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TV:互联网成假药销售新媒介 竞价排名成制售者帮凶

共同打造高质量的生活，欢迎收看《每周质量报告》。在上周呢我们栏目播出了《假药迷案》，对武汉市警方破获的一系列假药案进行了报道，这一系列假药 案集中反映了目前假药制售出现的一些新的变化特点，那么其中最为重要的变化是，互联网成为假药销售新的媒介，那么这些制售假药的人员究竟是怎样利用互联网 销售假药的呢？来看今天的记者调查。
【正文】
武汉市公安局经侦处在这一系列制售假药案件的侦破过程中，查抄了三个制售假药的窝点，一举抓获了甘俊波等六名犯罪嫌疑人。经过审理查明，这起案 件涉及到治疗风湿、类风湿、高血压、精神病等多种疾病的药品，受害患者超过3000人，而且这些受害人遍布全国各地。
在接受调查时犯罪嫌疑人透露，他们生产的假药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蔓延到全国各地，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互联网为他们销售假药提供了方便。
【同期】犯罪嫌疑人 陈凡
实际上就是说我们能够完成这个整个销售的话，与他们这些广告商、物流公司所有的这些人的工作是分不开。
【正文】
他还告诉记者，假药取得患者信任的关键就是这个制作精美的网站。网站所推广的奥瑞希纳胶囊，声称是全球唯一能根治风湿类风湿的纯天然植物药。
网站虽然做出来了，也接入了互联网，但是还有一个难题需要解决，那就是如何让患者能看到这个销售假药的网站，正当这些制售假药的犯罪嫌疑人为这 个问题大伤脑筋的时候，有人却找上门来，声称能帮他们解决这个难题。
【同期】犯罪嫌疑人 陈凡
他在网上这里搜那里搜，搜到很多那个网站，点击开来，然后就按照我们的咨询电话一个一个打呗。
【正文】
找上门来的人自称是百度竞价排名业务的业务员。他们邀请这些假药销售网站参加百度的竞价排名。而销售假药的人立即利用了这个机会。
【同期】犯罪嫌疑人 甘俊波
记者：你做奥瑞希纳的时候参加这个竞价排名了吗？
参加了。
记者：你当时做的是多少钱的？
做的是12块多吧
【正文】
犯罪嫌疑人告诉记者，所谓12块多，就是在参加百度竞价排名之后，任何互联网用户每点击一次这个销售假药的网站，网站方面需要向百度公司交纳的 费用。而这个费用的多少也决定着网站在搜索结果中的排名。
【同期】犯罪嫌疑人 甘俊波
记者：12块多排第几？
排第三、第四、第五，这个不等。
记者：那你的网站一天要被点击多少次？
一天？一天点击几百次吧。
记者：那你岂不是要把几千块钱付给百度公司？
对。
【正文】
按犯罪嫌疑人的交待，一个卖假药的网站一天就可能在百度竞价中花费几千块钱，事实上这也成为了整个假药销售过程中成本最高的一个环节。
【同期】犯罪嫌疑人 甘俊波
记者：竞价的费用一共多少钱？
基本就是三十万吧。
记者：那总销售额四十多万？
对。
【正文】
这意味着，这个制售假药团伙把销售收入的四分之三交给了百度公司。那么这些假药制售者为什么要花如此大的代价参加网络搜索竞价排名呢，这样的服 务对于这些假药的销售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记者打开百度搜索，输入竞价排名几个字，搜索结果的第一个标题是百度推广的官方网站。事实上百度竞价排名是百度推广的一种，按照百度网站上的说 法，客户购买了竞价排名之后，可以预设若干个关键词，而当网民通过这些关键词在百度搜索引擎平台上搜索的时候，参加了竞价排名的网站会出现在靠前的位置， 百度公司依据点击次数收取相应的费用，而客户可以通过调节出价的高低来改变自己网站在搜索结果中的排序。
对于竞价排名的具体收费方法百度官网上有一个复杂的公式，为了弄清楚百度竞价排名到底是怎样收费的，记者来到位于北京中关村南大街的百度公司进 行了调查。
【同期】百度推广高级营销顾问
简单地说这个意思就是，质量度×价格=最后的展现价格是不是。你刚入的时候，质量度是1，比如说是1块钱，等于1对不对？你做了一年以上的客 户，质量度加到1.05，对不对？你同样乘以1块钱，你的位置要比刚做的那个人的排名要靠前。
【正文】
按这名工作人员的解释，这意味着，出价这个因素可以决定一个客户的网站在搜索结果中的排名。这名工作人员的解释在武汉警方破获假药案的犯罪嫌疑 人这里得到了印证。
【同期】犯罪嫌疑人 甘俊波
记者：那我要想排第一得花多少钱呢？
百度有个起步价嘛，比如13块的话你要排第一，别人出13.5元的话，你就要多出一点钱，多出一毛钱，排在第一。
【正文】
这名犯罪嫌疑人还告诉记者，这样的操作方式已经成为现在假药销售的一种常用的模式，不只他们，其他不少从事假药销售的网站也都是这样操作的。
事实真是如此吗？记者进一步展开调查。 2010年7月5日上午11时，记者在百度搜索中输入“高血压 高血脂 ”几个字，百度提示，“高血压 高血脂 高血糖”是常用关键词，于是记者按照提示，进行了搜索。百度立即提供了220多万个网页。按照百度公司官网的说明，右侧这些搜索结果就是竞价排名的结果。 但是记者在搜索结果中并没有看到任何提示性语言。记者逐一打开这些网站，发现排在第三名的是一个声称能治疗糖尿病药品的销售网站。
