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你,而不是为她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15:42:34
作者:布莱恩·魏斯 |  文章出处:网络

  我现在把凯瑟琳每周的会诊排在一天的最后,因为每次都长达几小时,过了一周她来时,脸上仍有那种平静的表情。她和她父亲通了电话,没有特别说什么,但是,她以她的方式原谅了他。我从未看过她这么平静,惊异于她进步的速度。很少有长期受恐惧、焦虑折磨的病人好得这么快。当然,凯瑟琳并不是一般的病人,她的治疗方式更是史无前例。

  "我看到炉台上有个瓷娃娃,"她很快进入深沉的催眠状态中,"壁炉两旁是书架。这是一幢房子里的某个房间。娃娃旁有烛台,和一幅……人像画。是个男人……"我问她还看到什么。

  "地板上铺了东西,毛绒绒的……是一种动物皮。右边有两扇玻璃门……可以通到外面的平台。房子前有圆柱,四级台阶通到下面。有条小径。四周有高大的树……还有马。它们被栓在……前面的林上,"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我问,凯瑟琳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没看到地名,"她说,"不过一定有年份,可以找到年份。是十八世纪,可是我看不到确定的年……这里有树和大朵的黄花。好漂亮的黄花,"她被那些花分了心,"它们很好闻,甜甜的黄花……很大很奇怪的花……中间有黑圈的黄花,"她停下来,专心看花。我想到法国南部的向日葵花田,便问她天气如何。

  "天气很温和,但没有风。既不冷也不热,"我们仍然认不出地方是哪里。我要她回到屋里,离开那些惹人分心的花,并问她壁炉上的画像是谁。

  "认不出来……一直听到有人在叫阿朗……他的名字是阿朗,"我问他阿朗是否是房子的主人,"不,他的儿子才是。我在此工作,"她再度以仆役身份出现。像克利奥派特拉(埃及艳后)或拿破仑那样的丰功伟绩,她连远远的边都没有沾上。怀疑轮回的人,包括两个月前的我自己,常把箭头指向为什么有些功业彪炳或特异才能的人不再转世。现在却发现,就在精神科,我的办公室内,轮回得到了科学的证明。而且透露了比轮回更多的事。

  "我的腿……"凯瑟琳继续道,"很重。受伤了。好像不是连在身体上似的……我的腿受伤了,是马踢的,"我要她看看自己。

  "我有黄褐色的头发,卷发。我戴了一顶帽子,白色的,……穿一条蓝裙,上面有件围裙……我很年轻,不过不是孩子了。腿好痛,刚刚被踢到的,"她很明显地在痛苦之中,"马蹄……它是一匹很坏的马,"她的痛终于慢慢消退下去,"我闻到干草的味道。马厩里还有其他人在工作,"我问她的工作是什么。

  "我负责大房子里的事。有时也得挤牛奶,"我想多知道些房子主人的事。

  "他太太很胖,很邋遢。他们有两个女儿……但我不认识。"

  她加上这句,已料到我会问是否在今生出现过。我问她自己的家人。

  "我不知道,没看到他们。我没有和什么人在一起,"我问她是否住在此,"没错,但不是住大房子。我住在……很小的,仆人的小屋里。旁边还养鸡。我们捡鸡蛋,蛋是黄褐色的。我的房子很小……只是一个房间。我看到一个男人,他和我一起住。他有一头卷发和一双蓝眼珠。"我问他们是否结婚了。

  "没有,不是他们观念中的结婚。"她出生在那儿吗?"不,我小时候被带来的。我家很穷。"她的伴侣并不是此生的熟人。我指导她前进到下一个重要事件。

  "我看到一个白的……一定是顶帽子。一项女人的宽边帽,上面有羽毛和白色蝴蝶结。"

  "谁戴着这个帽子?是--"她打断我的话。

  "当然是女主人呀!"我觉得自己有点笨,"他们的一个女儿要结婚了。整幢宅院都在庆典的气氛中。"我问报纸上是否有登结婚的消息。如果有,就可以找出日期了。

  "不,这里没有报纸,"这一世很难找到一些客观的佐证,"你看到自己在婚礼中吗?"我问,她很快的回答,有点情绪低落。

  "我们不能参加。只能看着客人进进出出。仆人是不准许参加的。"

  "你的感觉是什么?"

