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像打牌 到底该出什么“牌”-茅于轼-搜狐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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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8-17 | 经济像打牌 到底该出什么“牌”

  经济像打牌 到底该出什么“牌”

  2008年10月23日
  凤凰网专稿 主持人:窦文涛
  嘉 宾:许子东 茅于轼
  本期话题:茅于轼谈美国金融危机
  以下为《锵锵三人行》节目文字实录

  窦文涛:《锵锵三人行》,今天我们很有幸,茅于轼老师又愿意来我们这儿聊聊,上回聊的非常好,而且我回去之后学习了一下您的科学思想,叫“择优分配原理”。

  茅于轼:是的。

  窦文涛:我这个大外行,发现我一下子明白好多,做学问原来有这么一种,抓住一个纲举目张了,比如抓住价格,一下我就明白了很多道理,似乎是明白了。但是王老师从上回您来到现在,就这段时间,国内外的形势风起云涌,美国那边金融方面一塌糊涂,国内这边又是什么救市啊等等这种争论,我不知道您对这些有感应吗?

  茅于轼:我当然很关心这个问题,因为它关系到全世界人民的生活,这样一个金融危机的爆发,它是会影响到差不多绝大部分人的生活。要是搞得不好,像1929年的危机,那个很惨,损失的财富不得了,不过我想这次的危机不可能像1929年那样。

  窦文涛:是吗?不是很多经济学家都说是1929年重演吗?

  茅于轼:我估计是不可能,因为什么呢?1929年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凯恩斯理论”。

  窦文涛:“凯恩斯理论”是什么?

  茅于轼:“凯恩斯理论”它讲的宏观的均衡,总需求和总供给要平衡,总供给就是我社会生产出来的财富,总需求就是大家、老百姓、政府或者是出口,购买的东西加起来,这两个东西要相等,在钱数上要相等。那时候就不懂怎么调整这个总需求和总供给,所以它这个差别、总需求萎缩的很厉害,而政府的行为又加速了这个总需求的萎缩,所以它调整不过来。现在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现在我们很明白这个总需求由什么决定的,比如说凯恩斯理论有一个说法就是政府雇一批人去挖沟,再雇一批人把沟填上。

  许子东:需求就增加了。

  茅于轼:需求就增加了,你发了工资大家就买东西,买东西这个社会就活起来了,大家起初很不理解这是什么道理,后来凯恩斯反复的讲这个道理。

  窦文涛:我听着这不是人类自己白忙活吗?

  茅于轼:就是如果你东西卖不出去的话,工厂就不能开工,它货架上还满着呢,再开工连货架都搁不上了,是吧?

  窦文涛:对。

  茅于轼:所以哪怕我做些浪费,使得有人来购买,这个工厂就开工了,这个时候财富就生产出来了,财富生产是要靠工厂开工,是要靠需求。过去大家就懂得生产,不懂得需求,像这次金融危机也是这种问题存在。

  窦文涛:没有需求吗?

  茅于轼:不是,需求不足吧,像我们国家的问题是内需不足,大家老说这句话,所以需求上去了,工厂就愿意开工,价格也可以买的比较好。

  许子东:所以这两天减息嘛,就是刺激消费,一种刺激消费的手段。

  茅于轼:减息也是一种增加需求的手段,当然它这个作用很有限。

  许子东:很有限。

  窦文涛:您觉得有没有更有效的办法提振内需呢?

  茅于轼:当然办法是很多的,我没有研究这方面哪一种办法好,比如说现在放松货币供给,就是大家比较容易得到钱,在银行比较容易得到钱,银行的利息率降低,这些都是增加需求的办法。

  窦文涛:现在美国那边不是国会通过几千亿救市吗,这个争论我发现从国际一直到国内,都是对于咱们所说的市场理论的一个考验。美国人现在都说快社会主义了,就是说那你要政府干预,这对所谓的自由市场的信念,是不是动摇呢?

