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名人传记·韩愈传》 作者:钟林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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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烽烟再起河阳乱 '=E;^' Rl  叔嫂相依生计难 g ,JfT^
话说这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唐的江山已经坐了几百年,几代君主英明贤德,天下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可谓是太平盛世。然而这和平的景象一旦达到巅峰,往后再走可就是下坡路了。 Ct)58f2
唐玄宗天宝十四年,安阳节度使安禄山率先起兵叛乱,转战几个州县,企图与大唐帝国分庭抗礼,把个皇帝佬儿吓得弃都而走,还留下了马嵬坡挥泪斩爱妃的故事。但毕竟唐王朝的气数未尽,不久,大将郭子仪、李光弼率兵平熄了叛乱,保住了李氏天下。然而这次战乱却成了刺入大唐帝国的一把锋利的匕首。 D8L5t<^1R
自此以后,大唐由盛转衰,烽烟叠起。 ,@f"WrQ
德宗建中二年,魏博节度使田悦、淄青节度使李正已、成都节度使李惟岳联合叛乱,企图入寇中原。  wkZwtq
次年十一月,河北卢龙节度使朱滔也参加叛乱,十二月几支兵马拥立淮西节度使李希烈为元帅。大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中原百姓一时人心惶惶,不可终日。为了逃避战乱,许多人举家迁徙,挥泪洒别了自己生活几十年的故土。 hxL?6mhY
这日,凛冽的西北风呼呼地吹着,一条纵贯南北的大路上空寂无人。 WBWW7HK
路两旁的田野是棕色的被冻得干裂的泥土,偶尔有几棵白杨树,早已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条被西北风刮得“哗哗”作响,却仍坚定不移地指向天空。 I+kAy;2
天很蓝,云也很高。 4u}Cki,vOK
远远地,路的尽头升起股黄烟。渐渐地,伴随着阵阵清脆的“哒哒” w~6UOA8}
声,一辆马车像一团飓风飞奔而来。马车陈旧而斑驳,印满了岁月的痕迹。两匹栗色小马很响地喘着粗气,似乎已走了很长的路程。 >M2~p& Si
“愈儿,饿了吧。”车内一个中年女子开口道。 pCIS8 2L
她一身蓝色布衫,头上系一块蓝色碎花头巾,一双明眸,流露出许多的善良与慈爱。细碎的皱纹已经爬上了眼角,脸上写满了旅途的劳顿与疲惫。 nvrh7l9nX
“你们自己吃吧,篮子里还有呢。”两个孩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吃得那个香甜劲儿,郑氏宽慰地笑了。 9Q,>I6`l
“愈儿,咱们这是第几次搬家了?”郑氏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P  y v>
“第四次了吧。”愈儿边吃边说着。 eB#I-eD
“第四次。”郑氏低声重复着。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往事像一幅长长的画卷,在眼前铺展开去。那是代宗大历五年吧。韩会的父亲韩仲卿死在秘书郎的任上。刚出生两个月就丧母的韩愈当时只有3岁,是被长兄韩会抱进家门的。他那么小,那么弱,不说也不动,只是睁大了一双晶亮晶亮的眼睛,惊恐地到处张望。郑氏的心被刺痛了,她一把抱过韩愈,一声长悲:“我的苦命的孩儿呀。”就这样,郑氏承担起了抚养韩愈的责任。念寒而衣,念饥而餐,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的小叔子。 I;'{X_9$a
几年后,韩会因御史大夫李栖筠的推荐而入朝任职,做上了起居舍人。一家人从上元搬到长安居住。 -O$vJ,*
小韩愈也已经长大了,到了读书的年龄。他聪颖过人,过目不忘,而且读书刻苦,每天不用人督促坚持诵记数千言。让韩会夫妇又欣慰又高兴。 E \/[hT
这段日子,一家人过得平静而又安乐。韩会的二弟韩介英年早逝,留下遗孤老成,过继给韩会,成了这个家庭的一分子。小成儿的加入,又给这个家庭平添了许多乐趣。 5{b;wLi$X2
然而,灾祸却像一朵看不见的黑云,悄悄地逼近了这个快乐温馨的家。 j2,sI4
大历十二年四月的一天,韩会怏怏不乐地回到家里,意外地不像往常一样去书馆里与正在读书的韩愈说上几句,也没有饶有趣味地逗弄小成儿。他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房,掩上了房门。 *90dkJZ.
看出自己丈夫心事重重,郑氏悄悄地尾随而至。 =?C <@
“韩郎,出什么事了?”她开口问道。 op`9(=DJ]
“不知什么人向皇上奏了我一本,说我党树元载。 H-pf8
皇上不查,就下诏将我贬职。”韩会长叹了口气。 zn-=mk;W
“元载何人?”“肃宗宝应年间拜相的,当今圣上即位后,他善于逢郑氏忙于照顾生病的韩会,年仅10 岁的韩愈则看护起幼小的侄儿。对于这个比自己小6 岁的侄儿,韩愈格外地喜爱。叔侄俩情同兄弟,两小无猜。 7T[$BrO\
然而,韩会的身体并没有因为郑氏的悉心照料而有所好转,相反,病情却愈发地严重起来。有时咳得猛了,全身剧烈地抖动,似乎五脏六腑都要被咳出来了。 \ 86 g y/
一日,他的精神似乎好转起来了,一直苍白的脸色好像也红润了些。 0+iRgnd9?
“愈儿,今日可曾读书?”他问前来送药的韩愈。 AwG0E `SU
“不曾读。”韩愈老老实实地答道。 ZX&e,X~V
“三天不练手生,三天不念口生。读书,不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一定要有恒心,有毅力。”韩会长喘了口气,继续道:“时俗好尚骈文,以词藻华丽为荣,不求载道,拘于格式,我颇不以为然。你要多读孔孟诗书,习从古文才是。”…… O=bkq}
第二天,日上三竿,韩会仍沉睡不醒。郑氏煎好了药,端到上房。 |v7Je?yh
“韩郎,该吃药了。”她轻轻唤道。 Zo2+{a
没有回答。 BGi'UL,
“韩郎,”郑氏走到床前,再次轻唤,并伸手轻轻推了推了韩会。 s~Ivq+ipr;
韩会依然不醒。 ;O)*!yA(GG
“韩郎,”郑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把手迟迟疑疑地探到韩会鼻前,没有喘息。郑氏的手发抖了,她不信任地把手贴近,屏住呼吸等待着,时间似乎格外地凝重漫长,韩会仍然没有鼻息。 b * \ oQ
“韩郎——”郑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长喊,哭得晕厥过去。 BTwc(oL
……记忆的画面至此停顿,望着车外越来越深的暮色,郑氏已是泪流满面。她不敢再回忆那昨日的伤悲与痛楚,也不愿再次想起孤儿寡母从韶州北归河阳一路上的艰难险阻。韩会的早逝,使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得不抛头露面,支持起这个家。几天的工夫,她竟似苍老了十几岁,原本乌黑的秀发中也掺上了缕缕银丝。 +i}H $.
回到河阳不满一年,一家老小刚刚安顿下来,节度使们的联合叛乱,又使河阳——这个东都洛阳北面的军事要冲的百姓无法安身立命。好在韩家在2000 里外的宣城有点儿祖产,要不然这孤儿寡母真不知去何她举家迁移,那时,她们可真是无处可去了。 ZhCd**
进得城门,街市上现出了繁华的景象,小贩们不断地吆喝着,卖针头线脑的,卖布料鞋帽的,卖炸糕的,卖烧饼的,吃的用的一应俱全。 E8av/O VUd
人们在街市中闲逛、穿梭、有与小贩们讨价还价的,有举着炸糕边吃边看的,也有倒背着手无事闲逛的……让人在热闹之中体会到一种平和与安闲。 xkFa
看着这景象,郑氏不由长舒了口气,心底对以后的生活倒也生出几分希望。 iC hIW/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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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苦读书榜上无名 4r_*: $g   无所依寄人篱下 $hCS-9%&
在宣城的生活,清贫但却平静。嫂子郑氏靠着祖产维持着一家人生计,为了补贴家用。她变卖了自己所有的首饰,偶尔还会给大户人家做点儿针线活挣几个钱。韩愈不需操心衣食,每天专心研究儒家经典,诵读诗文。随着年龄的增长、理解力的提高,他越发感到时俗好尚骈文的可怜,逐步建立了发扬儒道、倡导古文的信念。 -flcB|I`
侄儿老成也渐渐长大,成了一个知书达礼的少年,一家人你敬我爱,日子虽苦,却也不乏乐趣。 Q[3hOFCX
转眼间,已到了德宗贞元二年,韩愈已经19 岁了,到了该上京赶考的时候。 IR3SP[K"
一日,韩愈正在书房里读书。嫂子郑氏轻轻推门进来,韩愈浑然不觉,依然专心致志地诵读。 OU` !c[O
“愈儿”郑氏轻步走到他身后,开口道。 ;yqHt!N
“嫂嫂。”韩愈慌忙转身,搬过一把椅子,道:“嫂嫂坐。”“愈儿,” :mDOqlXW/
郑氏坐了下来,“算算今年你已19了,你们韩家几代都是做官之人,诗书你已读了不少,该到上京赶考求取功名的时候了。你自幼丧父丧母,嫂嫂养你至今,也有不少地方委屈了你,平日里管教甚严,都是为了你有朝一日能求取功名,光宗耀祖。”“嫂嫂言重了。”韩愈有些激动,“嫂嫂的养育之恩,韩愈无言以报,定当刻苦攻读,求得功名,以慰父兄在天之灵,报答嫂嫂的抚育之恩。这么多年,没有嫂嫂含辛茹苦的照顾,定无韩愈的长大成人。”韩愈动情地看着嫂嫂郑氏,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布满皱纹的额头,看着她因为做活而变得粗糙的双手,心里一阵酸楚。 .!^OmT,u
“愈儿,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只是这些年家境贫寒,亏待了你。”郑氏的眼角湿润了。 ~pH!.|k-&
“嫂嫂。”韩愈跪到郑氏面前,泪水潸然。 eQyc <
不几日,韩愈背起嫂嫂郑氏给打点好的行装,告别了抚育他多年的嫂子,也告别了情同兄弟的侄儿老成,取道河中,来到了长安城。 28M^ F~0
长安城的繁华热闹是宣城所不能比的,街道上车马鳞次不绝,道两第二日,韩愈起了个大早,一路打听着,找到了考试的地方。然而一问,他的心凉了半截,原来这唐朝参加进士考试的人有条件限制,非在州县取得贡士身份的,不得应考。想想这一路劳顿,千里迢迢好容易才来到这里,却弄个无功而归,他实在不甘心。 :''Swi想来想去,韩愈决定留在长安,继续刻苦读书,待来年取得贡士身份,再次应考。 UxB3/!<5g3
打定主意,他回到状元楼。 #X``^
“店家,给我结帐。”一进门,他冲店小二说道。 <]z4;~/&
“给银一两,客官,您不参加应试了?”店小二疑疑惑惑地问道。 -#;ZZ \fdj
“请问店家,这附近可有便宜一些的地方?”韩愈答非所问。 9 4bDJy1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店小二作恍然大悟状,一脸的势利。 vMX\q
“你…… ,”韩愈十分气愤,“你不要狗眼看人低。”说完,上楼取了自己的包裹,径自去了。 +-TE B
走在繁华的街道上,看着道路两旁鳞次栉比的深宅大院,想起在宣城有嫂子支撑而衣食不愁的日子,他不禁心生感慨,随口吟道:“长安百万家,出门无所之。岂敢尚幽独?与世实参差。古人虽已死,书上有遗词。开卷读且想,千载若相期。出门各有道,我道方未夷。且于此中息,天命不吾期。” (《出门诗》)一路走着,他忽然想起嫂子曾说过叔父云卿曾拜监察御史,自己若在长安久留,住客栈终究不是个办法,不如投奔叔父。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 RWu< dY#ym
然而,当他费尽周折找到监察御史府时,那里早已改门换户,不再是叔父云卿的府邸了。看到他垂头丧气、满脸失望的样子,好心的看门人对他说:“这位相公,当年韩御史的二公子家尚在京城,你不妨去找他。” ] !1HN3
“多谢老人家指引。”韩愈的心里又燃起了希望,连声称谢。 Jb9 @U /<\
循着看门人所指的路线,韩愈终于寻到了从父兄的家中。兄弟相见,自是份外高兴,大摆筵席,谈今叙旧,热闹一番。 BuAzO>=
从此,韩愈就在从父兄的家里住了下来,安心读书,只待应考。 mW[w4J+7P
时间像流水,于不经意中匆匆而过。倏忽间,已是贞元三年了。唐王朝的声势如将沉的夕阳,愈来愈下,吐蕃借机作乱,寇侵中原。一时孤儿寡母料理完韩兄的后事,韩愈把她们送上了东归的马车。 9' H\-
“嫂嫂,保重。”韩愈如梗在喉。 s/>0gu]A8
“愈弟,我们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你可去求见郡王,他与你兄长有交情,想来会收留你的。可怜你兄长,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韦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Q9p7{^m&E
“嫂嫂,人死不能复生,您要节哀顺变啊。”韩愈的眼睛湿润了。 XmVst*2=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韩愈意识到自己又是孤伶伶的一个人了,无所依,无所靠,无所归。他的心里徒然生起一种寂寥,“唉…… ”他长叹了口气,似乎要叹出这些日子的所有变故与伤感。 T8*;?j*@
抬首望天,正是日出之时。一轮火红的朝阳磅礴而出,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为他镀了一层金边。他的心被这朝阳振奋了,迎着朝晖,他坚定地向城里走去。 m4~~q[t
过了些时日,韩愈身上仅有的那点儿银钱所剩无几。万般无奈,他决定去晋见北平郡王马燧。 `x#}co
马燧虽已被皇上解除了兵权,但郡王府的声势不减当年。朱漆的大门上一副金灿灿的黄铜门扣,门高近丈,显出了恢宏的大家之气,两旁各立着一只怒睁圆目的石狮,虎视眈眈地盯着每一个在门前停留的人,让人畏惧而不敢有任何非份之想。 GqP02P'2
“你就是韩兄的幼弟?”马燧高坐在太师椅上,打量着这个眉眼清秀、气宇轩昂的青年。 -m=!SQ >9
“是。我叫韩愈,他是我的从父兄。”韩愈答道。 1B 0[dK2N
“你家在什么地方?来到京城做什么?”“我自幼丧父丧母,与嫂嫂在宣城相依为命过活。 nemC-4}
此次来京是为应考,因未取得贡士身份,须等到明年,故住在兄长的家里。”韩愈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因兄长死于与吐蕃订盟之变,生活无着,前来请求王爷能够开恩收留。若能得郡王眷顾,让愈有一安身之地,自当感激不尽。” _x$Eq: i
“你坐下吧,”马燧的脸色温和了许多,“当年我与朔方节度使联兵讨攻怀光时,你兄长正任朔方节度使的幕府书记。他有勇有谋,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马燧的语气充满了对往昔生活的怀念与眷恋,一会儿,他拿起笔,轻轻地蘸了蘸,稍作停顿,挥毫写了起来。 gCL}Ba
考场里很静,只有“沙沙”的写字声和“哗哗”的纸张翻动的声音,威严的监考官倒背着手,在考场里走来走去。考生百态,有目不斜视冥思苦想的,有俯首向桌愤笔疾书的,也有抓耳挠腮不知如何下笔的,甚至还有左顾右看不晓得打些什么歪主意的……对于考生来说,也许最难熬的并不是考试的那一刻,考试结束而结果尚未明了的那些日子才是真正的难捱。韩愈说不出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自信凭自己的才学定可高中榜首,但有的时候,他又不那么自信,他怕主考官礼部侍郎刘太真会不赏识自己的文章。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里,日子也似乎过得格外的慢,连太阳都懒洋洋的,爬上去就不愿意再下来。 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放榜的日子终于姗姗而来。 0E3;f;'X
大清早,韩愈有些迫不及待地来到放榜的地方。 7a/ BS(kq<
榜没有张贴出来,但已有不少人早已经等在那儿了。 VGCd)&s
有狂妄的,滔滔不绝地与周围人说着,自认定能高中;也有默不作声面露紧张之色的。 x>J(3I5_b
“放榜了—— .”不知谁一声高喊。 "-IF_Hid
人群喧腾了。 z 7cA5'c
几个差役高举着皇榜,簇拥着走来,把皇榜张帖起来。 (enOj0
人群立时静了下来。人们都紧张地盯着皇榜,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Xoq -
偶尔一个高叫着“我中了!”一蹦多高,立时遭到了人们嫉妒的白眼。 ! bwy/A
韩愈被人们挤在中间,他踮着脚仔细地看着、找着,一排,两排…… R=iwp%c(
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在他眼前跳过,他从头看到尾,竟然没有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字。  z_(4
他有些蒙,头似乎涨大了好多。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又从尾往前看去,这回他看得更仔细了,每一个名字都被他反复咀嚼,但是那两个字依然没有出现。他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又没有勇气去看第三遍。 gla'urb[i|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眼前消失了,张帖的皇榜,神情各异的人们……,茫茫然,他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下意识地顺着来时的道路向前走去。 3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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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得名女喜结连理 Lr "V  三应试金榜高中 %^u e
落榜的打击并没有使韩愈气馁,经过了一段反省痛思之后,他又重新振作了起来。寄居在郡王府,他衣食不愁,更加刻苦地研读儒家经典,习作文章。 HeHo?<>|d
一日,他正在书房读书。一个仆役敲门进来,道:“韩公子,我家老爷有请。”“我知道了,”韩愈放下书,站起身来,“我这就过去。”进得大厅,马燧依然高高地坐在太师椅上。想到自己功名未就,仍寄居在马家,他心里油然升起一份惭愧。“王爷,您找我有事?”他上前请安。 ,jy9\n*“我的一个朋友从宣城来。你嫂子请他给你捎个信儿来,让你回家看看。”马燧说道。 &i *e&{L7
“敢问王爷可知我家里出什么事了吗?”韩愈心里扑扑腾腾地,七上八下。 H00iy$R
“没啥子。”马燧笑呵呵地说,“可能是你嫂子、侄儿想你太甚了吧。”“多谢王爷。”韩愈的心踏实了些,“王爷还有别的事吗?”“没有了。你从宣城回来,若是没地方去,还是回这儿吧。起居不用你操心,可以安心读书。”“多谢王爷。”韩愈的心里充满了感激,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o;2&aD
“去吧,去吧。打点一下行装,回家去看看嫂子。 T >5N$i
“马燧的口气里不无疼爱。这个青年人,知书达礼,甚有才气。在这郡王府里住得久了,马燧从心底喜爱他。 iu`B8yI
一路上,韩愈的心像插了翅膀似的,人还没到,心儿早已飞回家去了。离家四载,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那个温馨快乐的家,思念善良慈爱的嫂子,思念活泼可爱的侄儿。然而功名未就,他又无颜去见亲人,只能把这份思念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每每午夜梦醒、无法成眠时,那份强烈的思乡之情,才会如怒吼的惊涛在他心中汹涌澎湃。 1f$1~5Z
未到家门,他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立在门前,似乎在向这边张望。 80LN(0?x
“嫂嫂!”他的心底喊,用力抽了马一鞭。 z'Ut9u
渐渐地,家越来越近了,门前的人也看得越来越清晰了,是郑氏。 |u[@g`Z
“你今年23 了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到该婚娶的年龄了。 ca:Vdrw`
嫂子给你看好了一个人家,已经替你提过亲了,她父母说见见你再决定。”郑氏继续说道,“是范阳卢家,名门之女,贤良知礼,娶回来也放心。” ~01t_Xp qc
“嫂嫂,”韩愈道,“我现在功名未成,还不想谈婚论嫁。长安应试,名落孙山,已经有愧于嫂嫂这么多年的希望,再要娶亲,一是让嫂嫂操劳,我于心不忍;二是我未有一功半业,自己尚难糊口,又如何能养活妻儿老小?不可,不可。”“愈儿,”郑氏面露威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兄长过世前就叮嘱我一定要给你找个好人家。现在你已到了婚娶的年纪。若是不能给你结一门好亲,让我有何颜面去见你兄长?你把亲娶了,再去安心读书,应试。也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 |_16 IEJ
“那…… ,”韩愈沉思了一会儿,道:“那就全凭嫂嫂作主了。”这样,嫂子郑氏张罗起了韩愈的婚事。卢家父母对这个外表堂堂、知书达礼的小伙子甚为满意。经过订亲、送聘礼等一系列必不可少的程序与礼节,终于迎来了行大礼的日子。 w#>CYP`0k6
这一天,天气格外的好。天蓝得像刚被水洗过似的,湛蓝清澈,宛如一块不含一丝杂质的碧玉。偶尔几朵白云飘过,胖嘟嘟的像一只柔顺的羔羊,飘渺渺的像一块浅白的轻纱……太阳斜挂在半空中,散发着柔和而又温暖的光辉,照耀着人间。 1HeE$
地面上,乐声阵阵,笑语喧扬。娶亲的人们都喜气洋洋的,乐手们分外卖力地吹着唢呐,轿夫们时而稳稳地走着,时而又变出花样提歪一下轿中的新娘。 I:] Pd
这份欢快与喜悦感染了周围的一切,鸟儿叽叽喳喳地飞着,花儿不甘示弱地绽放着,连空气,呼吸起来都是那么令人畅快。 jB\Knxm v
韩愈身着吉服,骑着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走在轿旁。他的心情很复杂,有被大家所感染的喜悦,有初作新郎的紧张,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惑与无奈。 L ?S#3@Pa
这个素未谋面的新娘子会是什么样的呢?他不停地问自己。一路吹吹打打地到了韩家。 FivqyT7i
“新娘来了。”早有在路口观望的老成跑回家去通知。“噼噼啪啪” vgKdhN2kI
几经犹豫,韩愈一步步地走近新娘,几乎是横了一条心,他伸手揭 35~1$uRA
去了红盖头…… dK7BjZTJo
在那一瞬间,他的心由矛盾转为喜悦。烛光下的新娘,低垂着眼帘,像一支含羞的玫瑰,似乎在等着人来采撷。如黛的双眉,小巧的鼻子,红润的樱唇,愈发衬得肌肤娇嫩细致,莹白如雪……烛光越发的朦胧起来,洞房花烛夜也变得美好而温馨。新婚不久,韩愈告别了亲人,再一次来到长安城应试。然而上天似乎要考验他的意志,又一次让他名落孙山。 fh9w5hT={
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生活,参加进士科考试的屡次失败,并没有打消韩愈通过科举求仕、一展自己鸿图壮志的想法,相反,他愈发地坚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8LGNV&Edg
在这段日子,他专注了学习、读书,所写的诗作不多,艺术上也还不够成熟,但已经显示了他对社会问题的敏锐观察力。 TL: 6Pe
贞元八年,韩愈第三次参加了进士科考试。这次考试的主考官是骈文改革者兵部侍郎陆贽,而实际负责评选的是古文家梁肃,对于韩愈所作的《明水赋》、《御沟新柳诗》中所表现出的古文特色,很是欣赏。 l  !JTM
当时一共录取进士33 名,韩愈名列十四。至此,云开日出,韩愈的才学终于得到世人的承认,他与同年录取的欧阳詹、王涯、冯宿、庚承宣、李观、李绛、崔群八人都是才高八斗的一代精英,时称龙虎榜。 DP!~W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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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谏阳城作《争臣论》 + y|Q7+   黜无因求仕难成 mN1n/LNi
韩愈登进士第的同年六月,兵部侍郎陆贽以取士得人而被拜为宰相,古文家梁肃被任命为左补阙,作为古文作家独孤及的弟子,他提倡古文、改革骈体。 ]Tn""3#1g
韩愈与崔群、李观尽游其门下,每日谈古论今,以诗文会友。 o|y1m7X
当时德宗朝的名臣阳城由于李泌的推荐做了谏官。 }EN-WDJD\
阳城曾隐居于中条山(位于西永济县),不问世事,与青山绿水为伴,与花鸟虫兽为友,性情恬淡,为人正直。入朝为官,众人因此以为他定能直言陈书,不偏不私,从而整朝风,肃朝纪。 }KR"0G[f
然而,让众人失望而又痛心地是,阳城并没有针砭时弊,尽到一个谏官的职责。相反,他日夜痛饮,对改革毫不关心,成了一个黑白不分、昼夜颠倒的酒官。 &Yd6w}8
韩愈一向仰慕阳城。贞元二年他第一次入京时途经河中府,见到中条山,向往德宗名臣阳城曾在山中隐居的风节,作诗《条山苍》,借山河之美,称颂阳城,并寄寓了他不寻常的抱负,诗文是这样的:条山苍,河水黄。 F浪浪沄沄去,松柏在高冈。  OF O,5
因此,当他看到自己敬仰的高士自甘堕落、如此颓废时,自感劝谏阳城,义不容辞。于是韩愈提笔作了一篇《争臣论》来批评阳城,希望他“能受尽言,闻而能改”。 oe[f2?-
三年后,奸臣裴延龄意图夺取宰相的职位,诬陷正直、贤德的宰相陆贽,阳城上疏痛诉裴延龄的罪过,慷慨为陆贽申辩,置生死于不顾。 > QG@P
结果裴延龄奸计没有得逞,未能入相。而阳城也因此被降为国子司业。宋代韩醇认为阳城能以如此胆识论奏裴延龄,是由于韩愈的文章所激励。 ricL.[v9S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G@scz!Nt
韩愈中进士后,并不能立即入朝为官,究其原因,就得先了解一下唐代的选官制度了。 W'R^GIHs
韩愈的心情很是郁闷。六月,为了散散心,更重要的是打开仕途之门,韩愈离开京城,西行到了凤翔。 !JA//{?