  "恨。"

  "为什么?他们待你不好吗?"

  "因为我们很穷很可怜,"她轻轻地说,"而且无法改变,和他们比起来,我们拥有的东西是那么少。"

  "你有否离开这个庄园?还是老死在这里?"

  她带点忧思地回答,"我在这里过完余年,"我可以感觉得出她的悲哀。这一生既艰难又无望。我要她前进到过世的那一天。

  "我看到一个房子。我躺在床上。他们给我一种东西喝,热的东西,里面有薄荷味。我的胸口好重。几乎不能呼吸……我的胸和背都很痛……非常地痛……开口讲话却难。"她呼吸得很快很浅,在巨大痛苦中。几分钟煎熬后,她的脸平静了,身体也放松。呼吸恢复了正常。

  "我离开身体了,"她的声音又变得低而沙哑,"我看到一道好美的光……有人朝我这里来。他们是来帮我的。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一点也不害怕……我觉得好轻……"接着停了许久。

  "你对刚过完的一生有什么感想?"

  "那个等会再说。现在,我只觉得平静。这是一段给人慰藕的时间,大家都获得了安慰。灵魂……在此找到了平静,把所有肉体的痛苦抛诸脑后。灵魂在这里非常宁静安详,这是一种美好的感觉……美好,就像阳光一直照在你身上。这道光是如此高妙!所有东西却是从光而来的!从光里获得能量。灵魂直接到达它那里。就像被一道磁力吸引。它很棒,就像……"

  "光有颜色吗?"

  "五彩绽纷,"她停住,在光里休息。

  "你现在正经历什么?"我问。

  "没什么……就是平静。我在朋友之中。他们都在那儿。我看到好多人。有的很熟,有些则否。但我们却在那儿,等待,"时间一分分过去,她继续等着。我决定加快速度。

  "我有一个问题。"

  "问谁?"

  "问你或问大师,"我说,"我想若了解这点会对我们有帮助。这个问题是这样的:我们能选择生和死的时间和方式吗?我们能选择自己的处境吗?还有,能否选择再转世的时间?我想了解了这些,会大大减少一个人的恐惧。这儿有人能回答这些问题吗?"房间里顿时凉了起来。当凯瑟琳再开口时,音色较深,仿佛有共鸣。我以前从未听过这声音。它来自一个诗人。

  "是的,我们选择何时来到肉体的状态,以及何时离开。我们知道何时下来的目的算是完成了。我们知道什么时候是终点,接下来便是死亡。因为你知道这一生不能再多得到什么了。当你来此休息使灵魂重获能量时,便得以选择再回到肉身的时间、形式。那些迟疑而不回来的人,可能会失去使他们完全的机会。"

  我立刻了解这番话不是凯瑟琳说的,"是谁在跟我说话?"我问,"是哪一位?"

  凯瑟琳以她自己的声音答:"我不知道……它来自一个管事的人,但我不认识他是谁。我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并加以转述给你。"

  她也知道这些知识并非从她而来,既不是潜意识,也不是超意识的她。她只是转述一个很特别、"管事"的人说的话。因此,另一个大师出现了,不同于前次那个。他的声音和风格都不一样,较诗意、安详。这个大师所到死亡时豪不迟疑,声音和想法都流露深深的慈爱。这种慈爱感觉起来温暖而真实,但又跳脱在某个距离外,适用于每个人。令人觉得幸福,但不是情绪化或盲目的。

  凯瑟琳的低语渐渐大声起来:"我对这些人没有信心。"

  "对哪些人没有信心?"我问。

  "对大师们。"

  "没信心?"

