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卿年谱 - 人物年谱 - 国学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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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长卿年谱

刘长卿年谱


    刘长卿,字文房。
    长,当读长(zhǎng)。昔司马长卿慕蔺相如之为人而名之,又因蔺为赵之上卿,故字长(zhǎng)卿。是以,刘长卿之字亦当与蔺相如、司马长卿皆为文坛名流有关。元人辛文房慕其诗,以刘字为名。刘诗亦有“空愧学相如”之言(《酬包谏仪佶见寄之什》卷四。注:考辨所引卷数均系畿辅丛书本《刘随州文集》)可证。
    自号“五言长城”,有诗名。
    见四部丛刊本《权载之文集》补遗《秦征君校书与刘随州唱和集序》,序云:“夫彼汉东守尝自以为五言长城,而公绪用偏伍奇师,攻坚击众,虽老益壮,未尝顿锋。”汉东守系指刘长卿,公绪,乃秦系征君之字也。《唱和集》今不传。刘诗名肇始于上元、宝应间,并为时人所重。宋计有功《唐诗纪事》卷二十六云:“以诗驰声上元、宝应间。皇甫云:‘诗未有刘长卿一句,已呼阮籍为老兵矣;语未有骆宾王一字,已骂宋玉为罪人矣!’”又辛文房《才子传》卷二载:“长卿尝谓:‘今人称前有沈、宋、王、杜,后有钱、郎、刘、李。李嘉、郎士元何得与余并驱?’每题诗不言姓,但书长卿,以天下无不知其名者云。”刘诗名虽大,成就亦出钱、李、郎诸人之右,然不会狂傲如此,殆好事者诬之邪?
    祖籍宣城,郡望河间,后迁居洛阳。
    姚合《极玄集》卷下云刘长卿为“宣城人”;又中唐林宝《元和姓纂》卷五分述诸郡刘姓云:“考功郎中刘庆约,宣州人;孙长卿,随州刺史。”林宝稍早于姚合,所记一致,足消人疑。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十九诗集类著录《刘随州集》十卷,并云:“唐随州刺史宣城刘长卿文房撰”,当据林、姚二氏之说。然《新唐书·艺文志》云称刘长卿为河间(今河北河间)人,《唐才子传》袭云:“河间人”,又同卷李季兰条:“知河间刘长卿有阴重之疾”。河间大概指其郡望而言。
    长卿一族,何时迁洛阳,殆不可考。及观刘集,知洛阳故业萦怀于中,感情甚深,断非居日浅短者可比。刘集卷七有《早春赠别赵居士还江左,时长卿下第归嵩阳旧居》,诗云:
    “顾予尚羁束,何幸承眄睐。素愿徒自勤,清机本难逮。
      累幸忝宾荐,末路逢沙汰。[B026]落名不成,裴回意空大。
      逢时虽贵达,守道甘易退。逆旅乡梦频,春风客心碎。
      别君日已远。离念无明晦。……”
又称“洛阳旧居”,见卷六《京口怀洛阳旧居兼寄广陵二三知己》:
    “故国胡尘飞,远山楚云隔;家人想何在,庭草为谁碧。”
又卷六《夕次檐石湖梦洛阳亲故》:
    “遥与洛阳人,相逢梦中路。”
尝自云为“洛阳客”,卷五《睢阳赠李司仓》:
    “飘飘洛阳客,惆怅梁园秋”。
集中涉及洛阳者不下数十条,不便枚举。
    世系不详。
    如前云,祖父刘庆约曾为考功郎中;不载文职,盖以官卑之故也。其他亲属可知者,仅于诗题可见一二,然不知名,如卷五《硖石遇雨宴前主薄从兄子英宅》、卷六《奉送从兄罢官之淮南》,所言从兄,不知为一人否?
    刘长卿不曾于诗中夸耀门第,或确有不足言者。

唐玄宗开元二年  甲寅  公元七一四年  文房生  一岁
    闻一多先生《唐诗大系》定刘长卿生年为709年,今文学史著作皆以此为本。正如傅璇琮所说的一样,这显然缺乏根据。傅先生以二十余岁登第计算,推测生日为710年左右,或725年左右。前者较接近实际。此采卞孝萱说(《刘长卿诗歌初探》见《社会科学战线》1982年第4期)。

唐玄宗开元二十二年  甲戌  公元七三四年  二十岁
    《送薛据宰涉县》(卷七),薛据,《唐才子传》卷二曰:“据,荆南人。开元十九年,王维榜进士。天宝六年,又中风雅古调科第一人,于吏部参选,据自恃才名,请受万年录事,流外官诉宰执,以为赤县是某等清要,据无媒,改涉县令。后仕历议郎,终水部郎中。”王定保《唐摭言》卷十二载据求万年录事云:“开元中,薛据自恃才名,于吏部参选,请受万年录事。流外官共见宰执诉云:‘赤县录事是某等清要官,今被进士欲夺,则某等色人无措手足矣!’遂罢。”(参《封氏闻见记》卷三)则此事与天宝六年中风雅古调科第一人无关。《唐诗纪事》卷二十五云:“据自永乐主簿陟县丞,复选宰陟(涉之误)县。”参刘诗题注:“自永乐主簿陟状,寻复选受此官”云云,则知《才子传》所记之谬:据开元十九年进士登第,即授永乐主簿,旋迁县丞,“一从负能名,数载犹卑位”“顷因岁月满,方谢风尘吏”(刘本诗),因秩满参常选,求为万年录事未遂,改宰涉县。以县丞三年任期计算,加上任主簿的时间,此事约在开元二十二年,“驿路疏柳长,春城百花媚”春日也,诗抑或作于此时。刘开扬先生《高适诗集编年笺注》《淇上酬薛三据兼寄郭少府微》诗笺以为事在天宝六载后,失误。长卿究竟在何地送薛据?诗云:“一鸟向灞陵”,当在长安一带,诗云:“鸟倦自归飞,云闲独容[B027]。既将慕幽绝,兼欲看定慧。遇物忘世缘,还家懒生计”,可知诗人尚在游历之中。

唐玄宗天宝二年  癸未  公元七四年三年  二十九岁
    此前居嵩阳读书,其间并有漫游。辛文房《才子传》卷二云:“少居嵩山读书”,盖据刘《早春赠别赵居士还江左,时长卿下第归嵩阳旧居》诗有“予亦返柴荆,山田事耕耒”。余事不详。
    同年夏初东游海州等地。有诗
    《题冤句宋少府厅留别》(卷七),冤句属曹州,在今山东省荷泽县西南。诗始言少府之才器“世上无此才,天生一公器”,再谢少府之接济“薄俸不自资,倾家共人费”;继云“顾予倦栖托,终日忧穷匮;开口即有求,私心岂无愧”,自己虽为穷匮所迫,出游求人,然于心终有愧焉。“幸逢东道主,因辍西征骑”,疑诗人出游至此,转念西归,然因与少府“对话堪息机,披文欲忘味”之情意惬然,故尔东游。其时正当槐花飘落,“草色愁别时,槐花落行次”。

唐玄宗天宝三年  甲申  公元七四四年  三十岁
    春由海州西归。
    《登东海龙兴寺高顶望海简演公》(卷六),“朐山压海口,永望开禅官,元气远相合,太阳生其中。豁然万里余,独为百川雄。白波走雷电,黑雾藏鱼龙。”景象开阔,颇有气势。朐山:双峰如削,形似马耳峰。秦置朐县,北周改朐山县,属海州,处今江苏连云港市西南。海州,天宝、至德时曾改东海郡,即题所云。故诗当作于天宝间。诗又云:“幽意颇相惬,赏心殊未穷。花间午时梵,去外春山钟。谁念遽成别,自怜归所从。他时相忆处,惆怅西南峰。”其时当为天宝三年之春。
    《宿怀仁县南湖寄东海荀处士》(卷五),当作于离开东海郡至怀仁县作。怀仁,属海州,位于朐山北。
    《归沛县道中晚泊留侯城》(卷六),据诗刘长卿当于徐州逗留后沿泗水西上。然不见徐州诗及怀仁至徐州之诗。
    《雨中登沛县楼赠表兄郭少府》(卷六),诗云“楚泽秋更远,云雷有时作”,正值秋日;“为客频改弦,辞家尚如昨”,改弦,指自己不断改换门庭、投靠主人,下句则言自己离家两年,恍然而过,犹如昨日;前句叹处境,后句感时光。沛县稍作逗留后,便至宋州、睢阳一带,完成了他晚年每每回忆的所谓梁园之行。这期间作诗却并不多,约有:
    《颍川留别司仓李万》(卷十)
    《睢阳赠李司仓》(卷五):“白露变时候,蛩声暮啾啾。飘飘洛阳客,惆怅梁园秋。只为乏生计,尔来成远游。一身不家食,万事从人求。且喜接余论,足堪资小留。寒城落日后,砧杵令人愁。归路岁时尽,长河朝夕流。非君深意愿,谁复能相忧。”诗歌揭明此次出游的原因在“只为乏生计”,以及“一身不家食,万事从人求”的生活境遇。这为我们提供了刘长卿早年家庭经济和社会地位等情况,值得重视。后部分则于感激知遇及资助之中,露出归去之意。“白露”、“岁时尽”,恰与上诗初秋相合。
    《石梁湖有寄(一作怀陆兼)》(卷五),据《一统志》:“石梁湖在开封府临颍县北三十里。”诗当作于由宋州取道临颍归嵩阳途中。诗云:“故人千里道,沧波一年别”,诗人天宝二年五月至三年秋恰一年多。

唐玄宗天宝四年  乙酉  公元七四五年  三十一岁
    夏初入长安准备应举,经潼关作
    《关门望华山》(卷六)诗,“客路望太华,三峰高际天。夏云亘百里,合沓遥相连。雷雨飞半腹,太阳在其巅。翠微关上近,瀑布林梢悬。”如此森严、宏伟的山姿刘集中不可多得。或与他信心十足和初入长安的激动有密切关系。《温汤客舍》(卷九),当作于同年冬。温汤:系骊山温泉,温泉宫天宝六载十月己酉改名华清宫(见《通鉴)卷二一五)。诗云:“冬狩温泉岁欲阑,官城佳气晚宜看。汤熏仗里千旗暖,雪照山边万井寒。”据《通鉴》卷二一五天宝四载记:“(冬,十月)丁酉,上幸骊山温泉。”又“十二月,戊戌,上还宫。”“冬狩温泉”即言此事。汤熏二句极力从温泉宫热汤蒸腾、万旗飘动和周围寒气凛冽、雪光凝重的对比中描绘皇家气象。然房日晰先生却认为“千旗暖”三字“把脑满肠肥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皇帝的庸碌形象,描绘得逼真逼肖”,“‘暖’、‘寒’二字,把皇宫与村落、皇帝与农民作了如此鲜明的对照。这两句诗,大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味道。”(《刘长卿诗的思想评价》见《西南师范学院学报》1983年第1期)难免穿凿附会之嫌。
    诗后半云:“君门献赋谁相达,客舍无钱辄自安。且喜礼闱秦镜在,还将妍丑付春官。”处境虽云不佳,然自信心却溢于言表。这显然是刚入长安尚未考试前的语调与心境。

唐玄宗天宝五年  丙戌  公元七四六年  三十二岁
    长安。是年刘长卿活动不详。诗作亦不见集。仅
    《送裴四判官赴河西军试》(卷七)一诗,似非客居日久,屡试不第心境,姑系于此,“吏道岂易惬,如君谁与俦,逢时将骋骥,临事无全牛”,据此当是河西有事,又《通鉴》卷二一五,天宝五载:“春,正月,乙丑,以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兼河西节度使。”诗云:“鲍叔幸相知,田苏颇同游。……出塞佐持简,辞家拥鸣驺。宪台贵公举,幕府资良筹”,故疑裴四因受人推荐为皇甫判官也。其时孟春,冬雪未消:“晚花对古戌,春雪含边州。”
    《灞东晚晴简同行薛弃朱训》(卷六),诗有曰:“伊余在羁束,且复随造化。好道当有心,营生苦无暇”,姑系此。

