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之默：不能让“稳定”成为撕裂社会的推手

• 　　毫无疑问的，中国经过改革开放之后，其经济带来的巨大效益，至少让中国社会在相当的一段时间里是保持稳定的。中国社会当下这种整体呈现的稳定状态，与中国近十几年的高速增长速度是分不开的。但存在的问题是，中国这样的稳定，却日渐呈现出失序的趋势，尽管它整体上仍旧是稳定的。

　　而与此同时，这样的稳定，其所需要付出的高昂经济代价与司法上的困境、政治上所带来的不信任以及最终形成的社会撕裂，却是令人怀疑，其是否真的值得。如此失序的社会，即使是稳定的，其究竟又能保持多久？除了经济的高速增长，真的别无它途了吗？

　　即使如此，这样失序的稳定，却也是以经济快速增长为假设前提的。但中国经济呈现的脆弱性，即其对外调整的依赖，将不可避免地与外部经济体挂上钩。即使中 国在自身的国家范围内，可以通过宏观调控等各种各样的行政手段来保证经济的快速增长，保证其计划与目标的准确无误地完成，但其却不可能控制美国或欧洲的 金融秩序，或是非洲、拉美、中东等地区的能源价格与利益需要。即使是去年“卓有成效”的四万亿投资，其究竟是否在真正意义上地“投资”了中国，还是为中 国吹大了经济泡沫，也是可疑的？如此，社会稳定在对经济的依赖度以及经济对外的依赖度，事实上已经决定了中国社会本身并不具备充分的稳定可能。因而，又何以寄望其能够实现最终真正的稳定呢。

　　经济上的高昂代价，那终究还不过金钱的问题。对于中国这样的一个国度而言，内部的狂躁不安，才是其真正的威胁所在。社会的失序与撕裂，正在逐步吞噬中国 年轻阶层最后的希望。在这样的社会，年轻的一代，与其说其还相信勤劳致富，还不如说其已经寄望于投机倒把。在一个“不以成败论英雄”的国度，事实上已经 呈现出以金钱作为最后成功的标准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如果中国的年轻一代已经对未来丧失了希望，那么，还有什么理由让他们相信明天会更好呢？

　　在富士康的工厂里，麻木的脸孔，对身边同事姓名的陌生，不过是这个社会冷漠的一个侧面反映。他人的生活，又岂止只是存在于富士康这样的工厂里。在城市里 ，如果没有亲近的朋友，没有城市的户籍，那么，对于存在于这个城市的打工族或是白领阶层（事实上，他们中的大部分，也只是打工族，只是境遇相对好了那么 一些而已），这里不过只是一个过场。对于他们而言，重要的是，十几年之后，他们是否在这里站稳了脚根，是否拥有了城市的准入证明。如果未来对于他们而言 ，城市只是一时的栖身之地，那么，他们又何必这样忍受城市的陌生感与不安全感呢？

　　当中国的城市化越来越快的时候，其实究竟有多少人能够真正进入这样的一个个城市呢。中国三十年的开放，究竟让多少城市在真正意义上变得更加开放？当网络 的开放迅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的时候，当我们相信地球是平的时候，现实中的种种藩篱却让我们彼此之间越来越远。而更为可怕的是，偌大的一个中国，一个 国际舞台之上的大国，却在整体上也日渐显得封闭。

　　中国是有能力封闭的。像中国数千年的历史，或是在几十年前的毛泽东时代，我们就是这样的国度。对于我们而言，我们是可以自给自足的。因为国家幅员的辽阔，人口的密集，我们是可以拒敌于千里之外。但在这样的时代，我们却也在渐渐地远离国际社会。尽管看起来，我们与世界是如此的近。

　　中国拥有与世隔绝的天然地理条件，尽管比不上美国。但看看中国四周的山川丛林大漠，这样的天然条件，足以让我们在这其中安然度过。而东南沿海的海防，自 从晚清吃了亏之后，我们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是的，天然的地理条件与军事上的逐渐强大，让中国的四周变得安全了，但却也变得封闭了。

　　但这还不是中国封闭的全部条件。事实上，更具影响力的或许是这样的一条外交辞令：这是中国的内政。是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有权利拒绝外国政治对本国政治的 干涉。任何国家都有权利捍卫其内政权利的神圣。然而，当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将所有的东西都装入到这样的一个框框里的时候，我们的内政与外交是否还有边界 ，也就是个问题了。

　　或许，一个更为贴近的事实是，尽管中国在三十年前宣布放弃了计划经济，放弃了中国政府的全能主义。但经历了三十年之后，我们却惊讶地发现，在某一时刻， 政府却在不知不觉中地回归了。尽管它并没有像三十年前那样地全面接管这个社会。或许，由此，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当社会出现了问题时，我们都将问题的根源与矛头指向了政府。全能的政府，自然要负起无限的责任。否则，还能指望谁？

　　在某种意义上说，失序的中国社会与其封闭的大国特性，是联系在一起的。尤其联想到它的稳定与大国的地位，我们或许可以更加明白。这种成就背后，牺牲的代价是什么。我们是否还有理由，让这个社会继续失序下去，而仅仅是为了让它看起来很稳定？

　　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在与世隔绝的地域里繁衍不绝。但其内部周期性的动荡与稳定，相互交替，却足以告诉我们，什么样的道路，才是我们所需要走的。（作者：南之默；原题：失序的稳定与封闭的大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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