  "是的,我缺乏信心,所以我一生才过得那么艰难。我那一生里没有信心。"她平静地评估十八世纪的那一生。我问她那次的生命学到了什么。

  "我学到愤怒与憎恨,学到对人记恨的滋味。我还必须明白,我对自己的生活缺乏控制。我想要掌握,却做不到。我应该要对大师有信心。他们会引导我度过。但我没有信心。我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是受咀咒的。我从来未曾欢喜地看待事情。我们必须有信心……我们必须相信。但我怀疑。我选择怀疑而不是相信。"她停下来。

  "那么你、我应该怎么做,才会使我们好些?我们的路一样吗?"我问。

  是上次说到直觉能力的那位大师开的口。"每个人的道路基本上是相同的。我们在有形体的状态下都有东西要学。有的人学得比别人快些。施与、希望、信心、爱……我们必须都了解这些,而且了解得透彻。并不是只有一种希望、一种爱--很事情中间都包括了它们。有许多方式可以呈现它们。但我们只触到皮毛而已……"

  "有宗教信仰的人离这个境界比我们近,因为他们立过服从与纯洁的誓。他们付出许多却不求回报。其余的人则计算得失,并为自己的行为找合理的借口。回报就在于去做,不计得失成果去做……无私地做。"

  "我却没有学会。"凯瑟琳以她的低语加上一句。

  "……但是不要陷溺。"她继续。"不要过度……适中即可……你会了解的。你本来就了解。"她又停下来。

  "我正试着。"我说,想把焦点多放些在凯瑟琳身上。也许大师还没离开。"我要怎么做,最能帮助凯瑟琳克服她的恐惧和焦虑?怎么学这些功课?这样做就好,还是得换个法子?深入追踪某个特定领域?怎么做对她最好?"

  答案是诗人大师低沉悠远的声音说出的。我从椅子里倾身向前。

  "你做得很证确。不过这整件事是为你,而不是为她。"

  "为我?"

  "是的。我们所说的这番话是为你。"他不仅提到凯瑟琳时用第三人称,并以"我们"来自称。那么,真的有好几个大师在了。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话一出口,我才猛然后悔,这根本是俗世的习惯。"我需要导引,我有好多想知道的事。"

  回答是一首充满爱的诗篇,有关我的生与死的诗。他的声音柔和安详,我感觉到一个宇宙灵魂的遥远的爱。我敬畏地听着。

  "你会及时得到引导……及时。当你完成下来这趟需要学的东西,生命就会终止。但在那之前不会。你眼前还有许多时间……够你用的。"

  听到这话,我既焦虑又放心。我很高兴他并没有说得更详细。凯瑟琳显得有些不安。她小声地开口。

  "我在往下掉、往下掉……要找到我的新生……往下掉。"她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大师们离开了。我反复推敲这些讯息。它的意涵如此惊人。死后的光,和死后的生命,我们对何时生、何时死的选择;大师令人不容置疑的导引;要学习及完成的项目,以一生一生来计算,而不是一年一年;施与、希望、信心和爱;不求报偿地去做--而这些讯息都是给我的。但是目的为何呢?我来此又是要完成什么?

  这些在办公室里收到的讯息,对我个人和家庭都起了极大作用。现在改变逐渐渗进我的意识层,例如有一次,我开车和儿子去看一个棒球赛,途中遇到大塞车。以前我总被塞车惹恼,这次我们也许会错过一、两局,但我却可以不动声色。也没有怪罪那个不上道的驾驶。我脖子和肩膀的肌肉是放松的,坐在车里,父子俩聊天打发时间。我开始了解,出来的目的只是要和约旦共度一个快乐的下午,看一场我们都喜欢的比赛。只是想共处;如果我变得暴躁、生气,就毁了我们的初衷。

  我会看着我孩子和太太,揣想以前我们是否也在一起。我们是选择要来共商此生的喜怒哀乐吗?我们是没有年岁的吗?我对他们感到无比的温柔和爱。我了解他们的缺点和过错却不重要,爱才重要。

