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万历首辅张居正》看“清官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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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万历首辅张居正》看“清官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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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热播的《万历首辅张居正》生动塑造了一代改革家、政治家张居正的形象。曾有人非议,为何海瑞这样的清官,张居正不予任用,这就要提到张居正的治国主张:“多用循吏,少用清流”。

    张居正对官吏分成循吏和清流两种。循吏是那种做事不拘一格,对事情目的比较明确的人,虽然操守也许一般,但能做事、善做事,利国利民,类似于“不管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而清流则相反是指那些拘泥于所谓纲常的人,为了好的名声,做事瞻前顾后,结果或一事无成或害国害民,这样的人为官,对国计民生有害无益。张居正治国用循吏,明朝始有中兴之象,但对张居正之所为,清流多加议论,亦多阻挠,酸腐之气让人深恶痛绝。

    海瑞后来为官后,一生廉洁耿介,却招致士大夫阶层的批评,几乎到了不容于当世的地步。海瑞几次为官,开场时轰轰烈烈,最终却都黯然收场。其中原因当然并不仅仅因为“天下皆浊我独清”。万历皇帝给他的断语是:“虽当局任事,恐非所长,而用以镇雅俗,励颓风,未为无补。”这就是说,万历皇帝认为这位耿介的忠臣只在道德风化方面有榜样作用,在国计民生的事功上并不能有所建树。

    对于清官误国,清末官场小说《老残游记》多有揭露,刘鹗中写道:“清廉人原是最令人佩服的,只有一个脾气不好,他总觉得天下都是小人,只他一个人是君子。这个念头最害事的,把天下大事不知害了多少”,“赃官可恨,人人知之;清官尤可恨,人多不知。盖赃官自知有病,不敢公然为非;清官则自以为我不要钱,何所不可,刚愎自用,小则杀人,大则误国”。

    雍正深信“贪官之弊易除,清官之弊难除”,选拔大臣时,“宁用操守平常的能吏,不用因循废事的清官。”为了彻底消除官员好名的风习,他还一改康熙时期的做法,禁止百姓挽留卸任官员和为他们建祠树碑。此后乾隆大大强化了雍正重能轻贤、重才轻守的倾向。他不仅贱视清官,而且对一切有沽名钓誉之嫌的官员深恶痛绝,绝不能容忍臣子以气节操守获取清名。

    台湾八八水灾中,台湾当局对此事件的救援及紧急善后被批评“做得太少太慢”,马英九将救灾责任指向指向灾民待在家园,没有及早撤离。在所谓总统府公布的所谓《治国周记》中,他再次强调“人不可跟天斗”,“如果能及早撤离,不知可解决多少问题”。引发外界批评。有民众引述《老残游记》中“清官更可恨,因为清官刚愎自用会误国”来批评他的无能,也有网名留言,“宁可要贪腐的总统,也不要无能的总统”。

    循吏生于现实世界,活于现实世界;清流生于现实世界,却活于理想世界。循吏的价值在于勤政,清流的价值在于护道。勤政者,观天下而有策略,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知何所为何所不为;护道者,为纲常而有激愤,他们的感情也许是真,但其见识却甚为可怜。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一国的根本在于国富民强,为国家谋利益,为百姓谋福祉需切实可行之道,而不是满腔报国之言,却无治国之策。所以治国需多用循吏,少用清流。

    我们普通公民,也应多做循吏之事,多用循吏之人,勤于政务,少于清议,方可为国分忧,无愧于自身之职责。然而现实中总有一些人日日怨愤,崇洋媚外,对国家政府妄加评论。这么做,除泄一时之愤,给敌对势力于口实,祸国殃民,断无其他作用。我们处于一个变革的时代,这个时代决定了国事纷繁,世事复杂。作为公民我们能作的应是齐心协力,共度难关。若整天为纲常所累,整天盯着不公,为“不公”所拖,为奸人所用,实是空谈误国。常听网友语出激愤之言,甚至做出过激之事,深为痛心。刘诚龙:王闿运的官运