  茅于轼:你说的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就是因为有这个危机,但是认为这是自由市场造成的,因此就认为我们是不是要修改这个自由市场的规则。这个问题我的看法是这样,首先我们要问自由市场的规则是一些什么规则?第一个规则就是分散决策。

  就是千千万万的消费者和生产者,他们自己决定我买什么东西,我消费什么东西;我生产什么,我瞄准的市场价格,价格高我就生产,价格低我就赔本关门,千千万万个分散决策者。还是一个集中决策,市场经济是分散决策的,谁也做不了主,现在石油价格在降,你一个人他没有能力来控制这个价格,价格是千千万万人合力造成的一个结果,这就是市场经济的特点。

  许子东: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手是看不见的。

  茅于轼:对,相反的,那种集中决策就是我们过去搞的计划经济。

  许子东:手是看得见的。

  茅于轼:每个家庭吃多少粮食,给你多少粮票;穿几尺布,给你几尺布票,工厂按照这个任务去生产,这是集中决策。

  窦文涛:是,所以说我就看了看关于茅老师这个“择优分配理论”的介绍,我为什么觉得我一下子懂了很多呀?单单一个价格,这里边奥妙无穷,就是说咱们人类生活在一起,各种各样的资源,怎么知道哪儿需要什么,什么该出口、什么该进口,对吧?这是只有交换,交换才能知道你需要这个东西的程度。所以他说计划经济最终证明它是不可行的,为什么?因为没有哪个天才的数学家能算的出来这么多的资源,我们哪儿需要多少,哪儿需要多少。要照您这么说,为什么美国的资本主义现在大家都说发展成为这么一个泡沫破碎呢?这又怎么解释呢?

  茅于轼:这个分散决策它会有盲目性,因为大家看着这个价格信号,有的时候有各种投机信号进来,也有信号的持后性,种种原因,还有人们那种心理的波动。比如现在看着涨价我赶紧就买,其实这未必就涨了,种种原因使得这个价格有所偏离,这就变成一个盲目性了。

  窦文涛:盲目性。

  茅于轼:所以有人就希望政府出来纠正这个盲目性,这个想法是很天真的想法,因为它假定政府出来纠正,一定是有一个正确的决策,能够纠正而不会扩大这个盲目性。事实上政府跟我们普通人是一样的,当然他们可能更聪明一些,信息更完整一些,但是他绝对不是一个不犯错误的人。

  尤其是对于经济这样复杂的问题,没有一个人能够有把握的做出一个判断来,价格应该怎么定,什么行业该发展,什么要控制,什么要冻结,这个往往是要做错的。当然也有做对的时候,但是我们希望政府来干预,它的前提就是政府一定能干预的好。

  窦文涛:那你说,像美国政府的这种救市,这算干预的好,还是干预的不好呢?

  茅于轼:这个问题在经济学界有很大争论的,所以头一次就没通过嘛,是吧?后来是勉强通过了,哪怕通过了现在争论还是非常大的,你说7千亿,为什么是7千亿不是5千亿或者1万亿啊,好多的争论。

  许子东:CNN问过美国财政部,上次节目里也讲过,说这个7千亿是怎么来的?财政部的人说,我们只是需要一个largenumber,就是一个大的数字,给人信心,并不是说有一个数据能证明是7千亿,而不是7200亿这样,所以这个回答使得人们更加产生疑惑,所以我想茅老师假如是坐在众议院的位置说,他可能也充满疑虑。

  但是经济学还有这么一个疑惑,就是刚才你说的这么一个分散决定,由买的人跟生产商各种力量来支配这个市场,但是它有一个哲学上的假定,就是说,这些人都是理性的。就是说我买东西,我是挑便宜的、好的买,我生产东西的时候是看卖的贵的我来生产,有很多很多不同的理性组成了这个市场,才是一个看不见的手,它最终会走向理性社会的发展。

  但是现在有很多心理学的研究认为说,人归根结底的行为不是理性的,尤其是在那些操盘手,比方说华尔街的这些人,他理论上应该代表他的公司集团理性的投资。可是他们现在分析说,他们现在到了一定的程度,他们的肾上腺素还有人的好搏击的精神,甚至是性取向等等,使得他在某种情况下他的行为其实并不是理性的。

  就像我以前打过桥牌,我知道这样飞,我有55%的可能性我就会这样飞,我45%的可能性我就不这么飞。可是现在的时候人常常45%的可能性我也这样打过去,是不是这种对人性的假定,会产生对这个原有的市场理论的重新的怀疑?

  茅于轼:你说的非常的对,我刚才讲市场经济第一个道理就是分散决策,第二个道理就是理性人的假定,就是人都是追求利益的,消费者想买便宜的东西,生产者想多赚钱,在这样一个安排下,恰好能够实现资源的最佳配置。

  这跟过去人们想法不一样,人们过去想每个人都自利的,那这个社会就搞糟了,现在的经济学证明不是这样子,恰好是相反,企业必须瞄准利润,你通过利润来为社会服务。你不瞄准利润为社会服务,那你最好价钱便宜卖,赔本也是好的,这样恰好就把资源配置给搞错了。所以这第二种原理,就是人为自利服务,会不会出问题?现在反过来,如果人不为自利服务,将会是一个什么世界?

