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给我三天光明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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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海伦·凯勒传
日期:2008-09-20 作者: 来源:文汇报

少女时期的海伦·凯勒  

1904年,海伦·凯勒获得学士学位,充实有趣的大学生活使她走进更广阔的世界,看到了更多的人生风景  

安妮·沙利文(右),海伦的终身教师,她的无私奉献引领盲聋哑的海伦走上成功的人生之路  

1896年海伦·凯勒在读书,学习知识是她走出黑暗世界的希望所在  

海伦和泰戈尔愉快地交流。海伦非常尊崇与仰慕泰戈尔美丽的诗和他对人类的爱  

老年时的海伦,她平静外表下的巨大勇气和毅力令人钦佩  

海伦家树木掩映下的庭院,是她童年时的天堂          
    20世纪,一个独特的生命震撼了世界——海伦·凯勒(1880—1968),一个生活在黑暗中却又给人类带来光明的女性,一个在盲聋哑世界里熬过了87年无光、无声、无语的孤独岁月的弱女子,竟然凭借坚强的意志考入哈佛大学德吉利夫学院,并用生命的全部力量四处奔走,建起了一家家慈善机构,为残疾人造福,被美国《时代周刊》评选为20世纪美国十大英雄偶像。
    
    ——编者
    
封存在记忆中的童年
    
    1880年6月27日,我出生在美国南部亚拉巴马州的塔斯甘比亚镇。
    
    家里的人告诉我说,我在婴儿时期就表现出了不服输的个性,对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心,个性非常倔强,常常想模仿大人们的一举一动。家人还告诉我,在我刚满周岁时就会走路了。一天,母亲把我从浴盆中抱起来,放在膝上,突然间,我发现树的影子在光滑的地板上闪动,就从母亲的膝上溜下来,自己一步一步地、摇摇摆摆地去踩踏那些影子。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结束得太早。我只拥有过19个月的光明和声音,在一个充满百灵鸟的悦耳歌声且繁花盛开的春天,我突然生病,高烧不退。医生们诊断的结果,是急性的胃充血及脑充血,他们宣布无法挽救了。但在一个清晨,我的高烧突然退了,可是,当我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也看不见,眼前一片黑暗,我像被噩梦吓倒一样,全身惊恐,悲伤极了,那种感觉让我今生永远难以忘怀。
    
学会说话
    
    1890年春天,我开始学习讲话。我很早就有发出声音的强烈冲动。我常常把一只手放在喉咙上,一只手放在嘴唇上,发出一些声音来。对任何声音,我都抱有浓厚的兴趣。听到猫叫、狗吠,我都爱用手去摸它们的嘴。有人唱歌时,我爱用手去摸他们的喉咙;有人弹钢琴时,我爱用手去摸键盘。
    
    富勒小姐教我发音的时候,让我把手放在她的脸上,让我感觉到她的舌头和嘴唇是怎么动的。我很用心地模仿她的每一个动作,不到一小时便学会了用嘴说M、P、A、S、T、L这6个字母。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当我第一次连贯地说出“天气很温暖”这个句子时是何等惊喜!虽然它们只是断断续续且期期艾艾的几个音节,但这毕竟是人类的语言。我意识到有一种新的力量,让我从灵魂的枷锁中释放出来。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一个耳聋的孩子想走出那死一般的寂静世界,想摆脱那没有虫鸣鸟叫、没有美妙音乐的生活,当她说出第一个字时,那像电流一样通遍全身的惊喜若狂的感觉。
    
    但是,千万不要以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我真的就能说话了。我只是学会了一些说话的基本语音,而且只有富勒小姐和莎莉文老师能够明白我的意思。我夜以继日地苦练,反反复复练习发准每一个字音,练习各种音的自由结合。只有曾经教导过聋哑孩童说话的人才能体会到我所必须克服的是什么样的困难。我完全是靠手指来感觉莎莉文老师的嘴唇的:我用触觉来把握她喉咙的颤动、嘴的运动和面部表情,而这往往是不准确的。遇到这种情况,我就迫使自己反复练习那些发不好音的词和句子,有时一练就是几小时,直到我感觉到发出的音准了为止。
    