来源:《书屋》2010年第3期

  官做到一定程度,常常说起话来是很温吞的。曾国藩官做得大,说起话来那是滴水不会漏的,但他有句话我觉得比较生猛:“不信书,信运气。”这话看起来稀拉平常,但应该是他这个级别者最生猛的话语了,老曾是依靠皇家科举而举的仕,是依靠四书五经而当的官,说的却是指定教材信不得,公务员考试不可信,官场当官是靠运气的,这是杂文腔,没搬社论调。单凭这一句,我们杂文界可把老曾拉进队伍来当会员。

  书本不可靠,运气才可靠,这本是常识,人人都知道的,王闿运他爹,僻居湖南湘潭,这是南蛮之地,也很懂这个道理,他爹生出小王来,给他取名为开运,显然,不取名为开书,而取名为开运,也是不信书信运气的。开运姓王,开王运嘛,其意不言自明,后来王闿运多读了点书,觉得这个开字太土气,一看就是老农民给取的,一点文化也没有,他就改开为闿,闿有什么新意吗?一点也没有,《新华字典》释闿:开。一个多余的字再也没有。这肯定不是名字受诸父母不敢毁伤的意思,而是王闿运本人也是相当相信要升官发财,机会靠遇,运气靠碰。

  王闿运的机会蛮好,但运气不好。咸丰癸未那年秋天,王闿运参加科考,遇到了张金镛督学湖南,得其卷,大吃一惊:“此奇才也!”那年,王秀才一举夺魁,经张氏渲染,名满天下,因之被肃顺延请家中,做了西席。这时候的肃顺可了不得,在咸丰皇帝那里是数一数二的宠臣,也算不是宰相的宰相,在这样的人家当家庭教师兼文字秘书,可谓是当官的终南捷径,当官,翻手间事罢了。比如有天,王闿运“为草封事”,替肃顺起草了一个材料,肃顺带到皇宫,给咸丰阅读,“文宗阅之叹赏,问属稿者何人”,肃顺对曰:“湖南举人王闿运。”咸丰纳闷,这人为甚不当官,只当秘书?“上问何不仕”,肃顺答道:“此人非衣貂不肯仕”,此人还很讲价钱呐,搁别人,皇上也许发火了,但对肃顺推荐的人,皇上想都没想,现场解决问题:“赏貂!”所谓衣貂者,非衣饰,是翰林也。

  王闿运想要什么,皇上二话不说,就给他什么,他若是当了翰林当烦了,想当个巡抚的干干,想来也是很干脆“赏官”的吧。只是不久,咸丰多吃了三五斗,一命归西,靠山崩了。其实,咸丰之死,对王闿运当官来说,不是坏事,反而更是机遇。咸丰死时,将江山交给肃顺帮着打理,咸丰的儿子同治接班时只有五岁,还穿着开裆裤,小娃娃办事,老爹爹自然不放心,所以咸丰就叫肃顺来帮忙,名义是帮忙的,实际上呢是代理,还不是肃顺说了算?原先要用个把人,还要经过皇帝同意这个法定程序,现在,都是他拍板算。王闿运跟对了人,迎来了千载难逢的好机遇,可惜的是,这机遇只到手边边上,手指尖好像触摸了,却突然掉了。肃顺办事,慈禧不放心,肃顺当政没几天,被实力派慈禧搞了个宫廷政变,把肃顺给办了,莫说官帽没了,连身家性命都掉了,脑壳从脖子处斩去,滚落在菜市口。“文宗崩,西后用事,时湘绮﹙王将其室题名湘绮,故称之﹚方客游山东,先是得肃顺书招,入京将大用”。这个大用将如何大用法?估计位置比省部级不会小,只会大,但是“稍迟行,而肃顺伏诛矣”,政治斗争向来是激烈的,胜王败寇往往只在一瞬间。王闿运的主子垮台,他当然是“遂临河而止,狼狈而归”。王闿运是国士,有经天纬地之才,按理说是金子在哪里都会闪光的,在肃顺那里可以闪光,到慈禧那里难道闪不了光?金子有金子的理,官场有官场的理,官场的理是:跟对了人,点铁成金;跟错了人,点金成铁;有了靠山,是废物,也可废物利用而成宝,没了靠山,是金子,也自是黄金如粪土。

