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劈“儒门四狗” 力挺“愤青”李零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22:43:31
李零的《丧家狗》我正在读,本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它,因为毕竟原书还没有读完,议论起来,难免臆想者多,中的者少。但看到王达三的《蒋庆、康晓光对李零<我读论语>提出严厉批评》一文,我实在忍无可忍。既然蒋庆、康晓光之流都可以没读别人的原书就妄加评论,无名如我者又有什么放不开的!
王达三在按语中说,他写信给他那什么鸟导师蒋庆和康晓光,问及对李零《丧家狗》一书的评论,“陈先生以之为‘愤青’,蒋先生以之‘末世之书’,康先生以之为‘垃圾’”。如此这般,似乎就坐实了李零一书的毫无价值。可遗憾的是,书店里李零的书照样好卖,所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管得着吗!当然,如果蒋庆提出的收取“儒家思想资源使用税”被政府接受,那以蒋庆之流凭着掌管“儒家资源管理委员会”的权力,倒确实可以用高税收来压跨李零。又或者康晓光之流一纸策论,上达天听,以新权威主义见宠于“新主”,倒也可以跟“上峰”耳语两句,讨个封杀李零《丧家狗》的“禁书令”。可惜的是,我党的意识形态毕竟毕竟来自西方,是个关起门来自有方圆的系统,虽然近些年出现了一些危机,但还有其自圆其说的回旋余地。又何况,我党靠打天下起家,向来是看不起这种跪下来讨活的奴才的 !
其实,这次新儒家对李零的批评原本可以成为一件好事,比如陈明的《学界王小波或者王朔:我读李零〈丧家狗:我读“论语”〉》一文就比较有风度。但陈明批评李零的《丧家狗》的具体观点我是不同意的,他说此书是“作家的文采加训诂学家的眼界加愤青的心态”。在这里,作家的文采没什么好说的,因为陈明他自己就承认。所以,值得讨论的是“训诂学家的眼界”和“愤青的心态”。
李零先生集考古学家、文献学家于一身,他的训诂学水平自然是向来轻浮的陈明不敢妄议的,所以他只好拿中国传统学术“也区分为考据、词章和义理三个层面”来说事,“训诂属于考据,专于也限于识文断字,所谓饾饤既是自嘲也是写实。我这里所谓训诂家的眼界,其特征简单说就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为了增强自己论证的分量,他还搬出史学大师陈寅恪的“乾嘉诸老更上一层”的话,似乎这些就可以借陈寅恪来贬低李零的训诂意义。
但他自己接着又说“李零《丧家狗:我读“论语”》似乎是想沿袭当年古史辨学派的这一套路(参见该书“总结三”)”,在这里,陈明犯了个很低级的错误,“古史辨学派”仅仅是训诂吗?或者说,“古史辨学派”等于“乾嘉学派”吗?其实,“古史辨学派”除了吸收清代乾嘉学派的朴学方法外,还受到清代经今文学派和西方科学方法的重大影响。杨向奎的《论“古史辨派”》认为,无论是“层累地造成的古史说”(顾颉刚),还是“古史的分化演进说”(童书业),“在方法论上都受有清代经今文学派的影响,他们都是反对古文经的健者。”而清代经今文学派恰恰是以义理名世的。再说说西方科学方法,《古史辨》第一册上编收胡适、钱玄同、顾颉刚三人(于1920年至1923年的三年之间)往还信扎三十余封,信中广泛讨论了“古史辨理论”的相关问题(包括由胡适先生提出的著名疑古原则:“宁可疑而过,不可信而过”),并由顾颉刚先生推导出“层累地造成的中国古史”。有当代学者据此认为,此乃“古史辨运动的风源所在”。胡适先生是杜威的学生,顾颉刚先生是胡适的学生(胡适大顾颉刚两岁),毫无疑问,胡适先生提出的“疑古”口号及其宣扬杜威的“实验主义”研究方法(包括“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直接影响了顾颉刚先生“层累说”的创意。综上,如果李零的《丧家狗:我读“论语”》真的如陈明所说,“似乎是想沿袭当年古史辨学派的这一套路”,那么,李零此书的意义绝不仅仅是类似“乾嘉学派”的训诂功夫,而是有义理所在,并且有方法学指导的现代学术派别,也正是陈寅恪所说的“乾嘉诸老更上一层”。