  我发现基于同样的原因,我也可以不在意自己的某些缺点。我不再事事苛求完美,随时随地都要在控制之中;真的没有必要强迫任何人。

  我很高兴能和卡洛分享这个经验。我们常在晚饭后聊天,整理我对凯瑟琳催眠内容的感想。卡洛很有分析的头脑,她知道我一直以谨慎、科学的态度来处理这个经验,但太投入了,于是便会提出一些相左的意见使我保持客观。而当证据显示凯瑟琳的是真话,卡洛也分享我的敬畏和欣悦。

  凯瑟琳一周后再来时,我打算放上周录下的带子给她听。毕竟,这个前世生活之外的诗般讯息是由她口中而出的。我告诉她,她传递了一些在"中间"或"精神"状态的讯息,只是她自己对这个没有记忆。她不是很想听。她目前比以前健康快乐得多;并不需要听这个。此外,它仍然有点诡异。我苦口婆心地劝她听,说那些话很美,很有启发性,而且,是由她而来的,我希望与她分享。她听了带子上的呢哺低语几分钟后,便要我关掉。她说感觉太怪了,令她觉得不舒服。在静默中,我想起那句"这是为你,而不是为她"。

  我不知道这个治疗要持续到何时,因为她每周都有些进步。只有一些小地方,她仍然害怕封闭的空间,还有,和史都华的关系仍是若即若离。除此之外,她的进步是很可观的。

  我们几个月来都没有用传统的心理治疗方式。见面之后,我们会聊几分钟上周的内容,接着很快就进行催眠回溯。不论是基于记起了重大的创伤,或基于卸下压抑的过程,凯瑟琳真的收到了疗效,她的恐惧和阵痛的侵袭都消失了。她现在不怕死它这念头,也不再怕失去控制。像凯瑟琳这样的病人,一般心理医生会用高剂量的安眠药和抗忧郁剂。除了药物以外,这种病人还会密集地接受心理治疗,参加小组讨论。许多心理医生相信,像凯瑟琳这样的症状有生物学上的根据,是因为缺少一种到数种的大脑化学物质。

  当我让她进行深沉的催眠状态卡,不禁想道:数周来没有使用药物、传统治疗或小组治疗,她却快好了,多么令人高兴。她并不是压抑那些症状,而是没有症状了。现在她远超出我预期地快乐、安详。

  她的低语声又开始了。"我在一栋建筑物里,有圆顶的天花板,装饰了蓝色和金色的图案。我旁边还有其他人。他们穿着……旧的……袍子,又旧又脏。我不知道大家是怎么来的。房间里有很多雕像。有立在石座上的。在房间一端有个大型的金身立像……有翅膀,看起来很邪恶。房里好热……好热……因为这个房间没有通风口。我们必须和村子隔离开来。这里的人做错了什么事。"

  "你生病吗?"

  "是的,我们都病了。我不知道我们得的是什么病,但我们脱皮脱得很厉害。天暗下来了。我觉得很冷。空气很干、很窒热。我们不能回村里去。我们得留下来。有些人的脸变形了。"

  这种病听来很可怕,像麻风病。如果她曾有一世遇到这个不幸,则我们还没跨过这个障碍。"你得在那里待多久?"

  "永远。"她黯然地回答。"直到我们死。这种病是不会好的。"

  "你知道这种病叫什么?"

  "不知道。皮肤变得很干,然后剥落。我来这里几年了。还有些刚到的人。想回去是不可能。我们被放逐了……只能等死。"

  她这一生很惨,活在穴洞里。

  "我们必须猎自己的食物。我看到一些我们打来的野生动物……有角。黄褐色的皮毛。"

  "有人来看你们吗?"

  "没有,他们不能走近,否则也会得病。我们是被诅咒的一群……因为自己做的一些错事。这就是我们的惩罚。"她在不同的时空下有着不同的神学观念。只有死后的精神状态显现相当的一致性。

  "你知道现在的年份吗?"