  如果说王闿运在肃顺那里没当上官,是命犯官场第一忌:跟错了领导,那么他在曾国藩那里也没当上官,那是他命犯了官场第二忌:拍错了马屁。“王与桂阳陈俊丞同为入幕宾,其后陈受提携,位列专阃,王独抱向隅”。何止桂阳陈氏受提携?跟着曾国藩革命勤王的,哪个没升官发财?单是省部级以上领导,都有十几二十个,省以及省以下,更无论焉,数都数不过来;陈某名不见经传,才与能与王闿运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他俩同时给曾国藩当秘书,最后陈当了大官,王却回家去当教书先生去了,到角落里哭去了,是曾国藩不识人么?不容人吗?

  不是的,是王闿运拍马屁拍错了。王闿运到曾国藩那里当秘书没几天,老成的世故,正确的做法,应该是逢人且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的,王氏却是交浅而言深:“清祚既衰,宜自为之计。帝王本无种,依人胡为?”这马屁拍得够大:曾兄啊,你可以取清而代之,可以当皇上啊,要是赵匡胤,可能马上顺杆子爬,来个黄袍加身了。但曾国藩呢,人家可是忠臣,听得这话,一话不说。其时,他俩正在家里喝茶,就他两人,没第三者,老曾没应腔,坐在老板椅上,把那杯喝剩了的茶倒在桌上,手指头蘸茶水,在桌上练书法,写什么字呢?据说,练字满桌,都是一个“妄”字。老曾为什么是这样一副不吃牛肉的样子呢?老曾有“疥癣之疾”,满身长鳞片,他自己弄了个神话传说,说是蟒蛇精转身,其实就是俗话说的牛皮癣,这种皮肤病是吃不得牛肉的;小赌怡情,大赌丧身,造反当皇帝,是赌命的事,老曾做事一向沉稳,从不豪赌,老曾要“彼可取而代之”,能不能成功很难说,清朝虽衰,未必马上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或老曾做如是想,恐怕也不容易,估计左宗棠就不答应。曾国藩没做帝王梦么?梦肯定是做过的,只是早晨一醒,出了一身汗,就不想了。这也就是说,领导那个心思那个意图,王闿运没领会。当秘书的,领导意图领会不了,这秘书怎么当得成?王闿运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被马一脚给踢了。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官场里,年龄是个宝,王闿运靠了肃顺,靠山没靠多久,靠山倒了;王闿运去靠曾国藩,想靠牢,却没靠上,青春只一晌,哪里禁得起如此折腾?万事成蹉跎,王闿运习得帝王术,用不上;他的纵横术,大多数时间都是纵横谈,够不着纵横捭阖。

  然而人老了,官运终于来了。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袁世凯都当总统了。老袁当总统那会,王闿运带着他的生活秘书兼编外夫人周妈到得老袁那里,他指着老袁对周妈说:这家伙,我晓得他是有出息的,现在不都做总统了吗?“此今之大总统也,吾早年尝为汝言,此公子神健,必贵,今果验矣”!据说,这话说得袁世凯很不好意思,“世凯局促无以应”。袁世凯是王闿运侄子辈,袁世凯呼他为壬老,王闿运很不高兴,他对人也对袁世凯说,“不称太世祖而曰老,非礼也。”你应该喊我老爷爷!

  袁世凯这龟孙子当总统,把这位老爷爷请来,给了他一个官做,官位是国史馆馆长。这实在是王闿运生逢其时,才当得这官。这话怎么说呢?袁世凯要用人才来做个摆设哒。王闿运学问做大了,国人都喊国宝了,这国宝级大师不用上,那岂不是袁世凯轻慢知识分子?老袁将他喊来装潢门面,王闿运也来了,七老八老,行将就木了,一直没尝过官味,见过猪跑,没尝过猪肉,能尝不尝也不对,所以他来了。过把官瘾就死。