凤翔是陇右节度使刑君牙的辖地。韩愈到达后,无心游山玩水,整日拜会朋友,企图有人能从中引见,能被刑君牙任用。然而,10 多天过去了,没有合适的人能够为他引见。情急之中,韩愈修书一封,向刑君牙自荐,可是等来等去,却没有任何回音。 Dfy=$:Q
万般无奈,韩愈回到了长安,再次参加吏部的考试。 +IG=|X
这一年的试题是“朱丝绳赋、冬日可爱诗及学生代齐郎议”。说起这试题,还有一番来历。 5jH r?C
齐郎,是唐代离郊庙祭祀时负责洒扫和奉礼器的仆役,当时朝廷有意要用国子监学生代齐郎执役,以精简人事。主考官出这一试题,无非是应应景罢了。 @x_0AkZU
然而,韩愈不识时务,洋洋洒洒数千言反对“学生代齐郎”之说,他认为,“郎是“七之贱者”,太学生修的是德与义,不该代郎去做“宗庙社稷之小事”。 )&qr2Cm*
如果要“君子服小人之事”,就不是“国家崇儒勤学,诱人为善之道”。 X~Hm.qIR
如此与朝廷之意相悖,韩愈的第二次落选就不足为奇了。 4mnVXKt%.
这年二月,韩愈决定回河阳扫墓。自从14 岁避乱宣城,13 年间,韩愈一次也没回过家乡,父母、兄长的坟墓也不知怎么样了,想来已杂草丛生了吧。 NYc;Zwv9
他一路的感慨。 &.P G2f*
到了河阳,他买了果品纸钱,前往韩家的祖坟。 XHh*6Yt_ (
人还没到,就远远地听到一片哭声,他的心一紧,加快了脚步。 mQ2=t%
“四叔——”人群里跌跌撞撞地跑过一个人。 K?>sP%m)
“十二郎!”韩愈扶住了老成,看着他一身粗布孝服,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你这是……?”“四叔,我娘她,她过世了。”老成哽咽了。 FSYs1Li_C
“嫂嫂?!”韩愈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你娘怎么会过世呢?” 3!` _Q%
“去年娘就一直病着,找了几个医生也看不好,今年正月里就……” m;!X{CV
老成说不下去了。 M"6J"s
“嫂嫂。”韩愈的心在呼喊,嫂子郑氏那慈祥的笑容、善良的眼睛他是不愿意走归耕一途的。 K$O2 Fq@y
在长安求仕无门,没有生活来源,韩愈的日子过得极其困窘,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日求于人,以度时日,遑遑乎四海无所依,恤恤乎饥不得食,寒不得衣”。 8~3I^I_v
此时,老成仍在家乡为母亲守丧。因此,当年五月二日,韩愈离开长安东归河阳。 *E +VcU
五月七日,韩愈出潼关沿黄河岸东行。黄河滔滔东去,缓缓流动。 XW~a4If
然而在这平静的河面下,隐藏着多少急流漩涡、暗礁险滩,谁也说不清楚。在韩愈那平静的外表下,谁又能知道隐藏着几多壮志,几多愁。 r 5t{I2
迎面一队人马过来,声势颇大。走近了,看见了中间一马车上立着一个大笼子,里面有两只白鸟,白得像雪,煞是好看。韩愈心里很是奇怪,开口问道:“这位官爷,这鸟儿羽毛雪白,不知是何鸟呀?”“一只是白鸟,一只是鸜鹆。因其羽毛怪异,我们大人特把它进献给皇上,这不,就要去长安了。”差人答道。 (L:Mdo
“噢。”韩愈恍然大悟,“多谢了。”看着笼中不住哀鸣的鸟儿,韩愈心生感慨,二鸟无知,却以羽毛异而蒙恩入幸,自己自视才高,满腹经纶、治国方略却无人推荐,入仕无门,空空浪费大好年华,真真是人不如鸟儿啊。 4gZ)9ya 
归河阳后,韩愈作文《感二鸟赋》,以抒胸臆。 8Wgzca Q*
回到河阳,叔侄相聚,二人同为郑氏守丧。日子过得清贫闲适,但韩愈远大的政治抱负,却像一只小虫子似地时时咬噬着他的心。他有才华,有理想,渴望能为国为民做一翻事业,碌碌无为、虚度时日,是他所痛恨的。 "Y@q?ey[1
九月,秋高气爽,天气转凉。韩愈离开河阳,前往东都洛阳,希望在那里能够有机会大展鸿图。 >=;hnLu
途中,他到达偃师县尸乡,此处距洛阳30 里。 dx+xs&
著名的田横墓就在此地。 ! Y&]Y G
田横,是齐王田荣之弟。田荣死后,其子田广继为齐王,田横被拜为宰相。之后,田广为韩信所虏,田横自立为王,与汉军作战,不久于嬴城为汉将灌婴所败,于是逃往当年田荣的部将彭越处避难。  VF g(:
娇艳胜火。 X*9-P9 x(6
韩愈摆好果肉供品,斟满一杯酒,拜了三拜,就向空中洒去。“古人之尚有田横,当世之时,谁又是这礼贤下世之人?”迎着这野岭的秋风,韩愈大声问道。 p_)ttcpi1
空荡荡的山风吹来吹去,送来了远远的山谷的回声,一遍遍振荡着韩愈的耳膜,“谁——是——礼——贤——下——士——之——人——?谁——是——礼——贤——下——士——之——人——?” bh#6yvpMR
/U-+ClZi@
第五章 受命危难入汴州 o-JB,^TE   旧友重逢话沧桑 Z?V vFEt%
东都洛阳,尽管不如长安城来得有气势,但也颇为繁华热闹,再加上国色天香的牡丹,更是为这洛阳城增添了一笔动人的色彩。 ?*ZQ:jH
贞元十二年三月,兵部尚书董晋出任东都留守。 fRq+pUx U
韩愈因人推荐,结识了董晋。对于韩愈的才气,董晋很是欣赏。二人谈诗论文,倒也颇为投契。 <4~SFTWY
这年七月,宣武军节度使李万荣病死。董晋改授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使。韩愈受董晋辟举,出任汴州观察推官,掌管刑狱。 sH'0 utD#Y
满腹经纶、非民倒悬的政治理想,终于有了可以用武之地,韩愈的心振奋了,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希望。 1$`|$V1
然而,就在董晋收贤纳士、准备赴汴州时,军探传来消息,原宣武军节度使李万荣的部将邓惟恭,趁万荣新丧,群龙无首,总揽兵权,企图趁机作乱,争霸一方。 5NhAb$q2Y
此时汴州人心浮动,局势不稳。 )1gT&sU0
董晋万万没想到,自己刚被授命就要处理如此棘手的局势,如何应付呢?他紧蹙着眉头,思考着。 IO ]tO[ P#
几个谋士立在一旁,看着董晋踱来踱去。 uy~$ :0o
“大人,”韩愈开口道,“依我之见,这汴州局势混乱,邓惟恭尽管已掌握兵权,但他的地位并没有确立。大人不如迅速入汴,令他措手不及。”“你的意思是……?” mAET`B "
“大人,邓惟恭毕竟未经朝廷授命,名不正,言不顺,不得民心。 U<>@)0~7g!
大人若能及时赶到,使他来不及起兵叛乱,民心所向,定然能挫败其阴谋。”韩愈继续道。 O*!f%}
“嗯…… ,”董晋沉吟着,“好,就听你一言。 }2:q#}"
回去准备一下,明晨出发。”第二日,天色微明,几骑快马从洛阳城飞奔而出,一路东去。右首之人,须发冉冉,随风飘飞,两眼炯炯有神,口方鼻直,英气逼人,那正是韩愈。 lQ4^I^?m
受命于危急之中,赶赴那未卜之地,但他很振奋,没有丝毫的恐惧说道。 -B! a O65^
“董晋个人之事,不好惊搅百姓。”董晋笑道,“想来你就是万荣的爱将邓惟恭邓将军了。”“正是在下。”邓惟恭满脸堆笑,但仔细看去,会发现时不时流露出的一丝愠怒与凶气。 %M/L/_d
董晋自然明白,在邓惟恭的一脸谄媚的笑容之后,隐藏着对自己提前赶到令他措手不及的恼怒。但官场之人,表面上的文章谁也不会比别人逊色。 eibkG
“瞧我,只顾与大人寒暄了。竟忘了请大人入府了,该死该死。” CfD4m,6
邓惟恭继续道。 .IVKgQ B
“邓将军请。”董晋道。 Da!vGr
“卑职不敢,还是董大人先请。”……就此,董晋以果敢迅速的行动挫败了邓惟恭意图叛乱的阴谋,汴州的局势安定下来。韩愈因为随同入汴有功,试授秘书省校书郎,但实际上,这一职位对韩愈来说,不过是个虚衔罢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力。八月份,德宗又授命原汝州刺史陆长源为汴州行军司马,协助董晋处理军务;之后又派左司郎中杨 -[pfLo
凝担任观察判官、殿中侍御史杜伦、孟叔度分别担任节度判官、营田判 "Mv^S'?>
官,共同辅佐董晋治理汴州。至此,汴州的局势终于安定下来。 \ bWy5/+
局势一稳,韩愈就派人去宣城将妻子卢氏、侄儿老成、乳母李氏…… bY*_6SPK4
一家人接至汴州。几载离别,亲人重逢。各人心中感慨万千。 $uUyp8F
“四叔。”老成仍像个孩子,扑在韩愈怀里,又笑又跳。 m^0 I3;
乳母李氏高兴地抹着眼泪,妻子卢氏脉脉无语,一家人沉浸在相聚的喜悦之中。 :_2:Fh.}3~
从此,韩愈一方面辅佐董晋处理刑狱方面的事务,悉心尽力;另一方面习读古人诗文,尤其喜读李白、杜甫的诗句,日子过得倒也悠闲自在。 b"`fS`@/MW
一日,韩愈正在书房读书。一仆役来报,说有一姓孟的相公求见。 rM6S%rS
“孟?”韩愈心道,“是孟叔度吧。”“快快有请,”韩愈吩咐。  G;A
换得衣裳,韩愈快步走向客厅。一个清瘦的身影跃入他的眼帘,略显苍老的面容,一双不大但却有神的双眼。 :D>flZi
韩愈惊异地瞪大了眼睛:“东野兄,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PJe \PGh
笑道。 ;j(*:Nt1
“退之,我给你推荐一人吧。此人颇有才气,值得一交。而又素仰你大名,愿从你习文。”孟郊道。 eecIF0hp
“东野兄所言何人?”“姓张名籍字文昌,长你一岁。你若愿与之相识,我这就修书一封与他。” Ae2Y\sAV
“东野兄所荐之人,我哪有不愿与之结识之理?只是韩愈我有些被东野兄高抬了。”韩愈笑道。 }v?l0Gk(
“来人哪。笔墨侍候。”韩愈一边吩咐下人,继续与孟郊说道,“东野兄,小弟又可欣赏一下你的墨宝了。”“过奖,过奖,”孟郊道,“你老弟的书法也不错嘛。”二人相视哈哈大笑。 QV*la=j/
没过多久,张籍果然从和州赶来,随韩愈学习古文。在这之前,李翱从徐州来与韩愈结交,并从之读书学文。有了这一班志趣相投的朋友在一起谈诗论文,日子似乎过得格外快。转眼间,已是贞元十四年春天。 Bxj4rC[
一日,韩愈与孟郊在书房闲谈。 I“退之,你我相交多年。能有这一段平静的日子得以共处,实乃造化。只是,我年岁已大,若再不能有所为,则虚度一生了。我想南行,去看看有没有能识我之人,而且也可以看看这河山,当年李白足迹遍布各大名川,我早年亦有此志。”“东野兄的意思是……?”韩愈迟疑。 Ls.g\Gl3
“退之,我打算明日就走。”“东野兄去意已定?”韩愈问。 SL^%Zh/~
“去意已定。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时节冷热相宜,山野一片葱绿,正是出门的好时候。”孟郊道。 o(t`XE['<
“那就隔些时日再走不迟,何必如此匆匆?”“去则去矣。大丈夫做事,怎能拖拖拉拉,当断不断?”孟郊说得很坚定。 6+PP(>e m
这夜,韩愈、张籍、李翱、孟郊几人聚在韩愈家中,为孟郊饯行。 HDu|KW$o1
“东野兄,半年前,我在这万堂摆酒为你接风,半年后却又在这同一地方设酒为你饯行。此乃天意。 nRX<$OzTV
来,来,来,我敬你一杯。”韩愈已有些醉态。 =aehhs>
“东野兄,一路南行可要小心啊。”张籍的话语里不无关切。 1'B=JyR~K
“众位不必担心。我孟郊少小离家,自己照顾自己不成问题。与各位谈文论诗,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jar?" o
“昔年因读李白杜甫诗,长恨二人不相从。  ~i}/
吾与东野生并世,如何复蹑二子踪?东野不得官,白首夸龙钟。 2 "Y=*s
韩子稍奸黠,自惭青蒿倚长松。 |txzIc.#
低头拜东野,愿得始终如駏蛰。 8mX:*$qm:
吾愿身为云,东野变为龙。 <)@^TRS
四方上下逐东野,虽有离别何由逢。” VAa;XVmB
“好诗,好诗。”众人交口称赞。 U(:t$SBKy
“好个云龙相从,退之,”孟郊颇为感动地拉住韩愈的手,“人生何处不相逢,他年定得重聚首。这首诗我就收下了。”…… '9|R7
不久,老成也离开了韩家,回到了在宣城的故居,叔侄再次分离。 .: , 9Tf
贞元十五年正月,董晋患病,卧床不起。府中的事务主要由陆长源负责。没多长时间,有人从府中传出消息,说董晋病入膏肓,将不久于人世。一时间,府中上下人心惶惶,许多人心里都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UX'tdB !A
果然,一进二月,董晋的病愈发沉重。二月中旬的一天,他终于一命归西。 u #7AB>wi{
董晋死后,他的儿子扶柩离汴,准备回归故里洛阳。作为观察推官,而且又受董晋生前知遇之恩,韩愈认为自己有义务护丧。因此他告别了爱妻和尚在襁褓中的女儿,护丧西行,前往洛阳。 y? 65*lUl
这天,他们来到偃师县西,已是暮色时分,大家决定在此歇息一夜,明晨继续赶路。 k${F7I(Tb
来到一家客栈,他们安顿好灵柩,点了些饭菜。 u+8?'ZT,
一路劳顿,每个人都又渴又饿,饭菜一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鼻。顾不上客气,几个人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l-k@
吃着吃着,旁边一张桌上两个人的谈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Dk<
“听说了吗,汴州又发生了兵变。”一个人极为神秘地说。 o/\z4Ri)$
“真的?”另一个人有点儿不信任他。 ,[Z;"wE
“那还有假。我的兄弟是衙门里的。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节度使大人们只顾自己扩展地盘,压根儿不顾及百姓的死活……” G{oM2`c'#8
韩愈的心悬了起来,他起身走到那两个人面前,开口道:“请问这位老伯刚才可是说汴州发生兵变?”“你是谁?”其中一人用怀疑的眼光看这一夜,他辗转反侧,无法成眠。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的快乐的情景一次次在他眼前浮动,一闭上眼,就似乎听到女儿的啼哭声,他后悔自己没把妻儿一同带出来,如今置于险地,生死未卜。 90)rOD1B
既悔又忧的心情折磨着他,在一年以后的日子,他写了一首《此日是可惜》,诗中以叙事的手法对当时的心情做了描述:“……暮宿偃师西,徒展转在床。夜闻汴州乱,绕壁行恓徨。我时留妻子,仓卒不及将。相见不复期,零落甘所丁。娇女未绝乳,念之不能忘。忽如在我所,耳苦闻啼声……” k$ } 6Q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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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异地客乡喜相聚 u8@>ThPD   直言进谏遭免职 meV RdQ
妻儿的生死未卜,令韩愈异常焦灼,夜不能眠,恨不能插翅飞回,把自己的亲人带离那危险之地。可是护丧使命未完,又怎能中途而返? E^. =^bR
第二天清晨起床时,他的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一脸的疲惫。 I^6zUVH
正在这时,一骑快马停在客栈前,马上人高声问店主:“店家,昨夜可有几个扶柩的人在此歇息?”“有,昨天傍晚到的。 nS1 D&;#Y
这就准备走了。”“太好了,”那人自言自语,翻身下马,走进店来,“董公子、韩相公——”他高声叫着。 C R$5'#11)
韩愈几人快步走出房门。 ,Z I"+v
“董公子、韩相公。”那人施了个礼。 #y VY! +A
“李武,”韩愈的心激动起来,“汴州怎么样了?”他急切地问。 bXiT}5mJU
“局势动荡,人心不稳。行军司马陆长源、营田判官孟叔度几个人都已被乱军杀害了。”李武喘了口气,继续道:“韩夫人和您的家人已乘船下汴水,东去越彭城,准备前往徐州。特命小人一路快马追来,告诉相公护丧后前往徐州与夫人汇合。”“噢!”韩愈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忍不住长长出了口气,心情轻松起来。 YvK8;转天早晨,他们赶到洛阳。韩愈护丧的使命也就完成了。没有停歇,他拜别了董公子,假道盟津,过泥水、郑州,出许州、陈州,终于在二月底赶到徐州符离县。 K(HP PM\