    我的任务是练习、练习、再练习。失败和疲劳常常将我绊倒,但一想到再坚持一会儿就能把音发准,就能让我所爱的人看到我的进步,我就有了勇气。我常常欣喜若狂地反复念叨:“我现在不是哑巴了。”
    
剑桥女子中学
    
    1896年的10月,我进入剑桥女子中学上学,为进入哈佛大学德克利夫学院做准备。
    
    在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我就曾对大家说:“将来我一定要进大学,而且是哈佛大学。”朋友们都很惊讶,因为哈佛大学的入学考试是众所周知的困难。但上大学的念头已经在我心中根深蒂固,我想跟正常的女孩子们一争高低。我决定进入剑桥中学,这是通往哈佛,实现我童年梦想的一条捷径。
    
    在剑桥中学,我一生中头一次享受到和同龄、视听正常的女孩生活在一起的情趣。老师们没有教育聋哑孩子的经验,听她们的讲话,只有摸她们的嘴唇。一年级的课程有英国史、英国文学、德文、拉丁文、数学、拉丁文作文和其它科目。在此之前,我从未为进大学而专门学习某种课程。
    
    我在课堂上无法记笔记和做练习,于是在课后用打字机写作文和做翻译。莎莉文小姐每天和我一起上课,以她无限的耐心把老师们所讲的都写在我手中。帮我从字典上查出生字,帮助我把没有凸字的笔记和课本反复阅读。这些事情的单调和枯燥是难以想像的。
    
    在这一年里,我学习了数学、拉丁语语法,阅读完恺撒《高卢战记》的前三章。在德语方面,在莎莉文老师的帮助下,阅读了席勒的《钟之歌》和《潜水者》、海涅的《哈尔茨山游记》、佛雷格的《菲特烈大帝统治时代散记》、里尔的《美的诅咒》、莱辛的《米娜·封彭尔姆》以及歌德的《我的一生》。这些德文书给我以极大的愉快,特别是席勒的那些美妙绝伦的抒情诗,菲特烈大帝充满丰功伟绩的历史,以及对歌德生平的记述,使我久久不能忘怀。在我所读过的政治著作中,伯克的演说是最启发人的。我的心随着岁月的动荡而动荡,许多重要的历史人物都纷纷展现在我眼前。
    
冲破逆境
    
    在剑桥中学上二年级的最初几个星期里,我遇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这一学年我主修数学,此外还必须完成天文、希腊文和拉丁文等科目。但不幸的是,课程已经开始了,而我所需要的许多书籍都未能及时得到凸字版,同时缺乏某些课程所必需的重要的学习器具。加上我所在班级人数很多,老师无法给我特别的辅导。
    
    代数、几何和物理的算题按规定必须在课堂上做,但我无法做到。黑板上的几何图形,我的眼睛是看不见的。我弄懂几何图形概念的惟一方法,是用直的和弯曲的铅丝在坐垫上做成几何图形。至于图中的字母符号,以及假设、结论和证明的各个步骤,则完全靠脑子记忆。
    
    总之,学习中处处是障碍,有时候心灰意冷到了极点。历尽千辛万苦,渐渐地,这些困难都消失了,凸字书籍和其他的学习器具都陆续到达,我又恢复了信心投入到学习中。
    
    我为大学入学考试所进行的准备,就这样一直进行着。1897年6月29日到7月3日,我参加了德克利夫学院的入学考试。考试的科目有初级和高级德语、法语、拉丁语、英语、希腊文,以及罗马史,考试时间共9个小时。我不但每科都及格了,而且德语和英语得了“优”。
    
    第一天德语考试,吉尔曼先生坐在我身边,先把试卷通读一遍,我又一句一句地复述一遍,然后一句一句地读,以确保我所听到的正确无误。考题相当难,我用打字机答题,心里十分紧张。吉尔曼先生把我打出的解答读给我听。我告诉他需要改的地方,由他改上去。我记得那天拉丁文卷子交给我时,希林教授走来对我说,我的德语考试已获通过,并且成绩很好,这使我信心倍增,轻松愉快而又得心应手地完成了整个考试。
    