  可是,这国史馆馆长跟那帝王术与纵横术有甚相干?王闿运一生抱负是要做宰相级人物的,这馆长自然做得嘴里淡出鸟来。

  据说,这馆长他没做多久,他就“拟返湘”,与一个叫做宋育仁的人谈及告老还乡之事。王闿运不在乎这位置,宋氏在乎,宋氏就说:老师您离任,馆长职务应有人代理。王老师,您就给我压个担子吧,“如师意尚无所属,弟子亦可勉任此劳”。很好很好,主动向组织靠拢,大胆想进步,积极来挑起重担,精神可嘉!“汝能代理,甚善,一言为定。俟吾行,吾即下令矣”。王闿运离任那天,没食言,他叫宋某去看他签发的文件,“顷已亲书令文一纸,交秘书处,汝可往视”,宋某觉得有戏,兴冲冲地去了,一看,傻了眼:“本馆长因事返湘,所有馆长职务,拟请谭老前辈代理,如谭老前辈无暇,则请唐老前辈代理;如唐老前辈无暇,则请宋老前辈代理;如宋老前辈无暇,则请馆中无论何人代理。好在无事可办,人人均可代理也。此令。”这一令,纸上面的意思,是给这位宋某开一个玩笑,内里呢,是说这工作,闲差一个,没鸟味。这是吊儿郎当地面对这馆长位置也。

  王闿运的官运,有运而无官,这时节却当了个官,是什么官?事业单位的官!很冒牌,级别倒有,却只能在名片上印制“相当省部级”,这职位相当不正宗!同时,这袁世凯手下的官,说起来很不好听,相当于是“伪政府”的“伪官”。如果说王闿运在肃顺那里寻找官运,是跟错了领导,如果说王闿运在曾国藩那里寻找官运,是拍错了马屁,那么,王闿运在袁世凯这里寻找官运,那是什么呢?是上错了花轿!错!错!错!东求西求,求官求位,到头来,官位就这样多与王闿运错身而过了。

  王闿运也知道自己上错了花轿的。那次他坐公车从新华门走过,那是袁世凯的白宫,王闿运叫人停一下车,看了一会,问部下,这是什么门?部下答:新华门,王闿运说:错,是新莽门!这是新时代的王莽家门哪。据说他给袁世凯曾经撰写一副对联,联曰:“民犹是也,国犹是也,何分南北?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不是东西。”

  王闿运给袁世凯撰了一联,嘲讽了一回,他死后呢?他的周妈,也就是前头所说的他的生活秘书兼编外夫人也给他撰了一联:“忽然归,忽然出,忽然向清,忽然向袁,恨你一世无成,空有文章惊四海;是君妻,是君妾,是君执役,是君良友,叹我孤棺未盖,凭谁纸笔定千秋?”这个周妈是个村姑,土老帽,人也长得很丑,“貌奇陋”,本来是王闿运的保姆,亦妻亦妾亦秘书那会,虽比王闿运年少二十多,但到底也是五十来岁的人了。才子佳人,像王闿运这样的国家级才子,何愁年轻貌美的二八佳丽?王闿运身边实在不乏美女,“有金妪、湛妪、狐妪、房妪”,而独有这个周妈,王闿运哪里都带她去,“不可须臾离也”,一般人不可解,其实,从她这副写王闿运的对联来看,答案出来了。周妈虽丑,却如朝云知东坡,除了周妈,谁是王闿运的知心与良友呢?

  “空有文章惊四海”,王闿运虽然着意于政治,到底是书生,想弄政治而不愿做政客,可乎?弄政治,王氏所欲也;做书生,王氏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一般人是舍书生而就政客的,王氏却不,他自始至终不丢弃其书生气,到哪都是名士作派,这政治怎么弄得成?一世无成,心愿落空了,“忽然归,忽然出,忽然向清,忽然向袁”,此话看似批判老公王闿运首鼠两端,其实呢,描述了这个既想弄政治又不愿做政客的书生之进退困局。周妈这副挽联,下联自叹,上联叹他,摹尽了名士奔趋官场的仓皇之态,也道尽了书生寻觅封侯的沧桑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