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单位改革制造新的社会伤害

事业单位改革制造新的社会伤害？

郭春孚

改革具有正向和反向的两种作用，正确的改革促进社会经济发展，错误的改革破坏社会经济发展。实行价格双轨制，产生大量权钱交易，造成个别有权力背景的人一夜暴富，严重破坏了社会经济秩序，导致市场混乱和诚信丧失，明显是错误的改革。实行政企分开，明确了企业的性质，强化了企业的经营功能，解决了企业的市场定位问题，是正确的改革，所以对社会经济发展产生了积极的作用。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造，既增强了国有企业的活力，也造成国有资产大量流失，引发了新一轮的大规模腐败，利弊各半。由此可见，并不是所有的改革都是正确的，都能够对社会经济发展起积极作用。亲西方人士推崇的改革教，有可能将国家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我们要慎言改革，每出台一项改革措施都要慎之又慎。

事业单位改革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经费上，最早是将全额拨款改成差额拨款，结果使“三乱”（乱收费、乱罚款、乱摊派）进一步加剧。例如，媒体属于事业单位，原来都是全额拨款，实行差额拨款后，就必须自己创收才能补上资金缺口。于是，媒体也被逼上梁山，开展经营活动，想方设法赚钱，结果就出现了记者乱收费的现象。在人事上，将终身制改成聘用制，这项改革对于形成良性竞争机制具有一定的积极作用，但是也造成有些单位出现恶性竞争，个别人用行贿等不正常手段获得好岗位，而有能力的老实人则受到排挤。在养老保险改革上，1992年，原人事部就曾下发《人事部关于机关、事业单位养老保险制度改革有关问题的通知》，在云南、江苏、福建、山东、辽宁、山西等省开始局部试点。但由于各地试点步调不一，没有形成全国统一的事业单位养老保险制度改革方案等原因，改革以失败告终。


事业单位改革的目的是什么？

2008年2月29日，国务院召开常务会议，讨论并原则通过了《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养老保险制度改革试点方案》，确定在山西、上海、浙江、广东、重庆5省市先期开展试点，与事业单位分类改革配套推进。
2008年3月14日，国务院发出《关于印发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养老保险制度改革试点方案的通知》，表示同意劳动保障部、财政部、人事部制订的《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养老保险制度改革试点方案》。改革试点的主要内容包括：养老保险费用由单位和个人共同负担，退休待遇与缴费相联系，基金逐步实行省级统筹，建立职业年金制度，实行社会化管理服务等。

2009年1月20日，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新闻发言人尹成基称，国务院要求5个试点省市今年正式启动此项改革。为了实现企业与机关事业单位之间制度能够衔接，事业单位养老保险制度改革与企业基本一致。

据一位接近决策层的人士说，这次中央下决心改革事业单位养老保险制度，其中一个重要的考虑就是财政负担问题，因为近年来事业单位人员的工资上涨很快，而事业单位人员的数量又很大，各级财政不堪重负。

截至2005年底，全国事业单位总计125万个，涉及教科文卫、农林水、广播电视、新闻出版等多个领域，工作人员超过3035万人，是国家公务员的4.3倍，占全国财政供养人数的近80%。1990年全国机关事业单位退休费总额仅为59.5亿元，目前已经远远超过千亿元，增加了20多倍。与此同时，机关事业单位和企业退休职工收入差距呈扩大趋势，虽然近年来连续上调企业退休职工基本养老金，但最新的数据显示，全国企业退休职工月人均养老金仍只有1080元，远远低于机关事业单位的水平。

新的改革试点方案与企业职工目前推行的方案基本一致，一旦按照企业养老金的计发办法来发放，那么事业人员的养老金待遇肯定会下降。

原来，这次事业单位改革的目的，一是政府为了甩包袱，减轻各级财政负担；二是事业单位实行与企业一样的养老保险制度，降低事业人员的养老金待遇。实现企业与事业单位之间制度的衔接，只不过是一个漂亮的说辞。


公务员的养老金为什么只增不降？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过去制定的企业职工的养老保险金明显偏低。公务员退休之后每月拿3000多元，企业职工退休后才拿1000多元。公务员的养老金为什么只增不降？
中国最缺少的是什么？可能会有人说最缺少的是财富，也可能有人会说最缺少的是责任，等等。我认为，中国最缺少的是公平，而且这种状况仍在不断加剧。

30年前，中国是一个基本公平的国家；30年后，中国却成为一个缺少公平的国家。这种不良局面是人为造成的，主要在于制度设计者用放大镜看毛泽东时代的错误以及社会公平的弊端，从而形成了否定一切和对公平负效应的放大认识；对等级制的根深蒂固的偏爱以及对社会不公危害性的认识不足，从而形成了改革万能和背离社会基本原则的改革路径。

中国已经是一个公平严重缺失的国家，可是我们的改革不是有意识地缩小差距，而是在继续制造新的不公平。这次事业单位改革就是明显的例子。从山西、上海、浙江、广东、重庆5个试点省市来看，事业单位的养老保险制度改革受到强烈抵制，在一些地方甚至出现强烈反弹。