到达符离后,妻儿还没赶到,韩愈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也坐不安稳,每天早早地就去大路上张望。 _`zj^*%
三天后,他远远地看见两辆马车自北而来,不一会儿,马车停在他身旁,韩愈的心跳加快,似乎要蹦出来。车门打开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怀里抱着个孩子,从车上走下来,定定地看着韩愈,默默不语,浓密的睫毛上挂着两颗晶亮的泪珠。 dg1h<]T"9
“贤妻,你受苦了。”韩愈开口道,声音里饱含深情。“郎君,” v7/qJ9l
卢氏的泪珠扑簌簌地落下来,像一串串晶莹的珍珠。 wvA@\-.+
“孩儿可好?”韩愈关切地问。 fgP_NYfOj
小二十几口人,韩愈犯愁了。作为一个幕府属僚,本来俸禄就不多,这几年家里就没攒下什么家私,这次兵变,又将那点儿家产丢在汴州。一家二十几口人,拿什么糊口呀?他有些烦躁,二十几双眼睛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作为一家之主,他有责任养活她们,支撑起这个家。 B@l/'$G
忽然,他想到一个人。 snV,rZ
“李武,”他吩咐道,“你带夫人去客栈安歇,我去去就来。”说起韩愈想到的这个人,还得回到当年在长安应考寄居在北平郡王马燧府里的日子。 oxb#{o9G
一天,韩愈自外归来。一进门,就听到马燧爽朗的笑声。听到他回来,马燧走出厅堂,冲他招呼:“来,来,来,韩公子,我给你引见一人。” cSBYC_LU
韩愈走进厅堂,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人正坐那儿饮茶。他浓眉大眼,须发有些斑白,但看上去威猛有力,令人望而生敬。 W@1Nit-R
见他进来,那人从椅上站起,笑着说道:“你就是韩公子吧。幸会幸会。敝姓张,名建封,是郡王爷的老郎将了。” jyf[O -
“张大人,幸会幸会。”韩愈连忙还礼。 O s@ d&wm
……在以后的交谈中,韩愈知道张建封字本立,兖州人。代宗大历十年至十四年,马燧驻守河阳、河东时曾聘任他为判官。德宗建中年初,马燧推荐他入朝,现任徐州刺史、徐泗濠节度使。与马燧交谊笃厚。 jnX9] PkJ
张建封很善言谈,平日里也喜好写诗作文,因此,与韩愈谈得颇为投机。 Cw`v\ 9
因此,在这“衣服无所得,养生之具无所有”的一贫如洗的境地,韩愈想起了他,决定求他帮助。 h \b]>q@
来到徐州府,韩愈递上自己的拜帖。随差役来到前厅候着。 S\ ~Wpf
等了一会儿,屋外就传来了张建封爽朗的笑声,声如洪钟。 )W~w72j-
“张大人。”“韩公子,好久未见。精神还不错嘛。”张建封的脸色红润,说话时夹杂着急促的呼吸。 6';'pHqe
“张大人一向精神矍铄,令晚生羡慕不已。”韩愈笑道。 Aq}]{gfQ1
“哪里,哪里。只是刚才我正在后花园骑马击球,这会儿还没歇息过来呢。”两个人寒暄着走回前厅。听说韩愈一家老小生活无着,张建封二话不说,命人拿出纹银50 两,交与韩愈道:午三时到九时);申而入,终酉而退(下午三时到七时)。可是,也不知是哪一年传下来的规矩,每年九月一日起至次年二月底上,府中人员必须晨入夜归,总计一天工作16 个小时,除非有疾病或其他重要的事,否则不得出府。 veg\A+:'
这条规矩订得没根没由,这期间的事务也并不比其他时日繁多,府中人员一天执事16 个小时,一个个又疲惫又厌倦,怨声载道。可埋怨归埋怨,却没有人敢公开上书刺史,言其弊病。 PBb@J'b
韩愈年轻气盛,刚强不阿。到府没多长日子,就向张建封上书直言道:“人各有能不能,若此者非愈之所能也。抑而行之,必发狂疾……凡执事之择于愈者,非为莫晨入夜归也,必将有以取之,苟有以取之,虽不晨入夜归,其所取者犹在也…… ”,他毫不顾忌地指出了“晨入夜归” (t1:2WY@
的弊端,坦然地言明“此非自己所能也”,并希望张大人“量力而任之,度才而处之,哀其所不能,不强使而为之”。 DF/p{s1Y3
然而,对韩愈的上书,张建封并未作任何应答,府中人员仍“晨入夜归”,一天执事16 个小时。韩愈无奈,只得作罢。 xXM`f0s@+]
唐代盛行驰马击球运动,原本是军事演练方式之一,而张建封甚好此道,并以技术高超引以为荣。但韩愈却以为击球会使马疲劳,又会损伤身体,对此道很不赞同。当时淮西节度使吴少诚已不奉王命,有反叛迹象,为了劝谏张建封不要跑马,须爱惜生命上马杀贼,特作诗《汴泗 &C交流赠张仆射》一首: *;8tj5du
汴泗交流郡城甬,筑场千步平如削。 sXkWs2!
短垣三面缭逶迤,击鼓腾腾树赤旗。 /pZLt)=P
新雨朝凉未见日,公早结束来何为?分曹决胜约前定,百马攒蹄近相映。 R4u=.
球惊杖奋合且离,红牛缨绂黄金羁。 0F6^[osqtl
侧身转臂着马腹,霹雳就手神珠驰。 hWwh`Vw%
超遥散漫两闲暇,挥霍纷纭争变化。 ]d}Z2I'
发难得巧意气粗,欢声四合壮士呼。 Q5b?- P
此诚习战非为剧,岂若安坐行良图?当今忠臣不可得,公马莫走须杀贼! aErms-~
冬天很快就来了,各地方节度使都忙着采办给皇上的贺礼。张建封也不例外。算算朝贺新正(向皇上庆贺元旦)的日子将到,张建封就派韩愈带着贺礼去长安朝正。 t&^9o $
来到长安,韩愈一边准备朝正,一边去拜访自己当年的故友欧阳詹等人。在与朋友的闲谈中,韩愈得知自己当年在汴州的同僚杨凝在家养病,因此决定前去探望一下。 DcE)6z#
这天,韩愈来到杨府。 _?kjIF
正与杨凝寒暄时,就听得有人在屋外道:“杨兄,又接待什么贵客呢?也不出来引见一下。”话音未落,已有一年轻人走进门来。 }20 Q`?
“韩兄,这位可是京城的一大名人啊。”杨凝兴致颇高,笑道。 'Ar+k\.J
“不敢,不敢。”那人谦虚地笑着,“在下柳宗元。” Vrz x;V%
“久仰大名。我来京几日,听许多朋友称赞过你,早就想一睹风采了。在下韩愈。”韩愈一边答礼,一边细细地打量他。 h`X)sC+
只见他剑眉星目,意气风发,一看就是少年得志。 KSnU;B6w>
“请问韩兄与那韩会可有关系?”柳宗元问。 '=K [3%U
“实乃家兄。”“唉呀,原来韩兄是韩会之弟。家父生前与你家兄长志同道合,是为好友。你我今日相见,此乃缘份呀。”柳宗元笑道。 L| .q19b*
听得此言,韩愈的心里不由地对柳宗元平生了几份亲近之情。 :kz*.1
“好极,好极,今日我们三人有缘聚在此地,定当痛饮三百杯。” pQAG%i^mF
那杨凝插言道。 L)W1bW}
“饮就饮,莫非我还怕你不成。”柳宗元的一句戏语,引得三人哈哈大笑。 @TF^6)4f
长安归来,韩愈的情绪愈发得消极不满,常常一个人闷头不响,一旦得闲就骑马出城,在野外纵马狂奔,又常常酩酊而归。长安城同辈人仕途得意,深深地刺激了他,再加上尽管时任国子监助教的欧阳詹率国子监生徒向皇帝上书,推荐韩愈为国子监博士却没有成功,更使他感到自己的才华不被人赏识、重用,从而无法一展鸿图。在苦闷徨中,他对自己的政治抱负、政治理想作了较透彻、全面的一次叙述,写成《归彭 ?3 {&"
城》一诗: ya7PF~:E-
天下兵又动,太平竟何时!  uyBmGS2
归来戎马间,惊顾似羁雌。 3SI:su
连日或不语,终朝见相欺。 !wP |t#Sc9
乘间辄骑马,茫茫诣空陂。 ev~/Hf
遇酒即酩酊,君知我为谁? {p3VHd#
此诗写成后不久,就传到了刺史张建封的耳中,同是爱诗之人,张建封何等聪明,自然一眼看出韩愈感到受羁束、受欺辱,而“遇酒即酩酊”的消极不满的情绪是冲着自己来的,张建封心中大为不满。他本是个颇为刚愎自用的人,不管自己做什么,属下只能言好而不能露一句微词。韩愈几次上书,直言进谏,本来就已让他很是恼火,如今又借诗讽喻,发泄对自己的不满,自然更是令他心中不快。 :'1UX <&B
因此,贞元十六年春,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免去了韩愈的职位。 s+#|j;V<
被张建封免职,韩愈并没有一点儿难过失落之意,相反他却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感觉颇为轻松。他决定先回洛阳暂住,之后再去长安参加考试。 R-odc,P=
从徐州出来,他先来到泗州的下邳。然后西行抵达睢阳。睢阳是西汉孝王的故都,司马相如、枚乘等人都在此地写作辞赋,有清冷池,文雅牙,修竹园,微子庙等胜迹。韩愈颇有兴致地在此地游览几月,于五月底到达洛阳。 $p_FrN{
闲居洛阳,他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宣扬儒学和提倡古文运动上,一面回顾自己以前的写作经验,另一方面又写了一些其他的文章。其中,出于对侄儿老成的想念,他作了《河之水》诗寄老成:“河之水,去悠悠,我不如,水东流;我有孤侄在海陬,三年不见兮,使我生忧。 fzcPi9+
日复日,夜复夜,三年不见汝,使我鬓发未老而先化。”韩愈在儒学宣传和学术运动方面的这些活动,在当时产生了很大的震动。但韩愈并不以为满足,他追求的是直接参与政治——入仕,从而实现其政治抱负。 < 3?T^/8
所以,他有时把这样的生活看成是老死一经的笔砚生涯。在他所作的《杂诗》里,他这样写道:古史教左右,诗书置前后。 @L?X}'0xI4
岂殊蠹书虫,生死文字间! b _Q:v&
第七章 云开日出才华现 9iMQq40   偷得浮生华山游 r]!贞元十六年冬,韩愈离开了洛阳,去长安参加吏部的铨选。 $#Mew:J
所谓铨选,就是甄选人才,授以官职。它不同于吏部每年定期举行的包括博学宏辞科等的考试,而是以身、言、书、判、德、才、劳七项来衡量人才。 aFkxR\x 6%
身,是取其身体容貌魁梧堂皇。 ,p(4OZz5,
言,是取其言辞流利。 M~&|-Hm
书,是取其楷书优美。 x.>E7 +
判,即判案文字,取其文理优美。 Ef fp^7 3
德,是取其德行。 ]mU,y$IQ
才,是取其才具。 C:tA|劳,是取其做事成绩。 Dl862$_Q
只有这七个方面均达到标准,才可入选,并依其所愿,授与适当官职。 gto@o\&=
其中,书、判用笔试,其他当面观察或口试。应选人员必须于十一月一日会集于尚书省,由吏部主试,次年三月完。 gbc^Lb
韩愈相貌堂堂,善于言辞,再加上这几年在幕府从事,官场上的辞令也知晓不少,因此,对于主考官所提问题,反应迅速,答得颇为圆满。 rT`D@ I
至于书、判,则更是他的所长。 Z2chv,SqCJ
至贞元十七年三月,铨选结束。韩愈满怀信心地回到洛阳。 vOYcS$,^X%
这日,他正很有闲情地逗弄儿子,一家人进来,道:“老爷,门外有两人求见。” inBd.%Yr
“请进来。”韩愈心不在焉地吩咐。 Q^Ln`zMe
不一会儿,家人领着两个女子进来。走在前面年纪较大的看上去有40 多岁,一身蓝色素布衣裳。后面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面如桃花,身姿袅娜。她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FV/xp}nz
“你是……”韩愈迟迟疑疑地问。 (.,E6H|zI
“愈儿,你不认识我了。”那中年妇女面露神伤。 ~H0~5v F
人高高兴兴地团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颇为丰盛的晚餐。 FH8?W| G
然而,韩愈赋闲在家,终究没有什么经济来源,一家三十余口人的衣食都靠以前的一点儿积蓄,日子过得很是困窘。难怪韩愈在赠孟郊的诗中有“倏忽十六年,终朝苦寒见”的感叹。 gb:Cc,F,%
秋末冬初,树上还有几片枯黄的叶子在风中飘摇不定,似乎在向这瑟瑟寒风示威。 i:#R U^R
这天,韩愈出外访友。刚走出大门几步,远远地就听得锣鼓喧天,心想:这是什么人家在娶亲,如此热闹。 =nnS X-x
继续走两步,却见几个敲锣打鼓的人朝自己家这儿走来,后面跟着一大群人。韩愈几下诧异。 #},]`"n\
这时,人群里有眼尖的,喊道:“这不是韩相公嘛。”听得这话,那为首的敲锣一人紧走几步,来到韩愈面前,面带喜色,道:“恭喜韩大人。” ,WOF) 
韩愈意识到自己一定通过了吏部铨选,他的心被突然而至的喜悦涨满了。 p)ZlQ.d#Y
“有劳差公了。”他说道,领着几个差役来到家中。 v85&s
这里的老老小小都被这个消息振奋了,像过节似的,家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韩夫人的心里是高兴又是感慨,想到自己当年嫁给韩愈时,他不名一文,而这些年日子贫寒,又经过汴州之乱、徐州遭免,如今云开日出,自己的夫君终于有了出头之日,怎不思绪万千?她的眼角有些湿润了,但马上又暗笑自己痴,连忙抹了眼泪,忙活起来。 ;$i9gP[|m
摆好香案,韩愈跪下受旨。 mS~3QV
“奉天承运,天子诏曰……”差役的声音在韩愈的耳中逐渐遥远,而往日的情景在他眼前一幕幕地清晰起来。 q\#3G
夏日苦热,他一边拍打着蚊虫,一边诵读诗文;冬夜奇寒,他写几句就得把笔放下,用嘴里那点热气温暖一下冻得伸展不直的双手;第一次看榜,名落孙山的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垂头丧气;应宏辞科不成,几次上书却无回音半点时的那份失落;汴州之乱,与妻女失散,辗转几次终于与家人团聚的欣喜;徐州任职,沉闷无聊,无所作为的那份压抑……如此种种,令他难以释怀。 $ O!f*lG
韩愈悄悄推门进去,那孩子并没觉察,仍然很专注地背着:“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他停住了,认真地想下一句。 ">fgoDQ
“‘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韩愈随口接道。 `ss]\46>
听得声音,那孩子惊讶地回过头。 g8kw|BgnL
“你叫什么?”韩愈不无疼爱地问。 @oRYQ|.R
“我叫李汉,字南纪。”孩子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6C]!>i}U
“你明白你刚才背诵的那段话的意思吗?”“明白。它是说楚国的狂人……”孩子依照自己的理解认真地说着。 * n!0
“好……”韩愈一边点头称赞,又道:“《论语·微子》里的这个记载还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是下层百姓如楚狂接舆者是很有智慧的,他们可以为从政者提出意见;二是,像孔子这样的人,对老百姓的意见还有兴趣的,很想听一听。在同一篇中还记载孔子在乡间路上遇到两个种田人长沮和桀溺。……”孩子很认真很专注地听着,一双聪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灵气。 rW\~sTH
说话间,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来了,寂静的书院一下子热闹起来,有读书声,有高谈阔论声,也有嬉闹声。“下了课来找我。”韩愈喜爱地拍拍李汉的肩膀,就离开了,来到自己授课的地方。 j|aT`UH03
……课堂里很静,只有韩愈洪亮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 M3z7P.\G
“……道乃文之根本。作文必须先修养仁义,譬如种树,必先养根,然后可待果实丰盛。譬如点灯,必须油料充足,然后可望灯光明亮。有仁义道德之人,其言论文章,必然温和敦厚。”韩愈停顿了一下,看着几十双求知若渴的眼睛,继续讲下去:“既然仁义道德如此之重要,那以你们该从何而得呢?仁义道德来自诗书等经典,所以终生要游之乎诗之源……”韩愈滔滔不绝地讲着,这么多年他自己看书写作而形成的观点与经验,如汩汩的流水,浸润每一个学生的心田。 !-MG"\#Wq
就这样,韩愈以其广博的知识、独到的见解、深厚的古文功底,赢得了学生们的喜爱。而对于那些聪颖好学的可塑之才,韩愈也格外地疼爱。连小小的李汉也成了韩愈的一名弟子。 qw , >~
贞元十八年,礼部进士考试,韩愈因李翱的引见而认识主考官陆修,用他自己的话说:“其道由念而相传,虽灭死万万无恨!”这年夏天,韩愈向皇上告假,东归洛阳挈带家眷。 t3s}U@(C
皇上准假后,韩愈归心似箭,立即动身归洛。 Mvcl9
半路上途经华阴,韩愈在此歇息。 '\_)\`a|
饭后闲来无事,韩愈与店主闲谈。 =p7W^/c
“店家,这华山果真如人所说那么凶险?”他开口问道。 AMm O+E?
