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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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学算起到离开学校参加工作止,教过我课的老师总有二、三十位吧,他们大多快淹没在我的记忆里了。其中确有对我很好的老师,在我读初中时,我曾同时担任语文、英语和物理三个科目的课代表,三位课任老师都能把自己所学尽数教导给我,我若有事落了课,他们会主动找我为我补课,对我殷之切切。我真的很感念他们,但我没如他们所愿,达到他们所期望的目标。多年以后,语文老师见到我,还对我说,在我所有学生中,最让我失望的就是你了。
        但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却不是他们,而是我的一位小学老师,从三年级到小学毕业,他是我们的班主任,教语文和算术。在成为他的学生之前,便对他有所耳闻,都说他管学生很严格,心里已对他怵怵的了。
        过了年开学了,几个小伙伴聚齐了一同去新的学校。从冰上滑过一条叫老盐河的河,翻上河堤,学校就在眼前了。
我们那时小学前两年都在本村读,后三年根据三个村子之间的轮转,轮到哪个村子就在哪个村子读完。我的三、四、五年级就要到一河之隔的另外一个村子去读了。若走陆路,要从我们村出来向东走半里路,向北过一座小桥,再沿河向西走三四百米,才到学校,学校就在河堤的后面。因此如果夏季水浅,我们就淌水过河,在冬季,就直接从冰上走过了。
进到学校,在老师办公室里见到了他,他正在接受学生们的报到。老师个子不高,肤色较黑,浓眉方脸,表情严肃,留着小平头,三十多岁的样子。果如人们说的那样,他的耳朵很小。同学们报到完毕后,他来到教室,按照个子高矮,男女相间着安排座位。
        教室不大,有一门一窗,不到两间房的样子,迎门是讲台,上面放着讲桌,下面有五排课桌,在房子的中间还立着两颗用于顶梁的木柱。课桌就是用砖垒起两个台子,上面搭一个木板,坐物都是从家里自带的木凳子。三个村子的孩子聚在一起也有三十来人,所以很挤,课桌之间仅容一人直直的坐着。
        大家都坐好后,他就介绍自己说,我姓司,司马相如的司,我们原来也姓司马,只是后来改姓司了,然后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下了“司”字。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他姓司,也知道他叫什么,只是不知道原来他姓司马。
        第一堂课上语文,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在讲完一个内容后,他问大家记住了吗,大家大声回答记住了,我不过将声音拉长了一点,他扔下书,怒冲冲地向我走来,抡圆胳膊恶狠狠地给我脸上抽了一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半天不知东西南北,同学们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我知道他这是为了立威,杀鸡给猴看,不幸的是我成了那只鸡。挨了打,既不敢反抗,也不敢回家诉苦,只有噙着眼泪恨恨地看着他。
        到了春天,他就组织我们平整河里面二道沿上的土地,平整了有二亩地,用来种蓖麻,还平整了一块一亩地大小的地作操场。所以那时我们几乎天天劳动,手上磨起了燎泡,疼得不敢握笔。我们每天要背着柳条筐去上学,路上捡拾粪便。有时下午上两节课后,就会让我们出去拾粪。麦收以后会带领我们去捡拾遗落的麦穗,秋后到地里捡绿豆黄豆什么的,卖了钱助学。也会给我们一些奖励,看谁表现好,发给几个小本铅笔什么的。
        秋天蓖麻收获后,卖了很多钱,学校买了乒乓球桌,建起了乒乓球队,男女队各三人。老师会打球,自己做教练,而且还打出了名气,每次县里组织的乒乓球比赛总能得个第一第二的。
        司老师在几个村子里是很有名望的,家长们都说,司老师管的严,跟着司老师能学东西。我们一般上午学算术和语文,下午上体育音乐等副科。有时课上的内容讲完了,还没有到下课时间,司老师就会给我们讲段故事。《水浒传》我并没有读过,对一百单八将的认识就是那时从他那里听来的。
        司老师的脾气好像很大。有一次作文课,老师在黑板上写了题目,让我们两节课写完后交给他,就出去了。两节课完了,老师来收作业,可我们哪里会写作文啊,就有十来人没写完,老师把我们没写完的都叫到讲台上,让我们拿着本对着黑板写,说再给你们一节课的时间,写完交上来。一节课很快又过去了,老师回来了,进门就要过最靠近门的那个同学的作业本检查,一看一个字也没写,老师的火腾的就上来了,抬腿一脚就把这名同学踹到了门外,把作业本撕了个粉碎。
        司老师惩治学生不仅仅是打骂,还有其它方法。夏天的时候,老师要求学生们中午要到学校午休,不准在外瞎跑,更不准去游泳。我们有时会偷着去游泳,回来后老师把我们叫去审问时,我们当然不会承认。老师用手在我们身上一划,身上出现了一道白道道,吼道:还敢说没去吗?到外面球台上站着去!你想,三伏天,多毒的太阳,在阴凉地里尚且喘不过气来,何况没遮没挡的在乒乓球台上呢,而且一站就是两三个钟头!
        有时,老师会叫犯错的学生搬上自己的凳子到前面,把凳子放在讲桌上,然后再站到凳子上;有时会放学后留你很长时间。有一次,我顶撞了音乐老师,放学时司老师把我留了下来反省错误。当时是冬天,天很快黑了,司老师也回家吃饭去了,留我一个人在他办公室里反省。八点多了,老师回来了,问我,知道错了吗?我说知道了。以后还顶撞不顶撞老师?我说不了。那你走吧,害不害怕?不害怕。我心说就是害怕也不能在你面前说害怕啊。当时河水还没有结冰,一个人背上书包沿着河往回走。走到桥头,突然想起桥上有鬼的传说,吓的我立时感觉头发轰的根根皆立,才明白有些词语课堂上学时是不明白或者说理解不了其意境的。
        因为时不时的遭到他的惩治,我们心里不免有些怨恨。就开始联想,他姓司,姓司马,马有一对小耳朵,他的耳朵也小,不叫他老师了,就叫他小耳朵马吧。于是我们背地里叫起了他小耳朵马。
       不知怎么的这事传到了司老师的耳朵里,他这回没有大发雷霆,而是把我们七、八个人叫去,让大家说是谁先说的,谁是后台。谁是后台呢?又不是一个人想出来的,是集体智慧的结晶,所以没人承认。没人承认不行,不承认就别去上课。于是,就叫那几个人天天围着我,问我是不是后台。我若承认了,就都去上课,若不承认,他们写检查,然后接着问。这样折腾了一个月,那几个人说,你就承认了吧,要不咱们总也不能去上课。你倒是没嘛事,我们都写了几十篇检查了。我说,我又不是后台,我凭什么承认。结果,司老师一看确实问不出来,教训了我们一顿,也就不了了之了。
        三年时光很快就过去了,从离开他之后再也没有会过他,但我却常常地记起他。后来听说他调到了公社初中任教,又听说他转了干,再后来听说他在集邮,还集了很多好邮票。也不知现在怎样了,我想早应该退休了。
        老师,你现在可安好?  2009.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