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乐园》中的“Satan”形象与毛泽东诗词中的“共工”形象的异同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30 13:13:31
《失乐园》中的“Satan”形象与毛泽东诗词中的“共工”形象的异同

段彩乔

    摘 要《失乐园》是十七世纪英国大诗人约翰?弥尔顿的代表诗作,被视为西方世界少数不可企及的伟大史诗。诗人对撒旦的形象描绘最为形象。撒旦是革命的象征,表现为敢于向最高权威要求平等的反叛精神,从而使他成为一个英雄和自由斗士。而二十世纪的中国伟大领袖、诗人、革命家毛泽东的诗词中,出现的“共工”形象,亦是最坚决、最彻底的无产阶级革命精神的化身,同样,具有反抗革命的性格。但是,撒旦形象在史诗的后半部中变得渺小而可憎,这与弥尔顿当时的社会背景、宗教传统及其思想的局限性有密切关系的。故此,撒旦形象不如“共工”形象—— 始终如一为革命者化身,并最终取得了胜利。
关键词撒旦,共工,革命精神,反叛精神

  《失乐园》无疑是英国十七世纪著名诗人约翰?弥尔顿最伟大的诗作,和荷马的《依利亚特》,维吉尔的《伊尼德》、但丁的《神曲》同为西方世界少数不可企及的史诗范例。尤其是史诗中反叛人物撒旦的形象,最为出色。《失乐园》的主题思想,可以简单地概括为反专制暴政,追求自由解放。这一思想正是十世纪处于革命热潮中的资产阶级所大力提倡的。比如诗中的撒旦形象,正是这一思想的体现者。诗篇的革命内容就表现在撒旦对上帝反抗的描写上。他敢于向最高权威反抗,要求平等的勇敢反叛精神和面对失败的不屈精神,正是革命者的真实精神写照,故史诗中撒旦的形象是生动、最令人难以忘怀和最出色的。《失乐园》是一部政治的史诗,带有革命的主题,只是以圣经故事为题材,披上了宗教的外衣。这与当时的宗教传统和阶级政治环境限制有密切关系。西方研究弥尔顿的批评家索拉特说:弥尔顿在献身于革命事业的同时,为今后在史诗方面的辉煌成就也作了充分的准备。和《神曲》的作者但丁一样,两人不仅仅是文人,而首先是坚强的斗士。为他们各自时代的伟大事业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在他们的诗里,充满了自己生活和斗争的经验,热情和冀望,问题和失望,以及对未来的坚定信念。纵观诗人的生平,这段话说得是中肯的。血管里流出来的是血,时刻不忘斗争的诗人笔下的诗,怎能不是革命的诗呢?撒旦主义派强调《失乐园》的革命性,认为撒旦是诗中的主角和英雄。

  下面我们来看一下,中国伟大革命政治家,诗人毛泽东诗词中的革命者形象“共工”的斗争精神,在于“共工”怒触不周山的神话传说。自春秋战国后,人们一直把共工看作与统治者对立的人物,自然的暴力神。但毛泽东创造性的死典活用,使这个古老的神话传说获得新的生命力。赋予了“共工”革命者的气概和精神,象征了革命力量的最终胜利。

  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的坚强斗士——弥尔顿所创造的革命者形象“撒旦”和中国二十世纪的伟大革命家毛泽东所描绘的斗争者形象“共工”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毛泽东和弥尔顿虽然来自不同的地域和不同的时代背景,但他们都是反专制暴政、追求自由解放的伟大的革命家和诗人。我们不禁惊叹,东西方文化中竟有如此气韵相似的诗品。据此我们相信,人类在其反抗压迫和追求自由解放的心灵境界上,其实本来是可以基本契合的。 一、 弥尔顿《失乐园》中的撒旦形象浅析
  撒旦是革命的象征,这在很大程度上不能不说是受西方浪漫主义学派诗人的影响。在《失乐园》所塑造的人物中,撒旦的形象历来受赞扬最多,同时争议也最大,特别是浪漫主义诗人布莱克、拜伦、雪莱等人更是对这个形象所体现的英雄气概和崇高美推崇备至。他们相信撒旦在诗中被作者塑造为真正的英雄。布莱克认为,撒旦代表情欲,代表人类富于想象的灵魂。他说:“弥尔顿写到天使和上帝时,感到缩手缩脚,写到恶魔和地狱时发挥得淋漓尽致,这是因为弥尔顿是一个真正的诗人,自己站在恶魔的一边而不自知。”1当然也有许多人不同意这个看法。因为在后面的各卷中撒旦的形象越来越渺小、猥琐,直到在第十卷中变成一条嘴里嚼着苦灰的令人厌恶的蛇。但无论怎样看,撒旦仍是一个塑造得十分成功的艺术形象。