“比那还险得多。”店主一撇嘴,不屑一顾的样子,“说起来毕竟只是用耳朵去听,那份险,你不亲自登上去是无法想像出来的,听别人说你绝感受不到那份恐惧。” RCX4;,DHx
“店家所言太甚了吧?”韩愈将信将疑。 ,pG63&?j
“客官,我又不是黄口小儿,还能骗你不成。”店主有些急了。 JR>B<{xB
“果真如此,我倒要去看看。”韩愈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笑问:“请问店家,这华山距此多远?”“县南八里。”店主道,“客官若有心去,我可以帮你寻个引路的。” ^}[ N4
“那就有劳店家了。”韩愈谢道。 $Yxy(7d7w
第二日清晨,日头还没出来,韩愈就随着向导前往华山。 Arv8P P^'
在县城里,远远地就能看到华山如黛,映在更远的天幕上,山势起伏,盘桓如龙,一眼望去,就像一幅色彩极淡的山水图。 0`thND)?O
没走多久,华山的轮廓就清晰起来,山峰层峦叠嶂,一峰更比一峰高,一山更比一山雄伟,韩愈的心被美景震撼了,忍不住吟诵起李白的 ;lEiOF+d
长诗《梦游天姥吟留别》: ;(,Fe/wvC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LYF vzw>M
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U Oo(7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  zVa+5\Q
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0A9cu,ZdUR
……” *~L ]n4-
韩愈欢快地情绪感染了向导,他是个看上去颇为伶俐的年轻人。他回头笑问:“客官,您这是第一次来华山吧?”“是啊,第一次。”韩愈笑道,“小伙子,你常常攀这华山吗?” u5_fM*Ka
“小时候常去,哪儿有水,哪儿有好歇脚的地方,我闭上眼睛都能而向导却以同样的步伐不慌不忙地走到他前面,笑着对他说:“客官,这爬山不能性急,要稳稳地走,前边的路还长着呢。”韩愈笑笑,道:“所言极是。我年岁大了,腿脚不如你灵便了。”正说着,就听到耳边传来淙淙的流水声,韩愈不由兴奋起来,问道:“小伙子,这附近可有清泉?” |{K:.x#^
“马上就到了。”小伙子依然稳稳地走着。而韩愈早已有些按捺不住兴奋之情了。 xL"% 2nf
峰回路转,韩愈忽觉眼前豁然一亮,只见一道白练自山崖上飞落,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灿烂的亮光,像一条银龙飞奔。偶尔撞到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水花立时四散,像一朵朵晶亮的花儿在空中飘落,落入下面的清潭之中。潭水浅且清澈,像一块透明的玉,晶莹剔透,一眼望得到底。 `ahXn
韩愈高兴得忘乎所以,几步跑过去,掬起一捧泉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泉水落肚,一股甘甜而又清爽的感觉在全身散开去,舒服极了。 k N+(
喝罢泉水,继续赶路,山势却越发的险恶起来,坡面陡得好像要直立起来,韩愈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踩着那仅容一脚的小小的落脚点,双手紧扒着岩缝,大汗淋漓,也顾不上去擦。 ]l'ki8
爬着爬着,他无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一阵眩晕,他连忙闭住眼,双手更紧地扒住岩缝,出了一身冷汗。 sCl,]g0{
“客官,可不要往下看。头一晕可就掉下去了。”在前面开路的向导好像看见了他的举动似的,叮嘱道。 {[?|RC;\Y
“小伙子,我们歇歇吧。”韩愈开始羡慕向导的脚步依然那么稳,动作还是那么敏捷了。 lz 6 Aj
“不能歇,”向导说道,“一歇就再也走不动了,那我们明天也到不了顶峰。”一山绕过还有另一山,一峰爬上还有另一峰。韩愈气喘吁吁,几乎都想放弃了。他只是机械地攀登着,什么也不想。 3(&F.&C$$
也不知走了有多久,眼前开阔起来,白云在脚下飘来飘去。 B;r$( 'UZ
“客官,再加把劲儿,我们就到顶峰了。”向导的一句话,像是给韩愈注了一针强心剂,原本沉重得像灌了铅的双腿也轻快起来。 !?/bK[ P,
莲花峰越来越近了,20 尺,19 尺……5 尺,4 尺……,韩愈一个箭步,终于登上了莲花峰顶,浑身的 疲惫一扫而光,他信步在山顶走着,千山万壑尽收眼底,洁白的云朵像条玉带环绕在山间,飘渺而又美丽。 +GU16+w~E
远处的县城小得像一台方砚。 OvG0UXRU
“客官,来看这莲花 。” @&##c6\$
韩愈几步走过去,一池碧蓝清澈的水在他眼前铺展开,蓝天,碧水,相映生辉。在这纯净碧蓝的池水中,绿色的莲叶一页页在水面上舒展,偶尔有水珠落上,滚动的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像珍珠,又像仙女的眼泪。最美的是含苞待放的,喷芳吐蕊的莲花。白色的花瓣,不掺一丝杂质,像是象牙雕成的,生长在这高山之巅,碧水中央,更是显得冰清玉洁、超凡脱俗。 MlE~ gCD
西上莲花山,迢迢见明星。 3+5\xRq
素手把扶蓉,虚步蹑太清。 s.)w A `&&
霓裳曳广带,飘拂升天行。 H> iZVE
邀我登云台,高揖卫叔卿。 @I6A9do
恍恍与之去,驾鸿凌紫冥。 F|`B2Gr
俯视洛阳川,茫茫走胡兵。 _ D}b
流血涂野草,豺狼尽冠缨—— SfSEA^@|
此情此景,韩愈“不由地吟诵起了李白的《古风》其十九的诗句。临风而立,他心中的杂念全无,只留下一片坦荡。 Vzvw/17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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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官拜御史权责重 91d`LsP   触怒权臣贬阳山 -f|^}j?
贞元十九年,韩愈不知何故被解职。尽管有弟子上门求教,可每日赋闲在家,韩愈忧心忡忡。 |0R%!v(,
当时德宗宠信李实,三月二十四日官拜京兆尹,有“许人荐引,不次拜官”的大权。于是有朋友给韩愈出主意,去结交李实,求李实为韩愈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LW%lMy;^|
求仕心切,韩愈于四月份修书一封,自称“前守博士”,称颂李实“赤心事上”、“忧国如家”,又说什么“今年已不来雨者,百有余日,种不入土,野无青草,而盗贼不敢起,谷价不敢贵,非阁下条理镇服,布宣天子之威德,其何能及此”。 G iO#1gA
李实读此信后大悦,不久果然在皇上面前说了韩愈几句好话,果不其然,韩愈得以官复原职。 0QH3,Ps1C
俗话说:春雨贵如油。而这一年,京畿附近的雨比黄金还珍贵,从一入春,就滴雨未落,一眨眼,三个多月过去了,土地干旱得裂开一道道缝隙,在炎炎的烈日下,几乎都要冒出烟来。  Is6 _
京城和附近几县的百姓眼巴巴地企盼天降大雨,滋润一下干裂的土地。然而天不遂人愿,时进七月,旱情丝毫没有减轻。 y&=19 A#
为减少京城的压力,德宗下诏暂停办吏部铨选与礼部贡举。诏命发出,韩愈认为此举大不妥当,一日入朝,上奏皇上道:“今年虽旱,去岁却是丰收,一般店家必有储蓄,举人都带着费用,以有易无,并无弊害。 %R*vSRG/U
如果停办举选,一来引起人心惊慌,二来使士人失业。”翰林待诏王叔文出列奏道:“启奏陛下,今年春夏大旱,京畿附近旱情严重,长安百姓衣食尚不足,如何供应得起千万人衣食。诏命不可改。” EQOP?>mWx!
“嗯。”德宗沉吟了一会儿,道:“灾情严重,吏部铨选与礼部贡举暂停举办,此事就不再议了。众位爱卿若没有事要奏,今天就退朝吧。” :`^3MMLO
出得朝来,韩愈一人走着,心里还想着今年的旱情,天旱得厉害,寸草不生,百姓何以为食呢?想到这儿,他长叹了口气。 v;}`?@G
“韩大人沉思什么呢?”韩愈一惊,回头看去,原来是王叔文正一绝了。 a(DZGQ-as
就在韩愈潜心教书、从事儒家学说的宣传时,噩耗传来,远在宣城的侄儿老成因病而死,时年三十。 ME@6.*
听得噩耗,韩愈欲哭无泪。自从汴州叔侄相聚一场,二人已有六年未曾相见。这些日子他还总想着一旦有机会就回宣城去探望侄儿,不料心愿未成,老成已英年而逝。 QUZQY`' @
儿时两个人在一起嬉戏、读书时的情景一遍遍地在脑海里回味;冥然静坐,耳旁忽然传来那熟悉的喊声:“四叔!”他循声看去,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不知不觉中,泪水已悄悄地爬上了他的脸颊。 * :tjxC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RPoQ'.^
在痛失侄儿的伤痛中,韩愈含泪写了《祭十二郎文》,以寄哀思。 3AQ>>)T~
世事难料,韩愈还未从丧失侄儿的悲痛中解脱出来,幸运女神却悄悄地降临了。 fxoi由于御史中丞李汶大力向皇上推荐,韩愈与柳宗元、刘禹锡被任命为监察御史,官阶正八品上,权利责任都不小,负责纠举百官,巡按州县,视察讼案和整肃朝仪。 o|;eMO-
柳宗元一向有“行仁义裨教化”的信念,自蓝田县调回京师任监察御史里行后,王叔文、韦执谊等人全力拉拢,又说了不少迎合他理想抱负的慷慨之言,因此,回京后不久他加入了王韦集团。 M|({ 4C
对此,韩愈很不以为然。 %X"m/4c8}
几次与柳宗元、刘禹锡(也是王韦集团之人)谈及国事,他都毫不忌讳地痛骂王叔文是“乘时偷国柄”的小人,弄得柳宗元、刘禹锡二人很是尴尬,心里颇为不满。 jkF+g$B
但三人毕竟是同僚,而且彼此在当时的文坛都有一定的地位,惺惺相惜,彼此以文章相赏,所以尽管政治立场不同,但三个人的交情甚厚。 'cAc{\)
在商讨国事的闲暇,谈谈诗文,倒也不失乐趣。 ```d:f
然而柳宗元、刘禹锡毕竟不是工于心计的人,在与王叔文交谈中无意中谈及韩愈对王韦集团的痛恨。 4N~+G `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王叔文表面上笑脸不变,可暗地里却恨上了韩愈。想到自己以前几次欲结纳于他,却遭他拒绝,如今又在同僚中村庄里很静,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没有鸡犬之声,更没有人们的笑语喧哗。可韩愈分明能感受到门缝里一双双窥视的眼睛。 ;n} >C' :
韩愈来到一家门前,翻身下马。像其他人家一样,这户人家的房子很破旧,多年的风吹雨打,使墙壁看起来斑驳陆离。一扇破旧的大门紧闭着。 V\6(d
韩愈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门,一边问道:“有人在家吗?”没人回答。 3a#PA4Ql
“有人在家吗?”韩愈更响地拍拍门。 .73zik 
“吱呀——”大门打开了,还没等韩愈回过神来,一个人已跪倒在他脚前。 SPkKiEdM
“官老爷,您再宽限几日。我实在是没钱交啊——。”那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明日我把这屋子的大梁拆下来卖钱也会交给您,求您再宽限几日。”“快快请起,”韩愈一时蒙了。 IV{FH&t^T"
那人站起身来,,原来是个50 多岁的老头。须发有些斑白,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在这冬日的阳光里瑟瑟发抖。 E &7@#'l
“老人家,您这是……”韩愈疑惑地问。 %5JW< 9
“您不是来收税钱的?”老头儿迟迟疑疑地开口道。 e(yQKwVD
“不是。”韩愈恍然大悟,怪不得家家户户紧闭大门,怪不得这位老者一见自己如此惊慌失措,足见这征税的衙役是多么的凶神恶煞,鱼肉乡里。韩愈心生愤慨。 E-~mOYea
“老人家,今年的收成怎么样?”韩愈问。 Ue(r} *
“颗粒未收。”老头儿苦着脸。 j2|XD Of
“那如何缴纳税钱?”韩愈的眉头紧蹙,继续说道。 T8n-u b<
“肚子都填不饱,哪里来的钱缴税呀。”老头无奈地摇着头,接着说:“家里有劳力的,砍几棵树,卖点儿钱缴税。没树的,被逼得没办法,只有拆屋卖钱缴税了。老天爷,你怎么就这么不长眼呀,风调雨顺的丰收勉强才能过个冬,可这一年大旱,税钱不减,这让我们老百姓可咋活呀!”老头儿的声音里拖着哭腔。 rd O@X9z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妇女领着个孩子走进来。 BlXX:aZv
“老爷,您要买丫头吗?”她可怜巴巴地开口道。 /b.$jnqL
实横征暴敛、欺下瞒上、致使民不聊生的罪恶,要求停征京兆府税钱和田租,待来年春夏收获,再行补征。 Oqpp=7
第二天一亮,韩愈匆匆入宫,将密疏呈给皇上,德宗阅后,大为感动,道:“爱卿所言属实?” ?>sQF4 V"
“绝无半句假话。”韩愈答道。 ,Ij=b
“朕倒被他们所蒙蔽了,”德宗感叹,又问立在一旁的平章事检交司空杜佑,“杜卿以为停征今年赋税,待明年补征,如何?” m$,,YKhh
那杜佑早知旱情严重,百姓无以度日的事实,只是表面迫于李实气焰,不敢多言罢了。如今见皇上对此事关注,倒也不敢不说实话。 tWm>j
“臣以为此举甚妥,利国利民。”“既然如此,待朕查证属实,就由你负责办理了。 $,TGP+vH
“德宗道。 h1# S+k
“是。”杜佑连忙道。 Ls]@icH0
回到府中,韩愈颇为振奋。自己终于实践了“报腹呈琅环”为民请命的政治诺言,得以为黎民百姓分忧,也不枉自己曾经汲汲入仕一场。 !#?8BwnaZ
那一天,韩愈的情绪格外好。 _?.\Xc
天有不测风云,韩愈上疏两日后,皇上的一道圣旨如晴天霹雳,惊得他目瞪口呆。没有任何理由,韩愈被贬为连州阳山(广东阳山县)令。 8W;2oQN7
同时遭贬的还有张署、李方叔。 `m%:rE,
韩愈的心里很是郁闷,自己满腔为国为民的想法,只求能振国兴邦,救济百姓。可当今天子宠信李实、韦执谊等。群小用事,百僚钳口,那些豪贵们一个个貌似俊异,辩才无碍,其实都是些尸位素飧、叨食钟禄的国蠹! 3qtr9NI
定是那李实在皇上面前说尽谗言,诋毁自己,韩愈愤愤地想。前不久,长安人优人成辅端因讥讽李实专务聚敛,而被李实借口“诽谤朝政” >B_n/v3P(M
杖杀,他残贼暴虐,自己胆敢弹劾他,定让他恼怒,而打击自己。 EWA;L?g|A
可是,韩愈迟疑了一下,自己上疏那日圣上已被自己说动了,甚至同意自己的主张,可见上疏言事和弹劾李实是成功的,而且自己所上的密疏,连司空杜佑都不太清楚奏疏内容,更不知自己弹劾李实,而知道自己上疏内容的,就只有柳宗元与刘禹锡了。 D{cZxI
韩愈不敢往下想了,自己与柳宗元、刘禹锡同在御史台,又是文字至交,他们二人又都是心事光明、坚明直亮的人,怎么会将自己的密疏泄露于李实,况且他们二人加入王韦集团,视李实为政敌,怎么会为他而出卖自己的朋友呢?韩愈百思不得其解。 "b]#MO}P
皇命难违,这年十二月,韩愈与被贬为柳州临武县令的张署结伴南行,出终南山、秦岭,下襄汉,顺江而下,次年正月过洞庭湖,上湘水,抵长沙,取道九嶷山(位于湖南宁远县)、临武县,一路跋山涉水,历尽艰难险阻,终于于春天到达阳山。 k9mi5Oc
身在边陲,心在朝堂。韩愈虽然被贬为阳山令,距离京城数千里,可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京城,牵挂着京畿那千万个百姓。 \gItZ}+c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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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永贞革新赦无路 WDkuB   洞庭相会话前嫌 GX?*1
贞元二十一年正月,德宗驾崩,丧钟长鸣。太子李诵即位,为顺宗。 u1Ek y/e-
二月翰林学士韦执谊作了宰相,王叔文任起居舍人兼翰林学士。柳宗元、刘禹锡也先后擢任显官。 he$XLTmr:
何以顺宗执政,王韦集团之人能青云直上,攫取高官?原来,这王叔文原本就是以前侍太子李诵的,因为风流倜傥,做事干练而又善解人意而深得太子的喜爱。这也是韩愈瞧不起王叔文的原因,当时门阀观念强烈,韩愈又是个颇守旧的人,自然要把他视为卑贱之人。 TWd;EnNM
王叔文得到太子的宠幸,就秘密结纳翰林学士韦执谊及当时朝士有名而求速进者陆淳、吕温、韩晔、韩泰、柳宗元、刘禹锡等,定为生死之交,由此王韦集团形成。 SDYv(^ f ,
因此,顺宗即位,韦执谊等人自然就被得以重用。 :I1 _X
二月二十四日颁布大赦诏令。之后不久,顺宗因风病不能言语,王叔文、韦执谊掌握大权,与柳宗元、刘禹锡等人议事,进行了一系列改革:贬斥民愤极大的京兆尹李实,招回被放逐的先朝忠臣阳城、陆贽等;免去百姓所欠的一切租税田赋;禁绝地方官吏给皇帝的额外进奉;罢免敲剥人民的苛政宫市、五坊小儿;三月又发放宫女乐妓九百人,……种种举措,大快人心。 wJ+Aw
然而远在边陲的韩愈并没有因为大赦天下而像阳城等人似的被召回 Ts$@s^S]
京,而是仅得量移,离开阳山,北上郴州,在郴州刺史李伯康处等待新命。 sTRJ:fR
对于这一切,韩愈在阳山早已想过不知多少次了,其实就在他被贬阳山令,动身出发那天他就该明白了。 Cq)IayD@
那日,北风正紧,几个平日相处得不错的同僚为他送行。柳宗元、刘禹锡自然在其中。但奇怪的是王叔文也来送行。 mTNB88p8^D
“韩兄,一路保重啊。”大家纷纷说着些道别的话。 !TM*o+;
韩愈挺沮丧,很没心绪地应酬着。无意间,他看到王叔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很快,笑容就消失了。可是那得意又有些刻毒的笑又没有政治背景,在宦官藩镇的内外夹攻下,革新失败。 BVsD( @lX
同年八月,顺帝退位,太子李淳即位,下诏改元永贞,大赦天下,至此,宦官、强藩的势力取得了胜利。 [r+ZE7$2b"
同时,韩愈与张署得到赦书移官江陵,韩愈任法曹参军,掌管刑狱;张署任功曹参军,掌管考绩。 h$eEn l}
新的任命发布,韩愈、张署两个人由最初听说永贞党人被逐的消息时的满心喜悦转为万分沮丧,这参军,不过是一种职位低下、动辄得咎的俗使,对于这两个抱负远大的人如何能安于此职?恰逢八月十五,韩愈略备薄酒,与张署一同饮酒赏月,酒至半酣,两个人的话语多了起来,张署牢骚满腹,韩愈满腹牢骚,说到尽兴处,一起痛骂王叔文党同伐异,倒也颇为快意。 ~{sG| ;/!*
“张兄,如此月色,小弟为你吟诗一首,如何?”韩愈的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B8b%'\
“好,好,好。”张署连连赞同。 \&U>LwZd?