打开这个网站记者看到，这个网站销售的是一种叫唐王胶囊的所谓药品。网站上宣称这种所谓药品能让患者告别终身服药，全面康复糖尿病。并声称，唐 王胶囊是糖尿病科研的最新成果，可以分三个阶段修复胰导素细胞。但是经过调查记者发现，这个在网站上被吹嘘的神乎其神的唐王胶囊却没有药品批准文号。经核 实网站按处方药销售的这个所谓的唐王胶囊是假药。
也就是说，在百度竞价排名当中确实存在着假药销售网站，而且有些假药销售网站所在的位置在所有的搜索结果中还非常靠前。按照武汉假药案中犯罪嫌 疑人的说法，他们生产好假药之后，花一定的费用请专门制作网站的人员制作一个销售假药的网站，之后联入互联网，然后再支付一定的费用给网络搜索服务商，参 加竞价排名服务，就能让自己的假药销售网站出现在搜索结果比较靠前的位置，这样网民通过关键词搜索的时候，就能比较容易的看到他们的假药销售网站了。
经过了解记者得知，国家药监局2005年发布的《互联网药品交易服务审批暂行规定》中明确规定，从事互联网药品信息服务和交易服务的网站，应首 先取得《互联网药品信息服务资格证书》或《互联网药品交易服务资格证书》。
根据记者调查，这些假药销售网站根本无法取得规定中必须具备的资格证书，但是这些没有资格证书的网站却能通过网络搜索服务商提供的竞价排名服 务，出现在搜索结果的靠前位置。而按照相关规定，网络搜索服务商对参与竞价排名的药品信息服务和交易服务网站需要进行资质审核，那么这些没有资质的假药销 售网站是怎样通过了网络搜索服务商的审核，而出现在竞价排名中的呢？带着这一系列疑问，记者继续展开调查。
记者在仔细分析了唐王胶囊这个假药销售网站之后，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个网站的主域名，在登录后自动加上了一个kangfu.htm的后 缀。当记者删掉这个后缀时，意外的一幕出现了。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是九江都市丽人医院的网站，这个网站中并没有唐王胶囊的任何信息，也没有宣传或销售任何一 种药品。于是记者再次来到百度公司，尝试了解其中的秘密。
面对记者的问题，百度公司的工作人员坦言，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就是因为假药销售网站是没有资质的，只能挂靠在其他有资质的网站上。
【同期】百度推广高级营销顾问
这是一个人的网站对不对？它是不是没有资质？它是不是得挂靠别人的网站？这个康复是不是它这个网站对吧？这也是你们的域名是不是？一搜这个它是 不是进入你们网站的首页了？对不对？但你一搜，它的主页是这个，也就是说是挂了人家的一个，一个位置，就像是你做代理商的那个帐户，共用的。这种不就是共 用的嘛，太明显了。
记者：那就是共用的人家那个九江都市丽人医院
对。
记者：这个医院应该是有资质的。
那肯定的。
【正文】
这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不少没有资质的假药销售网站都采用的是类似的操作方式。
【同期】百度推广高级营销顾问
你要是能借到公司(执照)，然后还得有药的生产许可证、卫生证，这些东西都拿齐了，然后百度这边就给你正常开户，如果东西拿不齐的话，只能走代 理公司的帐户，代理公司的帐户是什么意思？就是这个帐户里面可能有两三家都在推广，就是你们共用这个帐户。
【正文】
根据这名工作人员的说法，这些没有资质的网站除了无法在他们公司单独开户之外，其他的业务都可以和有资质的网站一样开展。
【同期】百度推广高级营销顾问
只不过是两种形式嘛。
记者：两种操作形式，结果呢？
结果是一样的。
记者：费用呢？
一样啊。
【正文】
为了说明使用所谓的公共账户确实可以进入竞价排名，这名工作人员随手打开了一个账户，账户内四家不同的网站一目了然，她告诉记者这就是公共账 户。
【演播室】
也就是说，这些假药销售网站在没有任何资质的前提下，通过网络搜索服务商提供的所谓公共账户和挂靠有资质网站等服务，参加了竞价排名，并且堂而 皇之的出现在了搜索引擎的搜索结果当中。而不明真相的消费者当打开这些假药销售网站，被网站上各种宣传花招所迷惑，就可能信以为真，购买了这些假药，上当 受骗。那么在记者的进一步调查中发现呢，网络搜索服务商推介这些假药销售网站的方式还不止这么简单。
【正文】
这位工作人员又给记者介绍了一种假药销售网站常用的进入百度推广的方式。
她打开了一个网页，记者注意到，在这个网页醒目位置上标注着“已关闭”的字样，这位工作人员让记者注意，在这个网页的右侧有两个可以点击的链 接，其中排在第一位的是一个网站，宣传语写着“一次康复，治疗血压高终身无忧”。打开这个网站，记者看到这是一个销售名为佰心通乌梢橘红康复系列药品的网 站。网站中声称，这种所谓的药品可以“彻底治愈冠心病不留根”而且能“根治高血压永不复发”。后经核实，网站按处方药销售的所谓佰心通乌梢橘红康复系列药 品没有药品批号，是假药.