    1899年6月29日和30日两天,我又参加了德克利夫女子学院入学考试的终试。第一天考初级希腊文和高级拉丁文,第二天考几何、代数和高级希腊文。学院不允许莎莉文小姐为我读试卷,请来了柏金斯盲人学校教师尤金·C·文尼先生,为我把试卷译成美国式盲文。
    
    德克利夫学院的执事先生不会意识到我的考题是多么难,也无法了解我要克服的种种特殊困难。不过,如果他们是无意地为我设置了许多障碍的话,我可以自慰的是我终于把它们全都克服了。
    
    我牢记一句罗马座右铭:“被驱逐出罗马,只不过是生活于罗马之外而已。”
    
大学生活
    
    1900年,我的大学梦终于实现了。进德克利夫学院第一天的情景至今仍记忆犹新,这是我人生最有意义的一天之一,对于这一天我曾经怀抱着无限的期望。我热切地开始了大学生活。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正敞开大门的美丽而光明的新世界。我相信自己有能力掌控自己的命运,在心灵上像别人一样的自由。
    
    大学第一年课程有法文、德文、历史、英语写作和英国文学。法文方面,我欣赏了高乃依、莫里哀、拉辛、阿尔弗、雷德.德米塞和圣·贝夫等名家的作品;德文方面读了歌德和席勒的作品。我很快就把从罗马帝国的灭亡到18世纪的历史复习了一遍;在英国文学方面,用批判的眼光研究了弥尔顿的诗歌和他的《阿罗派第卡》。
    
    不久,我发现大学并非我所想像的浪漫。在教室里,我单独一个人,教授好像遥不可及,莎莉文老师尽可能将教授讲课的内容拼写在我的手上。然而在匆忙之中,讲课人的个性特点却丧失殆尽。对于那些急速地拼写到我手上的字,我就好像追逐野兔的猎犬,常常望尘莫及。一个人忙于一边机械地听讲,一边急匆匆地记,是不可能把多少心思用在考虑讲课的主题或解决问题的方式方法上的。
    
    我无法记笔记,因为我的手正忙于听讲,通常是回家后,才把脑子里记得的赶快记下来。我做的练习和每天的短篇作文、评论、小测验、期中考试及期末考试等,都是用打字机完成的。在我开始学习拉丁文韵律时,我自己设计了一套能说明诗的格律和音韵的符号,并详细解释给老师听。
    
    我所学习的各种教材很少是盲文本的,因此,不得不请别人将内容拼写在我手中,预习功课的时间也就要比别的同学费时得多。有时,一点儿小事要付出很大的心血,我不免急躁起来。一想到我要花费好几个小时才能读几个章节,而别的同学都在外面嬉笑、唱歌、跳舞,更觉得无法忍受。但是不多一会儿我就又振作起精神,把这些愤懑不平一笑置之。我明白,一个人要得到真才实学,就必须自己去攀登奇山险峰。既然人生的道路上没有任何捷径,我就得走自己的迂回曲折的小路。我滑落过好几次,跌倒,爬不上去,撞着意想不到的障碍就发脾气,接着又制服自己的脾气,然后又向上跋涉。每得到一点进步,便受到了一份鼓舞,我奋勇攀登,渐渐看见了更为广阔的世界。
    
    在德克利夫学院学习的第二年,是我最快乐的一年,我所学习的功课都特别有趣:经济学、伊丽莎白时代文学、乔治·L·基特里奇教授开的莎士比亚、乔赛亚·罗伊斯教授主讲的哲学。透过哲学,一个人可以与那些远古时代朴素的思想家产生共鸣。基特里奇教授这样的大师讲授伟大诗人莎士比亚的作品时,简直使人茅塞顿开。
    
    我从大学生活中所学到的宝贵经验之一就是耐心。我们接受教育,要像在乡村散步一样,从容不迫、悠闲自得、胸怀宽广、兼收并蓄。这样得来的知识就好像无声的潮水,把各种深刻的思想毫无形迹地冲到了我们的心田里。
    
不服输的人
    
    在大学求学时我就常想:“我努力求取知识,目的在于希望日后能活用,为人类社会贡献一点力量。可是,什么才是我能做的事呢?”我常常思考着,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可是,朋友们都替我想好了,他们说:“如果你把精神用在与你有相同遭遇的儿童的教育上,对社会的贡献必然更大,而这正是上帝希望你去做的事。”
    