唐玄宗天宝六年  丁亥  公元七四七年  三十三岁
    长安。为登第而奔波。李肇《唐国史补》卷下:“开元二十四年,考功郎中李昂为士子所轻诋,天子以郎署权轻,移职礼部,始置贡院。天宝中,则有刘长卿、袁咸用分为朋头,是时常重东府西监以广文生登第,自后乃群奔于京兆矣。”五代王定保《唐摭言》卷一“两监”条引此文:“李肇舍人撰《国史补》亦云:天宝中,袁咸用,刘长卿分为朋头,是时尚重两监。”《封氏闻见记》卷三“贡举”条说朋头云:“玄宗时,士子殷盛,每岁进士到省者常不减千余人,在馆诸生更相造诣,互结朋党以相渔夺,号之为棚,推声望者为棚头,权门贵戚,无不走也,以此荧惑主司视听。”由此可知长卿在士子诸生中具有一定的名望,活动能力、组织能力都是比较强的。值得注意的是,在群贤荟萃的诸生中建立名望,对于客居长安的刘长卿来说,决非一日之功。是以,系此事为六年。
    《客舍喜郑三见寄》(卷九),诗云:“寂寞垂杨映深曲,长安日暮灵台宿。穷巷无人鸟雀闲,空庭新雨莓苔绿。”是作于长安客舍也。郑三,不详为何人,当是洛阳故人,并受长卿家人之托,故诗云:“遥想故园今已尔,家人应念行人归”;“应念行人归”,非居长安时间较久,不会出此语。故次于是年。从“十年未称平生意,好得辛勤谩读书”二句看,不甚得意,恐是未曾及第的原因。这正是李林甫下尚书覆试,才人不取,并奏“野无遗贤”的那年。

唐玄宗天宝七年  戊子  公元七四八  三十四岁
    是年结束了他将近三年献赋求达的长安生活,东归嵩阳故园。有诗
    《落第赠杨侍御兼拜员外仍充安大夫判官赴范阳》(卷六),安大夫当是安禄山。据《旧唐书》卷二百上《安禄山传》:“天宝元年,以平卢为节度,以禄山摄中丞为使。……三载代裴宽为范阳节度。……六载,加大夫。”新书本传所载与此同。《通鉴》卷二一五:“(六载正月)戊寅(二十四日),以范阳、平卢节度使安禄山兼御史大夫。”诗题大夫,是为御史大夫。杨侍御为谁,不见安氏新旧书本传、《通鉴》及《安禄山事迹》。杨拜员外仍充判官,当在安氏为御史大夫稍后,然亦不远。诗前半赞美杨侍御才识过人,定当功绩卓著;后半自叙:“且知荣已隔,谁谓道仍同;念旧追连茹,谋生任转蓬。泣连三献玉,疮惧再伤弓。恋土函关外,瞻尘灞水东。他时书一札,犹冀问途穷。”且知二句,言自己出仕之途已绝,有幸与杨侍御同道东归;谋生句与前(天宝三年)“一身不家食,万事从人求”吻合。必须特别提出的是“泣连”二句,所谓“三献玉”绝非偶然随便用卞和三献良玉之典,其中包含诗人屡试不第的经历,“疮惧”则进一步提示了这种心情。证以“累幸忝宾荐,末路逢沙汰”(见下诗)之句,也是累进不中。况且他天宝四年入长安至天宝六年三年间决不会只参加一次考试,也就是说决不会只参加过由李林甫所主持的考试。此之前,除春试外,作为朋头的长卿一定还走过其他门径,可惜均以失败告终。另外,刘、杨虽云同道,诗却作于长安,尚不曾上路,此由“瞻尘灞水东”可知。作于七年春(参下诗)。
    《早春赠别赵居士还江左,时长卿下第归嵩旧居》(卷七),春作于长安。

唐肃宗至德元年  丙申  公元七五六年  四十二岁
    安史发难,避居江东。秋已在江南。
    《送史判官奏事之灵武兼寄巴西亲故》(卷五),按肃宗于元年八月癸已即位灵武。是时中原战火,道路不通,故史判官取道巴蜀,诗云“阳雁南渡江”,正值秋日。
    《送李侍御贬鄱阳》(卷三),题注“此公近由此州使回。”李侍御即诗人李嘉。长卿后贬南巴,经鄱阳,曾会李,时在乾元元年(至德三载),参李诗《承恩量移宰江邑临鄱江怅然之作》有“四年谪宦滞江城,未厌门前鄱水清”(《全唐诗》卷二○七),以刘李会见已贬鄱阳两年计,则作于至德元年秋,诗有“回车仍昨日,谪去已秋风”句。又刘经鄱阳有诗云“稚子能吴语”,可知李已在鄱阳呆了些时间。故定于年秋日。
    冬入越中,与著名律宗诗人灵一有交往。《全唐文》卷三九○有独孤及《唐故扬州庆云寺律师一公塔铭并序》云:“灵讳灵一,俗姓吴,广陵人也。……九岁出家,三千断结,严持律藏,……宝应元年冬十月十六日终于杭州龙兴寺,春秋三十有六。……初舍于会稽南山之南悬溜寺焉,与禅宗之达者释隐空虔印静虚,相与讨十二部经第一义之谛之旨。既辨惑,徒居余杭宜丰寺。……宜丰寺地临高隅,初无井泉,公之戾止,有泉呀然而涌喷,金沙之溜于禅庭左右,挹之弥清,[B028]之无穷,公精至感物也。”刘长卿有六首诗是给灵一的,写在什么时候?诗人至德三年二月即被收苏州狱,灵一死时,刘长卿才从南巴北返。而诗人至德元年秋才南渡避乱。两人交往即在宝应以前、至德以后。详考刘诗时节均在冬季,如“石浅寒流处,山空夜落时”(《和灵一上人新泉》)、“寒光生极浦,暮雪映沧洲”(《重过宣峰寺山房寄灵一上人》)、“独行残雪里,相见白云中”(《云门寺访灵一上人》)、“霜寒白云里”(《寄灵一上人初还云门寺》)、“新年芳草遍”(《寄灵一上人》),仅一诗在春季。而且在春季写给灵一的诗是辞别的,在六首中,时间最晚,当在次年春。该诗还说“欲徇微官去,悬知讶此心。”则是得官后别去,诗人这一去,心里也很清楚灵一会为此感到惊讶的。所以如此说,是因为诗人在此前的《云门寺访灵一上人》中曾表白过愿同上人一道学佛的事,云“请近东林寺,穷年事远公”。以东林寺的慧远比灵一,并愿事俸左右。六首诗基本作于同一时期的同一地方,六诗两度提及“西陵”,地在杭州东南、钱塘附近。从灵一住锡的佛寺来看,刘诗提到了“云门寺”和“宣峰寺”,而独孤及的《塔铭序》提及的则是“悬溜寺”和宜丰寺”。云门寺在今浙江绍兴县南三十二里,为晋安帝时建,刘诗句亦云“高峰是会稽”,而悬溜寺也在会稽南山之南,或许即为一寺?“宣”与“宜”形同,“峰”与“丰”音同,灵一有《重还宜丰寺》诗,则刘诗称“宣峰”或许为错讹所致?灵一《新泉诗》、《全唐诗》卷八百九作《宜丰新泉》,与独孤文合,则刘和新泉一诗也作于宜丰寺。此时所作六诗为:
    《和灵一上人新泉》(卷二)
    《重过宣峰寺山房寄灵一上人》(卷三)
    《云门寺访灵一上人》(卷三)
    《寄灵一上人初还云门》(卷三)
    《寄灵一上人》(卷三)
    《西陵寄上人》(卷九),
    同时之作有《全唐诗》卷二百九十六所载张南史《西陵怀灵一上人兼寄朱放》,其诗也作于冬日“山晚云藏雪,汀寒月照霜”,且与刘《重过》一诗内容较近。
    据《通鉴》卷二一九至德元载十二月,“上命崔涣宣慰江南,兼知选举”,“补受官吏”(《旧书·肃宗记》)。长卿恐怕正是这个机会才得以出仕,初任长洲尉。《全唐文》卷三四六长卿《祭崔(涣)相公文》亦载此事:“天步艰难,海内崩离,六合[FE67]然,一言安之。帝忧南方,公实载驰;江汉之人,惟公是依。持衡署吏,按节临师,三军感恩,多士如归。”又云:“长卿昔忝初秩,公之一顾,谬厕当时之选,敢忘国士之遇。”由此可知长卿“初秩”确实在崔涣南下时。

唐肃宗至德二年  丁酉  公元七五七年  四十三岁
    春任苏州长洲县尉。有诗
    《松江独宿》(卷三),叹云:“一官成白首,万里寄沧洲。久被浮名系,能无愧海鸥”。诗人四十三岁方任一县尉,故有“白首”之叹。
    《登松江驿楼北望故园》(卷九),亦作于长洲任。
    出使润州曲阿。有诗。
    《送严维尉诸暨》(卷三),题注“严即越州人”。据《唐才子传》卷三“至德二年江淮选补使侍郎崔涣下以词藻宏丽及进士第。以家贫亲才,不能远离,授诸暨尉,时已四十余。”诗云:“爱尔文章远,还家印绶荣。”是作于方及第受官时。
    《曲阿对月别岑况、徐说》(卷三),岑况为诗人岑参之兄,曾任单父令。诗云:“金陵已芜没,函关复烟尘”,按安史判军败哥舒翰陷潼关于至德元年五月,诗末云:“何事须成别,汀洲欲暮春”,此所谓暮春定非元载而是至德二载之暮春,如此事时方合。
    《旅次丹阳郡遇康侍御宣慰召募,兼别岑单父》(卷七),与前诗同时作。“楚水渡归梦,春江连故园”,“空使忆君处,莺声催泪痕”正是“暮春”景色。“羁人怀上国,骄虏窥中原。胡马暂为害,汉臣多负恩。羽书昼夜飞,海内风尘昏”,几句反映了安史叛军侵占长安后的紧张局势;“绣衣从此来,汗马宣王言。忧愤激忠勇,悲欢动黎元。南徐争赴难,发卒如云屯。倚剑看太白,洗兵临海门”,反映了群情激愤、争相应募的特有场面,是其他诗人笔下少见的。然闻一多先生《岑嘉州系年考证》云:“刘长卿有《曲阿对月别岑况徐说》诗,又有《旅次丹阳郡遇康侍御宣慰召募兼别岑单父》诗。以公《梁园歌送河南王说判官》原注:‘时家兄宰单父’,及《送楚丘鞠少府赴官》诗‘单父闻相近,家书为早传’之句证之,此岑单父即公兄况无疑也。曲阿县属丹阳郡。天宝元年正月改润州为丹阳郡,同年八月二十日改曲阿县为丹阳县,长卿二诗于郡称新名,县称旧名,疑作于天宝元年正月至八月之间。”仅以新旧郡县名断为天宝元年作,失误。是时,决不会有函关烟尘,亦未有“海内风尘昏”之事。
    别岑单父后,诗人没有回吴中,而是上扬州了。
    《瓜洲驿奉饯张侍御公拜膳部郎中却复宪台充贺兰大夫留后使之岭南时侍御先在淮南幕府》(卷七),瓜洲驿,是由润洲通往扬州的重要渡口。贺兰大夫,即贺兰进明,受岭南五府经略兼节度使在至德二载正月。《唐会要》卷七十八“节度使”条,“岭南节度使。至德二载正月,贺兰进明除岭南五府经略兼节度使,自此始有节度之号,已前但称五府经略。”诗及二事与史亦合。诗云:“击胡驰汗马,迁蜀扈鸣銮”。《通鉴》卷二一九至德二年“二月,戊子,上至凤翔”;又云:“适喜鸿私降,旋惊羽檄攒”,指安史叛军始攻睢阳,《通鉴》同上正月“甲戌,(尹)子奇以归、檀及同罗、奚兵三十万趣睢阳。许远告急于张巡,巡自宁陵引兵入睢阳。”诗亦说是春天,“极浦春帆过”。同时之作尚有
    《送梁郎中赴吉州》(卷二),诗云:“旧官移上象,新令布中和。”春日也。
    《瓜洲驿重送梁郎中赴吉州》(卷九),诗云:“依依独听广陵钟”,“明朝借问南来客”,则是诗人北上广陵,梁则南下。
    《瓜洲道中送李端公南渡后归扬州道中寄》(卷一),以上述诸诗参此题意,更明[FECE]了。
    《赠别卢司直之闽中》(卷二),诗云:“洲长春草遍,汉广夕阳迟。”洲长,指长洲。《元和郡县图志》卷二十五云:“长洲县,本万岁通天元年析吴县置,取长洲苑为名。苑在县西南七十里。”