【同期】百度推广高级营销顾问
我们百度是这样的，就是说我们有五百多个网站。你可以随机投放，但点一次是一分钱，然后你可以在百度“知道”，“贴吧”什么的，为什么都是一分 钱，它是随机的一个抓取。
【正文】
这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所谓“知道”是百度搜索的一个服务种类，根据她的介绍这种排名结果是随机抓取的。随机抓取就是业内所说的自然排名，也就 是网民所认为的未受人为干预的搜索排名。而这种大家认为未受干预的所谓随机抓取的排名结果中也间接出现了收费推广。
为了验证推广的效果，她在百度搜索中输入“高血压”空格 “不反弹”几个字，百度立即提供了约52200多个网页。而刚才那个带有假药销售网站链接并显示问题“已关闭”的网页竟然出现在了排名第一的位置。
没有资质的卖假药网站有这么多的方法可以进入推广平台与患者见面，那么百度工作人员究竟知不知道这些没有资质的网站在卖什么呢？
【同期】百度推广高级营销顾问
百度就是做药品这块，因为我们卡得不严嘛，什么做药的，就是假药它也有可能去卖嘛。
【正文】
在调查中记者了解到，这些假药销售网站之所以选择和网络搜索服务商合作，看中的正是他们在网民中的巨大影响力，而网络搜索服务商公司也正是利用 这种影响，开展了这种竞价排名服务，这项服务为他们带来了相当可观的收入。
【同期】百度推广高级营销顾问
我08年的时候刚实习的时候管这个报表，它有一天最高峰能达到三千万全国。
记者：就光（网站）竞价排名的缴费？
对。
【正文】
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以甘俊波团伙贩卖的假药奥瑞希纳为例，它的最终售价为每盒660元，制造成本每盒31元左右，卖给销售假药的人32元，加 价不过几毛钱，快递费用每盒20元，代收货款提成13元到33元不等。交给百度公司的推广费用495元左右，售假药的组织者最后分得90元左右。
调查至此，假药利益链完整的展现出来，百度公司拿走的竞价费用占了假药销售总额的75%左右，售假人员占有13%，快递公司占有7%左右，制假 人员占5%左右。
【正文】
和甘俊波案中的假药奥瑞希纳一样，前面提到的唐王胶囊和佰心通乌梢橘红康复系列药品。都没有批号且属于处方药。根据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 院的司法解释，生产、销售的假药如果没有或者伪造药品生产许可证或者批准文号，且属于处方药的，属于生产销售假药罪。
武汉警方侦破的甘俊波团伙制售假药案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涉案假药是通过互联网和百度竞价排名完成最关键的销售环节的。
【同期】武汉市公安局经侦处副处长 罗彪
拥有合法企业的网络运营商和快递公司，为犯罪分子实施犯罪行为客观上提供了不可缺少的帮助。
【正文】
事实上我国警方一直在打击互联网为犯罪提供帮助的行为。今年7月8日，公安部通报：在打击网络赌球违法犯罪过程中，公安机关发现了为犯罪活动提 供广告宣传、出租平台、支付服务等帮助的非法利益链条，并抓获百度公司两名相关责任人。通报中指出，这两名犯罪嫌疑人在明知涉案网站是赌博网站的情况下， 将该网站在百度搜索引擎上进行推广，并与代理商进行分成。
目前，武汉警方正在全力调查甘俊波制售假药案背后的所有犯罪行为。
【演播室】
搜索引擎，给人们带来的方便毋庸置疑，有什么不了解的问题，通过搜索引擎一搜索，就能了解到相关信息，而这些搜索引擎通过竞价排名等服务来赚取 利润也无可厚非，但是目前呢对于竞价排名等服务的规范和监管力度明显的不足，一些网络搜索服务商对于参与竞价排名的企业和网站也没有尽到审查和管理的义 务，这无疑给假药制售者提供了方便，给假药销售网站留下了可乘之机，使得一些没有资质的假药销售网站也出现在了竞价排名的搜索结果当中，这样搜索结果的可 信度就要打个问号了。其实，到目前为止经过国家药监局批准的，可以向个人消费者提供互联网药品交易服务的网站只有27家，我们也提醒消费者，除了这27家 药品销售网站之外，其他面向个人消费者的药品销售网站都是非法的。好，感谢收看《每周质量报告》，下周同一时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