    可以真正替盲人贡献心力的时机终于来临了,那是我大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加入了以促进盲人福利为宗旨的“波士顿妇女工商联盟”,我们一起到议会去请愿,很快成立了保护盲人特别委员会。我们调查盲人所能从事的一切工作,并成立了一个实验所,专门教导盲人做些手工艺一类的副业。为了销售盲人的劳动产品,我们又在波士顿开设了一家专卖店,其后,在马萨诸塞州各地设立了好几处同样的商店。
    
    有一天,纽约的摩洛博士来到委员会,提出了失明的预防法,他认为:“目前盲校中的儿童,约有三分之二是因为在出生时眼睛受到病菌感染而失明的。如果我们在孩子出生前先加以消毒、防范,是绝对可以避免的。”
    
    我为此拜会了《堪萨斯市明星报》总编辑尼尔逊先生,并写了几个盲童的真实例子交给他,结果总编先生把这篇稿子登在明星报的第一版上面。我又陆续写了几篇稿子,全国的报纸、杂志纷纷加以转载,扩大讨论面。之后,如《盲人世界》、《盲人杂志》等一类专门讨论盲人问题的杂志,也接二连三创办起来了。我还受托在《教育百科全书》上发表了有关盲人的论文。
    
    从此,我的工作量逐渐增多,稿约不断,甚至有点应接不暇,经常还得出席各种会议和演讲,生活的步调忽然变得十分匆忙。
    
    我感到,如果真正要为盲人谋福利的话,非得透过团体的力量,唤起舆论的注意与支援。因此我仍然必须出席各种公开场合的集合,必须多加练习演讲的技巧,以期在面对大众时更具说服力。
    
    基于此目标,我曾先后向多位老师学习表达的技巧,可惜效果都不尽理想。就在此时,我遇到了波士顿的怀特先生,他精研音乐理论,对人类的发声机能很有研究。怀特老师的训练方式是从训练发声器官开始,然后练习发音,最后才教节奏、重音及声音的音质、音调。经过3年之后,我终于勉强可以在大众面前开口说话了。虽然我的声音不够优美,可是,能够开口对我的工作进展帮助很大,我的梦想总算实现了一部分。
    
意外的喜悦
    
    经过长期的组织策划,1921年,一个全国性盲人机构终于成立了。1924年,协会决定向社会大众筹募基金,协助盲人们学到能够自立的一技之长,希望我和莎莉文老师共襄义举。
    
    虽然我实在害怕四处奔波的日子,但为了所有盲人们的福利,我无论如何也得勉为其难地尽力去做。从那时候开始,前后大约3年左右,我跑遍了全国的每个角落,访问过123个大小城市,参加过249场集会,对20多万听众发表过演讲。此外,还动员了各种团体与组织,如报纸、教会、学校、犹太教会、妇女会、少年团体、少女团体、服务社团及狮子会等。他们都经常集会募款,大力赞助我们的运动。
    
    有句俗话说:“年过40岁的人,所有的事情大半都已经历过,再不会有什么值得喜悦的事了。”不过上天似乎对我特别厚爱,就在我度过40岁生日不久,连续发生了好几件令我感到意外、值得喜悦的事。其中之一就是美国盲人事业家协会的创立;另一件是我们发起的募捐运动,得到许多人的大力支持,成果辉煌;第三件喜事是由于美国盲人事业家协会的成立,使得原本百家争鸣的盲文得以统一。不仅如此,第一座国立盲人图书馆成立了,政府还拔出一大笔经费来出版盲文书籍。紧接着,各州的红十字会也成立附属盲文机构,专门负责把书翻成盲文。其后,又为那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不幸失明的战士们掀起争取福利的运动。如此,我们长久以来的愿望终于得以一一实现,我感到非常宽慰。
    