唐肃宗至德三年  戊戌  公元七五八年  四十四岁
    二月改元乾元。
    正月,长卿摄海盐令。旋罢,入狱。海盐县,属苏州。
    《至德三年春正月时谬蒙差摄海盐令,闻王师收二京因书事寄上浙西节度李侍郎中丞行营五十韵》(卷七),浙西,疑作浙东,据《方镇年表》,此时浙西节度为韦黄裳,浙东节度为李希言。希言由礼部侍郎授节度,与题合。又《嘉泰会稽志》云:“李希言,乾元元年,初置浙江东道节度使,自礼部侍郎授。”此诗前半写胡贼反叛至“天回万象庆”;继而赞美李侍郎“吴山依重镇,江月带行营。宝石悬辞律,烟云动笔精。运筹初减灶,调鼎未和羹。”最后写自己:“艰难悲伏剑,提握喜悬衡;巴曲谁堪听,秦台自有情。遂令辞短褐,仍欲请长缨。久客田园废,初官印授轻。”据此推测,刘长卿由长洲尉转摄海盐令,或许与李希言有密切关系。刘长卿此处不仅是表示谢意,而且还欲请长缨,求大官。至于诗末所云:“旅梦亲乔木,归心乱早莺。倘无知己在,今已访蓬瀛”,则是面子话;知己,当指李希言。最后,长缨未得,终赴海盐。
    《海盐官舍早春》(卷三),初至海盐时作。“小邑沧洲吏,新年白首翁”,时为正月,故曰新年;“柳色孤城里,莺声细雨中”,愁入细雨,极窄极尖,然不失为大历佳句。
    《过横山顾山人草堂》(卷三),顾山人,疑即诗人顾况。横山在海盐。《浙江通志》卷一七九引《海盐县图经》云:“(况)字甫翁,家在县南五十里之横山。刘长卿摄县有《过横山顾山人》诗。”云云。
    《罢摄官后将还旧居留辞李侍御》(卷七),诗云:“江海今为客,风波失所依。白云心已负,黄绶计仍非。累辱群公荐,频沾一尉微。去缘焚玉石,来为采葑菲。州县名何在,渔樵事亦违。”显然诗人的心情是极其沉重的。方才踏上仕途,旋遭不虞;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下,他颇感出仕之计为非,意欲反躬渔樵,但又“白云心已负”;“全吴争转战,狂虏怯知机”的现实状况更令诗人前途无望,加之“累辱群公荐”的自渐,终于萌发出“世难慵干谒,时闲喜放归”的思想,在此它道出同时代下层官吏的苦闷和抑郁感情。据“累辱”句,并参上诗,疑此李侍御,即上诗之李侍郎希言,御为郎之误,其罢官则别有他因。
    诗人为何被罢免摄官呢?“去缘焚玉石”,提供了一个疑点。诗人在其他诗中常常提到:“冶长空得罪,夷甫岂言钱”(《罪所留系寄张十四》卷三),“白日浮云闭不开,黄沙谁问冶长猜”(《罪所留系,每夜闻长洲军笛声》卷八),为何用冶长、夷甫典故?《论语·公冶长》云:“子曰: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B029]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疏云:“于时冶长以枉滥被系。”长卿引此,当然旨在于说明、申诉自己也是冤屈;夷甫即王衍,《世说》载“王夷甫口未尝言钱,妇欲试之,令婢以钱绕床,不得行,夷甫晨起见钱,呼婢曰:举却阿睹物。”诗人援用此典,是否为自己辩解不曾于钱货有不清之处?反言之,是否有人以贪赃为名陷害他呢?很可能。独孤及《毗陵集》卷十四有《送长洲刘少府贬南巴使牒留洪州府》,云:“曩子之尉是邦也,傲其迹而峻其政,能使纲不紊,吏不欺。”这与高仲武《中兴间气集》卷下所云“长卿有吏干,刚而犯上,两遭迁谪”相合。然而“夫迹傲则合不苟,政峻则物忤,故绩未书也,而谤及之,臧仓之徒得骋其媒孽,子于是竟谪为巴尉”。看来,这次陷害因政峻忤人所致。据上诗看,长卿并没有马上入狱,而是首先罢官,嗣后才系囹圄之中。
    二月,系苏州狱。有诗
    《罪所留系,每夜闻长洲军笛声》(卷八),题言“长洲军笛声”,当近长洲,又苏州辖海盐,故是系于此。
    《狱中见壁画佛》(卷三),亦是借题抒冤,“不谓衔冤处,而能窥大悲”,然因“地狭青莲小,城高白日迟”而“犹畏毒龙欺”!又
    《罪所留系寄张十四》(卷三),“不见君来久,冤深意未传”,又“因书欲自诉,无泪可潸然”,虽言自诉,亦有求救之意,这在另首
    《罪所上御史惟则》(卷八),中最明白不过了:“贤达不能同感激,更于何处问苍苍?”惟则,不详何人,题当夺姓。这些“贤达”友人,或许对他后来俟命洪州起到一定作用。
    《狱中闻收东京有赦》(卷八):“传闻阙下降丝纶,为报关东灭虏尘。壮志已怜成白首,余生犹待发青春。”两京已复,安史之乱基本平定下去了。作为庆贺,唐王朝于至德三年二月丁未“大赦天下,改至德三载为乾元元年”(《旧书·肃宗纪》)。长卿因之出狱并被贬南巴县尉。独孤及送刘序也是说是初春“但春水方生,孤舟鸟逝,青山芳草,奈远别何,同乎道者盍偕赋诗以贶吾子”,时间与大赦之时完全相同。
     三月,出发赴南巴,“会同谴有叩阍者,天子命宪府杂鞠,且廷辨其滥,故有后命,俾除馆豫章,俟条奏也。”(见独孤氏序文)诗人取水路西进,“是月舣船吴门,将涉江而西”。过湖州有诗
    《留题李明府[B021]溪水堂》(卷六),[B021]溪在湖州吴兴,苕溪、前溪、余不溪和北流水汇合称[B021]溪。“寥寥此堂上,幽意复谁论”,当此谪宦途中,鸣冤叫屈犹且不及,那来幽意闲情!末云:“谪居投瘴疠,离思过湘沅。从此扁舟去,谁堪江浦猿!”其时也是春天“晚竹疏帘影,春苔双履痕”,“暮禽飞上下,春水带清晖”。定是贬巴南途中作无疑。
    《苕溪酬梁耿别后见寄》(卷八),诗云:“惆怅长沙谪去,江潭芳草萋萋。”苕溪,在吴兴县。
    《初贬南巴至鄱阳题李嘉江亭》(卷六),嘉尝谪官鄱阳四年,临去作诗曰:“四年谪官滞江城,未厌门前鄱水清;谁言宰邑化黎庶,欲别云山如兄弟。双鸥为底心无狎,白发从他绕鬓生。惆怅闲眠临极浦,夕阳秋草不胜情。”(见《唐诗纪事》卷二一)刘李是好友,李贬鄱阳时,刘有《送李侍御贬鄱阳》诗(见前),值此时,二人皆为弃臣,“流落还相见,悲欢话所思”所思的是“猜嫌伤薏苡”,“地远明君弃,天高酷吏欺”一类愤懑。末了,对李嘉的遭遇表示同情:“白首看长剑,沧洲寄钓丝。沙鸥惊小吏,湖月上高枝。稚子能吴语,新文怨楚辞。怜君不得意,川谷自逶迤。”既是怜李,也是自怜。从“柳色迎高坞,荷衣照下帷。水云初起重,暮鸟远来迟”诸景以及全诗看,可知大约是暮春之时。
    《负谪后登干越亭作》(卷六),干越亭即在江西余干县。诗人由鄱阳南下至余干,再西入豫章。《太平环宇记》卷一百七江南西道饶州余干县“干越亭”条云:“在县东南三十步,屹然孤屿,古今游者多留章句焉。”诗人尽管于鄱阳遇友人嘉,并未及多留,至余干尚是暮春:“天南愁望绝,亭上柳条新”,“杳杳钟陵暮,悠悠鄱水春”,又云:“生涯投越徼,世业陷胡尘”,“独醒空取笑,直道不容身”,极悲之语,自是一颗悲剧灵魂的心声。而这颗悲剧灵魂,正是那个社会悲剧、时代悲剧的缩影与反映。
    《送宇文迁明府赴洪州张观察追摄丰城令》(卷九),丰城,《元和郡县志》卷二十八洪州“丰城县”条云:“本汉南昌县地,晋武帝太康元年移于今县南四十一里,名丰城,即雷孔章得宝剑处也。”县在南昌南。题注:“时长卿亦在此州。”长卿不是寓居此州,更不是旅次此州,而是贬南巴俟命于此。诗云:“送君不复远为心,余亦扁舟湘水阴。路转山光何处尽,春随草色向南深。陈蕃待客应是榻,宓贱之官独抱琴。倘见主人论谪宦,尔来空有白头吟。”“湘水吟”、“向南深”,皆言己之将行之处,并以此宽人;后半即送人意。其时也正当深春。
    秋,恩敕重推,由洪州返苏州。
    《恩敕重推使牒,追赴苏州次前溪馆作》(卷二),诗人此时心情是抑郁之中含有一丝欣喜:“乱雅投落日,疲马向空山。且喜怜非罪,何心恋未班。天南一万里,谁料得生还。”心灵的暮气、精神的疲惫一尽于此,前溪在湖州德清县。然而重推,并没有什么新结果,仍然贬谪南巴。
    诗人再次离开苏州南去踏上贬途。临行,有
    《重推后却赴岭外待进止寄元侍郎》(卷二),这时诗人极其失望:“却访巴人路,难期国士恩”,发过“大造功何薄,长年气尚冤”之类鸣冤叫屈之言后,只得从命,“空令数行泪,来往落湘沅”。据“黄叶已辞根”句,是时已深秋。却赴,再赴也。
    《却赴南邑留别苏台知己》(卷二),苏台,指姑苏台,苏州。诗云:“已料生涯事,唯应把钓竿”,已不复有出狱时“余生犹待发青春”的精神,在反复折磨之中,他的精神支柱坍塌了。
    《赴巴南书情寄故人》(卷二),“谪居秋瘴里,归处夕阳边”。
    《将赴岭外留题萧寺远公院》(卷九),再赴南巴经宣州作。题注:“寺即梁朝萧内史创。”诗景多是秋色:“内史旧山空日暮,南朝古木向人秋。天香月色同僧室,叶落猿啼傍客舟”。末云:“此去播迁明主意,白云何事欲相留”,婉而多讽,其激愤之态可见。至饶州,作
    《至饶州寻陶十七不在寄赠》(卷四),“谪宦投东道,逢君已北辕”,上句言己,下句说陶,不遇。说冤愤:“去国空回首,怀贤欲诉冤”,说去向:“梅枝横岭峤,竹路过湘源”;“月下高秋雁”指时间在秋,“万里共朝昏”指相思之深。必是此时之作无疑。至长沙有名诗
    《长沙过贾谊宅》(卷九),同病相怜,借谊事抒己情怀。“怜君何事到天涯”?“天南一万里”才真是“天涯”。
    《听笛歌》(卷十),题注:“留别郑协律。”赴南邑至湘中逢旧游郑协律,即别,郑吹笛相送,刘赋诗留别,“旧游怜我长沙谪,载酒沙头送迁客”。刘北归后,郑尚在郴州,长卿有《逢郴州使因寄郑协律》诗相赠。故疑此时行迹当在长沙以南郴州一带。
    《桂阳西州晚泊古桥村住(一作主)人》(卷六),“洛阳别离久,江上心可得。惆怅增暮情,潇湘复秋色”,又“南路随天长,征帆沓无极。”已至桂阳(郴州)还要继续南行,可见是赴南巴了,秋天也与时相合。

唐肃宗乾元二年  己亥  公元七五九年  四十五岁
    潘州南巴县尉。

唐肃宗乾元三年  庚子  公元七六○年  四十六岁
    潘州南巴县尉。是年闰四月始改元上元。
    《新年作》(卷一),“乡心新岁切,天畔独潸然。老至居人下,春归在客先。岭猿同旦暮,江柳共风烟,已似长沙傅,从今又几年。”观“天畔”、“岭猿”诸句决非居睦州作,定是作于南巴;又“从今又几年”,诗人自至德三年(乾元元年底)至此已有三年,心疑不知何时能归,故作此语。
    《山[FE69]鹆歌》(卷十)(一作韦应物诗),有“江南逐臣悲放逐”语。疑作于是,姑录此。

