散文的各部分安排得非常妥帖,紧凑,以至无法作任何增删更动,任何挪动或删削都会使整体构架脱节;所谓自然,是指散文结构要像生活那样浑然天成,不见斧凿痕迹,“当行于所当行,当止于不可不止”(苏轼语)。

  三是剖析结构的局部特征,深入研究开头、结尾和过渡。

  剖析散文的结构,从大的方面而言,不外乎两条途径:由整体到部分,或由部分到整体。通过这样由外到内,由内到外的两个回合,又有什么样的结构不能被我们所认识呢?分段也好,分析段与段的联系也好,这是侧重在由整体到部分。这里要说的剖析结构的局部特征,则侧重在由部分到整体。这正如我们观赏一座建筑,不仅要观赏它的整体外形,同时还需要走进去,把所有过道、房间、旋梯什么的都看一看,这才知道它具有什么特色。

  剖析结构的局部特征,也即是进一步要求从部分入手,并达到从整体上深入把握作品各个部分安排的方法与技巧,诸如作者在叙述方法上哪里是运用顺叙、倒叙、插叙和补叙?作者又是怎样安排波澜节奏的?是否使用了伏笔、悬念?尤其是在开头、结尾和过渡这些关键部分又有什么特征?等等。为了弄清它们,就有必要对散文的每个细小的部分作认真的考察和研究。

  2.辨明作法,深入体察。

  尽管人们时下对散文创作有无技法的问题又展开了论争,而且使人有点目迷五色之感,但客观地从散文创作的实践来说,一切优秀的散文作品,都应是“有技法”与“无技法”的和谐统一。说它“有技法”,是因为任何一位有作为的散文作者都不能一任自己的情感去随意发泄,驱遣语言、驾驭材料、想像、加工和组合的能力等都不为无法。说它“无技法”,又是因为一些优秀的散文作者都是娴熟地活用各种技法,将技法与内容融为一体,天衣无缝,以至于好像你说不出有什么技法了。

  散文的这种“以无法为有法”(徐增语)的创作境界,对于散文鉴赏者来说,确实是提出了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鉴赏散文,如不辨其法,自然只能得其皮毛,始终只能停留在字面作一些浅尝辄止的欣赏。如果技法于你是门外汉,结构在你更是微妙不可把握的神秘,这样至多也是心知其好而口不能言。

  有句形容看杂耍的俗话:“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用它来说明散文鉴赏水平的高下倒十分合适。由字面的欣赏到对内容与形式的鉴赏,也即是由“看热闹”到“看门道”,便是衡量一位散文鉴赏者能力大小的“分水岭”。然而,要想识“门道”,辨精微,就不得不对散文的技法有一定的了解。高尔基说:“必须知道创作技巧。懂得一件工作的技巧,也就是懂得这一工作本身”,“技巧是文化成长的一个基本力量,是文化全部过程的一种主导力量”(高尔基《谈谈〈诗人丛书〉》)。他所说的“文化成长”,自然也是包括散文鉴赏在内的。

  散文的技法一时也难以胜数,它们是历代文艺理论工作者根据长期以来的散文创作实践总结出来的。有的是以成语典故命名,如“一石数鸟”“釜底抽薪”等;还有的是采用一些生活中的至理名言加以说明,如“彩线穿珠”“曲径通幽”“移步换形”等;有的则是借用军事、音乐、绘画等术语来比况,如“欲擒故纵”“余音绕梁”“烘云托月”“横云断峰”等,上述种种,就其名称而言,已够人玩味了,况且它们还包括着各自丰富的内容。因而,辨明作法,深入体察,就成了高层次散文鉴赏的一个不可缺少的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