    1926年冬,我们来到华盛顿,其时正逢国会通过了有关拔款筹建国立盲人图书馆以及出版盲文书籍的提案,我们闻讯信心大增,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一天下午,我与老师前往白宫,总统先生十分热情地听取我们向他报告有关盲人协会的情况,最后他拉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嘴唇上,告诉我:“我觉得你们所做的工作非常了不起,只要我能力所及,一定全力协助。”这位总统果真说到做到,他后来成了盲人协会的名誉总裁,而且捐了不少钱给基金会,总统夫人也对服务盲人非常热心,替盲人争取了不少福利。大富翁洛克菲勒、麦克尔先生等人,都捐了不少钱,他们的爱心将温暖每个盲人的心,而且世代传下去。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如果,由于某种奇迹,我可以睁眼看三天,紧跟着再回到黑暗中去,我将会把这段时间分成三部分。
    
    第一天  第一天,将会是忙碌的一天。我要看人,他们的善良、温厚与友谊使我的生活值得一过。首先,我希望长久地凝视我亲爱的莎莉文老师的面庞,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就来到了我面前,为我打开了外面的世界。我将不仅要看到她面庞的轮廓,以便我能够将它珍藏在我的记忆中,而且希望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能使她在困难面前站得稳的坚强性格,并且看到她那经常向我流露的、对于全人类的同情。
    
    我将把我所有亲爱的朋友都叫来,长久地望着他们的脸,把他们内在美的外部迹像铭刻在我的心中。我也将会把目光停留在一个婴儿的脸上,以便能够捕捉到在生活冲突所致的个人意识尚未建立之前的那种渴望的、天真无邪的美。
    
    我还将看看我的小狗们忠实信赖的眼睛——庄重、宁静的小司格梯、达吉,还有健壮而又懂事的大德恩,以及黑尔格,它们的热情、幼稚而顽皮的友谊,使我获得了很大的安慰。
    
    在忙碌的第一天,我还将观察一下我的房间里简单的小东西,我要看看我脚下的小地毯的温暖颜色,墙壁上的画,将房子变成一个家的那些亲切的小玩意。我的目光将会崇敬地落在我读过的盲文书籍上,然而那些能看的人们所读的印刷字体的书籍,会使我更加感兴趣。在我一生漫长的黑夜里,我读过的和人们读给我听的那些书,已经成为了一座辉煌的巨大灯塔,为我指示出了人生及心灵的最深的航道。
    
    在能看见的第一天下午,我将到森林里进行一次远足,让我的眼睛陶醉在自然界的美丽之中,在几小时内,拼命吸取那经常展现在正常视力人面前的光辉灿烂的广阔奇观。自森林郊游返回的途中,我要走在农庄附近的小路上,以便看看在田野耕作的马(也许我只能看到一台拖拉机),看看紧靠着土地过活的悠然自得的人们,我将为光艳动人的落日奇景而祈祷。
    
    当黄昏降临,我将由于凭借人为的光明看见外物而感到喜悦,当大自然宣告黑暗到来时,人类天才地创造了灯光,来延伸他的视力。在第一个有视觉的夜晚,我会睡不着,心中充满对于这一天的回忆。
    
    第二天  有视觉的第二天,我要在黎明前起身,去看黑夜变为白昼的动人奇迹。我将怀着敬畏之心,仰望壮丽的曙光全景,与此同时,太阳唤醒了沉睡的大地。
    
    这一天,我将向世界,向过去和现在的世界匆忙瞥一眼。我想看看人类进步的奇观,那变化无穷的万古千年。这么多的年代,怎么能被压缩成一天呢?当然是通过博物馆。我常常参观纽约自然史博物馆,用手摸一摸那里展出的许多展品,但我渴望亲眼看看地球的简史和陈列在那里的地球上的居民——按照自然环境描画的动物和人类,巨大的恐龙和剑齿象的化石。
    
    我的下一站将是首都艺术博物馆,因为它显示了人类精神的无数个小侧面。在首都艺术博物馆巨大的展览厅里,埃及、希腊、罗马的精神将在它们的艺术中表现出来,展现在我面前。我通过手清楚地知道了古代尼罗河国度的诸神和女神。我抚摸了巴台农神庙中的复制品,感到了雅典冲锋战士有韵律的美。阿波罗、维纳斯、以及双翼胜利之神莎莫瑞丝都使我爱不释手。荷马的那副多瘤有须的面容对我来说是极其珍贵的,因为他也懂得什么叫失明。我的手依依不舍地留恋罗马及后期的逼真的大理石雕刻,我的手抚摸遍了米开朗基罗的感人的英勇的摩西石雕像,我感知到罗丹的力量,我敬畏哥特人对于木刻的虔诚,我将通过艺术来搜寻人类的灵魂。
    