  比如对Satan的外形塑造就不同寻常:
  (Satan)把他的头抬出火焰的波浪的上面,/ 两只眼睛,发射着炯炯的光芒,/身体的其他部分平伏在火的洪流上……体积之大,正像神话中的怪物,/ 象那跟育芙作战的巨人泰坦,地母之子,/ 百头神台苏,或者象那海兽 / 列未坦,就是上帝所创造的 / 一切能在大海洪波里游泳的生物中,/ 最巨大的怪物……(《失乐园》Ⅰ,193-204)2   泰坦是希腊神话传说中曾经统治过世界的人。列未坦是海洋中最大的兽,大如鲸鱼。诗人用这样的比喻以烘托撒旦在火海中举世无双的高大,令人望而生畏的形象。限于篇幅,本文只列举了对撒旦的外形描写。撒旦那生龙活虎般的生命力,反抗专制的大无畏精神,在极其强大的敌人面前永不认输的顽强的斗争意志和凌驾云霄的豪迈气魄,引起了几个世纪以来的无数读者和评论家的称赞。
诗人在描绘撒旦的内心世界和内在的超群绝伦的素质及无比强大的力量时,把撒旦比作蕴藏着无穷的巨大能量的太阳:
    他仪容上原有的光辉并为都失掉,……
    他好像那刚从地平线上烟雾中或月亮 / 的遮蔽下生起的太阳,光芒还不够强。(《失乐园》Ⅰ,588-93)
   诗人把大战暴君失利后的撒旦比作是划破了云雾和月亮的遮蔽而刚刚露面的太阳,它的光芒暂时还不够强烈。但太阳终究是太阳,斗转星移,太阳定能放出它的万丈光芒。撒旦虽失利,但革命者终必胜利。只是诗人直喻的绝妙运用,也是诗意的真谛。多么铿锵的语言,多么昂扬的激情,多么崇高的基调!诗人的对比,喻言的内涵是深长的,这和诗人崇高的革命精神是分不开的。

  特别是在前两卷里,撒旦是个高大的革命者的风度,有勇有谋,又有不屈不挠的毅力。他的体态魁伟,声音伟大。他在地狱里演说时,使整个地狱响起了回声。他有坚强意志,不怕失败,不气馁。虽被打入地狱深渊之下,仍桀骜不驯,充满不屈不挠的精神,发誓要继续同万能的上帝对抗。他说:“我们损失了什么?并非什么都丢光:不挠的意志,/ 热切的复仇心,不灭的憎恨,/ 以及永不屈服,永不退让的勇气,/ 还有什么比这些更难战胜?”(《失乐园》Ⅰ,115-9)读到这些充满豪气的语言和看到他克服一切去实现自己计划的不屈意志,我们不禁会感到布莱克的话不无道理。撒旦能得到浪漫主义诗人和众多读者的赞叹,在很大程度上就在于这个形象体现了意志的自由和革命的斗志。

