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亲历的“913”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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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亲历的“913”事件 lG>K=/2%
1971年5月我与另外2个同学(他们原来是军下属部队的)从某军事院校毕业回到驻上海的空四军司令部报到,但这里的情况已与我去学习前发生了许多变化,原来的副军长兼参谋长胡开德和我们的处长(一位抗战干部)已经成为“反革命分子”,不知去向。还有一个原来的战友,一个64年入伍、非常活跃的天津兵提拔干部后也成为了“现行反革命”,军机关在江湾机场劳动时,我远远地看见他在警卫人员监视下,与一群“犯人”在烈日下挑水,衣服已经湿透。不到2年时间,空四军机关的变化还远不仅此,从上至下,人人言必称“林副部长”,几同圣人一般,竟使我一头雾水,谁是林副部长?经过领导谈话,才知道“林副部长”就是林彪的儿子----林立果----空军作战部副部长。我奇怪了,怎么在空军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人,怎么现在成为空四军上下如此崇拜的“天才”?此时,军机关的人言必称“林副部长”、“路线斗争”,否则,就有落后、甚至“反革命”之嫌。领导发给我一本与毛主席语录差不多大小的白皮书----林立果学习毛泽东思想的讲用报告,我翻了一下,好象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由于认为我是原处长派去学习的,加之认为我在学习讨论中发言不积极,即使发言也总有那么一点言不由衷的味道。因此,过了1个多月就通知我去上海虹桥机场的空26师“实习”,而另一个同学去无锡硕放的空15师“实习”,只留下了一个能够跟上形势的同学。我们心里都明白,如果“表现好”,还可能回机关,否则,就别回来了。 j#hu)X
当时虹桥机场是空军机场,但民航也使用,当时民航被纳入空军序列,也着空军军装。由于当时的国际环境,中国当时只与法国、巴基斯坦有空中航线,虹桥机场是中国唯一与国外通航的国际机场,巴黎、卡拉奇飞上海的航班必须经过东巴基斯坦(现在的孟加拉国)的达卡,再飞抵虹桥机场。所以,在那个年代能够见到外国飞机和机组人员的、包括可以见到当时世界最先进的波音707飞机的,只有虹桥机场,而国内民航还在使用螺旋浆飞机(依尔14、依尔18、子爵、安24)。加上对老百姓的新闻封锁,连1969年美国的阿波罗载人飞船使人类第一次登上月球-----这样重大的新闻影片,还只限于军队高级机关内部放映,而军队广大指战员只知道“原子弹是纸老虎”,为了抵抗帝国主义的侵略,还在苦练拼刺刀、掷手榴弹(我原来也是其中一员)。而中国绝大多数老百姓知道这件“新闻”竟然几乎在10年以后。那时的虹桥机场地处偏僻,从军部(四平路1790弄、同济大学斜对面)穿过整个上海,到西郊公园下车还要走几公里。机场里水塘、荒草遍布,我们业余时间种菜、捞鱼、打野兔倒也遐意,不需要表现机关那种“路线斗争觉悟”,心情倒轻松了许多。但到8月份,上面说因为战备需要,给我们每人都配发了枪支,单位(是一个纯技术单位)还发了一挺崭新的高射机枪,我配的是一支老掉牙的“五零式”手枪(与54式相同,只是由苏联制造),还要求连吃饭时也要佩带。 |k!!C7$d
到了1971年9月11日(大概),虹桥机场出现异常,机场内的铁路专线(用3米高的围墙围住的)时有当时很稀罕的内燃机车的汽笛声。专线也是我们去食堂吃饭必经之路,此时已经由陆军(8341部队)站岗,大家都明白是毛主席的专列到了。上午我值班,接到空四军第二政委、上海市军管会主任姬应伍从机场调度室打来的电话,说9点有架军区值班飞机依尔14将降落虹桥机场,不久飞机落地,停在调度室前的停机坪,我单位距调度室大概有100米,我用望远镜看,见到上海的王洪文、杨富珍及王维国、姬应伍等在停机坪迎候,下来的是南京军区司令员许世友。许司令我们都认识,1970年毛主席发表支持柬埔寨人民反美爱国伟大斗争的“520声明”时,5月21日我们南京的军事院校一大早就被调到鼓楼广场参加当时盛行的集会,江苏省革命委员会主任许世友宣读拥护毛主席声明的讲话,可是由于讲话稿最后还打印了口号,并编了序号。结果许司令领呼口号时,竟然把序号也一起喊了,结果全场军民也跟着连序号一起高呼,直到喊到2、3时才觉得不对头,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了。呵呵,小插曲。
哦,怪不得姬应伍会亲自打电话来。当天,仅过数小时,调度室告依尔14要飞回南京,请我联系南京空军航线有关情况,但几分钟后又通知我不需要联系了,飞机马上起飞。第二天至9月13日后的几天,专线还不时传出内燃机车的鸣笛,岗哨也没有撤。我们也就认为毛主席依然还没有离开虹桥机场[其实,当天夜里毛主席的专列(有2个机车牵引)就回北京了,留下一个机车迷惑外界]。 ` n^k\)`
9月14日早上,我们就发现机场被陆军占领,跑道上停了军用卡车,停机坪由陆军设岗。并接到通知:1、任何人不得接近飞机(歼6);2、所有人均要交出武器;3、任何飞机不得发动、起飞。这下就议论就大了去了,由于长期以来我们接受的是“全国学解放军,解放军学空军。”怎么今天陆军要对空军实行“军管”,而且要缴空军的枪?情况突然异常。 wwZ TFJIjm
但命令还是无条件地执行了,大家都是一头雾水,但都感到一定是出了大事情。