唐肃宗上元二年  辛丑  公元七六一年  四十七岁
    秋,北返浙西、浙东一带。然北归期间久不见诗,入宣州方有
    《北归次秋浦界清溪馆》(卷二),秋浦:隋开皇十九年置县,属宣城郡。诗云:“万里孤猿断,孤村客暂依”,经此向宣城,故云:“雁过彭蠡暮,人向宛陵稀”,宛陵,即宣州,汉置宛陵县。“旧路青山在,余生白首还”,昔从此去,今于此归,青山无恙,人已衰老,正是从贬所归来之意之语,感慨不浅。
    《北归入至德州界偶逢洛阳邻家李光宰》(卷九),诗云:“生涯心事已蹉跎,旧路依然从此过(昔从此去也──按)。近北始知黄叶落,向南空见白云多。”至德县属宣州,在秋浦南。

唐代宗宝应元年  壬寅  公元七六二年  四十八岁
    《自江西归至旧官舍赠袁赞府》(卷九),题注云:“时经刘展平后。”刘展兵乱于上元二年正月为田神功所平。事见《通鉴》卷二二二。同年秋,长卿归苏州,有是作。诗有“却见同官喜复悲,此生何幸有归期。空庭客至逢摇落,旧邑人稀经乱离”之句,先是劫后余生的高兴,后则因萧条秋景,加之乱后残破,倍显凄凉。
    《谪官后却归故村将过虎丘怅然有作》(卷二),有“故老相逢少,同官不见多”,是经过离乱、人事变化后的感情,与上诗所说极似。由此诗可知,长卿回苏州后便归“故村”了。这与罢摄官后所归“旧居”说明长卿可能在任官期间营有家业,从时间上看可能在任长洲尉期所建,地点,也可能长洲县内,抑或在苏州附近。待确考详核。
    《登吴古城歌》(卷十)
    《送台州李使君兼寄国清寺》(卷九),李使君即诗人李嘉。据《唐诗纪事》卷二一云:“上元中尝为台州刺史。”《嘉定赤城志》卷八秩官门“历代郡守”条载上元二年台州刺史为李嘉,宝应元年为郭英翰。诗云:“露冕新承明主恩,山城别是武陵源。”知李嘉是新任刺史赴州。国清寺,《嘉定赤城志》卷二八“寺观门”,国清寺在天台县北十一里,“旧名天台”,隋开皇十八年为僧智[FEB9]建。……大业中改名国清。”

唐代宗宝应二年  癸卯  公元七六三年  四十九岁
    浙东。四月。袁晁起义失败。七月改元广德。
    《和袁郎中破贼后军行剡中山水谨上太尉》(卷四),题下注云:“即李光弼”,袁郎中则是李光弼部下袁[FE65],在剡中的诸诗人都有同题之作,台州李嘉《和袁郎中破贼后经剡县山水上太尉》(《全唐诗》卷二○七)、皇甫冉《和袁郎中破贼后经剡中山水》(《全唐诗》卷二五○)。据刘诗:“剡路除荆棘,王师罢鼓鼙”,“赦罪阳春发,收兵太白低”所云,此次兵事已告结束。
    同时之作有:
    《奉送贺若郎中贼退后之杭州》(卷三),诗云“江上初收战马尘,莺声柳色待行春”,时事俱合。又
    《送朱山人放越州贼退后归山阴别业》(卷一),据诗题诗人当离开越州。诗云:“南渡无来客,西陵自落潮”,又诗人是“江上送归桡”的,因此,诗人的行迹是北上了。
    《上巳日越中与鲍侍郎泛舟耶溪》(卷九),据吴廷燮《唐方镇年表》、唐穆员《工部尚书鲍防碑》(《文苑英华》卷八九六)鲍防于宝应元年至大历五年间居浙东,为观察使薛兼训从事。诗作于宝应二年的上巳节。
    《发越州赴润州使院留别鲍侍御》(卷八),鲍侍御即鲍防,参上诗疑侍御当为侍郎之误。“江南江北春草,独向金陵去时”,正是在春天,诗人北上赴金陵,这与前二诗的行迹十分吻合。经苏州有诗。
    《时平后送范伦归安州》(卷十),时史朝义降将帅河北,各为节度使,为时十年的安史之乱终告结束,南北交通复又畅通了。范伦正在此种情况下北上,别云“昨闻战罢图麟阁,破虏收兵卷戎幕”;依依不舍之状亦有表现:“与君携手姑苏台,望乡一日登几回。白云飞鸟去寂寞,吴山楚岫空崔嵬”。送别之际,联袂同登姑苏台,必为苏州作无疑。今日之别,引起诗人还乡之念,“事往时平还旧丘,青青春草近家愁;洛阳举目今谁在,颍水无情应自流”,还有对帝乡的遐想,“万里遥悬帝乡忆”,还有对南渡情景的回忆:“忆昔扁舟此南渡,荆棘烟尘满归路”,有对至德三载以来恰好五年凄苦贬谪生活的体味:“五年空带风尘色”。又
    《时平后春日思归》(卷八),表现了他这时期同样心情:“一尉何曾及布衣,时平却忆卧柴扉。故园柳色催南客,春水桃花待北归。”尽管他辜负了春水桃花,但诗人并未能够及时北上归故园。
    至曲阿,有诗二首应是此时所作。
    《泛曲阿后湖简同游诸公》(卷五),诗云:“为客难适意,逢君方暂游”,表达的是忧郁的心情,并非闲情雅致,片刻的游乐只能消散片刻的不适,随后充斥人心的仍然是为客的艰辛。这所谓“客”,决非当年作为长洲尉出使旅居曲阿的“客”,而是身无官职、四处飘零的“客”,正是“为客”的艰难,唤起了诗人隐居之念:“且习子陵隐,能忆生事忧。此中有深意,非为钓鱼钩。”看来诗人当时的处境是极其窘迫的。时为暮春:“春风万顷绿,映带至徐州。”
    《题曲阿三昧王佛殿前孤石》(卷十),“孤石自何处,对之疑旧游。氛氲岘首夕,苍翠剡中秋”。岘首,不是指襄阳因羊祜出名的岘山,而指江东岘山。《韵语阳耿》卷五曰:“羊叔子镇襄阳,尝与从事邹湛登岘山,慨然有淹灭无闻之叹。岘山亦因是以传,古今名贤赋咏多矣。吴兴东阳二郡,亦有岘山去城三里,有李适之洼尊在焉。东坡守吴兴日,尝登此山,……东阳岘山去东阳县亦三里,旧名三邱山。晋殷仲文素有时望,自谓必登台辅,忽除东阳太守,意甚不乐,尝登此山,怅然流涕。郡人爱之,如襄阳之于叔子,因名岘山,二峰相峙,有东岘西岘。”诗人刚从越中归来,见孤石联想到剡中和岘山是极其自然的。作为经验性的联想,要说是襄阳的岘山,对还不曾到过襄阳的刘长卿来说似乎不太可能的。诗说“旧游”,正是说孤石似曾在哪见过,于是下接岘首,剡中二句加以点明,意义更为明了。至润州,然不见润州诗。
    正当此春夏之际,又南转入宣州境,有
    《赴宣州使院夜宴寂上人房留辞前苏州韦使君》(卷三),韦使君即韦元甫,上元二年春刘展事变时,韦为浙西督防观察处置使(见独孤及《上元二年豫章冠盖盛集记》一文),此时任何职,居何地不详,待考。(然刘乾先生以独孤及之文证明韦广德元年春夏在豫章则谬。)宣州使院,为浙西观察使治所,刘来此地并非纯粹游玩,当有所为而来。诗云:“恋旧争趋府,临危欲负戈。……耐可机心息,其如羽檄何?”就宣州等地用兵而言(详下),据诗意,韦当无职,或有不干预战事的意思,故长卿有“其如羽檄何”之言。诗所说“春归花殿暗,秋傍竹房多”,并非实指节候,春秋不过分述寂上人房景致幽凉,当是夏日作。另有韦元甫诗一首暂次于此。
    《余干夜宴奉饯前苏州韦使君新除婺州作》(卷二),韦使君仍然是元甫,然韦除婺州刺史一事史传失载。刘长卿有《首夏干越亭奉饯韦卿使君公赴婺州序》(见《全唐文》卷三四六),所述同一事。序云:“今年春王正月,皇帝居紫宸宫正殿,择东南诸侯,以我公为少光禄,自姑苏行春于东阳,爱人也。顷公之在吴,值[FE77]枪构戾,南犯斗牛,波动沧海,尘飞金陵;公夷险一心,忠勇增气,四面皆缺,姑苏独静,竟使浙西士庶不见烟尘,公之力也。朝庭闻而多之,以为姑苏之人已理,东阳之人未化,是拜也宜哉!……”[FE77]枪构戾当指刘展兵乱;又韦元甫永泰元年继任浙西观察使代季广琛,大历初内调入京。约于大历三年底代崔圆而为淮南节度使。另方面大历初、永泰末诗人已入长安,故此诗当作于其间(疑作于广德二年夏)。
    秋,宣州。安史乱后,唐王朝沉重的赋税激起了农民的反抗,袁晁起义刚平,宣州一带又发生了起义。据《新唐书·地理志》池州秋浦县下注云:“有乌石山,广德初,盗陈庄、方清所据。”歙州休宁县下亦注云:“永泰元年,盗方清陷州,州民拒守,保于山险。二年贼平。”据独孤及《贺袁[FE65]破贼表》,平“贼”者仍然是袁[FE65]。表云:“河南副元帅行军司马太子右庶子兼御史中丞袁[FE65]露布,奏今年五月十七日破石埭城贼方清,并降乌石山贼陈庄等徒党二万五千百人者。……故[FE65]役不再举,而师有成绩,巢窟皆倾,俾无遗类……”(《全唐文》卷三八四)可知袁[FE65]在春天破袁晁后,继而至宣州、歙州一带围剿起义军,正是在他们班师之秋天,长卿出现了。
    《同诸公袁郎中宴筵喜加章服》(卷五),刘乾认为诗作于长安,并无根据。诗云:“手诏来筵上,腰向金粉闱”是说正在大家祝贺送别的酒筵上,传来皇帝手诏,予以奖励,这当然在宣州,不在长安;若在长安怎会有:“寒笳发后殿,秋草送西归”之句?西归是归长安。袁[FE65]的去向和送别的时节证明这诗并不作于春日剡中;而是作于秋天的宣州。
    冬,余干。

唐代宗广德二年  甲辰  公元七六四年  五十岁
    春,逗留余干,至秋日。
    《同姜浚题余干裴式微余干东斋》(卷三),诗云:“世事终成梦,生涯欲半过。白云心已矣,沧海意如何?藜杖全吾道,榴花养太和。春风骑马醉,江月钓鱼歌。”这里流露出的全然是既受到较大冲击、波折,又归于平静心境的情调。它正是诗人遭受贬谪,游江东、浙西诸地求官不成这种特殊境遇的产物。
    末云:“吏体庄生傲,方言楚俗[B02A]。屈平君莫吊,肠断沿庭波。”疑裴正谪居此。待考。《新表·宰相世系》上:“式微,大理司直。”
    《奉陪郑中丞自宣州解印与诸侄宴余干后溪》(卷四),诗云:“迹远亲鱼鸟,功成厌鼓鼙”,功成,疑指肃清宣州境内农民起义军;并恰值春天:“夕阳山向背,春草水东西”。郑中丞,待考。(疑为郑炅之)。
    《奉饯郑中丞罢浙西节度还京》(卷七),此郑中丞与上为同一人。送别亦在江南春;并且宣州曾为浙西节度治所,究竟在何年,待确考。诗云:“回首不向家,归心遥向阙”,家当在江南,同上诗“与诸侄宴余干后溪”合。“独此湖上月”,湖即指鄱阳湖。从余干进京,正走鄱阳湖,出九江,沿流上溯。
    夏。余干县,并作有
    《余干夜宴奉饯前苏州韦使除婺州作》(见前广德元年),韦任婺州刺史一事尽管史书失载,然可以据刘序文肯定的是,其具体时间当在任苏州刺史稍后,而韦元甫从永泰元年继任浙西观察使后至到大历三年皆有官职可考,唯广德二年间不知何职,因疑任婺州刺史于是年,春有诏令,夏,方由余干赴任。
    秋。有名作:
    《登余干古县城》(卷九),云“平江渺渺来人远,落日亭亭向客低”,诗人逗留正是为客。至此时,诗人的熟人相继离开,于是萌发了归思。
    《余干旅舍》(卷二),“摇落暮天迥,青枫霜叶稀。孤城向水闭,独鸟背人飞。渡口月初上,邻家渔未归,乡心正欲绝,何处捣寒衣。”萧杀的秋枫,归巢的飞鸟,渔人,捣衣声触动着他对家乡的思念,不久便北上了。