陈明把李零以训诂读〈论语〉的方法称作“减法”。在他看来,“训诂学主求真,做减法,某种程度上可以如奥康剃刀般删汰一些无根浮辞;人文学重会意,做加法,以对经典与生活和时代的互动及其价值生成做出阐释和说明”,所以搞儒学研究“加法”比“减法”重要。但是“思想史是否仅仅是用‘加法’呢(描述新思想的历史)”?葛兆光先生曾经在〈读书〉杂志发表过一篇〈思想史研究中的加法和减法〉,他认为“过去的文化史、思想史太多地习惯于“加法”而很少使用“减法”,很少去讨论渐渐消失的那些知识、思想与信仰,包括那些被后人用后来的观念贬斥为野蛮、落后、荒唐、淫乱的,逐渐“边缘化”和“秘密化”的东西”,而要今后重写思想史,“减法”显然跟“加法”同样重要,葛先生举了很多例子来说明这点,其中与儒学研究相关的例子是这样的——“像上面讲的儒学史里,七十子这个阶段本来也应当有很多资料,比如子游、子张、子贡的东西,就渐渐不见了,只有在《史记》的《仲尼弟子列传》里面有一点,可是这些资料的消失,到底是为什么?是后来的“新”东西遮蔽了“旧”东西吗?是因为他们的思想因为不合时宜就被忘记了?这就很值得讨论。大家知道,近年来简帛文献,从马王堆汉帛书到上海博物馆楚简的发现,让研究者大为高兴的,就是可以“增加”黄帝书、“增加”孙膑、“增加”鶡冠子、文子、尉缭子、“增加”儒门“七十子”这些缺失的环节。但是,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讨论一下,在思想的历史或者文献的历史中,他们为什么会被“减去”?”。
而关于七十子的问题,李零凭借着你深厚的考古学和文献学功底,恰好在《丧家狗》一书中给出不少有力的论证。陈明非但在资料方面的“硬功夫”比不过李零,甚至在学术方法这等“软功夫”上也不如一个儒门之外的人,当代大陆新儒家默驴技穷,其尴可想,其尬可知也!
最后说说“愤青的心态”,“愤青”一词当然可以有各种理解,但我很奇怪陈明怎么把“愤青”理解为“为愤恨而愤恨”人?在他眼中,这种纯粹的“为了情绪而情绪”心态似乎很不好,但我们可别忘了,儒家是以“情”为“本体”的,“愤青心态”恰恰是自然道德的一种基本表现形式。想想看,要是一个人见了不正义的事情,居然不会愤怒,那这种人还是“自然人”吗?所以,对于“愤青”,人们往往是指那些“有正义感,而没有正义理性的人”,不信的话,诸位请到各大网站溜溜,看看“愤青”是不是很符合这一特征,要不,怎么会有人说曾国藩、鲁迅是个“老愤青”而已,要不,又怎么会还有人发帖《愤青是民族的希望》!
其实,陈明之所以对李零的“愤青心态”耿耿于怀,以至将其当作精神病人来解剖,似乎不宰他十刀八刀就绝不放手,说白了,还是因为李零的读〈论语〉的方法触犯了他的既得利益和信仰价值。首先,陈明者,何许人也?当代大陆新儒家也,像〈论语〉这样的儒门第一经典,解释权要是被儒门外的李零夺了去,那可如何是好?所以陈明的一句“这样说孔子,这明显欺我儒门无人嘛!”确实是意味深长。想想看,人家陈明当年靠贴工资办〈原道〉起家,为李泽厚抬轿子的辛苦就不说了,单是拉虎皮作大旗的功夫就足以胜任“当代大陆新儒家领军人物”这一称号。君不见,陈明跟央视合谋,策划《施琅大将军》一剧,把施琅这种在当时的历史情境下“不忠不义”的人包装成“民族英雄”,还恬不知耻的说“我策划这个选题,主要是想唤起国人对台湾问题的关注,其次是想振作决策层对解决台湾问题的意志力和决心”,其娼优心态由此可见;君不见,王达三等十个傻博士联名抵制圣诞节,陈明推波助澜,居然说此事关乎“国家软实力”,其国家主义的“狐狸尾巴”暴露无遗。
当然,我不怀疑陈明对儒学的信仰是真诚的,只是我觉得他信的很“偏”,以至有些“傲”。其实“傲”也没什么,孔子就曾经说自己“天生德予余”,但尽管这样,当他的学生告诉他有人说他像“丧家狗”时,他还是欣然受之。而李零以这种历史的方法读孔子,大有当年清代古文学家“以史破经”的势头,这种“圣像破坏运动”,对于长久以来为儒家意识形态所禁锢的人们,无疑是一副“腥脑剂”,但对于正在为儒学张势的大陆新儒家来说,自然也要“攻乎异端”,“合力共击之”,于是今天就出现了“儒门四狗”闹关天的局面。
陈明的那句话,“这样说孔子,这明显欺我儒门无人嘛!”我的答复很简单,你们的“大成至圣先师”孔子都是只是“丧家狗”而已,你们又有何面目在孔子面前称自己为“人”!
总之,上天对得起儒家,无论是天时、地利,还是人和,国人都给了大陆新儒家足够的耐心和期待。可惜,他们不自爱,或大言欺世,或妖言惑世,或卑膝媚世,或偏行逆世;他们不自惜,或抱残守缺,或画地为牢,或倒因为果,或本末倒置。如此哗众取宠,欺世盗名之徒操纵“大陆新儒家”,儒门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