“纤云四卷天无河,清风吹空月舒波。 mI74x3 [
沙平水息声影绝,一杯相属君当歌。”韩愈停顿了一下,举着酒杯站了起来,他缓缓地走着,对着皓皓明月,继续吟道:君歌声酸辞且苦,不能终听泪如雨:洞庭连天九疑高,蛟龙出没猩鼯号。 "AE5 V'
十生九死到宫所,幽居默默如藏逃。 | Bi!
海气湿蜇熏腥臊,下床畏蛇食畏药。 B {>7-0
昨日州前槌大鼓,嗣皇继圣登夔皋。 5 sX+~Q
赦书一日行千里,罪从大辟皆除死。 H*}y^ )x
迁者追回流者还,涤瑕荡垢清朝班。 6^`1\ #f
州家申各使家抑,坎坷只得移荆蛮。 oG_~q w|h
判司卑官不堪说,未免捶楚尘埃间。 &OH={Au
同时流辈多么道,天路幽险难追攀。 s Z].8.
韩愈的声音由低沉而高昂,由悲哀而愤慨,声调也激昂起来:君歌且休听我歌,我歌今与君殊科。 'a@/vx&J
一年明月今宵多,人生由命非由他,有酒不饮奈朋何? n FHUy9q
情……心里的感受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于是提议道:“如此美景在前,我们何不作诗一首?”众人一致赞同,窦庠道:“韩兄,你先来吧。” 1#< '&Lr
“好。”韩愈并不推辞,应允下来,又道:“刘兄可要以诗相和呀。” +V ;l6D
“这个自然。”刘禹锡笑答。 _{YWXRC#
“《岳阳楼别窦司直》,”韩韩缓缓地吟道:洞庭九州间,厥大谁民让?南汇群崖水,北注何奔放!潴为七百里,吞纳名殊状。 JE "x
自古澄不清,环混无归向。 ]nn98y+
炎风日搜搅,幽怪多见长。 nfbR P t
轩然大波起,宇宙隘而妨。 BA:VPTZq
巍峨拔嵩华,腾踔较健壮。 MAR'y8I
声音一何宏,轰輵车万两。 tXs\R(?T
犹疑帝轩辕,张乐就空旷。 PJ%C N(0
蛟螭露笋竹,待练吹组帐。 ![=yi tB
鬼神非人世,节奏颇跌拓。 LU%E:i|
阳施见丽夸,阴闭感姜怆。 S4z;7z(8+
朝过宜春口,极北缺堤障。 m;QMQeGz
夜缆巴陵洲,从芮才可傍。 '~=SzO
星河尽涵泳,俯仰迷下上。 yY q,*馀澜怒不已,喧聒鸣瓮盎。 S"H2 7
明登岳阳楼,辉焕朝日亮。 I; rGD^
飞廉戢其威,清晏息纤纩。 u>vL/nI
泓澄湛凝绿,物影巧相况。 do'GlU oMC
江豚时出戏,惊波忽荡漾。 n+M<\
时高冬之孟,隙窍缩寒涨。 ~&uHbTq
前临指近岸,侧坐眇难望。 t6t!t*jO
涤濯神魂醒,幽怀舒以畅。 7xR\kL.,
主人孩童旧,握手乍忻怅。 2`-Bs
怜我窜逐归,相见得无恙。 !n%j)`0M
开筵交履舄,烂漫倒家酿。 phz&zl D
生还真可喜,克己自惩创。 6w77YTJ
庶从今日后,粗识得与丧。 :E?V.
事多改前好,趣有获新尚。 `y0FY&y=
誓耕十亩田,不取万乘相。 LgYq.>Nl9
细君知蚕织,稚子己能饷。 :hA#m[
行高挂其冠,生死君一访。 h `wD
长诗吟罢,举座默然。一会儿,张署道:“好诗,好诗,笔墨豪放,奇思壮采!”他的话打破了沉默,另外两人也喝起彩来,窦庠作为旧友,对韩愈的遭遇深为同情,因此为韩愈诗中所表达的愤懑、不幸所动。而刘禹锡的心里,除了同情,还多了一份愧疚与尴尬。面对韩愈“爱才不择行,触事得谗谤”的率直的责备,他不知如何辩白。他明白韩愈对于遭贬一事,怀疑自己与柳宗元向王叔文泄露密疏的内容,也知道当初韩愈之所以遭贬确确实实是因为韦执谊在德宗面前诋毁他“云其朋党,游宴无席”。现在韩愈吐出胸中长期积存着的疑窦,又叫自己相和,自是想从自己这里讨一个解释,刘禹锡沉吟着。 .|=\z9_7S8
“刘兄,喝酒,喝酒。”韩愈端着酒杯,招呼他。 t g/H2p^Y
“好。”刘禹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S[QrS 7
四个人尽情畅饮,没多久,已是杯盘狼藉,一坛酒见底。 ?1".;foZ
“韩兄”,刘禹锡正色道,“你我相交一场,我是何人你应该了解,想我做事光明磊落,又把你引为知己,断不会将你当年所写的密疏泄露给他人。只是当年我在你遭贬时,未能为你进言,内心有愧。”“刘兄,” H']+L~j
韩愈虽然在诗中谈到自己对刘禹锡、柳宗元的怀疑,但他深知二者的为人,亦是断然不肯相信他们二人会干出卖朋友之事,如今见刘禹锡说出此话,心中疑窦全消,开口道:“莫要把我话往心里去,我也心知你们二位是心事光明、坚明直亮之人,怪我不该有此疑虑。而且我一直不买王叔文的帐,他心里也是清楚的。”韩愈话锋一转,又道:“使我遭贬的是他人,而与刘兄无关,何愧之有?毕竟你们又不是有实权的人,没有机会亦没有能力为我进言,我自不会因此怪罪于你们。今天我们有机会聚会在这荆蛮之地,斗酒相宴,过去的事就不去提它了。喝酒,喝酒。” t:c.LFrF
“好,喝酒。”刘禹锡的心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无比轻松。 rQ9'bCSr%
尽欢。 F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次年正月,宪宗改元元和,这一年韩愈已经39 岁了,人至中年,然而他忧国忧民的思想不改。被贬阳山令,对他是一大打击,但并不让他颓废,他仍然渴望重回京师,一展雄才。 y3ikWnx
可是去年十二月份他给兵部侍郎李异的上书,至今也没有回音。 GH xp7H
而作为江陵府的法曹参军,官阶低下,社会地位不高,常受主司的责骂,有时甚至有遭鞭鞑之刑的威胁。韩愈的心情苦闷,常有“三杯取醉不复论,一生长恨奈何许”的感叹。 -%dCw6aX+
[8*)8jP3
第十章 归长安以诗会友 wdZ/Xp9 ]   避诽言请调东都 uwBi W
世事无常,就在韩愈自恨“不如江头人,长网横江遮紫鳞”,对自己的处境十分不满时,圣旨一道,韩愈被调回长安任国子博士。再次入朝为官,韩愈心里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摆脱了职位卑下的参军,得以回京师为官;忧的是自己召还后仅授以生涯冷淡的国子博士,这与他平生远大抱负相去太远了。 Q3SS/eNP
元和元年六月,韩愈再一次回到长安城。当时,他的朋友孟郊、张辙、张藉、弟子侯喜等人都在长安,闻听他回朝为官,大家异常高兴,将备酒宴为他洗尘。 2Hv+W-6v
一行人把酒话苍桑,诉不尽离别后的种种情景。 ],v=]+R
国子博士生涯冷淡,事务不多。韩愈得闲常常与这班朋友会聚饮酒,作诗论文,倒也有几分雅趣。 4H这日,张署在家中宴请朋友。待韩愈赶到时,孟郊、张籍几个人早已坐那儿等候多时了。一见他来,孟郊笑道:“退之,你可迟了,当罚酒三杯。”“东野兄从来都不肯放过我。”韩愈笑道,“这酒宴未开,如何算迟呢?” ?R#)1{(8d~
“若不为等你,我们早已酒过三巡了。倒不必坐这冷板凳,以茶代酒了。”张籍笑着插言。 !Rt >xD
“文昌所言极是,退之一定得罚酒。”张署也把矛头对准了韩愈。 k# rBB
如此架势,韩愈笑着讨饶:“算我说不过你们,一会儿我自罚。” OBAi2Vw
喝过两杯酒后,大家提议做联句诗。于是各人绞尽脑汁,极尽争奇斗巧之能事。如此几轮下来,酒也喝得差不多了。韩愈作为这一伙人公认的诗坛盟主,一向是最后一个联句。而这天,他的兴致格外好,作诗《醉赠张秘书》,以助酒兴:人皆劝我酒,我若耳不闻。 #C3.Jef
今日到君家,呼酒持劝君。 ia 73?*mXT
为此座上客,及余各能文。 DDH:)=;z
君诗多态度,蔼蔼春空云。 Qz N&>sk"
提起笔,飞快地写起来,文思像泉水汩汩流出:……有穷者孟郊,受材实雄骜。 Ez=Olbk
冥观洞古今,象外逐幽好。 H'hpEw G
横空盘硬语,妥帖力排□。 bbyg8;/
敷柔肆纡余,奋猛卷海潦。 > "=>3
荣华肖天秀,捷疾逾响报。 ;BIY^6,7e
行身践规矩,甘辱耻媚灶。 #?9;uy孟轲公邪正,眸子看真假。 7VFLJr t
杳然粹而精,可能镇浮躁。  1HZO9cXJ
酸寒溧阳尉,五十几何耄? kq,ucU%>p
孜孜营甘旨,辛苦久所冒。 [ ~&/s:Vvo
俗流知者谁?指注竞嘲慠? ^RtIh-Z.9
圣皇索遗逸,髦士日登造。 [e}]}t8m
庙堂有贤相,爱遇均覆焘。 "mvt>X
况承归与张,二公迭嗟悼。 czRFMYE
青冥送吹嘘,强箭射鲁缟。 >_"an~Ss
胡为久无成?使以归期告。 X=fYWj[H,
霜风破佳菊,嘉节迫吹帽。 O5nD+qTQ#
念将决焉去,惑物增恋□。 wHMX=N1/
彼微水中荇,尚烦左右□。 Doyx[zZ
鲁侯国至小,庙鼎犹纳郜。 /zVOK4BqN+
本当择珉玉,宁有弃□□? CxOob1@
悠悠我之恩,扰扰风中□。 c>:wd@w
口言愧无路,日夜惟心祷。 lbl ?k5
鹤翎不天生,变化在啄□。 a:IC)]j$_
通波非难图,天地易可漕。 " h~Z u
善善不汲汲,后时徒悔懊。 l=)xo@6
救死具八珍,不如一箪犒。 VfC微诗公勿诮,恺恺神所劳。 (WO]Xq<
洋洋800 字,韩愈极力称赞孟郊才华独具,洞察古今,为人正直,此时,韩愈的家庭更庞大了,次子州仇与两个女儿出生,既为家里增添了更多的乐趣,也增添了韩愈身上的负担。而且,从父兄韩岌、韩俞先后去世,身后分别遗下二子二女、三子三女,因生活没有着落,都来投奔韩愈,由韩愈教养。人口的增多,使韩愈为官的那点儿俸钱,成了杯水车薪,一家的生活反而更穷困了。 Pz|> "'
所幸的是,韩夫人贤慧善良,善于持家。对于众多亲友前来投奔,尽管心中为难,可嘴上一句怨言都没有,而且热情相待,礼数周到。令韩愈的压力减轻不少,暗自庆幸自己有福,能娶回这么好的妻子。 ^"1n4im
最让韩愈开心的是符郎聪颖可爱,六七岁就能为文,每次朋友来家,常常指物让他作诗,小家伙眼珠一转,张口就来,虽然不免幼稚,倒也不乏童趣,让韩愈很是欣慰。 u jq=F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有喜悦也有忧愁,有如意也有不满,但毕竟平静如水,偶尔一阵微风吹过,掀起一层涟漪,很快就又风平浪静了。 _] sn0rX
也许这就是风雨之前的平静吧。 e~[/i\
郑□于元和二年出任宰相。当时韩愈因倡导古文运动已小有名气,郑□有意推荐他为翰林学士,于是命韩愈写诗文一通,以观察其才学。 Ou!2 [oe@M
然而,韩愈的诗未写完,流言蜚语就已四起,道什么韩愈勾结朋党,游宴无席,追名逐利、觊觎富贵,甚至说韩愈声色犬马,生活无度。而且由于韩愈性格耿直,对时事朝政颇多评议,于是有人借机诋毁韩愈对朝政不满,心中怨气甚多,还口吐狂言,毁誉当今天子……如此种种,像一盆污水泼到韩愈头上,他无从辩解,越描越黑。提拔他的事儿,也就就此搁下,没了消息。 E=CsIK 
韩愈此时的心境阴沉忧悒,他知道自己行事端正、问心无愧。可人言可畏,流言蜚语不但能诋毁一个人的名誉,有时甚至能致人于死地。 R_ ,UMt
为了避开这些诋毁,韩愈决定自请调离长安,到东都洛阳去担任博士。宪宗的耳中一定早已听到了这些流言,因此对于韩愈的自请调任,未作任何评论就恩准了。 so)[59M7
这样,韩愈带着伤感凄楚的情绪与壮志未酬、报国无门的忧愤又一次离开了长安城。在他的《秋怀诗》之一中,他这样写道: [.'|_l
鲜鲜霜中菊,既晚何用好。 ]&xk30
扬扬弄芳蝶,尔生还不早。 |\<`Ib4j
运穷两值遇,婉娈死相保。 N^ds RYC
西风蛰龙蛇,众木日凋槁。 #ASz;$P
由来命分尔,泯灭岂足道。 '(VJ&UlS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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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得罪宦官留无意 c74.< @w   诗剑词锋反佛老 \oXpi$
元和二年夏末,韩愈来到东都,以国子博士分司洛阳,当时孟郊官拜水陆转运判官,也在东都,两位老友能再聚东都,心中又是喜悦又是感慨。 axRV:w;E<
吏部员外郎王仲舒、处士石洪,和韩愈志趣相投,也有颇多往来。 )uIe&B
一次在与朋友们的闲谈中,韩愈听说处士李渤隐居于登封县少室山,无意出山,心中颇多感触。于是回家后给李渤修书一封,劝他出仕,说当今天子仁贤,所有措施,无不得宜。此时不出,以后再无机会。又谈及从前孔子足迹遍于诸侯,知其不可为而犹为之不己,现在可为己时,而自藏深山,牢关固拒,这跟仁义者的作法是相背的。 +L| ?~p`V
不久,李渤回信,对他的看法表示同意,并表示一有机会就会下山入仕。自此二人以友相称,引为知己。 y$F'(b| )
韩愈在东都洛阳任国子博士,事务更是清闲,常常是“学堂日无事,驱马适所愿。茫茫出门路,欲去聊自劝。归还阅书史,文字浩千万”。这种老死笔砚、窥窃陈编的生活,又岂是他的平生志向?有很多次真想辞去这官儿不做,又自我劝解,耐住性子在浩如烟海的文字中讨生活。 '&R2 U_
元和三年,孟郊痛失三子,心中苦涩,悲痛难言。 b8VTo lJ
作为孟郊的挚友,韩愈笃于友道,衷肠一片而写下了一首颇为怪诞的诗,企图宽慰孟郊节哀自珍。诗中编造了一番上天入地,灵龟问讯、天帝以宽言相解,灵龟又托梦于孟郊的荒诞经过。诗笔奇崛雄豪,一向是韩愈写作的一大特色,而这首《孟东野失子》,韩愈化悲痛同情为奇崛幽趣,以求孟郊破啼为笑。正如诗文所说的那样: x{8xW0
失子将何尤?吾将上尤天: "f2$w
女实主下人,与夺一何偏!…… qQ/^@3tXL
上呼无时闻,滴地泪到泉。 ]G= L=D^cK
地只为之悲,瑟缩久不安。 |t&>5HM
乃呼大灵龟,骑云款天门。 gNrjo=
问天主下人,薄厚胡不均?天日天地人,由来不相关;吾悬日与月,吾系星与辰。 82qoGSD.