唐代宗永泰元年  乙巳  公元七六五年  五十一岁
    是年何时入长安尚不明。据诗
    《奉和杜相公新移长兴宅呈元相公》(卷五)看,当于是年已入京。杜相公即杜鸿渐,元相公即元载。杜鸿渐入相与王缙同时,《通鉴》卷二二三广德二年春正月:“癸亥,……以右散骑常侍王缙为黄门侍郎,太常卿杜鸿渐为兵部侍郎,并同平章事。”大历元年二月杜为山南西道、剑南、西川副元帅、剑南西川节度使,以平蜀崔旰之乱,至大历二年四月方入朝奏事,大历四年杜鸿渐(十月)即薨。因此,从杜鸿渐移长兴新居,当在入相之后,可能在入相后的第二年,即永泰元年。诗云:“问世生贤宰,同心奉至尊。功高开北第,机静灌中园。……江湖难自退,明主托元元。”虽有溢美之处,但不妨看作诗人良好的意愿。“花香逐荀令,草色对王孙”二句则是有感于自己江南十年飘零生涯,以及相公今日的恩宠。统观全诗,长卿虽与元载、王缙诸人过从密切,但它们似乎并不存有政治上的利害关系。至于大历初长卿有所任焉是否与元载他们有关、尚难以确定。在京参加这次唱和的诗人还有钱起(《奉和杜相公移长兴宅奉呈元相公》《全唐诗》卷二三八)、李嘉、皇甫曾(《奉和杜相公移入长兴宅奉呈诸宰执》)等。这些活动对提高其诗名、扩大影响无疑起了不少作用。长安之作不可详考者暂次于下:
    《上阳宫望幸》(卷九),是首颇具讽刺意味的七律。诗人以宫女口吻写出唐玄宗在安史乱军的形势下西逃后空寂冷落的山河和宫女寂寞的心情:
    “王辇西巡久未还,春光犹入上阳间。万木长承新雨露,千门空对旧河山。
      深花寂寂宫城闭,细草青青御路闲。独见彩云飞不尽,只应来去候龙颜。”
    《送青苗郑判官归江西》(卷三),青苗钱,是唐王朝为增加百宫俸禄加给农民的税赋。据《通鉴》卷二二三广德二年,“秋七月,庚子,税天下青苗钱以给百官俸。”宋白注:“乾元以来,天下用兵,京师百寮,俸钱减耗。上即位,推恩庶寮,下议公卿,或言税亩有苗者,公私咸济。乃分遣宪官税天下地青苗钱,充百司课料。”诗歌作于永泰元年或二年。全诗不错,尤其末二句“南楚凋残后,疲民赖尔怜”,诗意很好。

唐代宗永泰二年  丙午  公元七六六年  五十二岁
    是年十一月,方改元大历。居长安间,一方面于灞陵筑别业,一方面为求官而积极活动。
    《杂咏八首上礼部李侍郎》(卷四),即作于此期。咏物八首不过托物抒怀,有干谒之意,辞旨恳切,情调委顿,绝非早年血气方刚时所作。《幽琴》中二联又另作《听弹琴》绝句,末句云:“向君投此曲,所贵知音难”,可说是开宗明意,刘寻求知音决非单纯精神、情感相契合的朋友,而是另有他求,《晚桃》即露此意:“宁知地势下,遂使春风偏。此意颇堪惜,无言谁为传?”谁为传?求李侍郎为媒介以致闻达。又《古剑》“何意久藏锋,翻令世人弃。铁衣今正涩,宝刀犹可试。倘遇拂拭恩,应知[FE7E]犀利”,言己年虽老,犹可一试,并云若有提携之恩、定知厚报:“岂能无汲引,长讶君恩绝”(《旧井》)正是此意。他这“幽姿闲自媚,逸翮思一骋”的白鹭(《白鹭》)正等待着李侍郎的长风呢!“如有长风吹,青云在俄顷。”诗人屡以晚桃,弃置久的疲马,虽涩犹利的古剑诸物自比,可知既非作于早年,亦非作于晚年,而是作为初任小吏,继而久被弃置后的永泰年间无疑。

唐代宗大历二年  丁未  公元七六七年  五十三岁
    长安。
    《送徐大夫赴广州》(卷五),徐大夫疑为徐浩。《旧唐书》本纪十一代宗二年夏四月,“癸酉,以工部侍郎徐浩为广州刺史、岭南节度观察使。”又《旧唐书》卷一二七《徐浩传》:“寻迁工部侍郎,岭南节度观察使兼御史大夫”,故诗称大夫。诗有“雾绕龙山暗,山连象郡遥”之句,象郡系指广州,为大夫去处;龙山,为送别地,在长安,《西京杂记》云:“汉高帝七年,萧相国营未央宫,因龙首山制前殿、建北阙未央宫。”长卿诗提到:“上将坛场拜,南荒羽檄招”,“路分江淼淼,军动马萧萧”,是否广州一带有兵火之事?又见《全唐诗》卷二百十皇甫曾有《送徐大夫赴南海》诗,前有刘、皇甫同杜鸿渐唱酬诗。此又有同咏,定为长安作无疑。皇甫诗亦及军事:“大军传羽檄,老将拜旌旗。”然旧记、通鉴本年皆未载广州有兵火之事。

唐代宗大历三年  戊申  公元七六八年  五十四岁
    秋,长安。
    《送刘萱之道州谒崔大夫》(卷八),崔大夫,即崔涣。据《旧书·本纪》第十一代宗大历三年八月:“御史大夫崔涣为税地青苗钱使,给百官俸钱不平,诏尚书左丞蒋涣按鞠,贬崔涣为道州刺史。”“十二月壬寅,道州刺史崔涣卒。”诗云:“信陵门下三千客,君到长沙见几人?”正感叹崔涣遭贬,而门客皆去,人情难则。涣卒后长卿有《祭崔相公文》(见上引)寄其情思。据此,可以肯定,至少是年八月尚在长安。

唐代宗大历四年  己酉  公元七六九年  五十五岁
    春,南游湘中,经岳阳。
    《初至洞庭怀灞陵别业》(卷五),“长安邈千里,日夕怀双阙。已是洞庭人,犹看灞陵月。”诗人是刚从长安至岳阳,又“江皋见芳草,孤客心欲绝。岂讶青春来,但伤经时别。”孤客南游,正值青春,因而倍伤别情。诗人取道华容县,写了
    《湘中纪行十首》(卷四),之一
    《云母溪》:云母溪在湖南华容县东南墨山下。李华《云母溪诗序》云:“洞庭湖西玄石山,俗谓之墨山。山南有佛寺,寺倚松岭;松岭下有云母泉。泉出石,引水渠,周遍庭宇,发源如乳,源末派如淳浆,烹茶、灌园、濑濯皆用之,大浸不盈,大旱不耗。自墨山西至石门,东南至东陵,广二十里,尽生云母,墙阶道路,光彩如列星,井泉溪涧,色皆纯白。乡人皆寿考,无癖痼疥搔之疾,华深乐之。”(《全唐文纪事》卷三十三闲适,引自太平御览)诗云:“云母映溪水,溪流知几春。深藏武陵客,时过洞庭人”,即此地。又
    《湘妃庙》,庙在湘阴县。
    《洞山阳》(一作洞阳山),题注:“浮丘公旧隐处”;按湖南浏阳县西北六十里,有洞阳山,以山洞向南而名。然不知是否传说中浮丘公旧隐居处。浮丘公,《列仙传》传为黄帝时仙人,其隐居处当属虚构,刘则姑妄信之。诗“旧日仙成处,荒林客到稀。白云将犬去,芳草任人归”化用成仙典故,写得较为虚盈,富有情致。
    《赤沙湖》,湖在华容县南。《岳阳风土记》:“夏秋水涨,与洞庭湖通。又称赤亭湖,本赤湖,梁太清六年湘东王遣胡僧佑、陆法和诛景侯将任约,于此为亭,因名焉。”十首虽非精心构制的组诗,然多景物别致,笔调悠闲,写出湘中特有的山水韵味。堪称佳作。
    《送道标上人归南岳》(卷二),亦当作于湘中。道标上人,《全唐文》卷三七六有任华《送标和尚归南岳便赴上都序》,云:“南岳有大比邱,其名曰道标。性聪惠颖悟,通于禅门,精于律仪,善于说法,该于儒求,是以禅师伯之,律师仰之,法师宗之,儒流服之。逢登戒坛,凡四十余夏,致弟子弥漫于江岭间,不下万二千人。”诗云:“白云留不住,渌水去无心。”按:渌水即漉水,在醴陵附近。诗亦当作于此地。
    至长沙,有
    《自道林寺西入石路至麓山寺过法崇禅师故居》(卷四),道林寺,在湖南长沙县西麓山下。唐欧阳询有道林寺碑。杜甫大历初入湘中,亦有《岳麓山道林二寺行》诗。《方舆胜览》载云:“自湘西古渡登岩、夹径乔松,泉涧盘绕,诸峰叠秀,下瞰湘江,岳麓寺在山上百馀级。”又云“道林寺在岳麓之下,距善化县八里。”
    秋,由湘水往衡州诸地。思乡之念愈重。
    《晚泊湘江怀故人》(卷四),“天涯片云去,遥指帝乡忆。”帝乡,指长安,即前诗“犹看灞陵月”之意。尤其“万里无故人,江鸥不相知”二句更能说明是初飘泊湘中时作。
    《赠元容州》(卷五),元容州,即诗人元结。据孙望先生《元次山年谱》,结大历三年初犹在道州,旋即调赴容州。再授容州刺史中丞充本管经略守捉使,使持节都督容州诸军事,以母老身病进《让容州表》。大历四年,代宗准备召结入朝,而丁母忧,四月辞容州职,居浯溪;同年,母逝。五年居家守制:七年春还京师,卒于途。而诗云:“累征期旦暮,未起恋烟霞。避世歌芝草,休官醉菊花”,则是已辞容州职居浯溪,又未提其母,疑为元母尚在。若此,则约在大历四年秋。“旧游如梦里,此别是天涯。何事沧波上,漂漂逐海槎。”据诗意,元刘二人似曾相识,而今再会;刘至此已有北归之心,赠诗作别,虽云“此别是天涯”,岂但天涯,竟成永诀!末二句,言己,“何事”,无事飘泊之谓也,可知此时并无官职,仅为漫游。
    《湘中忆归》(卷十),“终日空理棹,经年犹别家。顷来行已远,弥觉天无涯。”经年别家,指离长安灞陵别业言,至此已近一年,已有归意;又言己漂泊:“迢递万里帆,飘摇一行客。独怜西江外,远寄风波里。”孤寂之感油然而生。西江,珠江之上源也。古郁水,其上游有三源:黔江、郁江、桂江,自广西苍梧县合而东流为西江,入广东境。随后,北返。有:
    《南楚怀古》(卷五),“南国久芜没,我来空郁陶。……碧云暮寥落,湖上秋天高。往事那堪问,此心徒自劳,独余湘水上,千载闻《离骚》。”虽云怀古,融进了诗人坎坷遭遇与凄怆之情,极深极沉。
    《晚次湖口有怀》(卷六),湖口,盖指洞庭湖出江处。作于游湘归来:“南望天无涯,孤帆落何处,顷为衡湘客,颇见湖山趣。”又有思长安之句:“帝乡劳想望,万里心来去。白发生扁舟,沧波满归路,秋风今已至,日夜雁南度。”定是此次游湘中后归经洞庭作无疑。