二 、毛泽东诗词中的“共工”形象浅析
  
“经纶外,诗词余事,泰山北斗。”(郭沫若《满江红·读毛泽东诗词》)堪称为诗词中泰山北斗的毛泽东诗词,反映着中国革命的光辉历程,体现着革命导师的伟大思想,它的根须当然深深扎在现代中国的战斗生活土壤中,又汲取着马克思列宁主义普遍真理雨露阳光的滋润,生动地表现出一代伟人的自由意志的生命活动,矗立起一个从古典和谐走向现代崇高的抒情主人公的典型性格形象。人所共知,在诗词创作上,外国人那里无可撷取,这是毛泽东诗词的界限;而我们诗词的民族传统则是源远流长,精彩绝艳,形成为一道洸洸乎无掘尽的诗的大河,诗人毛泽东正是在这诗词传统的源头活水中,搏击风浪而成长和崛起的。毛泽东诗词是怎样借鉴故人,继承遗产的呢?这并不是容易回答的问题。不但由于历史知识的不足,更是限于理论见识的乏力,只是略陈所见,抛出几块砖头瓦片吧。

  在毛泽东诗词中,塑造了一系列鲜明如绘的英雄群相,它们浮雕在伟大的抒情诗篇中,反映的是心情。正因为在那颗巨大的心灵中,饱含着时代的风雨,燃烧着阶级的希望,所以直抒胸臆,便成革命史诗。其实,毛泽东诗词是“气概”与“雍容”二者的结合,或者说是豪放与妖媚二者的结合,壮美与优美二者的结合。这等豪情状采,不是别的,乃是共产主义的远大理想所鼓铸成的革命乐观主义和坚定顺利信心的自然流露或形象显现。

  下面我们看一下毛泽东在《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中死典活用创造的不屈革命者形象——“共工”。
    渔家傲
    反第一从大“围剿” 一九三一年春
    万木霜天红烂漫,天兵怒气冲霄汉。雾满龙冈千嶂暗,齐声唤,前头捉了张辉瓒。
    二十万军重入赣,风雨滚滚来天半。唤起工农千百万,同心干,不周山下红旗乱。
  在这里,只谈谈“不周山下红旗乱”。“不周山”,毛泽东原注:关于共工头触不周山的故事,诸说不同,我取《淮南子·天文训》,共工是胜利的英雄。你看:“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他死了没有呢?没有说。看来是没有死,共工是确实胜利了。

  虽然,诗人于此,是借共工的形象以状今天的伟大的革命家,诗人把共工看作进行翻天覆地,并且取得了胜利的英雄。这个形象是雄伟壮烈、富有气魄的。这样用典,确是创造性的,使这个古老的神话传说获得了新的生命力。

  《淮南子·天文训》中记述了共工怒而触不周山之后,在《览冥篇》里就又记述了女娲炼五彩石补天的事。王允《论衡·谈天篇》记载:“儒家言:共工与颛顼争为天子,不胜,怒而触不周之山,使天柱折,地维绝。女娲锤炼五色彩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天不足西北,故日月移焉;地不满东南,故百川注焉。此久远之文,世间是之言也。”可见在古代神话传说中是把共工怒触不周山同女娲炼五彩石补天联系起来的。在这里,共工当然是个恶神,是自然暴力的化身;女娲氏才是人类改造自然,改造客观世界的幻想的形象。毛泽东此词,发展了这一神话,把“共工怒触不周山”赋予了“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意义。在文艺创作中,死典活用,推陈出新,这的确是个光辉的范例,启人深省。

  毛泽东为共工翻案,并不是凭主观愿望,任意改变历史的涵义。因为产生于原始社会中的神话,经过阶级社会的辗转传述必然涂染上阶级意识的色彩。共工原是自然暴力神,一变再变,到了后代,却把颛顼氏当作正统,尊之为帝;于是共工氏就降为“争为帝”的霸道了。因此,赋予共工以反抗的革命的性格的,并非出自毛泽东的臆断,实起于历代贵族王朝的统治者。这个神话传说,产生于很古老很古老的年代里;而变为被贬斥被压抑的霸道,当在阶级社会开始以后,大约有3000年了。好一个“不周山下红旗乱”!被贬斥被压抑了近3000年的英雄,一下子焕发出了万丈光芒。不周山下,红旗招展;蒋家天下,地覆天翻。正是这神话般的革命斗争给古老的神话平添了辉煌的异彩。同时也赋予了共工以革命者的精神和气概,表现出敢于向最高权威要求平等的反叛精神,使他成为一个英雄和自由斗士,并取得最终胜利。而且也把诗人崇高的抱负与激情、把民族伟大的气魄与力量,以及时代风雨和革命精神都生动地展示在我们面前,这才真是“器大者声必闳,志高者意必远。”

