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人生

我们中国人向来比较涵蓄与谦虚，因此似乎很多事情都不大愿意别人说得太白、太直接。但是，我认为教育是要讲真话，尤其教育我门的下一代更要贴近事实，要说明真相；不要再说一些类似老和尚告诫小和尚：“女人是老虎，看到老虎要躲起来”的故事一样，老抓不到问题的重心，徒留太多让人想象的空间，反而坏事。最近我常在各地演讲，讲稿的内容，大多是我【经营人生】这本书的精华。因为平时公务较为繁忙，所以行程的安排上，我就特别喜欢在各大院校，选择讲给即将毕业很快就要投入职场的应届毕业生来听。今天是应上海某大学的邀请，来给教育中心的EMBA学生上课。讲演的第一课，呈现在大家眼前的就是斗大的《这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标题，今天讲台下的学员，和以往的学生一样，认为这未免太危言耸听了，以为我对人生抱着太悲观的态度。因此常引起大家广泛的议论。今天同样这个题目，真的又让坐在台下的教授听得“皮皮挫”（闽南语很害怕的意思），所以针对这一种观念，我在此应说明得更清楚一些。
有一回，在公司的新进干部培训时，其中有一位学员来到我的办公室，告诉我他要辞职，不干了。在我们的对话中，可以发现，他心中存在着相当不满的情绪；尤其对其中某位培训老师，更是颇多抱怨。像这种情景，我是司空见惯了，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他还指证历历地告诉我，这位老师对他有偏见，处处在刁难他。比如有一次在考试时，特别叮嘱主考官要在试题上为难他，故意让他在评分上得不到好成绩；相反的，对比较讨老师欢心的学员，考试时就睁一眼闭一眼的放水过关。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告诉他：“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这就是人吃人的社会！”该学员闻言当场傻住了，久久说不出话来。我知道他心里在嘀咕着，怎么老总会在这节骨眼上说这种风凉话呢？稍后，他有些不服气地回答我，以前在家里父母亲总是教导他，要与人和睦相处，待人要真诚。学校老师也教育我们，人性是善良的。现在听我这一句话，似乎把他给弄胡涂了。到底人性是善或是恶，他更没有了方向。
其实，父母亲与老师的教诲都没错。如果要更进一步说，那人性是一个善与恶的综合体。人与人之间之所以会有矛盾产生，大多数导因于彼此的沟通不良。处在一个人际关系多元化的社会，每天打开报纸，诸如同床共枕数十寒暑的夫妻，有朝一日，反目成仇，劳燕分飞；本来同甘共苦一起奋斗的铁哥们，在事业有成后却分道扬镳，行同陌路。像这样的新闻，几乎天天会在我们的周围发生，大家平时看得多也听得多，也就麻痹了。
现在我们来探讨一下，为什么本来甜甜蜜蜜的夫妻，生死与共的战友，后来会变成仇人呢？光看这一点，就可以明白人性是何等的丑陋。所以说这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一点也不为过。但是各位朋友也不必太担心，而对人性太过失望。例如，人之所以会走上分手的这一条路，是因为彼此在相处的过程中，把人性“恶”的一面给牵引出来，时日一久，当然恶的因子就会演变成吃人事件了。只要我们明白这一点，我仍然宁可相信人性是善良的。当我们发现与相处的对象开始有恶的因子产生时，就要想办法把它给消弭掉，那自然而然就不会碰上人吃人的情况。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特别给年轻人强调，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的道理所在。明白这个道理之后，一切要以“善念”为出发点，那才不会曲解我们探讨人性丑陋一面之善意。
2005年的农历春节，刚好碰上两岸直航包机的首度开航。身为台商，能恭逢其盛有机会搭上这历史性的返台班机，全家人格外开心。由于受包机的日期限制，待在台湾的时间就相对的不很充裕。根据往例，每次返台省亲，都会带着儿子们一起上馆子吃饭去。我们的回沪行程是订在二月十五日，孩子的妈希望在前一天全家能再聚餐一次。后来，她向我抱怨说，儿子表示已经安排好饭局，坚持不肯参加，这是以前未曾发生过的事情，我也好纳闷。以孩子平时懂事的个性，这次肯定是事出有因的。仔细一想，我会心一笑。孩子总算长大了！二月十四日不就是西洋的情人节吗？我这么告诉我的内人，我们应该高兴才对，是该放孩子单飞的时候了。
当天吃早餐时，我就给儿子讲着人吃人的道理。再好的友谊，要是不用心去维护的话，就会引来人性“恶因子”的作祟，最后导致分手。人生的初恋是一个很美好的经历，应该好好去珍惜。但是经验也告诉我们，十之八九的初恋都不会很顺利，往往只空留些许遗憾。可见对生手而言，要维持一段持续不变的感情，是很不容易的。所以更不可以掉以轻心，万一不幸失败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绝对不是世界末日，有了这样的认知，才有资格上路谈恋爱。
我也常爱举例“兵变”的故事来告诫年轻人。台湾人是每个男人都有义务去服兵役的，年轻人在当二或三年的兵役期间，有的人会接到女朋友寄来的红色炸弹（结婚喜帖）。眼见女友要结婚，新郎却不是自己，这是何等懊恼之事啊！这就是大家戏称的兵变。更有甚者，有时候，新郎正是平时玩在一起的“死党”。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像这种所谓“横刀夺爱”式的爱情，根据侧面的了解，往往都是受朋友之托的结果。人的感情是会因时间与空间的疏离而递减的；同样的，也会因时间与空间的紧密而与日俱增的，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刚好疏与密之间同时交替作用，遗憾的事就此发生；可是，偏偏就有人不信邪，试图要打破这个魔咒。等到事情发生了，即使面对昔日的好友，也只能说一句抱歉了，一切为时晚矣。
所以，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只要我们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凡事只要防范于未然，那么彼此的伤害就不会产生。万一不幸遇到了，因为我们明白这些道理，就可以很坦然去面对这些不愉快，相信大家的伤害一定可以降到最低点的。我之所以会这么说，其实是在替年轻人打“预防针”，现在各位读者应该不会再说，这种人吃人的论调太偏激了吧？中场休息的时候，有位年轻的女学员跑来问我，这不就是中国人称的阿Q精神吗？我告诉她，这比阿Q精神还要积极。我是在鼓励人们往前看，不要太计较眼前的损失和失败；要记取教训，化悲愤为力量，人的一生当中，大大小小的转折点无数，不要指望着每一次都会赢；只要最后那一次赢了，足矣！
结语：凡事因明白，而不再恐惧。
2005/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