唐代宗大历五年  庚戌  公元七七○年  五十六岁
    春,至淮南扬州,有诗
    《喜李翰自越至》(卷三),云:“南浮沧海上,万里到吴台。”吴台,即吴公台。《一统志》:“扬州府城北刘宋沈庆之所筑弓弩台也。陈将吴明彻增筑,故名。”刘集亦有《秋日登吴公台上寺远眺,寺即陈将吴明彻战场》。又苏州刘诗皆作苏台,而不简称吴台,若前述《却赴南邑留别苏台知己》可证。又据梁肃《左补阙李翰前集序》云:“弱冠进士登科,解释卫县尉。其后以书记再参淮南节度军参谋。”(《唐文粹》卷九二)其时正当五年,李翰有《淮南节度行军司马厅壁记》(《全唐文》卷四三○),是“大历五年祀夏五月丁丑记”。故长卿诗当作于大历五年,诗有:“春风催客醉,江月向人开”之句,正为是年春日。
    长卿这次至扬州决不是漫无目的游历。他是有所为而来。上任淮南节度使崔圆于大历三年六月卒,诗人的老熟人韦元甫由浙西节度调任淮南节度,扬州长史。正是这种关系吸引他来到扬州。《全唐诗》卷一四七刘长卿小序所云“以检校祠部员外郎为转运使判官,知淮南,鄂岳转运留后”的“淮南”转运留后,恐怕也是因韦元甫而得。从此,他结束了十多年流寓飘荡的辛苦生活,辗转出使于淮南境内,为公务而奔波。
    《同郭参谋咏崔仆射淮南节度使厅前竹》(卷五),当作于任淮南转运判官间,写于扬州。诗云:“湘浦何年变,山阳几处残。不知轩屏侧,岁晚对任安。”前二句暗寓人世变化,当因崔圆已死之故;后二句则赞扬郭参谋如昔年的任安有知遇之心。任安,汉荥阳人,字少卿,尝为大将军卫青舍人。后青故人门下多去事霍去病,辄得官,独安不去。后为益州刺史。此以任安喻郭参谋;崔圆已逝郭参谋尚留故也。
    《酬滁州李十六使君见赠》(卷四),题注:“李公与予俱于阳羡山中新营别墅,以其同志,因有此作。”据岑仲勉《唐人行第录》考,李十六即李幼卿,字长夫。《唐诗纪事》卷二七云:“幼卿,大历中,以右庶子领滁州,别业在常州义兴,曰玉潭庄,在滁州时以书托独孤至之(及)。”又《全唐文》卷三八九独孤及有《[FDE2]琊溪述并序》文云:“陇西李幼卿,字长夫,以右庶子领滁州,而滁人之饥者粒,流者居,乃至无讼以听。故居多暇日,常寄傲北山之下,因凿石引泉,其流以为溪,溪左右建上下坊,作禅堂琴台以环之,探异好古故也。按图经,晋元帝之居[FDE2]琊而为镇东也。尝游息是山,厥迹犹存,故长夫名溪曰琊。他日赋予八题,题于岸石,及亦状而述之。是岁大历六年岁次辛亥春三月丙午日。”据此,李赋八题并非初至滁州,否则不会有“无讼以听”之政绩,当是稍前,疑在五年也。据刘诗云:“幢盖方临郡,柴荆忝作怜(当作邻)”,则刘在李之前已于阳羡山营有墅,李初至郡,便于阳羡山营别墅。由此可推,刘当在扬州任官不久,即建别业于常州宜兴。
    是年,使楚州,有
    《过前安宜张明府郊居》(卷一)
    《赴楚州次自由田途中阻浅问张南史》(卷一)等诗。
    秋,出使安州、申州。著名的
    《穆陵关北逢人归渔阳》(卷二),便作于去途。穆陵关,唐在光州与黄州南北交界处,约今湖北麻城县北。诗作以凝炼的笔调,写出安史之乱和幽州兵乱后生民凋敝的惨象,物象冷落,格调沉郁,着色也十分苍老。这类诗真如“陈仓野鸡,色碧声雄”(《清诗话续编·小[FE7B]草堂杂论诗》)。
    《奉使至申州伤经陷没》(卷二),“举目伤芜没,何年此战争?”以问入题,含蕴颇广;申州一陷于安史之乱,再陷于方镇之乱,故遭芜没。中四句“归人失旧里,老将守孤城。废戌山烟出,荒田野火行”,表现力极强,写尽战后荒芜之状。末二句“独怜水上,时乱亦能清”,反用河清之典,以喻人迹罕至,感叹非浅。
    《使还至菱陂驿渡水作》(卷二),作于由申州使还途中。水,在申州境内,源出桐柏山支脉,东流经罗山入淮。诗歌表现了诗人长年奔波所造成的疲惫精神状态和倦意:“清川已再涉,疲马共西还。何事行人倦,终年流水闲。”
    《安州道中经水有怀》(卷二),至申州后南下至安州。此作于途中。水,本在陕西,为秦川八水之一,疑为[B02B]之误,安州有水。诗句:“征途逢水,忽似到秦川”可证,“忽似”,因、[B02B]音近而引起联想之故。又“欲寄四归恨,微波不可传”,称入长安为“西归”当似在长安灞陵有别业之故。然而,不仅此次诗人未能西归,而且从此亦未能西归,直到去世。
    《郧上送韦司士归上都旧业》(卷九),题注:“司士即郑公之孙,顷客于郧上。”韦司士,不详何人。据诗“前朝旧业想遗尘,今日他乡独尔身。郧地国除为过客,杜陵家在有何人”,则家居杜陵。待考。郧上:《元和郡县志》:“安州春秋时属郧国”,《括地志》:“安州安陆县城,为春秋郧国城。”
    《使次安陆寄友人》(卷九),为春日作,不知何年复使此地。姑系此。
    深秋,归扬州。
    《秋日登吴公台上寺远眺,寺即陈将吴明彻战场》(卷二)

唐代宗大历六年  辛亥  公元七七一年  五十七岁
    春,游润州,有
    《和樊使君登润州城楼》(卷九),樊使君,即樊晃,曾为润州刺史。《嘉定镇江志》卷十四“唐润州刺史”条载大历七年樊晃在任,又《宋高僧传》卷十七《唐宝陵钟山元崇传》有“大历五年刺史南阳樊公”之说,刘诗“王粲尚为南郡客,别来何处更销忧”,以客居襄阳、依附刘表的王粲自比,可见是时诗人正依靠着韦元甫供职为转运判官。“春草连天随北望,夕阳浮水共东流”。正是春色明媚之时。
    夏秋之际,可能任监察御史,并由淮南移使鄂岳转运留后。《新唐书·艺文志》“至德监察御史”说,不可靠。刘乾以为“至德”,当是“广德”之误,也有疑问,首先,广德间刘尚在宣州、余干一带,未入长安,不可能受此官;其次,如前,刘至大历四年南下亦不曾有何官职;再次,广德间刘并无奉使鄂州经乌江之行(详见下文)。相反,刘靠着韦元甫的老关系,既可能为淮南转运判官。那么,韦元甫代为奏官,以示提携,也是顺理成章之事。此事史虽无载,刘诗中却有蛛丝马迹可寻。
    《奉使鄂渚至乌江道中作》(卷八),诗云:“沧洲不复恋鱼竿,白发那堪载铁冠。客路向南何处是?芦花千里雪漫漫。”乌江,唐县,属和州,秦置乌江亭,因临近乌江而名,在今安徽和县东北。“客路向南”,诗人正是从扬州来,故云。铁冠:御史所服,《汉书·张敞传》注:“应劭曰:‘柱后,以铁为柱,今法冠是也。一名惠文冠。’晋灼曰:‘……秦制,执法服,今御史服之’”。《唐六典》:“御史大事则铁冠,未衣以弹之。”据诗首二句,当是诗人任监察御史无疑,而且从“不复恋鱼竿”以句语调判断,定是初任此职,而有所感叹。
    《移使鄂州次岘阳馆怀旧居》(卷二),诗进一步表露了他当时的心情:“多惭恩未报,敢问路何长。”对于已在常州宜兴阳羡山筑有别墅的长卿来说,移使鄂州不能不说是道路阻且长,若是他人或许也罢了,然而刘长卿前恩还未报,此时若要讨价还价,是极不应该之事。于是,哪里敢嫌路途遥远呢!这未报之“恩”是什么呢?是对何人而发呢?其中三昧,而人寻味。是否就受监察御史并转淮南转运判官一职对韦元甫而说呢?很可能。相反,恩,解释成皇恩的可能性很小;参以上诗,就更加明[FECE]了。岘阳馆:岘山在乌江西南,通往和州途中;旧居,指阳羡山别业。
    《和州留别穆郎中》(卷一),穆郎中,当是穆宁,大历六年任和州刺史(见旧书本传),不久便罢官调离和州。据“摇落感衰容”,“世交黄叶散”二句所写,无疑在秋天。末二句“明发看烟树,唯闻江北钟”,他的行迹是向南,溯江而上的。与上诗所写时、地以及行动方向十分吻合。
    《和州送人归复郢》(卷一),“故郢生秋草,寒江澹落晖”秋日作也,姑系此。
    同年秋,至鄂州有诗作。
    《秋日夏口涉汉阳献李相公》(卷六),李相公系宰相李揆。宝应元年元载入相,权势倾朝,李揆逆忤之,遂贬揆“养疾”于江淮;李家小数十口,流落江湖,至此恰有十载,诗云:“十年犹去国,黄叶又纷纷”,对李揆深表同情。翌年春,刘长卿再访李揆,作
    《汉阳献李相公》(卷九),云“退身高卧楚城幽,独掩闲门汉水头”,退身高卧不过是贬斥江淮的另一种说法,是被迫的,不然,末句则不会说“早晚却还丞相印,十年空被白云留”。被剥夺,才有“却还”。此处“十年”恰与上诗“十年”吻合。诗有“春草雨中行径没,暮山江上卷帘愁”之句,知为春天。
    《夏口送长宁杨明府归荆南因寄幕府诸公》(卷五),诗“异姓宠殊勋”句,说明当时荆南节度使为卫伯玉(见《方镇年表》)。大历二年六月,卫被封为城阳郡王。按唐制,异姓不能封王故有此句。诗又有“百越今无事,南征欲罢军”,“南征”指岭南西原蛮反叛事。《通鉴》卷二二四大历六载春二月:“岭南蛮酋梁崇牵自称平南十道大都统,据容州,与西原蛮张侯、夏永等连兵攻陷城邑,前容管经略使元结等皆寄治苍悟。……(王)乃与义州刺史陈仁璀、藤州刺史李晓庭等结盟讨贼。”“三月,五岭皆平”。原准备南征百越的荆南军,于是不必南征了。“临水叶纷纷”,可见是大历六年秋天,如果是七年秋天或更后,仍然说“百越今无事,南征欲罢军”,就太不合情理了。《全唐诗》卷一百九十,有韦应物《答长宁令杨辙》,疑与长卿送的是同一人。
    《步登夏口古城作》(卷二),初至夏口登城而作。“远客”,自谓。”“微明汉水极,摇落楚人稀。但见荒郊外,寒鸦暮暮飞”,时值深秋也。

唐代宗大历七年  壬子  公元七七二年  五十八岁
    春,夏口。任鄂岳转运留后。
    《夏口送屈突司直使湖南》(卷一),屈突司直,屈突陕。《元和姓纂》卷十载。“共悲来夏口,何事更南征”,据此共悲之感以及南征之叹,知刚至夏口,尚未有长沙之使,故叹屈突南征。诗有“潇湘春草生”,“莺啼何处梦”、“风月新年好”诸句,故知为春日作。
    《汉阳献李相公》(卷九),亦作于是春(详见上)。
    《过桃花夫人庙》(卷二),题注:“即息夫人。”庙在汉阳县。据《续辑汉阳县志》卷三十五载:“在大别山下有桃花夫人祠。即息夫人。”作于春天:“独怜春草色”故也。
    《夏口送徐郎中归朝》(卷二),春日送别,徐郎中,不详,姑系此。
    秋,夏口。
    《送裴使君赴荆南充行军司马》(卷一),裴使君,不详何人,诗有“故节辞江郡”之句,江郡疑是江州,不是鄂州,(吴仲儒之前是孤独问俗节度鄂岳,并刺鄂州)然诗作于夏口:“月明临夏口,山晚望巴东”,“寒笳发渚官”说明是深秋。
    深秋,有湘中之使,至翌年归。
    《岳阳馆中望洞庭湖》(卷一),“孤舟有归客,早晚达潇湘”,“达潇湘”是目的明确的出使,而不是上次漫无目的飘泊,名句“叠浪浮元气,中流没太阳”即作于此时。
    《九日岳阳待黄遂张涣》(卷五)
    《湘妃》(卷一)
    《斑竹》(卷一)
    冬,长沙。
    《题魏万成江亭》(卷三),“肃条方岁晏,牢落对空州”、“苍山隐暮雪,白波没寒流”,正是冬天。魏万成,待考。诗人赞他“才出时人右,家贫湘水头”,当是长沙有名文士。
    《奉酬辛大夫喜湖南腊月连日降雪见示之作》(卷九),辛大夫,系辛京杲。辛任潭州刺史始于大历五年,至大历末。旧纪,代宗大历五年五月“癸未,以己林大将军辛京杲为潭州刺史,湖南观察使”。《通鉴》所载同,大历五年四月湖南兵马使臧芥杀观察使崔[FDC7],辛是继崔任。又旧纪大历七年十二月“癸酉,大雪”。又九年“是冬无雪”。不仅如此,而且前后几年冬均无雪。唯此,刘作诗以贺。“长沙耆旧拜旌麾,喜见江潭积雪时”、“闾里何人不相庆,万家同唱郢中词”,若是连年降雪人们不会如此兴高彩烈的。
    《岁夜喜魏万成郭夏雪中相寻》(卷三),“新年欲变柳、旧客共沾衣”,旧客指自己和郭夏,可见他们在这里呆了二个年候。
    《送梁侍御巡永州》(卷三),诗云:“忧国天涯去,思乡岁暮同。”

