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教授惨死北大医院 - 精品阅读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30 07:42:02

    一位北京大学的医学教授,因为种种蹊跷的原因,最后竟然死在了北京大学第一医院的手术室里。
死者熊卓为,是北京大学的一位医学教授,在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心血管研究所任研究员,她关于脂蛋白的研究,获得了两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支持。
    这位研究成果丰硕的北大医学教授,可能从来不会想到,她的生命竟然因为许多人为原因终结在北大第一医院,而这里正是她生前从事研究和工作的地方。

医学教授离奇死亡
    2009年7月1日,在熊卓为死亡3年7个月之后,北京西城区人民法院一审作出了判决,北大第一医院的诊疗跟熊卓为的死亡有因果关系。拿到判决书后,熊卓 为的丈夫王建国嚎啕大哭。妻子离世后,他一边忙着处理后事,搜集证据,一边来往于北京和妻子在新加坡的家,安抚年事已高的岳母。对于妻子离奇的死亡内情, 至今他都不敢告诉老人。
    王建国回忆妻子死亡的惨景,“就是像五雷轰顶那种感觉。”
    王建国是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的教授。据他回忆,2005年12月,熊卓为正在申请第三个自然科学研究基金,因长期伏案工作,她有些腰疼,到北大第一医院拍片之后发现腰椎出现轻度滑脱,北大第一医院骨科主任李淳德诊断后称,需要尽快手术。
0???2 王建国说:“他(李淳德)跟她讲四天就可以下床,一下就可以恢复,他说没有问题。”
    王建国回忆,住院后的第二天一早,李淳德就给熊卓为做了骨科手术。不过手术后,熊卓为并没有像医生说的那样很快恢复,病情反而突然严重起来。“她扶着这个床边就走,大概只走了一分钟左右,就说‘建国,我不行了’,然后就倒在地下。”
    2006年1月31日,手术后的第7天,北大第一医院宣布,熊卓为因发生术后并发症肺栓塞,抢救无效死亡。
    妻子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小小的骨科手术,怎么就会意外死亡了?妻子的离去,让王建国悲痛难抑。
    但是一位朋友的话,令王建国的悲痛转为震惊。这位朋友叫胡盛寿,是熊卓为的同学,现任北京阜外心血管医院院长。在熊卓为陷入昏迷的最后阶段,心急如焚的王建国找来了胡盛寿参与抢救,这位国内知名的心脑血管专家在北大第一医院的手术室里见证了熊卓为生命的最后时刻。
    胡盛寿告诉王建国:他的妻子没救了,因为救得太晚,有几道关卡,任何一道如果堵住了都不会让她死掉。