企业职工和事业人员不是孤立的社会阶层，存在参照对象，就是国家公务员。公务员的待遇为什么只增不降？如果三者不能联动的话，这种不合理的改革推行起来一定会有障碍。

养老保险制度改革要从国情出发。现在，公务员、事业人员和企业职工的养老保险金的差距太离谱，难以服众。随着经济的发展，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应该把企业职工偏低的养老金适当提高，把公务员偏高的养老金适当降低，与事业人员的养老金制度相衔接，找到一个相对平衡点，体现社会整体的公平性。这就是说，要对公务员、事业人员和企业职工一视同仁，缩小公务员、事业人员和企业职工三者之间的待遇差距，让大家都能够接受。

　　过去，由人事部掌握国家公务员、事业人员的养老保险制度设计，社会保障部掌管企业职工的养老保险制度设计。两个部设计三种社会养老保险制度，没有找到一个平衡点，没有照顾到社会整体的公平，没有体现利益分配的公正性。现在组建了人力资源与社会保障部，对我国的社会保障包括养老保险进行制度设计，应该把公务员、事业人员和企业职工的待遇整体考虑、科学谋划、合理安排，以相对公平点为根据进行制度构建。

由于享有国家拨款，目前大部分事业单位的退休金与机关公务员挂钩，仍处于一个非常高的水平，如果执行现在的养老保险制度改革方案，就会把他们的待遇拉到和企业职工一样的标准。接近决策层的人士称，可以预见，新一轮改革肯定仍将有更大的阻力，试点能否成功并最终向全国推广还是个未知数。改革肯定会设一个比较长的过渡期，并对一部分利益受损者进行补偿。但要想从根本上消除这种阻力，最终还是必须把机关公务员纳入进来，这样才能对所有的相关人群实现制度上的公平对待。

有没有一个比较好操作的公平点？我们认为是有的。例如澳门，实行全民医保，不管什么人，年龄到了65岁，只要是澳门户口的人，看病就全部免费。我们可以参照这个办法，只要是65岁的中国公民，全部实行统一的养老保险制度，领取相同的养老金。


如何尽量化解社会伤害？

我国社会伤害的表现是多方面的，主要表现在公平的缺失。这种人为挖出来的沟壑，已经造成了诸多社会矛盾，使一个原来基本平衡和稳定的社会体系遍体鳞伤，有时一个很小的事端就会激化矛盾，引发群体性事件。

6月15日，江西省南康市发生一起因当地政府整顿家具市场而引发的群体性事件。6月16日，新疆自治区乌鲁木齐市北京路发生一起围堵事件。应该说，这是两件由小原因引发的大事件。从南康“6•15事件”来看，整顿家具市场，实行新的税收征管办法，涉及的仅是家具业主的利益，如果政策合理，解释到位，不应该酿成群体事件。但是，南康市出台的政策不合理，对家具业主的利益诉求不重视，从而导致大规模的群体事件，造成极大的社会伤害。从乌鲁木齐“6•16事件”来看，只是一个小区的居民担心新建的高层住宅楼影响采光，才聚集起来阻止施工。在相关部门没有做出科学评估之前，施工方继续施工也没有什么不妥。其实，只要由政府组织相关部门及时介入，就是否影响采光问题做出科学结论，并拿出处理意见，如果确实影响采光就指令施工方降低楼层高度，这样处置可能就不会引发群体事件。可是，警方提前介入，激化了矛盾，在混乱中造成一人死亡，对社会的伤害也不轻。总之，南康“6•15事件”、乌鲁木齐“6•16事件”是可以避免的。

事业单位在进行改革时不应该将养老金往下压，而应该适当提高，向公务员看齐。这次事业单位的养老保险制度改革，让单位交20%，个人交不低于8%，降低事业单位的养老金，以此和水平较低的企业找到一种公平，从而解决事业人员和企业职工待遇的不公平，这是错误的思路，是行不通的。如果企业和事业单位的养老金水平都很低，只有公务员的养老金高高在上，这两种单位的职工可能对相关政策更有意见，会引起很大的问题。我们在试图消弥旧的社会伤害时，又制造了新的社会伤害，而且旧的社会伤害更加严重。

制造社会伤害无异于自杀。

国家要推进事业单位改革，消除社会疑虑，化解社会矛盾，就必须组织高层的、跨部门的、权威的机构设计事业单位整体改革方案，既包括人事，也包括养老、法人治理结构、国有资产管理等，然后统一运作，整体推进，这样才有可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把好事办好。而能否设计一个合理的、科学的、公平的事业单位改革方案是至关重要的。改革方案不科学或错误，在推行中必然遭遇阻力，必然事与愿违、费力不讨好。

　　由社会不公主要是贫富悬殊引发的多种社会矛盾呈现加剧趋势。干群矛盾、阶层矛盾、贫富矛盾、地区矛盾等等，说到底都是利益矛盾。如何构建一个利益公平分配的格局，让全国人民特别是弱势群体共同享有改革的成果，不断缩小彼此之间的差距，共同致富，是化解社会伤害的有效途径，而且对今后社会发展起着决定作用。经济关系是主要的社会关系，利益伤害是最根本的社会伤害，调节社会关系要以经济关系为主，防治社会伤害要以利益伤害为主。
我们必须澄清一个理念，那就是：一些人鼓吹的改革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观点是极端错误的、极其有害的。改革有正确的和错误的两种，错误的改革不仅解决不了已经存在的社会问题，还会引发新的社会问题，引爆已经白热化的矛盾冲突，成为破坏社会稳定的导火索，使中国遭受更大的伤害。我们并不反对改革，举双手支持和拥护改革，但坚决反对打着改革的旗号瞎折腾。

2009年6月18日星期四于北京安贞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