  窦文涛:您的意思是说人不是自私的?

  茅于轼:对,其实就好像人变成了一个神经病的人,神经病人他不知道自己的厉害,也不知道别人的厉害,这个社会就乱套了,所以自利其实是整个社会有秩序的一个基础。好有一比,我们在宇宙飞船中间看这杯水,有灰尘会落到这个里头;现在我这杯水放在这儿很稳当,他不会飞掉,有点灰尘它一定落地上来。

  窦文涛:对。

  茅于轼:万世万物有它的规则,人的自利就使得整个社会一样,它是有规则的。

  窦文涛:由于人对自己有利的动机,就像地心引力一样,这个规则。

  许子东:最著名的说法就是,你每天早上有面包、有早餐吃,不是那个做面包的人、做牛奶的人那么善良,而是因为他们自己也想生活的好,所以给你提供。但是现在的问题就是说,人在某种情况下会不会造成个别、甚至是群体性的这种失去理智?

  窦文涛:像股市吗?

  许子东:比方说,我打个比方,比如说打牌吧,我们打牌得推算人家,我们都是建立在你是会打,比如说我出一个A,你应该有2,应该出一个2,偏偏碰到一个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人,他看到你的尖,他可能同情你,或者他喜欢你,他有2也不出,对不对?所以这种情况下,他们现在在提一个问题,就是华尔街会不会有这样的情况?然后在我们中国的一个具体情况是什么呢?

  因为知道假如说是一个企业,本来刚才茅老师说,你最大限度的赢取你的利润,是你的责任,是你的道德,我们也是这样来平衡你的行为的。可是偏偏我们有很多是国企,国企除了赚钱以外,它还有一个责任,它要维持社会平衡,还要贯彻上级的指示,在某种程度上它又不能为钱来服务。

  窦文涛:现在也有的经济学家就提出“信托责任”这个概念,就是认为像这个大企业,本身你不能光为了你自己自利,你得为整个社会负责任,那您又怎么看呢?

  茅于轼:我觉得刚才许老师讲的非常对,就是打牌跟经济有点类似,打牌我出什么牌,我是假定你也想赢,你忽然发了神经病了,你不想赢了,那我这个牌就不知道该怎么出了。

  窦文涛:是,乱了套了。

  茅于轼:我们坐飞机不怕驾驶员把飞机开到山上去,把大家都撞死,为什么?我们假定他是自利的,谁也不会说是坐飞机怕驾驶员发了疯,没有这个担心。就是我讲的地心引力,把万世万物安排的很有秩序,所以这个规则我觉得是不可替代的。

  许子东:不可替代。

  茅于轼:你要叫大家,因为现在有金融危机,大家应该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你买东西挑贵的买,这你就完了,这样就恢复不了秩序了。

  窦文涛:但是这个确实在今天的形势下碰到更多问题。所以我还是觉得看目前的形势,看不明白,比方说按照您的这个理论,好比说价格,我们要重视价格,就是自然形成的价格,它自然会对社会各种资源达到一个最优化的分配,对吧?好比说美国过去我们认为是自由市场,它搞了这么些年,现在又出现了这种金融衍生工具,什么无穷多的虚拟的泡沫,这泡沫最后还碎了,那它这个价格还反映最优配置吗?还是实的吗?

  茅于轼:这就牵涉到第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分散决策,第二个问题是经济原则,每个人都是自利的,这两个条件我认为是不可动摇的,改也改不了,说老实话,没法改。

  许子东:人性。

  茅于轼:第三个条件就是你说的这个问题,就是自由交换形成的价格会不会有问题?实际上它的问题是怎么提,就是说自由交换是不是应该有所限制?比如说投机的交换,你要不要有个限制?现在我们发生的这个混乱,不是因为自利造成的,也不是因为分散决策造成的。

  窦文涛:不是因为自私和贪婪吗?