    更妙的是,整个壮丽的绘画世界将向我打开,从富有宁静的宗教色彩的意大利早期艺术及带有狂想风格的现代派艺术。我将细心地观察拉斐尔、达芬奇、提香、伦勃朗的油画。我要饱览维洛内萨的温暖色彩,研究艾尔·格列科的奥秘,从科罗的绘画中重新观察大自然。
    
    我重见光明的第二晚,我要在剧院或电影院里度过。我多么想亲眼看看哈姆雷特的迷人的风采,或者穿着伊丽莎白时代鲜艳服饰的生气勃勃的弗尔斯塔夫!因为我只能看一场戏,这就使我感到非常为难。但如果我能看到仅仅一场戏,我就会知道怎样在心中描绘出我用盲文字母读到或了解到的近百部戏剧的情节。
    
    第三天  当我再一次迎接黎明,这将是我有视觉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我将没有时间花费在遗憾和热望中,今天,我将在当前的日常世界中度过,到为生活奔忙的人们经常去的地方去。
    
    我将从我的家,长岛的佛拉斯特小而安静的郊区出发。这里,环绕着绿色草地、树木和鲜花,有着整洁的小房子,到处是妇女儿童快乐的声音和活动,是城里劳动人民安谧的憩息地。我驱车驶过跨越伊斯特河上的钢制带状桥梁,忙碌的船只在河中嘎嘎急驶,高速飞驶的小艇,慢悠悠、喷着鼻息的拖船……我要用许多时光来眺望这河中令人欢快的景象。
    
    我向前眺望,我的前面耸立着纽约——一个仿佛从神话的书页中搬下来的城市的奇异高楼。多么令人敬畏的建筑啊!这些灿烂的教堂塔尖,真像诸神为他们自己修建的一般。这幅生动的画面是几百万人民每天生活的一部分。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对它回头投去一瞥?只怕寥寥无几,因为这一切对他们是太熟悉了。
    
    我匆匆赶到帝国大厦的顶端,因为不久以前,我在那里凭借我秘书的眼睛“俯视”过这座城市,我渴望把我的想像同现实作一比较。我相信,展现在我面前的将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色。
    
    我沿着第五大街散步,眼光并不投向某一特殊目标,而只看看万花筒般五光十色的景像。我确信,那些活动在人群中的妇女的服装色彩一定是一幅绝不会令我厌烦的华丽景色。如果我有视觉的话,我也会像其他大多数妇女一样对服装的时髦式样感到兴趣,我还确信,我将成为一位习惯难改的橱窗顾客,因为,观赏这些精美的陈列品一定是一种眼福。
    
    我将作一番环城游览——到贫民窟去,到工厂去,到孩子们玩耍的公园去,我还将参观外国人居住区,进行一次不出门的海外旅行。我将睁大眼睛注视幸福和悲惨的全部景像,以便能够深入了解人们是怎样工作和生活的。
    
    到了午夜,我摆脱盲人苦境的短暂时刻就要结束了,永久的黑夜将再次向我迫近。只有在黑暗再次向我袭来之时,我才感到我丢下了多少东西没有见到。然而,我的内心充满了甜蜜的回忆,使我很少有时间来懊悔。此后,我摸到每一件物品,我的记忆都将鲜明地反映出那件物品是个什么样子。
    
    失明的我可以给那些看得见的人们一个提示——对那些能够充分利用天赋视觉的人们一个忠告:善用你的眼睛吧,犹如明天你将遭到失明的灾难。聆听乐曲的妙音,鸟儿的歌唱,管弦乐队的雄浑而铿锵有力的曲调吧,犹如明天你将遭到耳聋的厄运。抚摸每一件你想要抚摸的物品吧,犹如明天你的触觉将会衰退。嗅闻所有鲜花的芳香,品尝每一口佳肴吧,犹如明天你再不能嗅闻品尝。充分利用每一个感官,通过自然给予你的几种接触手段,为世界向你显示的所有愉快而美好的细节而自豪吧!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海伦·凯勒著  译  华文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