  "我们已经失去时间的轨道了。只在等死而已。"

  "难道没有希望吗?"我问,也感受到那股会传染的沮丧。

  "没希望。我们都会死。我的手很痛。全身都相当虚弱。我老了,很难移动半寸。"

  "要是完全不能动了怎么办?"

  "会被抬到另一个洞穴,丢在那里等死。"

  "他们怎么处理死者呢?"

  "把洞口封起来。"

  "他们会在人死前就把洞封住吗?"我在找寻她害怕封闭空间的线索。

  "我不知道。没去过那里。我在有人的这个房间。好热。我抵在墙边,就躺在那儿。"

  "这房间是做什么用的?"

  "用来祷告……有很多神像。热死了。"

  我让她前进些时间。"我看到一些白色的东西……白色盖顶。他们在搬运某个人。"

  "是你吗?"

  "我不知道。我很欢迎死神降临。身上实在太痛了。"凯瑟琳脸部扭曲,并流汗。我带她到她死去的那一天。她仍在喘气。

  "很难呼吸吗?"我问。

  "是的,这里好热……好热,又黑。我什么也看不到……也动不了。"她在那个又黑又热的洞里,独自一人,动弹不得,等死。洞口已经封死了。她又害怕又悲惨。呼吸变得快而不规则。她终于死了,结束了这痛苦的一生。

  "我觉得很轻……好像整个人浮起来了。这里很亮。感觉很好!"

  "你还痛吗?"

  "不!"她停下来,我等着大师出现。但相反地,她没有在上面停留多久。"我很快地降下来。又要到某个身体里去了!"她似乎和我一样地惊讶。

  "我看到建筑物,有圆柱的建筑。这里有好多建筑物。我们在室外。周圈有树--是橄榄树。很美。我们在看什么东西……人们戴着奇形怪状的面具,遮住他们的脸;这是一个节日。他们穿长袍、戴面具,假装成各式怪兽或神话人物,在台上表演……在我们坐的地方上面。"

  "你在看戏吗?"

  "是的。"

  "你是什么样子?看一下你自己。"

  "我头发是黄褐色的,绑成辫子。"她停住。关于她自己的描述和橄榄树令我想到凯瑟琳希腊时代的那一生,那时我是她的老师,叫狄奥格尼斯。

  "你知道日期吗?"

  "不知道。"

  "旁边有什么你认识的人?"

  "我丈夫坐在我旁边。不过我不认识他(指今生不认识)。"

  "你有小孩吗?"

  "我现在在怀孕(with child)。"她的用字遣词很特别,是古代的用法,不像凯瑟琳意识清醒时。

  "你父亲在那儿吗?"

  "我没看到他。你在……但不在我身旁。"那么我猜对了。我们回到三千五百年箭。

  "我在那儿做什么……"

  "你教书……我们都向你学……正方形、圆圈,那些好玩的东西。狄奥格尼斯,你在那儿。"

  "你还知道我什么?"

  "你很老了。我们有些亲戚关系……你是我舅舅。"

  "你认识我其他的家人吗?"

  "我认识你太太……和你小孩。你有好几个儿子。其中两个比我大。我妈妈已经过世了。她死时还很年轻。"

  "你父亲一直照顾你长大?"

  "是的,不过我现在结婚了。"

  "你快要生小孩了?"

  "是的,我很害怕。我不希望在生产时死掉。"

  "你妈妈就是这样去世的?"

  "是的。"

  "你害怕自己也发生同样情形?"

  "这种事常常发生。"

  "这是你第一个孩子?"

  "是的;我很怕,希望快点生。我肚子好大,行动非常不方便……有点冷。"她又前进了些时间。弦子快出生了。凯瑟琳没生过小孩,而我自医学院的产科实习后就没再接生过。

  "你在哪里?"我问。

  "我躺在石床上,冰冰冷冷地。我好痛……拜托谁来帮帮我,帮帮我。"我叫她深呼吸。她一面喘气一面呻吟。接下来的几分钟她痛得更厉害。孩子终于生出来了。是个女儿。

  "你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很虚弱……流了好多血。"

  "你要给她取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太累了……我要我的孩子。"

  "你孩子在这儿。"我随口附和。"一个小女孩子。"

  "嘱,我丈夫很高兴。"她累坏了。我引她小睡片刻。一、两分钟后,我再把她叫醒。

  "你现在觉得好些吗?"