  茅于轼:不是,而是因为交换产生的很多外部形势,所谓外部形势是什么意思?就是我跟你交换,你也同意我也同意,那一定是对你有利,对我也有利。

  窦文涛:对呀。

  茅于轼:但是没想到,对第三者不利。

  窦文涛:第三者插足了。

  茅于轼:这个情况有的时候我们可以很明显的看到,比如说我是一个化肥生产厂,你买我的化肥,我卖化肥给你我赚钱,你买了化肥你去施肥,你也赚钱,但是产生了污染。

  窦文涛:这就对第三方不利。

  许子东:用化肥种出来的苹果我吃了有问题。

  茅于轼:对,或者有毒、有农药,因此这个交换不是绝对自由的,交换是要看有没有我们叫正负的外部性,就是损害了第三者。但是这个问题就越来越复杂了,就是什么交换会损害第三者?你刚才讲的,金融衍生工具,这个东西就越来越模糊了,现在美国次贷发生危机的原因之一,就是它把这个债务打包出卖。比如说我是个债权人,我借很多钱给别人,我知道谁借了我的钱,他能不能还,这个大概都有个数。

  窦文涛:对。

  茅于轼:现在比如说我一共有10个亿的债权,现在我感觉有点危险,我愿意把它哪怕9个亿也就干了,现在有一个人就来说,行,我出9个亿,你把债权卖给我,我就把这个9个亿的债权卖给他了。他打一个包完了他又可以卖给第三个人,卖来卖去,最后这个债权债务关系,就非常模糊了。

  窦文涛:乱了。

  茅于轼:这就是一个次贷危机中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衍生工具也有类似的情况,它的原则就是双方同意就可以交换,但是你不知道他有没有外部性。

  窦文涛:就是有没有伤害第三方。

  茅于轼:对,这个问题是很难判断的。

  许子东:但是人性上来讲,自私自利跟贪婪,只是程度的不同,这个线就滑在这些法规、这些规定上,比方说刚才的例子我想,真的是很好。卖奶加上蛋白精的人,跟收奶的人,他们之间是一个交易,他们双方都有利,它只是损害到后面做成的巧克力的无数的环节。

  那么怎么来限定,就是要有一套法规,就是有个检查的制度,使得他们不能做太对他们有利的事情,你过了这条线,我们常人我们怎么来判断我什么时候是贪婪,我什么时候是自利呢?我们的常识,比如说我们受过教育的常识,我拿工资,或者工资多一点奖金,我这个就是自利,要我放弃工资那个是不按牌理出牌。但是如果我的工资突然明天你增加了10倍,你还安然的说,而且你再去骗一骗人,你还可以得到100倍,那就是贪婪了,对不对?这是个人来讲。

  社会就在这里要制定规则,难就难在,制定规则第一,人不那么聪明,不知道有哪些东西可以制定,第二,制定规则的人本身有利益搀杂在里面。这个制定规则的人的利益,你怎么来看?他制定的这个东西有点问题,可他自己获得很好,那就是更大的问题了。

  窦文涛:但是你像现在很多人讲,感觉就是应急之策,就是比如说你不出来这么救市,完全就不行了,就像1929年了,所以这是火烧眉毛的事情,想不了那么多,你是不是觉得到了一种要不救,就全球崩盘了?

  茅于轼:在我的判断我觉得还不至于。

  窦文涛:不至于?

  茅于轼:当然我的判断也不一定对,就是我刚才讲的那个大的均衡中间的理论,凯恩斯理论给我们非常大的一个把握,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因为现在这个交换跟1929年时候的交换是很不一样的。那个时候没有全球的经济一体化,那个时候特别是金融,它没有全球化,现在金融全球化,这个关系非常的复杂,而且速度非常快,传播的速度非常快,数量非常大,多少亿的钱几秒钟就可以完成它的传递过程,所以这个非常容易波动。

  许子东:1929年的历史教训回过头来看,它就间接的,或者说直接的促使了30年代全球的工人运动跟左翼,包括对资本主义的,是间接的促使了像希特勒,德国这种政局的变化,整个左翼运动,比方说我们现在讲30年代文艺,鲁迅那个时代,都是因为1929年资本主义危机。

  那么讲到现在的情况,中国现在有很多人本来就对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忧虑重重,或者因为利益,或者因为信念,对不对?因此在这种情况下,现在很多知识分子已经提出了,就是说最近一直在讲,包括改革开放的反省的时候都在讲,我们中国是不是应该走每个这个路呢?我们是不是已经跟的太紧了呢?我们这样走下去好不好呢?就是左翼的这个思潮、这个想法,严肃的跟实力的都有,您会怎么看呢?您觉得会不会影响发展呢?

  茅于轼:现在这个问题在这儿,这是能不能想一个更好的制度来代替现有的制度,我们看到了现有制度的很多缺点,但我们能不能提个具体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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