唐代宗大历八年  癸丑  公元七七三年  五十九岁
    春,长沙。
    《酬郭夏人日长沙感怀见赠》(卷二),题注:“此公比经流窜,亲在上都。”人日,据《荆楚岁时记》,正月七日为之人日。此诗充满同情:“旧俗欢犹在,怜君恨独深”、“流莺且莫弄,江畔正行吟”。尽管如此,诗中已经没有大历四年飘泊湘中时哀伤孤独情绪。
    《晦日陪辛大夫宴南亭》(卷三),“早莺留醉客,春日为人退。草全无叶,梅花遍压枝”,尚是早春景色。
    二月,长沙。
    《长沙馆中与郭夏对雨》(卷三),“润上春衣冷,声连暮角愁”,正是“乍暖还寒”时候。
    《陪辛大夫西亭宴观妓》(卷三),“歌舞怜迟日,旌麾映早春。莺窥陇西将,花对洛阳人。”
    《长沙早春雪后临湘水呈同游诸子》(卷四)
    《送蔡侍御赴上都》(卷三),诗云:“迟迟立驷马,久客恋潇湘”;又“孤烟向驿远,积雪去关长。秦地看春色,南枝不可忘”。可知雪后初春作于湘中。
    三月,使还。
    《春日宴魏万成湘水亭》(卷八),
    《湖南使还留辞辛大夫》(卷五),诗有“王师劳近甸,兵食仰诸侯”之句,参以诗题则知为转运使内任职时作。其时季春:“莺识春恨深。”
    秋由岳阳返鄂州。此前,当在岳州有较长时间逗留。
    《上湖田馆南楼忆朱宴》(卷五),诗有“归期诚已促,清景仍相留”之句,如果是一般漫游式的漂泊,是不会有“归期”,更不会有“诚已促”的焦急。
    《杪秋洞庭中怀亡道士谢太虚》(卷五),与上诗语多雷同,疑同时作,姑系此。
    《洞庭驿逢郴州使还寄李汤司马》(卷二),李汤,独孤及《唐故扬州庆云寺律师一公塔铭并序》称为“顿邱李汤”。曾与灵一、李纾诸人有旧;据长卿《张僧画僧记》云:“楚州刺史李汤”,当为同一人。诗云“洞庭秋水阔,南望过衡峰”,又“莫使沧浪叟,长歌笑尔容”,如此笔调并非落拓者所有。
    《逢郴州使因寄郑协律》(卷一),作于同时。郑协律,即昔吹笛送长卿赴南巴者。
    《巡去岳阳却归鄂使院留别郑洵侍御侍御先曾谪居此州》(卷一),郑洵,不详生事。“何事长沙谪,相逢楚水秋”,长卿使湘中,八年秋返鄂州无疑。
    《雨中过员稷巴陵山居赠别》(卷一),员稷,不详。“牛羊归故道,猿鸟聚寒枝。明发遥相望,云山不可知”,也是秋日归鄂州时作。
    深秋,至夏口,是年五月吴仲儒至任,独孤问俗调离。旧纪十一代宗八年夏四月“戊午,以太仆卿吴仲儒为鄂州刺史,鄂岳沔等州团练观察使。”
    《重阳日鄂城楼送屈突司直》(卷二),这是八年重阳所作。诗有“苍苍来暮雨,淼淼逐寒流。今日关中事,萧何共尔忧”四句,据后二句看,前两句显然不是单纯的景,而是有所暗寓的,暗示着某种紧迫的情势。“关中事”,是否指边境兵事呢?不是。应当是指朝庭内部的紧张形势。这里提到了萧何,很值得留心。据《通鉴》卷二二四大历八年二月:“吏部侍郎徐浩、薛邕,皆元载、王缙之党;浩妾弟侯莫陈[B02C]为羹原尉,浩属京兆尹杜济虚以知驿奏优,又属邕拟为长安尉。[B02C]参台,御史大夫李栖筠刻奏其状,敕礼部侍郎万年于邵等按之。邵奏邕罪在赦前,应原除,上怒。夏五月,乙酉,贬浩明州别驾,邕歙州刺史;丙戌,贬济杭州刺史,邵杜州长史,朝庭稍肃。”这件事起因虽小,其处理的人之多、之重却是元载、王缙一党事发被放贬之前最大的事了。正因为一件小事,结果闹得满庭风雨,所以才特别引起警惕,作为与元载等人有交往的屈突陕、刘长卿来说,自然容易将它看作是某种势力变化的征兆。从前后阶段看,长卿虽然与元载一党没有直接利害关系,同他们的来往却是较为密切的。包佶贬岭南后赠诗长卿,引为知己;王缙贬括州时,长卿赠诗送别,深表同情;大历初长卿在长安与王元一党人物的交往、唱和,这些都能说明问题。

唐代宗大历九年  甲寅  公元七七四年  六十岁
    此年诗及行迹不可详考。
    《西庭夜燕喜评事兄拜会》(卷三),诗云:“犹是南州吏,江城又一春”,滞留时长,已有倦意:“棘寺初衔命,梅仙已误身。无心羡荣禄,唯待却垂纶”,暂系此。
    《过鹦鹉洲王处士别业》(卷三),诗云:“问人寻野[FEA7],留客馈家蔬;古柳依沙发,春苗带雨锄”,极闲极淡,是刘集中不多的田园诗作。
    《送李录事兄归襄邓》(卷九),襄邓在夏口西北,诗云:“行人杳杳看西月,归马萧萧向北风。汉水楚云千万里,天涯此别恨无穷。”李取道汉水逆江而上。诗歌抒发了饱经十年战乱生活的深沉感慨,“十年多难与君同,几处移家逐转逢。白首相逢征战后,青春已过乱离中”,诚为不朽的杰作。
    《自夏口至鹦鹉洲夕望岳阳寄源中丞》(卷九),源中丞,即源休。据旧传七十七云:“休以干局,累授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出潭州刺史,入为主客郎中,迁给事中,御史中丞……。其妻,即史部侍郎王翊女也。因小忿而离,妻族上诉,下御史台验理,休迟留不答款状,除名,配流溱州,之久,移岳州。”此诗作于源休谪居岳州时。诗云:“贾谊上书忧汉宝,长沙谪去古今怜”,全是避讳的说法。
    《鄂渚听杜别驾弹胡琴》(卷三)
    《夏口送徐郎中归朝》(卷三)
    《鄂渚送池州程使君》(卷三),池州,唐武德四年置,贞观初废;永泰初复置。治所在秋浦(今贵池县)。亦作于鄂岳转运职内。

唐代宗大历十年  乙卯  公元七七五年  六十一岁
    春,鄂州。
    《奉陪使君西庭送淮西魏判官得山字》(卷五),诗云:“羽檄催归恨,春风醉别颜”,“遥知用兵处,多在八公山。”大历中期淮西何时发生过兵乱呢?据《旧书》本纪十一,代宗大历十年二月、河阳军乱,逐城使常休明,迫牙将王惟恭为留后,军士大掠数日。休明奔东都。”《通鉴》卷二二五同年“二月,乙丑,田承嗣诱卫州刺史薛雄,雄不从,使盗杀之,屠其家,尽据相、卫四州之地,自置长史,掠其精兵良马,悉归魏州……。”诸事皆在淮西境内,羽檄不断,魏判只得匆匆归去。中原一带的兵乱从此又拉开序幕,至到元和十二年方被削平。
    秋,晋陵(常州),有诗《题独孤使君(一作常州)湖上林(一作新)亭》(卷四),独孤使君即独孤及,据崔甫《常州刺史独孤公神道碑》及《毗陵集》卷五《谢常州刺史表》等文知独孤及刺常州在大历八年至二十年间。诗云:“夕阳湖草动,秋色渚田宽”,当作于秋日。张南史也有《独孤常州北亭》(见《全唐诗》卷二百九十六),从其所写之景“海树凝烟远,湖田见鹤清。云光侵素壁,水影荡闲楹。”极言秋日之澄澈远阔。疑两诗为同时之作。刘诗又云:“渤海人无事,荆州客独宴”,诗中既无遭贬后的怨情,可见作于未贬之前;又自称“荆州客”,以依刘表的王粲自比,又不似有官在身,疑为免鄂岳转运判官后至常州依独孤及。此待详考。
    《送少微上人游天台》(卷一),独孤及《毗陵集》卷十六有《送少微上人之天台国清寺序》云上人“岁次乙卯,自京持钵而来,给事中天水赵公涓赋诗抒别,卿大夫已下属而和者二十七章。既而飞锡济江,休于晋陵”。乙卯即大历十年(公元775)。诗亦作于同年秋日常州。云“秋夜闻清梵,余音逐海潮”。

唐代宗大历十一年  丙辰  公元七七六年  六十二岁
    春,晋陵,有诗
《毗陵送邹结(注:一作绍)先赴河南充判官》(卷五),《全唐诗》卷二四二有张继《送邹判官往陈留》,题注云:“一作《洪州送郄绍充河南租庸判官》”。“郄”当作邹,“绍”下夺“先”字。《新唐书·艺文志》载张继“大历末检校祠部员外郎,分掌财赋于洪州”。大历共十四年,称大历十一年为大历末不算失当。张继诗没有道及节候,而刘诗则说“凋残春草在,离乱故城多”。“凋残”指河南屡经战乱,多所凋残,而唯“春草”尚在,与杜甫“国破山河在”句法语意同。故“春草”正指春天。傅璇琮考为大历五六年间,似未妥。
    《无锡东郭送友人游越》(卷五),据诗“客路风霜晓,郊原春光余”,则作于初春。无锡,据《新唐书·地理志》五属晋陵郡。
    同年,受鄂州刺史吴仲儒之诬。秋离鄂州赴睦州。此事具体时间大概在十一年间,因为十二年,长卿已在睦州司马任内。这次被诬,没有直接材料,但从很多侧面记可知一二。
    据《旧唐书》卷一二六《陈少游传》:“(建中)四年十月,驾幸奉天,度支汴东西税使包佶在扬州,尚未知也。佶判官崔沅遽报少游,佶时所总赋税钱帛约八百万贯在焉。少游意以为贼据京师,未即收复,遂胁取其财物。先使判官崔就佶强索其纳给文历,并请供二百万贯钱物以助军费,佶答曰:‘所用财帛,须承敕命’。未与之。勃然曰:‘中丞若得,为刘长卿;不尔,为崔众矣’。长卿尝任租庸使,为吴仲孺所困,崔众供军吝财,为光弼所杀,故[B02D]言及之。佶大惧,不敢固护,财帛将转输入京师者,悉为少游夺之。”又《唐会要》卷五十九“刑部员外郎”条:“贞元十二年五月,信州刺史姚骥举奏员外司马卢南史赃犯,……令监察御史郑楚相、刑部员外郎裴[FE7B]、大理寺评事陈正仪充三司同往覆按之。……[FE7B]独留奏曰:‘……近大历中,鄂岳观察使吴仲孺与转运判官刘长卿纷竟。仲儒奏长卿犯赃三千万贯,时监察御史苗丕就推……’”旧书赵涓传亦有叙述。
    上述材料虽然不能提供长卿被诬的详情,但从此可知大概。长卿作为转运判官,手中掌有货赋钱帛是极自然的。吴仲儒既靠着有郭子仪这位泰山,又利用自己掌握的地方军政大权,也就像陈少游那样“胁取其财物”,然而后来被包佶引为知己的刘长卿,却不能像包佶那样“不敢固护”,而是严加拒绝,“刚而犯上”终于反为吴仲儒诬奏贪赃。被诬后,朝廷派苗晋卿之子监察御史苗丕前往审理此案。幸赖苗丕不避权贵,为长卿减轻罪责,终贬睦州司马。对此,长卿十分感激,临行,写下:
    《按覆后归睦州赠苗侍御》(卷六),诗歌赞美苗氏明于诀狱,并引为知己:“直氏偷金枉,于家决狱明。一言知己重,片议杀身轻”。诗人迈着“蹇步”,带着“衰情”,在飒飒秋风中,踏上子贬途。至江州,有
    《江州留别薛六柳八二员外》(卷一)
    《江州重别薛六柳八二员外》(卷八),诗首云“生涯岂料承优诏”是嘉得除授;复云“寄身且喜沧洲近”,末云“愧君犹遣慎风波”。
    初冬,至睦州。
    《却归睦州至七里滩下作》(卷一),七里滩,在今桐庐县严陵山西,长七里。桐庐在睦州(今建德县)东北,故诗云“南归犹谪宦”,据此可知诗人行迹不是从洪州来,傅璇琮所考可能失误。诗中言及“惆怅梅花发”,当是冬天了。
    初到睦州并于碧涧营别墅。《唐才子传》卷二本传云“灞陵、碧涧有别业”,即是。
    《初到碧涧招明契上人》(卷一)
    《碧涧别墅喜皇甫侍御相访》(卷一),侍御即皇甫曾,二诗皆初到时作。前诗云:“初寒暴背眠”,后诗云:“落叶乱纷纷”;又“不为怜同病,何人到白云”,亦是冬天居睦州(详见下)。皇甫曾《过长卿碧涧别业》云:“江湖十年别,衰老一樽同”;十年,当指大历初一别此恰有十年,与包佶之言同(详下)。

