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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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2-9 10:34:35 作者:海伦•凯勒(美) 来源:本站
朋友:如果我有三天能用眼睛看见东西的话,我最喜欢看到什么。而且,我希望你也想一想这个问题,假如你只有三天能看到东西的话,你将怎样使用你的眼睛呢?假如你知道,当第三天黑夜来临以后,太阳就永远不会再从你面前升起,你将怎样度过这短暂插入的、宝贵的三天时光呢?你最高兴看到的是什么东西呢?
自然,我最希望看到的东西是那些在我的黑暗年代对我变得最亲切的东西。我常常在内心里呼唤着,让我看看这一切吧。这样,我就可以把对它们的记忆带到黑夜里去。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第一天,我要看到那些好心的、温和的、使我的生活变得有价值的人们。首先,我想长时间地凝视我亲爱的老师,麦西夫人的脸,当我还是孩子时,她就来到我家,是她给我打开了外面世界。我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面对困难的坚强毅力和她那经常向我显示出的对于人的同情心。
我要将我的所有亲爱的朋友们都叫来,好好端详他们的面孔,将他们内在美的外貌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上。我还要看一个婴儿的面孔,这样我就能看到一种有生气的,天真无邪的美,一种没有经历过生活斗争的美。
我还要看看我那群忠诚的、令人信赖的狗的眼睛—它们热情、温柔而淘气的友谊使我感到温暖。
我要用虔诚和崇敬的目光凝视我所读过的那些凸字书,不过这眼光将更加急于看到那些供有视力的人读的印刷书。因为在我生活的漫长黑夜里,我读过的书以及别人读给我听的书已经变成一座伟大光明的灯塔。
下午,我将在森林里做一次长时间的漫步,让自己的眼睛陶醉在自然世界的美色里。当夜幕降临,我以能看到人造光明而体验到双重的喜悦。这是人类的天才在大自然规定为黑夜的时候,为扩大自己的视力而发明的创造的。
第二天早上,我将伴着曙色起床。我要把这一天用来对整个世界,从古到今,作匆匆的一瞥。我想看看人类进步所走过的艰难曲折的道路,看看历代的兴衰和沧桑之变。当然,这只能通过参观博物馆。我经常到纽约自然历史博物馆去,用手无数次地抚摸过那里展出的物品,我多么渴望能用自己的眼睛看一看这经过缩写的地球的历史。那里实在是一个使用眼睛的地方。你们有视力的人可以在那里度过无数个大有所获的日子,而我,在想象中能看东西的短短的三天里,对此只能作匆匆的一瞥便得离去。
我的下一站将是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正像自然历史博物馆揭示了世界的物质方面那样,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将展现出人类精神的无数个侧面。在这巨型大厅里,当我们观看埃及、希腊、罗马的艺术时就看到了这些国家的精神面貌。我的手在那些栩栩如生的大理石雕塑上停留过,他们都是我指尖上的朋友。这些能用手触摸的艺术品我能理解它们的意义,然而那些只能看不能摸的东西,我只能猜测那一直躲避着我的美。可现在我可以用眼睛来看它们了。整个宏伟的绘画世界将向我敞开,我要设法通过艺术去探索人类的灵魂。
我将在戏院或电影院度过这能看见东西的第二天的夜晚,我多么想用自己的眼睛看一看哈姆雷特那迷人的形象,我多么想摹仿优雅的哈姆雷特的每一个动作。我想看的戏实在太多了。第二天的夜晚,戏剧文学中的许多高大形象将争先恐后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你们有视力的人想看什么都行,不过我怀疑你们之中究竟有多少人当全神贯注于一场戏、一幕电影或别的景象的时候,会意识到并感激那视力产生的奇迹呢?
第三天,这是我想象中能看见东西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我没有时间去悔恨或渴望,我要看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今天我要在现实世界里,在从事日常生活的人们中间度过平凡的一天。于是纽约成了我选择的目标。
我匆匆忙忙登上那些大型建筑之—帝国大厦的顶层,不久之前我从那里通过秘书的眼睛“看到”了脚下的城市。我急于要把想象力和真实感作一次比较,我相信在我面前展开的这幅画卷决不会使我感到失望,因为对我来说它将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我开始周游这个城市。我站在热闹的一角,仅仅看看来往的人群,看到微笑,我感到欣慰;看到果断,我感到骄傲;看到疾苦,我产生怜悯。我要到花园大街,至贫民区去,到工厂去,到孩子们玩耍的公园去。我还确信我会变成一个在橱窗前的常客,看看那多姿多彩、五光十色的陈列品,一定感到赏心悦目。我怕在这最后一天夜晚,我还会再次跑到剧院去看一出狂喜的滑稽戏;以便能欣赏人类精神世界里喜剧的泛音。
到午夜,我从盲人痛苦中得到的暂时解脱就要终结了,永久的黑暗将重新笼罩我。只有当黑夜重新降临时,我才会感到我没有看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不过我脑海中会塞满那壮丽的回忆,以至根本没时间去懊悔。
朋友,如果有朝一日你也将变成一个盲人,如果你真的面临那样的命运,那你的眼睛将会向过去从不留神的事物睁开,为即将来临的漫长黑夜储存记忆。你将会一反过去的常习去使用自己的眼睛,你所看到的东西都会变得非常亲切,你的目光将捕捉和拥抱任何进入你视野之内的东西,最后你会真正看到一个美丽的新世界在你面前敞开。
朋友,你能让每一种官能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为你能感受到世界向你展示的多种多样的欢乐和美的享受而自豪吧,不过在所有的官能中,我相信视力是最令人赏心悦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