死因触目惊心
    熊卓为的去世令人扼腕。她的生命静止在49岁,这个年龄正是学者的黄金时期。
    但悲痛中的王建国却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妻子离开了这个世界?他难以理解胡盛寿所说的几道关卡道道失控的含义。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妻子作为北大的医学教授,就在北大第一医院工作,北大第一医院怎么会不尽心尽力?随后的调查,不仅让他震惊,更让他愤怒。
    对于熊卓为的死亡,北大第一医院的结论是,手术后并发症肺栓塞,抢救无效死亡。而王建国在妻子的病历记录上看到,妻子的肋骨折断了,心脏、肝脏都破裂了,肝脏裂开了一个三厘米宽、八厘米长的口子。
熊卓为只是做了一个骨科手术,为什么导致如此后果?从手术记录中,王建国发现,是医生在抢救的时候按压造成的。
    王建国的诉讼代理人卓小勤说:“抢救过程是非常非常粗暴的,造成肋骨胸骨骨折,刺破心包,刺破心脏,同时又造成肝脏破裂,最终还是由于肝脏破裂大出血无法止血而放弃抢救。”
    熊卓为到底是怎么死的?王建国和律师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件让他们难以置信的事。
    卓小勤说:“凡是病历当中出现的医生和护士,我们都上网去查他的资质,我们发现,段鸿洲、于峥嵘和肖建涛是没有资质的。”
    熊卓为的病历记录上写着,负责观察、诊疗、抢救的主治医生分别叫段鸿洲、于峥嵘和肖建涛,最后的死亡证明是于峥嵘开的。而这三个人,竟然都是没有行医资格的北大医学院的在校生。
    《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第十四条规定:未经医师注册取得执业证书,不得从事医师执业活动。北大第一医院是全国知名的大医院,其技术水准和规范管理一直是国内医院的榜样,这样公然违法、置患者权益于不顾,令人震惊。
    对于于峥嵘等三名没有医师资格学生行医的事实,北大第一医院并没有否认,但是院方强调,病人死于术后并发症肺栓塞,跟学生行医没有直接关系,医院对此无须 承担责任。为了搞清妻子的死因,王建国在妻子刚去世不久,就从北大第一医院复印了病历,当他准备和北大第一医院对簿公堂的时候,他发现病历当中多处都被修 改了。妻子的肋骨断了三根,这一点竟然在病历中消失了,而且院方还把熊卓为当初自己走着进医院的情况改写成了坐轮椅入院。
    王建国和律师统计,病历中被修改的地方不下10处,病历中的多处修改涉及专业医疗知识,他们反复请多名医学界的朋友帮助分析查找,才发现了其中的玄机。
    卓小勤说:“如果是一度滑脱,就没有手术适应症,也就不应该做这个手术,所以我们认为,是医生术后发现出了问题了,怕担责任,就试图把术前诊断由一度改为二度。”
    术后第六天,熊卓为陷入昏迷,抢救过程中,北大第一医院从她的体内取出了血栓,王建国当时就在现场,他看到取出的血栓是白色的,但是后来北大第一医院所出具的血栓化验单上写的却是红色。
王建国发现,北大医院试图摆脱责任的这张血栓化验单,在时间上根本不成立。“我太太是1月31号凌晨取的血栓,它的化验单是1月29号。”
    在被修改得面目全非的病历中,他们发现了很多前后矛盾的疑点,比如,死者的死亡时间竟然有三个。临时医嘱单上记录,1月31号的上午3点30分,尸体处理 一次,显示病人已经死亡,但在死亡志里记录的则是上午4点50分,抢救无效呼吸心跳停止,而在证明熊卓为死亡的心电图上,心跳呼吸停止的时间则是6点53 分。
    没有行医资格的学生给病人看病,病人死亡后又修改病例,这样的情况发生三级甲等医院,听起来确实像奇闻。
    王建国认为,这些没有行医资格的学生缺少从医经验,在许多环节上处置不当,人为事故层出不穷,院方为了隐瞒真相,不得不事后修改病历。
    熊卓为是一位高血凝患者,手术过程中容易引发血栓,术后需要服用抗凝药物加以预防,但北大第一医院的学生医生们并没有给熊卓为采取任何抗凝措施。
    王建国回忆,做完手术后的第三天,熊卓为腿部肿胀得厉害。“他们不仅没有给她检测,还给她吃大量的止痛药,这个止痛药可以掩盖血栓疼痛的表征,栓了还不知道疼。”
    手术后的第五天,熊卓为呼吸困难,当天不得不吸氧六小时。
    王建国说:“后来才知道,这时候血栓已经很严重了,而且她呼吸不畅,肺肯定受到了影响,但他们还是没有采取措施。”
    2008年底,律师的一个偶然发现,让王建国发现了妻子死亡背后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北大医院麻醉科主任公开发表了一篇文章,分析忽略抗凝导致死亡的严重性,作者引用的这起死亡事故的主人公,碰巧就是熊卓为。
    王建国和胡盛寿通了一个电话,把他对妻子死亡原因的判断录在了手机上。
    胡盛寿说:“术后的处理常规有问题,没有给她抗凝治疗。做骨科手术长期卧床,不给她吃抗凝药,这是直接导致她肺栓塞形成的原因,抢救的过程当中,又使用非医疗人员进行抢救,导致抢救失败。”
2009年7月1日,北京西城区人民法院一审作出了判决,北大第一医院的诊疗跟熊卓为的死亡有因果关系。拿到判决书后,王建国嚎啕大哭。