  "是的……我看到动物。它们把东西扛在背上。背上有篮子。篮子里好多东西……食物……一些红色的水果……"

  "这里土地肥沃吗?"

  "是的,生产好多食物。"

  "你知道这里的地名吗?要是有陌生人问到村名,你怎么回答?"

  "喀西尼亚……喀西尼亚。"

  "听起来像个希腊小城。"我说。

  "我不知道。你知道吗?你曾经离开这里去周游世界,我没有。"这是个误解。凯瑟琳以那一世的眼光来看我,身为她的舅舅,较年长而有智慧,她认为我会知道答案。

  "你这一生都在村子里度过吗?"我问。

  "是的。"她小声说。"但你却出门远游,所以带回来许多我门不知的事物。你边旅行边学,研究地理……不同的贸易路径,所以你可以把它们画成地图……现在你忘了。有很多年轻人登门求教,因为你懂图。你很聪明。"

  "你指的是什么图?星象图吗?"

  "你,你了解各种记号、象征。你可以帮他们……帮他们制成地图。"

  "你认得村里其他人吗?"

  "我不认得他们……不过我认识你。"

  "我们相处得好吗?"

  "很好。你对人很和善。即便只是坐在你身边,我也觉得很欢喜,带给人安慰……你帮助过我们。你帮过我姊姊们。"

  "不过,总归有个时候我会离开你们,因为我老了。"

  "不!她对我的死并未做好心理准备。"我看到一些面包,很扁很薄的面包。"

  "大家吃这种面包?"

  "是的。我父亲、我丈夫和我都吃;村里人也吃。"

  "现在是在过节吗?"

  "是……一个节日。"

  "你父亲在那儿吗?"

  "是的。"

  "你孩子也在吗?"

  "是的,但她不在我身边。在我姊姊那儿。"

  "仔细看你姊姊。"我建议她,看是否也是个今生认识的人。

  "她不是我认识的人。"

  "认得出你父亲吗?·"

  "是的…、是的……是爱德华。有很多无花果和橄榄……还有红色的果子,和扁面包。他们杀了几只羊,在烤羊。"接着停了很久。"有个白色的……方盒子,人们死后就躺进那里。"

  "那么,有人死了吗?"

  "是的……我父亲。我不想看到他。我不想看他现在的样子。"

  "但你不得不看,是吗?"

  "是的。他们要把他抬去埋葬了。我觉得很悲伤。"

  "是,我了解。你现在有几个孩子?"我要转移她悲伤的情绪。

  "三个,两男一女。"她尽了回答的义务后,又继续沉浸在低落的情绪里。"他们把他的尸体覆在白布下"她显得很难过。

  "我在那个时候也死了吗?"

  "还没,我们喝着杯里的葡萄酒。"

  "我看起来是么样子?"

  "非常、非常老了。"

  "你好过一点了吗?"

  "不!当你走后我就只有一人了。"

  "还有你的孩子呀!他们会照顾你的。"

  "可是你知道这么多事情。"她的口气象个小女孩。

  "你会度过的。你也知道很多呀。不会有事的。"我向她保证,她看来在安详地休息中。

  "你现在平静了吗?你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显然她已过渡到"中间"状态,虽然刚才那一生没有经历死亡。这一个礼拜我们详尽地回溯了两辈子。我等着大师开口,但凯瑟琳继续休息。又等了几分钟后,我问凯瑟琳地是否能和生灵大师交谈。

  "我没有到达那度空间。"她解释道。"要到了那里才有可能。"

  她一直没到达。等了许久后,我把她从催眠状态中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