再拜谢玄夫,收悲以欢欣。 Jr!JHC9i
读罢此诗,孟郊心中宽慰不少,更为韩愈想像奇特、构思出人意料所吸引,竟不禁暂时忘记了失子之痛,倒为韩愈诗之荒诞奇崛所笑了。 7~% ?#
元和四年六月,韩愈改任都官员外郎分司洛阳兼任祠部。都官员外郎属刑部,掌管刑法政令、祠部主管祠庙祭祀及道观佛寺。 t]g-CW 3
然而,这一改任就改出了事端。 a=1@*ID
德宗以前,道观佛寺尽归祠部主管。德宗时设立左右功德史,接管佛寺僧尼,功德史由宦官充任;宪宗元和二年下诏,佛道尽归左右功德史管理。一时间,在这些宦官的纵容下,道士僧尼胡作非为,破坏风俗,弄得佛寺道观不再是修身养性的清静之地,而是乌烟瘴气,令世人侧目。 zOIDU
可是,一来唐朝各代皇帝无一不佞佛,达官贵人们自不用说,而道教的老子,乃是李唐皇室正式攀认的祖宗,因此佛道大炽,不但在政治、思想上毒害国家和人民,经济上也成了侵蚀社会的大痈疽。据《旧唐书·百 uc\Kg 1{
官志》载: u8g~
“天下观(即道院)一千六百八十七,道士七百七十六,女冠九百八十八;寺七千三百五十八,僧七万五千五百二十四,尼五万零五百七十六。”如此声势,就算僧尼道士们有何不妥的行为,也无人轻易敢站出来批判。二来这些僧尼道士有深得皇上宠幸的宦官们在反面撑腰,更无人敢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拔牙了。 6=/F$|
可韩愈不怕这些,他一向以儒家“俗士”自居,对于当时形成的庞大的不耕不织的“坐食阶级”以及他们惊人的靡费深恶痛绝。曾经在《送僧澄观》一诗里发出“浮屠西来何施为?扰扰四海争奔驰。……向风长叹不可见,我欲收敛加冠巾”的慨叹,劝和尚们都来还俗,并在《谢自然诗》中对那些受骗的愚昧者表示极大的痛惜之情。 7#a-u如今这些僧尼道士不仅不恪守佛教道规,安安心心地作自己的修行,反而胡作妄为,伤风败俗,这韩愈如何能含忍。 6]N;r5n
就任都官、祠部员外郎后,韩愈根据经典,将东都洛阳的寺院道观的管理权收归祠部,并决心整风肃纪,一旦有机会就杀一儆百。 LEf^cM=>
就在韩愈寻找机会时,一纸状子投到了他的府前。 gzT*-
告状人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须发花白,步履蹒跚,一进衙门就老汉递状子,韩愈一边仔细地看着,一边用心思索着。第二天,永慈寺的住持被带了来,这是一个40 多岁的胖大和尚,一脸横肉,一眼看去就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人。 (gU!=F?#m
“下面何人,报上名来。”“贫僧智空。”和尚满脸的不在乎。 Y('#jU
“我来问你,可是你派人霸占了王成家的田地,又打死他的儿子。”  `25yE/
韩愈道。 QO~P7r|A
“田地本来就是我们永慈寺的,那王义胡搅蛮缠,被寺中几个僧人打了一顿,不想小子命短,一命归西。”和尚辩道。 _8J.fT$${
“大胆和尚,竟敢狡辩!”韩愈怒喝,“啪”地一拍惊堂木,“田是永慈寺的,可有地契,可有人证?”“不曾有地契。永慈寺的田地乃大唐天子所赐,何来地契?”和尚不服。 P4'Q/Sj
“来呀,召王成上堂!”不一会儿,老汉王成被带了上来,他心惊胆战又不无仇恨地看了一眼和尚智空,跪倒在堂前。 0i>5“王成,你说田是你家的,可有证据?”韩愈和颜悦色地问。 f~R(D0@
“小人有地契。”“递上来。” ,R\ \%
一差役将地契递了上去。 &PHTpkaam
“大胆和尚,你还有何话说?”韩愈面含怒容,喝道。“哼,多占一两亩地有什么了不起的。”智空满脸骄横、蛮不讲理地说道。 V)k4:H
“来人呀,将他拿下。”韩愈下令道。 L`TLgH&?R
“你,你敢抓我!”智空慌神了,“我可是曹公公的人—— .”“你就是天皇老子的人我也敢抓你!”之后,韩愈又查办诛杀了几个不良的僧尼道士,一时间,僧尼道士们胆战心惊,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佛道门风被转变了。 }R2u@%n{
但是,韩愈此举虽然大快人心,转变了佛道门风,却得罪了宦官,他们对韩愈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对他除之而后快。他们纷纷给韩愈的顶头上司郑馀庆施加压力,郑馀庆不敢得罪宦官,于是对韩愈的行为颇多微词。 ^[`%&uj!g
韩愈自觉这官做得甚是无趣,于是次年以事务繁忙,上书郑馀庆称病告休。 Gb6'n$g
不久,李础自洛阳回湖南,韩愈想起去年自己看到柳宗元为永州山为猖狂。而东都官吏皆不敢过问,从而使节度使们胆子愈发大起来。 =y*IfG9b
其二是一些不法分子,用钱财贿赂神策军将吏取得军籍,冒充军人开店做买卖,逃避征税,并欺行罢市,让百姓敢怒不敢言。 T?0eVvM
韩愈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大刀阔斧,采取措施:断然禁止各藩镇在东都设置留邸,以壮朝威。消息传到长安城,宪宗大悦,道:“韩愈助我!” >]TWXmx/w
有了皇帝的支持,各节度使的行为才稍稍有所收敛。 zC!t ;*8a
对于冒充军人开店的不法分子,韩愈一一拘捕并法办他们。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这些受了委屈的“奴才”都纷纷跑到神策军将吏那儿诉苦,而神策军的真正主人又是宦官。 Bsvr?|L\
宦官们这下真是恨死了韩愈,于是向留守郑馀庆控诉。郑馀庆胆小怕事,不敢得罪宦官,又挑不出韩愈的行为有什么差错,所以迟迟不敢决断、韩愈不满,上书道:“事大君子当以道,不宜苟且求容悦,故于事……宜行则行,宜止则止……不复进谢。”表示了离去之意。郑馀庆心怪韩愈事多,上任不到两年给自己惹来如此多的麻烦,而如今韩愈自请离去,正合他心意,于是没多久,韩愈就离任了。 .`eN8Dl1
宦海沉浮,韩愈几多感慨。想自己自认才华满腹却无人欣赏,空有鸿鹄之志却无处可以施展。 {JT&w6Jz
于是元和六年正月,韩愈作《送穷文》。所谓穷者有五:一是指智穷,即喜方恶圆,性格耿直,不忍伤害善良;二是指学穷,即不顾命数声明,只管抉发幽微,挹取群言;三是指文穷,即无一技之长,专写怪怪奇奇的文章;四是指命穷,即面丑心善,利居从后,责在人先;五是指交穷,即对人吐心肝,而人待我如谁冤。 3nQ`]5.Q w
纵观这五穷,韩愈认为都是使“吾面目可憎,语言无味”以及仕途不顺的原因,因此特备饮食供品及用锡箔折成的车船作文祷祝,送这五穷离去,并誓与之别。然而,立在河边,望着渐渐离去的车船,韩愈动摇了。突然,他象想起什么似的,捞起还未走远的车船,点起火将其烧毁了。 g3y~bf
火焰在“吱吱啦啦”地燃烧着,刚才还扬着风帆,耀武扬威的船儿在火舌里变成了一堆灰烬。看着这堆黑色的粉末,韩愈的心里油然升起一种悲壮:纵使这五穷使我面目可憎、令人厌恶,仕途屡遭磨难,但自己行事方正,为人无愧,后世之人自然会还我一个公论。恰恰是这五穷,才能使自己立名百世,终我一生, 定当与之为伍了。 Lqa4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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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直笔修史言无忌 oMa6(3T?E   千古公案论优劣 g) jYFfGfH
元和六年夏,韩愈再次被召回朝,任职方员外郎,次年二月,复任国子博士。职位不高、事务清闲,韩愈的抱国之志仍然无法得以实现,抑郁之中,作文《进学解》聊以自慰。 |Rk@hzM2S
当时宰相李吉甫、李绛、武元衡读了他的文章后,对于他的怀才不遇深表同情,考虑到他深厚的古文功底,因此这年三月调韩愈任北部朗中兼史馆修撰。 onzxx4bax
然而,对于这个职务,韩愈却不愿接受,颇多怨言。别人问起来,韩愈道:“作史之人,不有人祸,必有天刑。”问的人奇怪了,探问原因。 Dp9+HA9t
韩愈振振有辞:“君不知孔子圣人,作春秋,辱于鲁、卫、陈、宋、齐、楚,不遇而死;齐太史氏兄弟几乎为一部史书死尽;左丘明记春秋时事,结果双目失明;司马迁记史记而遭刑诛,班固作后汉书而瘐死……,如此说来,这写史之人,不得善终。”听得此话,问话的人被说服了,对韩愈的做法深表理解。 8d'0N
然而,当远在永州的柳宗元听完后,颇为气愤,想当年韩愈与自己年轻时都抱有作史的壮志,二人每次谈到此事,慷慨激昂、指点江山,希望能“诛奸究于既往,发潜德之幽光”。可如今韩愈作了史官,有如此好的机会可以实现当年的理想,却因一些无妄之说畏缩不敢有所作为,柳宗元越想越气愤,于次年正月修长信一封,托人带给韩愈,信中对韩愈所谓的理由一通批驳,并严厉指责畏缩不敢有为,并在信尾劝韩愈如果没有勇气去做一个直笔史官,就不要占着那个官位,及早让贤。整封信言辞锋利,像一把利剑刺痛了韩愈。 x%B/
读罢柳宗元的信,韩愈羞愧难当,无言以对,想起自己年轻作史的志向,更是觉得非常惭愧。但又碍于脸面,在给柳宗元的回信中未提不愿为史官的话,而是说史事“疑不得实,未记录”。 rey!{3U
从此韩愈认真考证,潜心著书。至元和十年夏,韩愈修成顺宗实录五卷,忠良奸佞,莫不备书,直笔陈言,无所顾忌。尤其是对宦官的恶行,更是毫不留情地进行揭露与批判。 Gd85kY@w7
一旦鸣起来,响遏行云的嗓音就震慑得那些俗鸟耳聋舌羞。可如今,却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如何还鸣得起来。韩愈满心伤悲,深切的怀念,都寄寓在《贞曜先生墓志铭》中了。 tR$NRMZ.
呜呼!长歌当哭。 ckCE1e>s
贞元十年,白居易作《与元九书》,陈述他的诗歌主张,道:“杜诗最多,可传者千余首,至于贯串古今,尔见缕格律,尽工尽善,又过于李。”狭隘的现实主义文学主张和激进的文学上的功利主义,使白居易认识不到李白诗歌浪漫主义的积极意义。加上在这之前元稹所作的《唐故工部员外郎杜君墓系铭并序》谈到:“至于子美,盖所谓上薄风骚,下该沈宋,古傍苏李,气夺曹刘,掩颜谢之孤高,杂徐庚之流丽,尽得古今之体势,而兼人人之所独专矣。……则诗人以来,未有如子美者。时山东人李白,亦以奇文取称;时谓之李杜。予观其壮浪纵恣,摆去拘否,模写物象,及东府诗歌,诚亦差肩于子美矣。至若铺陈终始,排比声韵,大或千言,次犹数百,词气豪迈,而风调情深,属对律切,而脱弃凡近,则李尚不能历其藩翰,况堂奥乎?” 3JR+O <3D
在对杜甫大加赞誉的同时,而贬低李白。由此,社会上流行起一股扬杜抑李的风气。 f/?P514h
而对韩愈来说,他一向尊尚李白、杜甫,此二人在诗坛上泰山北斗的地位,在他心目中是高大而不容轩轾的,倘有所轩轾就是亵渎。 ox.F%)eQ
作为白居易、元稹的朋友,韩愈不想伤他们的面子,于是不久以后,借一首《调张籍》,对元、白二人提出了间接的批评,高度评价了李杜的诗歌创作成就,全面系统地表示了自己对李杜的企慕与无限倾倒,对谤毁李杜的群儿们发出了无情的嘲讽。 xAm6BB c
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 pA4xbr2
不知群儿愚,那用故谤伤。 I&5!=kR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HGg@ _9tW
伊我生其后,举颈遥相望。 wMN]~|z>
夜梦多见之,昼思反微茫。 (QB2T2x
徒观斧凿痛,不瞩治水航。 uyx 2;f
想当施手时,巨刃摩天扬。  %;!.n{X
肆力铺张,笔遣鬼神,读来雄直之气长贯于胸,令人抚掌叫绝。 d#wVLmKZ
至此千古公案“李杜优劣论”终于有了一个比较公正的评断。 8q7b_Pq1U
元和十年,韩愈在长安任考功郎中知制浩,系尚书省吏部属官兼中书省属官,负责起草诏书一类的文件。 Cgc\ a h
考功郎中知制浩职务比较重要,对朝中的大事有权参与,韩愈的才学终于有了可以用武之地,心情愉快,写了一些玲珑别致、咏物寄情的小诗,读来使人感到妙趣横生,别有一番韵味。 \l3h0R
这年,符郎已经长成了一翩翩美少年,才华横溢,聪明知礼。为了让儿子他日能求取功名富贵,韩愈决定让符郎去城南的别墅读书。让儿子去亲近灯火,发奋攻读。 d'sZ xU
此时正是秋天,秋高气爽,云高风淡,让人心畅快而又开阔。 jc9y<{~x/
为鼓励儿子,韩愈特作诗《符读书城南》,以示儿:人之能为人,由腹有诗书。 |Q>IrT
读书勤乃有,不勤腹空虚。 #e5\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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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中大讲同是儿童,一个读书,一个不读书,长大后的差别就是“乃一龙一猪”,一个飞黄腾达,为公为相;一个马前走卒,被人鞭打,背生虫蛆……“符郎,”韩愈道,“你知道为父为何要送你去城南吗?”  jZ; =so
“孩子知道。”符郎乖巧地说,“父亲是希望孩儿能心无旁骛,专心读书,他日也像父亲一样,求取功名。” bN@ l?w
“你知道就好。”韩愈颔首。“到城南后,你要刻苦读书,不得贪玩。 EJ@ ~/)<
免得让为父在这儿操心挂念。”“孩儿知道。”符郎道。 @s^-.z
“这首诗你要拿回去反复研读,一定要把为父的话记在心上。”韩愈忍不住又叮嘱一遍。 {]|J5Dgfe
“孩儿记住了。”符郎笑道,拿出一叠诗稿,又道:“父亲,这是孩儿这些日子写的,父亲帮我看看有何不妥。”“拿过来,”韩愈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似乎从他身上又找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符郎,这个字不要,你再想想有什么可以代替它吗。”父子俩立在桌前,头碰着头,一个字一个字地推敲着、琢磨着。 e?f IXk~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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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战耶和耶论辩多 {kAc(   平叛定乱凯旋归 s(roJbJ_;
元和十年至十二年,宪宗兴兵讨伐淮西吴元济的叛乱。这次兴兵,是唐室历来讨伐藩镇最艰苦的一次战役。韩愈作为行军司马,参赞军机,立下了赫赫战功。 eKqk= (
说起淮西叛乱,还得追溯到德宗建中时代。当时任淮西节度使的是李希烈,掌管蔡州。他于建中三年参加魏传节度使田悦、淄青节度使李正已、成都节度使李惟岳的叛乱,并被叛将们推举为帅,气焰十分嚣张。 {T~#?v (
害得中原百姓人心慌乱,无所依归。当年韩愈嫂子郑氏避乱宣城就是因为这次叛乱。 5d!-G$ @
起兵之后,李希烈和朝廷分庭抗礼,形成了长期的割据。三年后,李希烈为部将陈仙奇所杀,朝廷就以陈仙奇为节度使。不久,陈仙奇又被部将吴少诚所害,朝廷不得已,又以吴少诚为节度使。 sds"%]r g
元和四年,独霸淮西二十多年的吴少诚去世,大将吴少阳不经朝廷任命,自立为留后。当时宪宗正用兵河北,不得已授之为节度使。 {3vNPQJ
如此几番更迭,到了元和九年八月,吴少阳去世,他的儿子吴元济为攫取大权,密不发丧,自领军权,并发兵四处掳掠。 ,L'zRyP
此时,唐室兵力充足,宪宗决心要削除这个“叛镇”,以解心头之忧。同年十月,宪宗下诏命严绶为淮西招讨使,率各镇的兵马讨伐吴元济。之后,又为解东都之急,增派十六镇的兵马进讨。 ] {HI? V
然而十万大军,面对一个小小的吴元济,竟屡战无功。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各种不同的见解纷纷出台。 x5*!Wx 
韩愈一向对藩镇拥兵叛乱深恶痛绝,如今见皇上意在必得,不由得振奋起来,而元和十年二月份,鄂岳观察使柳公绰自请带兵出征的行为,更是大大地鼓舞了他。在是战是和的论辩中,韩愈成了一名积极的主战分子。 Aj+F |l
这年五月,宪宗不放心前方战事,特派遣御史中丞裴度前往淮西行营视察用兵形势。裴度观察之后,回朝奏报。认为淮西可以取胜。前方将帅李光颜勇敢有谋,定能立功。得此奏报,宪宗大为喜悦。 l$bu%SZ
“行了,行了。”宪宗不耐烦了,”都不要说了。 E#t>Qn
韩卿家,你的第二条建议是什么?”“启奏陛下,臣的第二条建议是选择冲要之地,屯聚重兵,审量兵势,乘机取胜。其三是蔡州士兵都是国家百姓,如果处境已穷,不须过分杀戮,喻以皇恩,释放回家。其四,淮西地小,元济庸愚,灭此小寇如泰山压石,不可因一时无功,便议罢兵。第五,用兵胜负在于赏罚,厚赏重罚,定可成事。第六,淄青、恒翼两镇如果有意救助淮西,应特别下诏警告他们说:“如敢相扇动,就赦免元济,回军讨伐。’如此做来,二镇定然破胆,自不敢轻举妄动……” 2n"V}p>8i#
韩愈滔滔不绝,侃侃而谈,丝毫不顾忌主和派们投来的敌视的目光。 ]R9HyCl&a6
宪宗讨伐淮西的决心已定,因此把用兵大权交给主战宰相武元衡,由其全权决定用兵的计划、安排。 !AfHk|
在这主战、主和的争论中,还发生了一段令京师震惊的插曲。 ^mO~ W !"
淄青节度使李师道一向与吴元济关系不错,如今吴元济被伐,而自己也不敢帮忙,一是无法尽朋友之谊,更重要的是吴元济失败,自己想要割据一方的计划也就成了泡影,正愁眉不展时,一门客献计道:“天子之所以决意讨蔡,是由于武元衡的大力推动,只要把武元衡刺死,其他宰相便会力劝天子罢兵。”“此计可行?”李师道将信将疑。 bU:EqW\(^
“可行。”门客道,“如果大人信得过我,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cZ !y ~
“好,就派你去。”李师道同意了。  SVs_dG$
没多久,那门客来到长安伺机行刺。与此同时,河北王承宗也派人到长安为吴元济游说,并上书诋毁武元衡。 B43HNs
六月三日晨,李师道的刺客果然刺死了武元衡,并杀伤裴度,朝野震惊。宪宗下诏悬赏捉拿凶贼,却误抓了王承宗的部卒张晏等十余人,处了死刑,而真凶却逃离了长安。 JedmaY06=
刺杀武元衡的事件并没有动摇宪宗伐吴的决心,他一方面启用主张用兵的裴度为宰相,韩愈为中书舍人;另一方面免除主和分子钱徽、萧倪翰林学士的兼职,以压制主和派的声势。 4UlyxA~ 
至此,和战两派势均力敌。 ;8*`{F[
不久,情势大变。 x{,q]u /
元和十一年二月,主和分子李逢吉拜相,加上原来主和宰相韦贯之、武率兵12000 人前往淮西,并捐纳财物资助军需。 'd&0Js$^
此时,已是万事俱备,只待启程了。 n?ctLbg
八月三日,裴度带着300 名侍卫启程前往淮西,一路辗转二十七日到达郾城,距吴元济的根据地蔡州仅有180 里。裴度驻兵于此,作为督战的基地。 LIVU^Os.
一到郾城,裴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奏请撤免各镇军中的监军使。这监军使由宦官充任,专权自负,使主将对作战进退无权决定,胜利则居功献捷,败则百般羞辱将帅。让各镇主帅敢怒不敢言,作战不力。 #nO|A\N
裴度所为,大快人心。监军使撤免后,诸将得到宫中的指挥权,作战跷勇,捷报频传。 p!V>XY'N^
当时征讨淮西将帅有忠武军节度使李光颜、怀汝节度使乌重胤、宣 8dOo Q
武节度使之子韩公武、寿州团练使李文通、鄂岳观察使李道古、唐邓节 NLe}Jqp
度使李潼六位。 s;YKeE! 8
他们从四面包围淮西,如铜墙铁壁,滴水不漏。 jSQ9.%4
李公颜、乌重胤、韩公武合攻北面,两军照面,大战十六回合,共俘敌军4 万人。李道古从东方进击,共战八场,共俘敌军13000 人,并攻占淮西南方的重要据点—申州。李文通进攻东面,十次战役,俘虏12000 人。 l??;3kh1
捷报不断,群情振奋。 N 6O8Wn
九月淮西降将向唐邓节度使李潼透露了一个重要情报:吴元济的精 /=#~
兵都屯守在洄曲及蔡州的四境。驻守蔡州的是一些老弱残兵,可以趁虚而入,擒获元济。 Yi rC*
李潼一听大喜,准备相机行事。 L,-u.vV
当时作为行军司马的韩愈总管军政,平时负责操练军队,战时拟定攻守战法,并主管器械、粮草、军籍、赏赐等事务,整日事务繁忙。 ,\h YEup
一天,他得到蔡州空虚的情报,大喜,兴冲冲地来到裴度住所。 zw:/!MS
“裴公,我得到确切情报,说蔡州空虚,只有一些老弱残兵,给我1000 兵卒,我即刻直取蔡州,抓获那吴贼前来见你。” uaQ&&5%%J
“退之,”裴度神色平静,并没有韩愈所想像的那样兴奋,“我一直赏识你的才干,视你为自己人,我说几句话,不知你听不听?” 6bL"LM`s
看看眼前威武的李潼,吴元济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w:tGPort
二十五日,裴度、韩愈等人从郾城进入蔡州,颁布皇帝诏令,赦免蔡州庶民士卒。 c20|Cx2m
扰攘多年的淮西叛乱终于得以平定。 9l=Fv6
淮西出征,实现了韩愈“犹思脱儒冠,弃死取先登”的豪言壮语。 [b pwg&Oo
壮志得酬,韩愈心中的喜悦是无法描述的。诗人的《次潼关先寄张十二 6A@Lj*:2m
阁老使君》一诗里这样说道: \ 6jF{
“荆山已去华山来,日照潼关四扇开。 <y'qo8oqF
刺史莫辞迎候远,相公亲破蔡州回!” xg4T` ])
字里行间跳动着平叛胜利的喜悦之情,读来令人快意! aslNlH6
得胜归朝,韩愈因军功擢授刑部侍郎,官阶正四品下,掌管刑法政令。 fB@K'JQG
战事平定,众人加功受赏,朝野上下一片喜气,然而关于平定淮西之役却又发生了一场小小的风波。 m[//_TFf]
平定淮西是当时一件大事,为纪念此战,宪宗决定刻碑撰文记功。 !- Cs?