无证行医屡伤人命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熊卓为在北大第一医院所遭遇的一切,并不是个例,北京市律师协会秘书长孙万军手里有三个案子涉及非法行医和修改病例,被告方都是北大第一医院。
    孙万军代理的三个案件中有两个已经结案,一个案子涉及北大第一医院八个医生无证行医,另一个涉及北大第一医院12个医生无证行医,最近他刚接手的一个新案子,非法行医情况更加严重。“我竟然发现有34个医生没有证,给同一个病人来看病,能想象到这个情况有多严重吗?”
    2006年11月,19岁的刘莉因牙龈出血,拉肚子呕吐,到北大第一医院急诊室求诊。四天后,刘莉死亡。
刘莉的母亲周女士回忆,刘莉入院后,病情迅速恶化,但是对于她的情况,医生们似乎并没有十分重视。“孩子的心速都达到跑步速度了,怎么能不着急,我一问那个大夫,他告诉我正常,我们24小时监护呢。”
尸检报告显示,刘莉的死因是血栓性血小板减少症。法院调查发现,在四天的治疗中,医生错误地诊断了病情,而当时给刘莉诊治的10名医生,竟然有8名没有医师资格。
    2007年4月,王磊因感冒到北大第一医院急诊室求诊,三天后,王磊死亡。王磊的妻子刘女士回忆,入院的当天,医生在给王磊输液后,他就出现了抽搐症状。“输上药就开始哆嗦,在这种情况下我找了医生四次,他们就在那儿坐着不动。”
    医生开的药物拜复乐是一种抗菌素,刘女士仔细看了一下说明书,发现丈夫的症状跟说明书中描述的过敏不良反应非常相似。“我就跟医生讲,说他用这个药可能有一定的问题,这个医生陈夏欢,把手插在兜里,靠在桌子上一副傲视一切的样子,结果他们给他打了强镇静剂。”
    在整理交费清单时,刘女士发现,王磊从入院到死亡只有50个小时,医生竟然开出了54支强镇静剂,综合其他用药量高达47730毫升,相当于47公斤的 水。她发现,其实在第二天巡诊的时候,就有医生已经注意到了王磊对药物的不良反映,并留了医嘱。“他病历上记录说是,患者发作抽搐就该停用拜复乐,结果第 三天陈夏欢又给开了,输完这个药就开始高烧。”
    刘女士查询以后发现,给王磊看病的医生护士中,有12人没有执业资格。主治医生陈夏欢,竟然是北大医学院差三年才毕业的在校生。
    孙万军说,他代理的北大?皆旱恼饧钙鹨搅凭婪装缸樱鞑槿≈ざ技枘眩∪说牟±急淮罅啃薷摹#ㄕ灾行峦?

 

亲历北大医院非法行医

    北大医院办公室拒绝了记者的采访,不过对于见习医生开处方的情况,北大医院办公室龙主任表示绝无此事。
记者:“您确定实习医生不会开方子,不会参与诊疗活动?”
龙主任:“肯定不会。”
    这位龙主任表示,按照北大第一医院的规定,见习医生都是跟着上级医生观摩学习,绝对不会独立看病。事实是不是这样?记者随后以患者身份在北大医院急诊挂了一个外科号。
    医生简单问了一下病情之后,给记者开了一些消炎药。记者注意到,这位在门诊看病的医生名字叫做刘希高。那么刘希高是不是已经取得医师执业资格的医生呢?记者在卫生部公布的执业注册医师查询系统进行了查询,发现系统里面没有任何关于刘希高的注册信息。
记者:“您现在在这里工作?”
刘希高:“我在北大医院读博,毕业不一定留下来。”
记者:“哪年毕业?”
刘希高:“还有两三年。”
    按照执业医师法的规定,医生必须要取得执业注册资格才能行医。而急诊科通常接诊的是急重病人,对医生要求更高,一般要求在临床工作五年以上才可以到急诊科看病。而刘希高只是一名差三年才毕业的在校博士生,为什么就可以来急诊科给病人看病呢?
刘希高:“平时在病房里,只是三个月的急诊,急诊结束了就回病房了,培养模式就是这样,这是给学生的待遇。”
    刘希高说,只要考入北大医院研究生,就可以享受住院医待遇,每月1000多元工资,医院管吃住,更重要的是,可以直接参与临床实践。
记者:“回病房还有机会接触临床?”
刘希高:“对啊,每天都有手术,我们所有的时间都在医院,周末才上课。”
记者:“你做过多少手术了?”
刘希高:“我做过小的,阑尾炎什么的。”
    记者注意到,急诊办公室的桌子上有一张值班医生表,记者随后把相关医生名字输入卫生部执业医生查询系统进行了查询,发现除了刘希高以外,李少雷、周怡君也 同样没有任何注册信息。记者随后来到了熊卓为曾经动手术的北大第一医院骨科,在值班医生名单里面,记者意外地看到了于峥嵘的名字,他正是当初给熊卓为看病 的在校生。按照刑法第336条规定,未取得医生执业资格非法行医,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严重损害就诊人身体健康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 刑,造成就诊人死亡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于峥嵘非法行医早已经被法院认定,不过记者从值班护士那里了解到,于峥嵘似乎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现在他 已经是北大医院骨科的主治大夫,跟随主任到泰国学习去了。
记者:“你们说的是于峥嵘大夫是吧。”
骨科护士:“对,他现在是我们科的大夫了,就是主治大夫。”
    护士告诉我们,现在住院处的主力医生,有不少是在校的学生。在医生值班室,我们遇到了一位正准备上手术台给病人做手术的北大医学院的学生。
记者:“刚才那小伙子考执业资格证吗?”
骨科实习生:“他应该是明年就可以考。”
记者:“但他今年就已经在做临床的工作了。”
骨科实习生:“对。”
记者:“医院允许这么做?”
骨科实习生:“对,在这儿实际上可以,就是收收门诊过来的住院病人,看病历,开医嘱,上手术。”
(摘自中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