  综上所述,撒旦和共工同为具有反抗和斗争精神的革命者。虽为不同时代不同文化背景的诗人所作,却有着惊人的相似。我们不禁问为什么,答案很简单,因为这两位诗人都是革命家,是追求自由平等的斗士。弥尔顿从小受人文主义的教育,反对封建礼教,反对不彻底的英国宗教改革;同时他又鼓吹自由、平等、博爱,被称为启蒙思想的先驱者。好作品是时代的产物,即使弥尔顿不是有意在作品中描写一六四八年的革命,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反映了那个时代的革命精神。特别是在骄傲而阴沉的撒旦形象中,写出了敢于和权威抗争的崇高的精神境界。但是撒旦在史诗后部中形象的下降也表明了诗人并未能根本突破在那个时代占统治地位的宗教精神和政治环境的影响。故同无产阶级伟大革命者毛泽东相比,弥尔顿的宗教思想和革命精神的的阶级局限性也是相当明显的。当然,对于这些思想局限,我们要作历史的分析,看到其中许多地方是时代使然的。而毛泽东创造的共工这一伟大形象,亦即最坚决最彻底的无产阶级革命精神的化身,乃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与奠基在五千年文化传统、悠久的战斗传统上的民族特质相结合,又经过中国和世界革命斗争烽火千锤百炼而形成的。共工与撒旦相比,有众多的相似之处,但共工更有革命性、坚决性、彻底性,于此也反映两位伟大诗人的崇高品格的异同之处。我们可以窥见无产阶级革命精神是毛泽东诗词的灵魂。

注释:

1 殷宝书选编 《弥尔顿评论集》, 上海译文出版社,1992年,225
2 朱维之译 《失乐园》, 上海译文出版社,1984年版。(下面所提文章均引自该书) 参考文献:
[1] 陈薇红 《<失乐园>中撒旦性格的探析》 北京科技大学学报(人文社会学版)(J),1997,(4)
[2] 公木 《毛泽东诗词鉴赏》 长春出版社,2001
[3] 梁一三 《弥尔顿和他的<失乐园>》 北京:北京出版社,1987
[4] 肖明翰 《<失乐园>中的自由意志与人的堕落和再生》 《外国文学评论》(J), 1999,(1)
[5] 易漱泉 曹让庭 王远泽 《外国文学500题》 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
[6] 朱维之译 《失乐园》, 上海译文出版社,1984年版
[7] 朱莉 《拨云弄月 气吞山河 ——浅论<失乐园>的崇高风格》 安徽农业大学学报(社科版)(J), 2000,(2) A Comparison Between The Image Of Satan In Paradise Lost And The Image Of Gonggong In Mao Tsedung’s Poem
                    Duan Caiqiao
Abstract: Lost Paradise, the masterwork of English great poet Johnson Milton, is considered as one of the few great epics in the occidental world. In this epic, the poet’s portrayal for the image of Satan is the most outstanding. Satan is the symbolic of revolution and has the disobedient spirit against the supreme authority. All of these make him a hero and warrior for freedom. Whereas, in the poetry of Mao Tsedung, the great leader, poet and revolutionist of the oriental great country PRC in the 20th century, the image of “Gonggong” also is the incarnation of proletarian revolution spirit. Though having the same revolted and revolutionary characteristic as “Gonggong”, Satan becomes negligible and hateful in the later part of the epic. This change is closely relative to Milton’s social background, religious tradition and the limited thought of that age. So, the image of Satan is not so good in some aspects as the image of “Gonggong”, who is always the incarnation of revolution and get the final victory.
Key Words: Satan; Gongong; Revolutionary Spirit; Rebellious Spir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