唐代宗大历十二年  丁巳  公元七七七年  六十三岁
    《送耿拾遗归上都》(卷九),耿拾遗,即大历十才子之一的耿[FDB7],“仕终左拾遗”(《唐才子传》卷四)。据“长安万里传双泪,建德千峰寄一身”,当是刚来睦州不久,颜真卿有《送耿拾遗联句》诗,耿[FDB7]有“吴兴贤太守,临水最殷情”二句,当作于颜任湖州刺史任内。颜刺湖州在大历八年至十二年四月,而刘送耿[FDB7]则在春天(“对水看山欲暮春”),故此诗作于十二年春无疑。
    《全唐诗》卷二六九有耿[FDB7]答诗《赠别刘员外长卿》。又《才子传》云耿尝“充括图书使江淮,穷山水之胜”,疑即此行也。
    《对酒寄严维》(卷一),“陋巷喜阳和,衰颜对酒饮”。《唐诗纪事》此诗下云:“时刘为睦州司马。”
    秋,睦州。
    《酬皇甫侍御见寄时前相国姑臧公初临郡》(卷一),“前相国”即被元载排斥、流落江淮二十余年的李揆,曾封姑臧公(见旧书卷一二六《李揆传》),《旧唐书》代宗纪十二年夏四月,“癸已,以前秘书监李揆为睦州刺史。”揆刺睦州,因元载被诛,方得为郡。诗题云“初临郡”,当是十二年秋作。另外,诗题云“酬皇甫侍御见寄”,联系上诗《碧涧别墅喜皇甫侍御相访》,则是前后之作,上首作于秋冬,此诗又云“离别江南北,汀洲叶再黄”,再黄,当是皇甫曾相访碧涧的第二年秋天,故长卿最晚于十一年秋冬已在睦州。
    《饯王相公出牧括州》(卷九),此王相公,即大历初在长安曾有交游的宰相王缙。元载事发,同党皆遭贬谪,“王缙初亦赐自尽,刘晏谓李涵等曰:‘故事,重刑覆奏,况大臣乎!且法有首从,宜更禀进止’。涵等从之。上乃贬缙括州刺史。”(《通鉴》卷二二五大历十二年三月)《旧书》代宗纪大历十二年三月“辛巳,制:中书侍郎、平章事元载赐自尽;门下侍郎、平章事王缙贬括州刺史。”原赐死,后改刺,故诗云:“缙云讵比长沙远,出牧犹承明主恩。”诗作于秋天,“城对寒山开画戟,路飞秋叶转朱[B02E]”二句可证。
    《严子濑东送马处直归苏(一作有州)》(卷五),“秋色姑苏台,寒流子陵濑”。知为秋日。
    冬。
    《酬包谏议佶见寄之什》(卷四),包佶,诗人包融之子,同年四月,因元载事牵连,被贬岭南,寄《岭下卧疾寄刘长卿员外》(见《全唐诗》卷二○五)推为知己:“十年江海隔,离恨子知予。”十年,当指长卿大历初南下湘中至此时而言,与皇甫曾“十年江湖别”一致。刘诗云:“佐郡愧顽疏”,可见已在睦州任,又“家贫寒未度,身老岁将除”,是年冬日作无疑。《才子传》卷三云包佶“与刘长卿、窦叔向诸公皆莫逆之爱”。

唐代宗大历十三年  戊午  公元七七八  六十四岁
    刘长卿有《唐睦州司仓参军卢公夫人郑氏墓志铭》云:“有唐大历十三年九月二十一日,睦州司仓参军范阳卢公夫人郑氏终于所寓官舍。”刘为作墓志铭,亦当在此稍后。是时尚在睦州。
    睦州间,诗人交往复杂,诗作亦多,然难于确考,姑系此。
    《赠秦系征君》(卷一)
    《秦系顷以家事获谤因出旧山每荷观察崔公见知,欲归未遂,感其流寓以诗赠之》(卷一)
    《夜中对雪赠秦系时秦初与谢氏离婚、谢氏在越》(卷一)
    《见秦系离婚后出山居作》(卷一)
    《酬秦系》(卷一)
    《赠秦系》(卷八),系,字公绪,会稽人,“与刘长卿、韦应物善,多以诗相赠答”(《才子传》卷三),他们的交往基本是在刘任职睦州间,《全唐诗》卷二六○有秦《耶溪书怀寄刘长卿员外》,题下自注:“时在睦州”。二人唱酬诗后由秦编成唱和集,由权德舆作《秦征君校书与刘随州唱和集序》,今不传。
    《月下呈章秀才》(卷一),章秀才,系章八元,睦州桐庐人。大历六年,王淑榜及第。“居京既久,床头金尽,归江南”(《才子传》卷四)诗作于睦州期:“向老三年谪,当秋百感多。”
    《酬张夏雪夜赴州访别途中苦寒作》(卷一)
    《酬张夏》(卷一)
    《酬张夏别后道中见寄》(卷一)张夏,不详何人。本诗云:“离群方岁晏,谪宦在天涯”,此当居睦作,上诗云:“几岁依穷海,颓年惜故阴”,“剑寒空有气,松老欲无心”。“几岁”,则是诗人居此有几年了,疑即十三年冬所作。
    《送州人(一作睦州)孙沅自本州却归句章新营所居》(卷一)
    《谪官后卧病官舍简贺兰侍郎》(一作《贬睦州祖庸见赠》)(卷九),诗云:“白首垂丝恨不遗”,又“江上几回今夜月,镜中无复少年时”。江上,新安江。
    《岁日见新历因寄都官裴郎中》(卷九),“白首衔冤欲问天”,“绛老更能经几岁,贾生何事又三年”,又,再贬也。
    《送严维赴河南充严中丞幕府》(卷四)
    《蛇浦桥下重送严维》(卷八)
    《七里滩重送》(卷八),三首为同时作。《唐子才传》卷三“严中丞节度河南,辟(维)佐幕府”。时在秋日。
    《送方外上人之常州依萧使君》(卷一),旧纪大历十四年五月:“庚寅,以常州刺史萧复为潭州刺史、湖南团练观察使。”是诗当作于此前秋日。

唐代宗大历十四年  己未  公元七七九  六十五岁
    五月,唐德宗即位,尚在睦州。
    《送秦侍御外甥张篆之福州谒鲍大夫,秦侍御与鲍大夫有旧》(卷八),鲍大夫即鲍防,德宗即位,对朝庭以及地方官吏作了较大调整。防刺福州即于此时。《旧唐书》本纪十二德宗纪大历十四年五月“丁酉,以京畿观察使鲍防为福州刺史、福州都团练观察使”。防于次年建中元年四月改为洪州刺史、江西团练观察使。此诗当作于此期间,也可以说刘长卿在大历十四年五月至建中元年五月尚在睦州。

唐德宗建中元年  庚申  公元七八○年  六十六岁
    大历十四年六月“壬戌,睦州刺史李揆为国子祭酒,并留司东都”。(旧书本纪十二德宗上)长卿可能也是在这次官吏大调动中得到迁升机会,任随州刺史。
    《登扬州栖灵寺塔》(卷六),这诗不同于其他绝大多数诗,写得景象阔大、气魄宏伟、充满自信与得意,“稍登诸劫尽,若骋排霄翮。向是沧洲人,已为青云客。……向暮期下来,谁堪复行役”。若是大历五年任淮南转运判官,他是不会自我陶醉,称“青云客”的,一定是任随州刺史,赴任时作。据景物来看,当在夏天。
    《闻奉迎皇太后使沈判官至因有此作》(卷八),题注云:“太后德宗皇帝母也。安史之乱失于东都。帝即位,分命使臣周行天下求访,终不得。”明唐五十家集《刘随州诗集》本无此题注。据《唐会要》卷三“皇后条”载:“(代宗)皇后沈氏,开元末选入宫。天宝末,以胡寇犯阙,玄宗西狩弃妃,故为贼所得,拘于东都之掖庭,代宗收东都,见之,留宫中,及史思明再犯河洛,遂失所在,十余年求之不得。至德宗即位,建中元年八月,追尊为皇太后,遂以睦王述为奉迎皇太后使、工部尚书琳为副,升平公主宜备起居,候知行在,即扈法驾奉迎,至二年二月,群臣以太皇问至,称贺,既而谬焉。四方诈称太后者数四……”此诗当是作于八月以后的同年,时在随州任。

唐德宗建中二年  辛酉  公元七八一年  六十七岁
    随州刺史任。
    《登迁仁楼酬子婿李穆》(卷四),迁仁楼在随州;《随州志》卷三十一,艺文上,亦录此诗。诗云:“俭岁安三户,余年寄六条”,六条,刺史之代称。汉制,刺史颁行六条诏书,以考察官吏。《汉书·百官公卿表》上注引《汉官典职仪》云:“一条,强宗豪右田宅逾制,以强凌弱,以众暴寡。二条,二千石不奉诏书遵承典制,背公向私,旁诏守利,侵渔百姓,聚敛为奸。三条,二千石不恤疑狱,风厉杀人,怒则加罚,喜则淫赏,烦扰刻暴,剥戮黎元,为百姓所弃,山崩石裂,袄祥讹言,四条,二千石选署不平,苟阿所爱,蔽贤宠顽。五条,二千石子弟恃怙荣势,请托所监。六条,二千石违公下比,阿附豪强,通行货赂,割损政令也。”又诗云“新章已在腰”,“春芜生楚国”,当是作于任职的第二年春,即建中二年春。
    《行营酬吕侍御时尚书问罪襄阳军次汉东境上侍御以州邻寇贼复有水火迫于征税诗以见谕》(卷四),尚书,指李希烈,德宗即位,加御史大大夫,授淮西(后改为淮宁)节度等使。建中元年,加检校礼部尚书。二年五六月间,复进爵南平郡王、充汉南汉北兵马招讨使,征讨梁崇义。汉东境,指随州,据《新唐书》卷四十《地理志》,称随州汉东郡。《通鉴》卷二二七所云:“李希烈以久雨未进军”,即诗题所谓“复有水火”次军随州,又诗云“水归余断岸,峰至掩孤城”可暗合。时在七月。
    八月“壬子,淮宁军节度使李希烈攻襄阳,诛梁崇义,斩其同恶三十余人”。(《旧纪·本?/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