韩愈当时已是文坛盟主,备受文人推崇;而且他又亲自参加了这次战役,撰文之人自然非他莫属。 JMl ,  N
元和十三年正月十四日,宪宗下诏,命韩愈撰《平淮西碑》。 9y d-&yDG
接受圣命,韩愈经过两个多月的构思,于三月二十五日写成,献上朝廷。碑文刻成后不久,却引起了一个人的不满。 ui0J}DM
原来韩愈认为平定淮西之功主要在于裴度,“能固天子之意”,并临阵督战,运筹帷幄,因此碑文详细叙述裴度事绩,而入蔡擒吴的李潼之功却写得不多。 `[g# Mxw
李潼心中不平,自以为功大而不居碑首。他的妻子是皇室公主的女儿,直接向宪宗哭诉韩愈碑文不实。宪宗以河北、山东藩镇叛乱未平,还须借重武臣,于是下诏磨去碑文,命翰林学士段文昌重新撰文。韩愈的古文功底深厚,所作碑文,模仿《尚书》、《诗经》句法,以古文写作,朴实深厚,脍炙人口。而段文昌所撰的碑文,文句骈偶,曲故颇多,虽当时刻石立碑,反而无人注意。也许这可以算是平淮西之役的一个不太完美的句号吧。 J7 O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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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谏佛骨触怒龙颜 DKaG?Y,*p   立潮州政绩卓然 &+|jJ{93z
官拜刑部侍郎,韩愈度过了一年平静的日子,每日处理完政务,就回到家中读读诗书,看着自己逐年长大的儿女们,心里颇感安慰。有时得空,还会去钓钓鱼,颇多乐趣。 CrQA :_Z(7
元和十四年正月发生了一件事,再一次改变了韩愈的生活,甚至差点儿赔上了他的身家性命。这话得从凤翔府说起。 h>mBkJ {
位于长安西面的凤翔府,是唐代陇右节度使的驻地。当地法门寺的护国真身塔藏有一节释伽的指骨。 uHujw.H/y
相传这节佛骨相当神奇,能带给人们吉祥幸福。真身塔每三十年开一次,迎奉佛骨供养,定能年丰民安。 k=d%.kg
自德宗贞元六年开放供养,到元和十四年恰满30 年。 =%#$HQ=
这年正月,宪宗派遣专使带着30 名宫人前往凤翔迎奉佛骨。首先在宫内供奉然后送往长安各寺传送供养。一时间,长安老少奔波,抛下工作,顶礼膜拜。 zd*W5~xKg
众生百态,有的解衣散钱,有的灼顶烧指,唯恐自己不够虔诚,得罪了佛爷。 \V!X& a
韩愈一向只信儒学,不事佛道。此情此景,令他深为不安,长安百姓官吏都弃工作不顾,从早到晚膜拜佛骨,如果此风越演越烈,定会有人断臂割肉,伤风败俗,传笑四方。 `*2*xDuP
为了制止这股风,韩愈写了一篇《论佛骨表》上给宪宗,文中认为:佛教乃夷狄的宗教。中国上古不曾有过这种宗教,其时天下太平,百姓长寿。后汉明帝时始有佛教,明帝在位仅18 年而已。此后各代乱亡相继,国运年寿都不长久。宋、齐、梁、陈、元魏以后事佛越勤,年代尤其短促,只有梁武帝在位48 年,前后三次舍身佛事,后竟为叛将侯景所逼,饿死台城,不久国亡。事佛求福,反而得祸,由此看来,佛之不可信是很清楚的了。接着他这样写道:乞请将佛骨交给主管官吏,投之于水火,永绝根本,以断天下后世的迷信疑惑。使天下人知陛下所作所为超出常人万万倍。如佛骨有灵,身陷囹圄的韩愈得知自己被免除死罪,老泪纵横,想自己忠心进谏,一心为国为民,却遭此罪。自己年过半百,时日不多,死,不足惜,然而忠信事上却不得善终,难以瞑目啊!如今得免一死,实乃苍天有眼。 BSq;R G(
正月十四日,宪宗下诏,将韩愈贬为潮州刺史。 ;?Y` e
奉诏之后,韩愈即日乘车上路,奔驰前往潮州。 VES4x%r=
车至蓝关,天降大雪,鹅毛似的雪花从阴沉沉的天空飘落,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51FK~ 5
拉车的马不知是因为贪恋这眼前的美景,还是因为雪后的路面太滑,一步也不肯走。韩愈急不可待,从马车里下来,与赶车的人一前一后,一拉一推,艰难地在雪地里行走着。 LBiv]3
远远地,一人一骑向这里奔来。韩愈停住脚步,张望着。 88+\mX;A#
不一会儿,那人来到韩愈面前,翻身下马,施了个礼,道,“四爷。” d8y =.
韩愈定睛一看,原来是老成的儿子韩湘,心中的喜悦化作嘴角一丝苦笑,问:“你怎知我在此地?” f'?6D+Yw~
“我在宣城得知四爷被贬潮州,特骑马赶来,陪四爷一同入潮。” _-yF9g"I
韩湘一脸的风尘。 7“唉,难为你有心。”韩愈再次凄楚的一笑,道:“你母亲可好?” rsIPI69qJ.
“好。家母让我代她问候四爷呢。”“滂儿呢?”“也好,整日在家读书。” 3S2 p:\]
韩愈看着眼前神采俊逸的侄孙韩湘,不禁又想起了老成,两人两小无猜、情同手足的日子历历在目。 &.bR1wX
可如今,死者死矣,生者也落得如此际遇,能不叫人慨叹。 OTjryJ^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 >*Z{@1*h
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D^y)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0WA!(W
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aKFA&Xnsl
韩愈的这首《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有感叹,有无奈,婉转深沉,为后世所传。 NCpn^m)Q}
日夜兼程60 天,韩愈终于三月十五日到达韶州乐昌县的武溪,再顺流而下,抵达曲江。 C-b%PgA
“怎么了?”韩愈的心一沉。 >]08".ajS
“姐她死了。”州仇哭着说。 AT'$VCYC(
“什么?”韩愈的头一阵晕眩,若不是有韩湘在一边扶持,早就一头栽倒了。 Tq_X8X#p
卢氏闻声从客栈里走了出来,夫妻见面,种种感受涌上心头,万语千言如鲠在喉,然而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zc~xWy+
原来,韩愈被贬上路后,朝廷认为罪人之家不可留在京师,因此追补诏书遣逐韩愈家属到潮州。 l7y`$8Co
上路时,四女韩梅正卧病在床,但皇命难违,只得随家人一同乘车上路。 nVA'O
一路奔波,饮食失调,韩梅的病愈发沉重起来,二月二日,一家人行至商县,韩梅病死在南方层峰驿站。暂时安葬在驿南山下。 IMw)X0z
听罢此言,韩愈泪水潸然。可怜的梅儿只有13 岁,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因自己之过,过早离开人世。 _<}5[(qu
自小她就伶俐乖巧,惹人疼爱,可如今阴阳两世,永难相见。韩愈不愿再想下去了,“梅儿,”他轻轻地念叨着这个亲切的名字,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不让人肝肠寸断! Z8 n%=(He
离开曲江,韩愈一行人经始兴、下清远、经广州,再东行经曾城、惠州,尽尝旅途之苦,于四月二十五日到达潮州。 ?(UXK hs
到任后,韩愈并没有因自己勇力直行,一片忠心进谏遭贬斥而怨天尤人,就此颓唐沉沦。相反,他抖擞精神,励精图治,竭才尽力治理潮州,造福一方百姓。 l0 :xQV`
潮州地处边疆,向来是个贫穷落后的地方,州学久废,文风衰落,而一些不良风俗却颇为盛行。 -"fq34v
针对如此种种,韩愈采取一系列措施,来改变潮州荒凉落后的局面。 2l4i-;
潮州穷困,百姓间传言是因为潮州西边潭有鳄鱼出没,吃光了百姓家畜所致。韩愈闻言亲自带人前往视察,只见潭水清幽,深不可测。 CP#MNNvgrw
韩愈命人将猪、羊各一只,投入潭中,并作文警告道:鳄鱼不可以和刺史杂居此地。刺史受天子之诏命看守这块土地,治理百姓,而鳄鱼悍然不安溪潭,吞食百姓家畜,和刺史抗拒,争做雄长,流行的穷人借钱,以子女抵押,过期不还即没收人质为奴的不良风俗,提出了“作工抵债”法。 WG r\R
针对潮州的民情,韩愈仿效柳宗元,采取“计佣偿值”的办法来释放奴婢,即计算人质以前在债主家做工的工资来抵偿债务,如果不够,用钱补足。 < l ^ Z;.
一时间,潮州因无法还债而沦为奴婢的人满心喜悦,做够工的欢欢喜喜地回了家,没做够的,对未来的日子也充满了希望。 Q*{ 2
对于这个新上任的刺史大人,百姓有口皆碑,感恩戴德。 e(N <Mf
韩愈上任后不久,向宪宗上谢表道:“臣秉性愚钝卑陋,人事多所不通,惟酷爱学问文章,为时弊所推许。臣对于时人未有过人的表现,至于论述陛下功德,写作诗歌,记功刻石于泰山,即使古人复生,臣也未肯多让。陛下即位以来,挥动天龙,四海归顺,日月清照,天下太平。 D4-U[l+K>
应该制定歌诗乐章祭告神明,东巡泰山奏功皇天。此扬长避短千载难逢的佳会,而臣负罪拘囚海岛,不能表现薄技,怀恨无穷,死不瞑目。乞望皇帝陛下哀怜。……”宪宗读了韩愈的谢表,怒心全消,颇有悔意,考虑到韩愈才华过人,又忠心耿耿,于是有心重新任用,但颜面又颇觉得过不去,于是拿话试探宰相,道:“那韩愈谏佛,是为朕好,朕岂会不知。但他身为人臣,实在不该说人主事佛,皆年寿短促。”偏巧这宰相一向痛恶韩愈的刚直无忌,宪宗话里的含义,他一听就明白了,深恐复用韩愈于己不利,于是奏道:“陛下,那韩愈一向狂妄自大,不可这么轻易放过他,应该给他些教训,煞煞他的气焰才是。”听宰相如此说,宪宗就岔开话题不再谈及此事了。 FJiP>S[]
元和十四年七月,朝廷大臣们联名给宪宗上“元和圣文神武法天应道皇帝”的尊号,大赦天下。由于宰相从中作梗,韩愈仅得量移(减轻处分)袁州,担任袁州刺史。 /aEQ3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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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释奴婢袁州留名 _9 O'   归长安庐山访友 _/\H3
元和十五年正月二十六日,宪宗驾崩。举国哀痛。 Im#$iPIvT
二月三日穆宗即位,八日,韩愈到达袁州,出任刺史。 EHj he z
袁州,地处今江西宜春县,水旱灾害不断,百姓生活困苦,无奈借钱度日以子女作抵,沦为奴婢者甚多。韩愈到任后,严厉禁止此种作法,并设法放出典押过期的奴婢731 人,深受百姓称颂。 __npX_4%S
这日,韩愈处理完公务,来到后面的宅院,放松一下自己疲惫的神经。一仆役过来,递上一封书信,道:“老爷,刚才一个人送来的。” C"WZsF^3
韩愈接过信,当即拆开看了起来。原来是刑部尚书孟简写来的,问韩愈与一位叫大颠的高僧交往,并在离开潮州时赠衣留别之事是否真实,又道韩愈现在是不是也开始笃信佛教了。 z<*]h^ !3
读后,韩愈哗然一笑,这传言可真快呀,自己不过是与那高僧大颠有几面之缘,觉得他颇聪明,又识道理,而且自己地处偏远,没有人能与自己畅谈,故有所来往,而临别赠衣乃人之常情,怎么又能与崇信佛法相联呢?如今这一向虔诚信佛的孟简却来信专程询问此事,京城还不知道传得怎样离神离谱、沸沸扬扬呢。 )YnN9"8
当夜,韩愈复信一封否认此事,并坚决重申排佛的立场:“孟子云:今天下不之杨,则之墨,杨墨交乱,而圣贤之道不明。…… SO"P3X
故曰:能言拒杨墨者皆圣人之徒也。……释老之害,过于杨墨,韩愈之贤不及孟子。 sJ=B:3jS0
……始其道由愈而粗传,虽灭死万万无恨。”元和十五年九月二十二日,韩愈调回长安,任国子祭酒。 Qg=~n:j
十月,韩愈接到诏命,自袁州起程北返。途经并州境内,韩愈想起长兄韩会的朋友萧存曾因疾恶户部尚书裴延龄的奸邪,弃官归隐庐山,决定前往庐山西林寺探访萧存的故居。 HS9U.G>
庐山的峰美,层峦叠嶂,怪石嶙峋。庐山的水美,清澈甘凉,遇崖而落成瀑,顺谷奔流成河,各有各的气势,自有自的韵味。 4+"SG@i`W
韩愈一路打问着,来到西林寺,但见人烟稀少,一副破落之象。 dZ Z/(oE>
中郎有女能传业,伯道无儿可保家。 6W Zp&pO
偶到匡山曾住处,几行衰泪落烟霞。 M-hnB t
离开庐山,韩愈自当阳江而上,经过武昌十二月份到达安陆县,却因为关节疼痛难忍,不能上路。 x`&W[AA4
在潮州、袁州两年,冬季湿冷,韩愈又一心处理公务,不顾惜身体,结果落下了这个毛病,每逢阴雨天气关节就会疼痛,难以下床行走。如今因病难以上路,韩愈心急如焚。 Lq.k?!D3uh
“四爷,我给你请回郎中了。”这日,韩湘兴冲冲地回来,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紧随其后。 A[MEtI=Q J
“快请进来。”韩愈很是高兴。 3V]a "C 
望、闻、问、切之后,老郎中道:“大人,您这病乃是湿寒入骨,日久生疾。非一日能治愈,必须慢慢调养才可,否则不去根本,以后阴雨天自会重犯。” RWYA`
听那郎中说的中肯,韩愈问:“这药得吃多久?” %BJ V$tO
“半载。”郎中捋着胡须道。 #"l=Lv
“这如何能行?”韩愈急了,“我总不能在这儿一住半年呀。”“吃些丹药,可立刻见效,至于其他,我可开出药方。大人回京抓药慢慢调养。”“好。”韩愈喜道,“快快拿些丹药来。”“小人不曾有。”“这如何是好。”韩愈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2\ n6XAQ*
“大人可与随州刺史周君巢有交?”郎中问。 pB`<4+"9
“周君巢,与我在汴州同是同僚。”韩愈思忖道。 c)?y3LX
“那周刺史经常服食丹药,亦懂得炼制之术。小人开出药方,大人可向他求药。”“好,北渚,拿纸笔来。”韩愈性急,对韩湘道。 .3#Tw'% G
“陆孟丘杨久作尘,同时存有更无人。 5n金丹别后知传得,乞取刀至救病身。”……没几日,派去随州送信的仆役就带着周君巢的回信与炼制好的丹药回来了,不知是药有神效,还是天晴日暖,韩愈的腿不痛了,可以如常行走,一行人立即动身,继续北上。 = >9`qcNW_
由于在安陆耽搁时日过长,韩愈在路上不作停留,尽快赶路。 +m_quQ/ys
“他日定当接你回乡,重新安葬。”韩愈一家人拭去了脸上的泪痕,与韩梅依依惜别,直到走出很远了,还一步一回头地看着那独立山脚的墓碑,一阵风起,他们都裹紧了衣服。 0[^f9NZ>-
韩愈担心地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女儿,天寒了,你会冷吗?……” `J;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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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恤百姓为民请命 c8h 9   改规章正馆学风 `3~w#?+=*
韩愈回朝后次年正月,穆宗改年号为长庆,要大赦天下。 278 6tZF,
这日早朝,穆宗与群臣商议改年号的事情。 ZDlMkHJ
韩愈出列奏道:“启奏陛下,臣有一事要奏。” % %*t{0!H+
“说吧。” WlU5`NJl]2
“陛下,改号必将大赦,自古以来的旧例。陛下洪泽及天,英明圣德,此次大赦,必令百姓感恩戴德。 X=lOwPvP
陛下仁德,因此臣恳请陛下赦免天下各州典押的奴婢。”“赦免奴婢,前所未有。”穆宗沉吟着。 f5AK@]4G
“陛下,臣在袁州为官,仅一小小袁州就有2000 余人,天下之大,为奴为婢之数必定不少。可怜他们受鞭笞役使,至死方休,这些人怨声不绝,哀声不断,既乖律文,实亏政理。陛下爱民如子,如何能看着他们遭受此罪?”韩愈慷慨陈词,他那悲天悯人的情怀终于感动了穆宗。 M^a QH/=:"
“好吧,朕命人将放免天下各州典押的奴婢写入赦令。”穆宗道。 C;_10Rb2ut
“谢陛下!”韩愈大喜过望,若非人在朝堂之上,怕不知要做出什么忘形的动作了。 9M<{@<]dm
朝罢归府,迎面有一轿也停在府前,韩愈奇怪,下得轿来,对面走过一人,长须冉冉,双目炯炯。 7cH[}v`pn
“退之兄。”那人笑呵呵地招呼。 /_v@YB!0
“侯喜,”韩愈又惊又喜,“你何时回来的?”“昨天才到,”侯喜笑答,“多年不见,退之兄仍是如此矍铄呀!” F4@``20|
“老朽了,”韩愈亦笑,“快快随我进去,一同痛饮几杯。”“好!” K nKV+:"
两位老友携手入府,畅谈别后的情景,朗朗的笑声不断。 :be BiO
酒足饭饱,两人闲坐灯下聊天。 =JY9K0S~
“退之兄,当年力谏佛骨,不顾生死,令小弟饮佩不已啊。”侯喜感叹。 Q u{#4qToA
“只为我做人不知变通,不会奉迎圣上。遇到朝中有自己看不惯的事就忍不住妄发议论,才遭此祸呀。”韩愈回答,“那南方山水甚美,只子,品味着。直到灯火阑珊,两位老友仍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人生沧桑、谈论着诗词文赋……安史之乱之后,各藩镇叛乱叠起,令唐王朝大伤脑筋,宪宗多次用兵,也未能将叛乱全部平息,恢复以往大唐盛世的局面。 a~=$9+?w
由于兵力有限,因此对于南方夷獠的骚乱无暇顾及。 crG+BFi
韩愈被贬潮州后,身居南疆,对夷獠黄家贼的情况比较了解,为振朝威,使南方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回朝后不久,就向穆宗上了一道《论黄家贼事宜状》,针对南方夷獠骚乱的情况,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首先,朝廷历次派去的容邕管经略使办事不力,无威无德,不能服人,且骄横贪婪,蔑视夷獠之人,招致夷獠人怨悔。因此应重新确定人选,派遣有德行之人前去治理。 \:, dWL u
其次,把容州、邑州合二为一,只设一个邕管经略使,综合治理,集中管辖。一来离黄家较远,使其不敢轻易进犯;二来也好乘势控制,掌握有力地位。 f 0D9Mp
第三,原来派遣的各道兵马,系中原之人,不服南方水土,不了解当地地形山势,与贼战斗,难以取胜。应在当地招募兵马,训练成军,使贼军减少地势因素。第四,多年征讨,双方损失惨重,战士疲于战争,定盼早日息战,可以归乡过平和的日子。如真改元大赦,免其罪责,定会俯首听命,从此百姓安居乐业,大唐江山稳固。 Q)#+S(TG
这四条建议,是韩愈根据自己亲自考察、实践而得出来的认识,句句中肯,切实可行,都从大唐王朝的利益出发,忧国忧民之心可鉴。然而,对这几条建议,穆宗不知何故并没有采纳。 g4^=Q'j-