在困惑中的以后几天,因为没有值班任务了,也没有什么人解释这一切。(林副主席的字眼依然出现在报纸上)大概又过了没几天,通知排以上干部到机场大礼堂听传达重要文件(我是学员,没有职务,但享受排级政治待遇),进入礼堂后气氛就异常,大白天拉上所有的窗帘,会前宣布纪律:1、传达内容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包括老婆、家人)否则纪律处分;2、传达过程中不得鼓掌、喊口号。 Wt}He:m0
接下来,就是令所有在场的人完全没有想到的中共中央(1971)57号文件。当读到林彪叛党叛国,企图谋害毛主席未逞,与老婆及林立果坠机温都尔汗身亡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带头,全场竟然响起了持续5分钟的掌声(我当时感到林立果与王维国一伙确实是不自量力,那时只要是反对毛主席的,一旦真相暴露,真是自取灭亡)。因为,当时为了应付这个突发事件,三北部队均进入一级战备(空军、海军除外)但空四军等部队必须提前传达。否则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明白所发生的一切是什么原因。紧接着又宣布由张春桥担任南京军区政委、王洪文担任上海警备区政委并负责空四军的清查、揭批工作。调原南京军区60军副军长武占魁任空四军政委,郑长华留任空四军军长(此人是贫苦出身的飞行员,抗美援朝的战斗英雄。只是利用其暂时稳定部队和揭发其他人而已,1972年大年初二,他就被隔离审查,几年后,才被任命为武汉军区空军副参谋长)。不久,为中美建交而秘密访华的基辛格乘尼克松总统的专机“空军一号”(当时是一架光亮闪闪的波音707)从巴基斯坦秘密抵达虹桥机场,基辛格再乘中国军用飞机飞往北京,所以“空军一号”就停在我们住的跑道旁,由中美军人共同警卫。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到美国飞机和美国军人。
1971年11月(大概),接到军里通知,要我回军部参加学习和揭批运动,从此直到2003年才又一次回到虹桥机场。 igJ_|w6K
(后来, 1972年因为尼松总统访华的需要,接周总理命令,驻虹桥机场的部队必须24小时撤出,搞得部队非常突然,当时部队只好在五角场的空军政治学校野营、野炊。后来修好新的光福机场后才安置好,从那时起,虹桥机场就再也没有空军部队了,成为完全的民用机场。2003年我从国外回来,再次到虹桥机场转机时,想寻找过去的痕迹,却早已面貌全非)
回到军机关后,发现许多领导干部和“路线觉悟高”的人都不见了,原来他们都进五角场的“学习班”了,那时的“学习班”实际就是与现在的“双规”一样。71年底某天王洪文一身军装给我们做动员报告,说什么具体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头发梳的整齐、发亮,口才不乍的。由于机关老同志在当时的政治气候下,或多或少表现了“路线觉悟”,所以我们这批刚毕业的年轻人就被当成揭批运动的依靠对象,我们那时血气方刚,那里容得反对毛主席,而且是谋害毛主席的反革命集团(其实历史证明,空四军机关的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真象,包括军长郑长华等),对一些平时唱高调的人给予猛批(当然,也不免上纲上线),现在回想起来,除了一些人为个人“进步”而打击、陷害同志是个人品德问题外,这种人也确实可恨。多数人也是因为“杀鸡”的效果,为保护自己的不得已而为之,只是任何时候这类人都是多数)。 3NBEXb
由于“净空”命令没有解除,部队没有飞行任务,虽然由于进“学习班”而造成值班人员短缺,指挥所基本上是由我们各处这些年轻参谋值班,倒也清闲(回想起来,如果那时美、苏发动突然袭击,恐怕要出乱子),留下的值班首长因为见识过我们这些“运动主力”,对我们是“相敬如宾”。
记得1972年的一天凌晨,为尼克松总统访华打前站(包括运送地面卫星转播站)的一架美军C--130运输机向上海长江口的佘山方向飞来,由于航行处值班参谋接到上级通报后,忘记通报给各雷达、高炮、地空导弹部队,结果雷达部队发现大型机一架向长江口飞来,立即发出警报,同时询问军指挥所。这时,才赶紧告诉部队是为尼克松总统访华打前站的飞机。结果,这位参谋(66年的安徽兵)被狠狠地批评,给训哭了。 z@RqBD?
如果当时发生误差,将美机击落,中美建交的历史可能就要改写了,这么多年了,我还清楚地记得他被训哭的样子。当时打前站美机还有几批,其中还运水(包括后来的日本田中首相访华也如此),我们非常奇怪,怎么连水也要运来?现在才明白,原来上海的自来水因为污染人家不喝啊。
1972年大年初一,军长郑长华在指挥所值班,我也当班,上海市派杨富珍(老劳模,上海市革委会副主任,文革结束时被解除职务)来给他拜年,哪想到第二天他就被带走审查了。还有一件事情,当年张春桥的女儿肖静在军部通讯营有线连电话班当话务员,913后由于张春桥(王维国等当时是敌视他的)地位的变化,领导征求她对工作的意见,没想到她竟提出到司令部工作,结果被提拔为侦察处参谋,与我们处是一个党支部。1973年某天正好与她同在指挥所值班,她告诉我,她就要去复旦大学上学了,此后再也没有见过面。文革结束已经30年了,在“株连九族”的年代,她父亲的结局肯定给她带来不幸,但她没有罪过,祝她平安吧。 `ua}&F7 6
913后调整的空四军政委武占魁、军长程鹰(原空10师师长),在文革结束时又因为“站错了队”被审查、撤职。那个年代不“站错队”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