身为国子监祭酒,韩愈的职责是掌管儒学训导的政令,辖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六个部门。学生学习的课程主要是周易、尚书、周礼、仪礼、礼记、毛诗、春秋左氏传、公年传、谷梁传,也兼学孝经、论语、老子三书。 zo4 IY`3
但由于国子监学生,多是达官贵人之子,无需经考试就可入学,所以素质不高,入学而不以学业为重,湎于游乐者颇多。致使当时那些好学的公卿子以在国子监学习为耻,多不愿进入。从而又导致数量甚少,教师不尽心尽力教书的局面。 B_$hi=?TTd
韩愈当年作四门博士、国子博士,对学院里的弊病了如指掌。为改安慰。 !l pKZG
站在一间教室的窗外,韩愈向里面看了一眼,当下一惊,这直讲的相貌太丑陋了,塌鼻阔口,小眼如豆,还生着一双倒八字眉,整个五官极不协调地组合在这张脸上,让人不忍再看,更雪上添霜的是他头大如斗,五短身材,虽然站在讲台上却难让人生敬慕之心。 U= QfInB
“国子监里怎会有如此丑陋之人?”韩愈心道,出于好奇,韩愈又 {N!Xp:(<7_
向里面看去: 1 w*DU9f
这位丑陋的直讲正在讲《礼记》,只见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而且见解精辟,讲述得清楚明白,韩愈不由得被他吸引住了,心中暗自称赞。而他的相貌看上去也不再那么丑陋了,而且多了一分生动、一分神采,竟似悦目了许多。 8&+m5x S
午斋的时间到了,韩愈来到学官们用饭的地方,一进去,就听见笑语不断,大家都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用饭,还颇为热闹地谈天说地。 ?Zu2=“祭酒。”有人看到韩愈,冲他打招呼。 #[=%+*Q
韩愈微微颔首,一边走,一边看着。这时,一幕极不和协的场景跃入他的眼帘:在这热闹与喧哗声中,那个面目丑陋的直讲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一个角落,默默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饭,没有人跟他谈笑说话,甚至他的附近都没人去坐。旁侧的几个人看看他,其中一个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立刻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U (*k:Fw
韩愈十分气愤,正想去责备那几个人,可转念一想,他改变了主意,径直走到自己用饭的地方,坐好。 !0p_s;uu,W
吩咐道:“召直讲来与我共食。”在众人惊异的目光里,那直讲被属吏带到韩愈面前。 jr,j1K@_t
“坐吧。”韩愈和颜悦色地说。 Y;n;7M<F
直讲诚惶诚恐地坐了下来,不明白韩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1VRe xp
“吃啊,”韩愈招呼他,一边跟他谈起了《礼记》。 :70n%3a
一提《礼记》,直讲来了精神,一时间说得忘乎所以,韩愈微笑着听着,时不时加上两句自己的看法,二人觥筹交错,显得又融洽又亲密。 n^kszIu~
其余的人们早已目瞪口呆,傻愣愣地看着他们二人,忘记了吃饭,忘记了交谈,脑子里只盘算着一个念头:“这丑陋的家伙怎么会得祭酒的赏识?” G3r9@ 2OC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瞧不起那个直讲了,每每用饭,都以与他共食为荣,争先恐后,乐此不疲。 @ -9u;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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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衔命山东抗乱师 .~>Uh3S   杨柳一枝出墙来 0qND2_

长庆元年七月,韩愈由国子祭酒转任兵部侍郎,官阶正四品下,掌管天下军卫武官的选用授职的政令。 n+Bh-aV
同时,河北镇州再次发生兵乱。镇州知兵马使王庭凑借全军将士对新上任的成德节度使田弘心多不满,举兵叛乱。杀害田弘和他的属僚及家属300 多人,并自称留后,逼迫监军使宋惟澄奏请正式任命。 5 *w a
之后,王庭凑又一不做二不休,派人杀了冀州刺史王进岌,进占了冀州。 ~i3/Ec0\
八月,宋惟澄赶回长安,向皇上奏报此事。举朝震惊,穆宗十分恼火,当即调集各镇兵马,进逼镇州。 G?`x$UU
八月十六日,卢龙节度使牛克融也参加叛乱,包围了军事重镇深州,深冀节度使牛元翼率兵坚守城池,等待朝廷援兵。 2`|1 !x
情势紧急,朝廷不得不启用当时驻守太原的先朝元老裴度。十月三日,裴度被授命为镇州四面行营都招讨使,十四日,发兵深州。 wTT_jyH)
然而,由于深受恩宠的元稹一心作相,怕裴度立功挡了自己升官晋爵之路,就勾结掌管军事的太监魏弘简,对裴度上奏的军事大计,从中阻挠破坏,以致裴度发兵几个月,不能取胜。 N|G=n9p
长庆二年正月,朱克融率兵攻陷深州东南粮食转运站—弓高,当时深州西南粮路早已被王庭凑切断。 EqY e.dF,
弓高沦陷,而三路援军又久战无功,深州告急。 f{]eb1
万般无奈,穆宗只得下诏免王庭凑罪戾,并封其为成德节度使,并任命兵部侍郎韩愈为镇州宣慰使,前往镇州宣抚。 h"b;e2
但是,王庭凑虽被任命为成德节度使,却并不从深州退兵,裴度也修书一封,晓之以大义,王庭凑依然无动于衷,深州之围不解。 1r %~Rm
此种情势,韩愈之行,无异于深入龙潭虎穴,朝中人士都认为他此去无回,大为惋惜。连元稹也上奏穆宗,道:“韩愈,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此去镇州,生死难卜,如不得生还,实在可惜。”穆宗心生悔意, 5P?7xR A
叮嘱韩愈: )kMA_\$,
坐于高头大马之上,倒有几分威武。 994 
只是一双三角眼,透出腾腾的凶气与阴险。 Iyo ey
“可是王统帅?”韩愈发话。 auV'`PR
“正是在下。”王庭凑一脸的傲慢。 f8>S<:
“我乃镇州宣慰使韩愈,奉旨前来。”韩愈不卑不亢。“有请宣慰使— ,”王庭凑揶揄道。 %h "+J
韩愈并不理睬,策马前行。 ?}QHEk:H
走得近了,只见城墙两侧兵卒排列整齐,皆拔刀张弓,面露凶气。 Vt_NvPB`
“宣慰使,我这兵马如何?”王庭凑故意夸耀着。 %4Nq T
“尚可。”韩愈不置可否。 9v(&3,)a
入府之后,兵士罗列,场面森严,一走进去,就让人感到一股杀气,胆小之人早已魂飞魄散了。 \h6_m)*H4
韩愈正气凛然,对眼前的一切似乎并没看见,毫无畏惧之色。同行的副使,脸上早已变了颜色。细细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  EthnI7Y
韩愈严厉地看了他一眼径自坐下了。 Mn(:qQo^&`
“宣慰使此次前来……”王庭凑开口道。 |+//pGx
“奉旨授将军为成德节度使,请将军从深州退兵。”韩愈正色道。 XW6Ewrm=vT
“只怕我前方的将士们不答应啊。”王庭凑端起茶碗,浅啜了一口。 Q9)/I Nh
“王将军,”韩愈面目严肃,声音也严厉起来,“天子所以委任你为节度使,实乃认为你颇有将才,是对你的爱护。想不到你有负圣恩,和贼兵一起造反!真真令人痛心。”韩愈似乎有些激动,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至王庭凑面前,继续道:“自天宝年以来,叛乱者为数不少,其中安禄山、史思明乃至吴元济、李师道,背叛朝廷、负隅顽抗,莫不身死家灭,绝了后嗣。若反过来看,田弘正归顺,父子俱受旌节;王承元服从朝命,20 岁即做了节度使;李、刘悟降服于朝廷,现在都手握重权,镇守重镇……”韩愈话锋一转,又道:“王将军深明大义,自当审时度势,顺应天命;逆天而行,后果自毙啊!”王庭凑默不作声,沉思着。 Ia:n“说实话,”韩愈趁热打铁,接着劝道:“朝廷赦免将军反叛之罪,并非因为缺少牛元翼那样的将帅。 $-Q,@Bztq
前朝重臣裴将公,乃将相之才,用兵神武,若非因小人弄乱,早已当下,酒肉端上,双方觥筹交错。喝酒行令,直至掌灯时分,众人还余兴未消,各自回馆驿歇息。 F>E'/r*
完成使命,第二日,韩愈等人便离开镇州,回归长安。尽管韩愈离开镇州后,王庭凑不知何故并未实践其诺言,深州之围仍未解除。但韩愈以一介文弱书生,手无寸铁,深入敌窟,对王庭凑严厉指责,临危不惧,其大勇大智,令世人敬佩。 ?UnOi1"v9
三月底,韩愈几人回长安。 Zp]{e6J
风尘仆仆、归心似箭的韩愈一到家中,就感觉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家人的高兴之中似乎又带些慌张,而且令人奇怪的是自己一向宠爱的侍妾柳枝并没有出来迎候于他。 szN`"Yi){
韩愈心中纳闷,与家人寒暄了几句,就问道:“柳枝呢,怎么不出来见我?”“柳枝她……”卢氏吞吞吐吐的。 ;g$s`l / 4
“柳枝她生病了。”一向伶牙俐齿的侍妾绛桃抢着说。“生病了,什么病啊?带我去看看。”韩愈起身要走。 ?3jOE4~aHr
“老爷,”绛桃一把拦住他,道:“老爷远道回来,身疲体乏,自当好好歇息着。柳枝也没什么大病,赶明儿让她去拜见老爷。” F }l_=
她这一拦,韩愈心中更是奇怪,又见卢氏几人神色慌张,于是道:“我还不累,去看看她再歇不迟。”说罢,径直走出庭堂,前往后院柳枝的住处。绛桃、卢氏几人慌忙跟上。 8"l9W=
来到柳枝房前,却见门上一把黄铜大锁,醒目地挂在那儿。 ^,[V;3
“这是怎么回事?”韩愈指着锁问。 ?r C^@)
“老爷,”卢氏见实在隐瞒不住,只好说道,“老爷前往镇州去不到一个月,一天夜里,柳枝与他人约好,跳墙而跑。正巧那日绛桃去找她闲谈,等了一阵儿不见回来,又见屋里凌乱,心中生疑,出来找了一圈,也不见人影,于是派人分头去找,发现这小妮正与另一个人匆匆赶路,被家人们抓了回来,锁入这屋子,等老爷回来处置。”听罢此话,韩愈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怒气难平。 CI$pPY“来呀,给我开门。”一个老妈子过来,把门打开。 ;i|V++$_
韩愈满脸怒气,跨入屋门,可一见到柳枝,满肚子的火却发不出来了,那柳枝原本唇红齿白,肌肤莹白如雪,杏核大眼,柳叶弯眉,再加“别来杨柳街头树,摆弄春风只欲飞。 +4 U?*:n
还有小园桃李在,留花不发待郎归。” S;[g0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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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小人弄计二虎争 "{-jZdq'   魂归故里显名传 /Zs;dam
长庆二年九月,韩愈转任吏部侍郎,官阶正四品上,掌管天下官吏铨选、封爵册侯以及考绩的政令。 f4Aevh:
转年六月,由于宰相李逢吉的大力推荐,韩愈提任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官阶从三品。然而,谁也不曾料到的是这恰恰是宰相李逢吉一石双鸟的奸计。 ge*(w{|x
唐代御史台设大夫一人,从三品;中丞二人,正五品。御史大夫负责纠举百僚违法失职和平反冤狱,御史中丞处于辅佐地位。但到了长庆年间,御史大夫多不设专人,而由其他官员兼任,因此实际执掌御史台实权的,是御史中丞而非御史大夫。 !Cse,6/Z
韩愈所挂的就是这么个虚衔。 yTj!(C
依旧规例,京兆尹兼御史大夫必须到御史台参见首长——御史中丞,这就是所谓的台参。而当时,就任御史中丞的是翰林学士李绅。 9C;Hm>WEpP
李绅性格偏急,但深受皇帝宠信,有望作宰相,李逢吉一向与李绅不和,恐其拜相后于己不利,而且韩愈因宣抚王庭凑有功,穆宗亦有意拜其为相。李逢吉深知韩愈为人耿直,所以故意把二人安排在一起,使二人发生冲突,以达到贬谪的目的。 pO^g oo V\
如他所料,韩愈上任后不久,就与李绅发生了争执。 X~ca8!Dq
争执的起因就在这台参上。 Grot3a
李绅乃韩愈的晚辈,德宗贞元十八年,韩愈为国子博士时还向陆傪推荐过李绅,从情理考虑,韩愈要向自己的学生参拜颇觉受辱。 ,{4G@:Fm
于是,这日朝堂之上,他向穆宗奏道:“陛下,御史中丞李绅乃臣之晚辈,让臣去参拜一个晚辈,自觉受辱。恳请皇帝陛下恩臣免于台参。” RL0#WBR
“朕用你作京兆尹,甚觉委曲了你,因此命你兼作御台大夫以示优遇。 > G4EiJS
既然爱卿有理,可以免你参见御史中丞,但以后不得援例。”穆宗说道。 %by8i1HR
“谢陛下恩准。”韩愈谢恩。自此依旨行事。 [ ^iQE
然而李绅一向循守旧例,且又得穆宗宠信,见韩愈违反旧规不来参拜自己,觉得颇受轻视,心中很是不满。因此跟韩愈文信反复往来,争做人,一时间,长安城里竟是少有的平静与安定。 ^|h5* Tb
这日,韩愈正在府中阅读案宗,一衙役走进来,道:“大人,门外有几个差役要见大人。”“带进来。”韩愈吩咐道。 2WKYf0t
不一会儿,两个身材魁梧的差役被带了进来。 b^SQCX+P
“拜见大人。”“免礼。你们来此有何公干?”韩愈问。 ; O6Ez-"
“我们大人逮捕了几个私运盐的罪犯,命小人押送至此,请大人杖杀他们。”其中一人道,“这里有我们大人的书信一封。” 0^5*@vt
“递上来。”韩愈的眉头皱了起来。 k<bA\5K
信是御史书中丞李绅写的,无非是这些人罪不容赦,请予以杖杀之类的话。 2X:OS/
“他们是偷运盐吗?”韩愈问。 LSX;|#AI
“是。”差役答道。 5$Q}Zxh
“可有其他罪责?”韩愈又问。 m %=] j“这……这我们就不清楚了。”差役答不上来了。 qs9q{n-Aj
“案情尚未查清,仅凭一人主观之见,怎能轻易将人杖杀?!”韩愈颇为不满地说道。“犯人现在何处?”“就在前院。”两差役见韩愈脸色不对,怯然回答。 z 1~2w:
“你们将这些犯人押回去,告诉你们大人,说我认为证据不足,事实不清,不足以定案。更不能轻易杖杀。你们去吧。”韩愈一脸严肃,说道。 X(YR).a~
“是。”两个差役不敢多说话,慌忙下去了。 aMLtZ7i>
差役回到李绅府中,将韩愈的话重复了一遍。李绅一听,怒火中烧,心道:“好你个韩愈,例任御史大夫都来台参,唯独你是例外;如今我让你惩治凶犯,你却借故推托,安的是什么心。” 53g(:eB
第二日一上朝,这李绅就把韩愈奏了一本,说韩愈包庇凶犯,不尽职尽责。 +\Zr\fOe|%
韩愈闻言,出列奏道:“启奏陛下,那几个罪犯非亲自查办,事实、证据均不清楚,怎能凭一人之言,轻易将他们杖杀,王法何在?” NFAjh?#
“陛下,罪犯是臣派人所逮,难道还会去抓几个青白无辜的人让他杖杀,陷害他不成?”李绅的声调高了起来,满脸怒气。 'yIz<o
了意见,心中甚是得意。 oP%'8%tk
然而,没几日,皇帝又下新诏,李绅议任户部侍郎,韩愈改任吏部侍郎,不知内情者议论纷纷,不明白皇帝佬儿葫芦里头装得是什么药。 Z(~v{c %<
原来这李绅奉旨准备去江西前,特意入宫向皇帝谢恩。见得穆宗,他痛斥李逢吉,说自己被外放乃是李逢吉排挤所致。 E U# M.
穆宗听了李绅的一番话,想到这韩愈、李绅二人的性格,且韩愈作京兆尹兼御史大夫是李逢吉推荐的结果,心中恍然大悟,明白这李韩之争乃是李逢吉故意安排的。于是重新下诏,使李逢吉的奸计得以落空。 +~ZFao qf
长庆四年正月,穆宗驾崩,太子李湛即位,是为敬宗。韩愈自从元和十五年十二月,途径安陆县写诗向周君巢求取丹药后,几年间,一直断断续续地吃着丹药。当时,上自皇帝、下至士大夫们多喜爱服食丹药,以为安身延命,养性除病。韩愈所服,乃是丹药中的上等,为安身延命之用。实际上,丹药乃是由水银或硫磺炼制而成。因此,韩愈服食的多了,非但没安身延命,反而一病不起。 fG`这年五月,韩愈向敬宗告假,到他长安城南的别墅——韩庄修养。 MlVVST
韩庄,建于元和十年,地处长安城南一风景胜地——黄子陂岸曲。 79Y;Zgv
四周茂柳环绕,有一望无垠的稻田,有清如明镜的池塘,蛙声不断,鸟雀啁啾,景色宜人,空气清新。 K'DRX85F
住在这风景宜人的韩庄,韩愈的病情似乎有些减轻。没几天,弟子张藉由于水部员外郎任期届满,特来韩庄陪他,偶尔谈谈诗词,很是悠闲。 sf(2~BMQI
一日,贾岛来到韩庄。三个人见面,十分高兴。 HUuZ7jJwf
张藉提议道:“外面如此美景,不去游赏实在可惜,辜负了这一片美景。” 0CtPq`!
“我们去南溪钓鱼如何?”韩愈道。 wpW3%r;9
“好极,好极。”另外二人拍手赞同。 \-F F[:|J
稍作收拾,三个人兴致勃勃地出了韩庄。 /bBFPrW
一路上,大道两旁一片绿色,微风过处,那稻田就像涌动的海,一浪接着一浪,生动极了。 nUy2)CL[L
骑马来到南溪,他们把马拴好,雇了一条船,泛舟南溪。溪水清凉,南溪亦清驶,而无楫与舟。 )RZ:\:c
山农惊见之,随我观不休。 Scfk] DT
不惟儿童辈,或有杖白头。 6.>l
馈我笼中爪,劝我此淹留。 JPt0k
我云以病归,此己颇自由。 B?|url6h
年有用余俸,置居在西畴。 ]|#%`p56
廪仓米谷满,未有旦夕忧。 ~UhTy~jya
上去无得得,下来亦悠悠。 d#OE) ,`
但恐烦里闾,时有缓急投。 FJYc*l
愿为同社人,鸡豚燕春秋。 h,u?3}Knnb
此后不久,韩愈的病又转沉重,一日重似一日,甚至已到了“足弱不能步”,整日卧床不起的地步了。 %I 3D/!%
这年八月,韩愈假满百日。但病体不好,无法复任,依唐旧例,凡假满百日不能复职者必须辞职。于是韩愈辞去了吏部侍郎的职位,正式结束了他的政治生涯。八月以后,天气转凉,韩愈搬回长安城靖安里宅第。病情越发严重,韩愈自知将不久于人世,开始为自己安排后事。 x+V@f~2F
弟子皇甫湜,得韩愈喜爱,于是韩愈修书一封与他,望他给自己写碑志,希望他能“令我躬所以不随世磨灭”。 sE Rm+x<
然后,他又拜托张藉、王建聊等朋友在他死后照顾他的妻子。令他放心的是,长子韩昶于这年正月登进士科,开始了入仕的第一步。 = "N?v-
长庆四年十二月二日,韩愈卒于靖安里府第,时年57 岁,不久,韩愈弟子李翱为他写行状上朝廷议谥号,结果谥为“文”。追封为礼部尚书,世称韩文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