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与释迦牟尼对“人生如梦”的共同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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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与释迦牟尼对“人生如梦”的共同认知
庄子曰:“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君乎,牧乎”,固哉!丘也与女皆梦也!予谓女梦亦梦也!是其言也,其名为吊诡。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遽遽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注:语见庄子《齐物论》。文中“丘”指孔子,“周”即庄子。)
释迦牟尼曰:“我如梦来示现,如梦来演绎佛法,究竟而言,却未曾说法,也未曾来过。”(注:语见佛教《贤劫经》)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注:语见佛教《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诸葛亮诗曰:“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苏东坡词曰:“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庄子是我国古代战国时代重要的思想家和哲学家,大约生活于公元前369年—公元前286年。释迦牟尼(乔答摩· 悉达多,释迦牟尼是佛教徒对他的尊称,意为释迦族的圣人)是古印度迦毗罗卫国净饭王的太子,佛教创始人,大约生活于公元前565年—公元前486年。从时间上看,庄子出生的时间大约在释迦牟尼逝世后的110年—120年,因此,我们可以说,“人生如梦”这一观点的首创权应归属于释迦牟尼。当然,也有可能是释迦牟尼从古代印度的思想文化中继承过来的,甚或是释迦牟尼在路上听某个路人随便说了这么一句,释迦牟尼深受启发,接受并充分发挥了这一思想,我们已不得而知。但重要的是释迦牟尼认可并充分地肯定了这一思想,却在人类思想史上具有深远而伟大的历史意义。因此,我们把“人生如梦”这一观点的首创权归于释迦牟尼亦不为过。
但是,从庄子在《齐物论》中的论述,我们可以发现我国古代的庄子同样认为人生如梦:“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庄子在这里很巧妙地采取了隐喻的手法,指出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的所谓占梦,其实是在梦中占梦,人生本身就是一场大梦。
庄子不仅独立地完成了“人生如梦”这一认知,并且在贯彻“人生如梦”这一思想原则的彻底性方面不亚于释迦牟尼,达到了与释迦牟尼同样的思想水平。释迦牟尼贯彻“人生如梦”这一思想原则的彻底性,是通过否定佛家学说和佛自身的方法来实现的;而庄子贯彻“人生如梦”这一思想原则的彻底性是通过否定儒家学说和庄子自身来实现的。释迦牟尼认为:“我如梦来示现,如梦来演绎佛法,究竟而言,却未曾说法,也未曾来过。”通过佛教《贤劫经》的这一表述,我们可以看到释迦牟尼首先对自己在人世间的出生或曰示现持否定态度:“我如梦来示现,究竟而言,我未曾来过”;其次又对佛家学说或曰佛法持否定态度:“我如梦来演绎佛法,究竟而言,我却未曾说法”。而庄子认为:“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君乎,牧乎’,固哉!丘也与女皆梦也!予谓女梦亦梦也!”庄子首先否定了儒家学说;“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君乎,牧乎’,固哉!丘也与女皆梦也!”;其次否定了庄子自身:“予谓女梦亦梦也!”。
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发现庄子与释迦牟尼在贯彻“人生如梦”这一思想原则的彻底性方面,都采取了共同的思想方法,就是对自身的否定。庄子否定了自身:“予谓女梦亦梦也!”;释迦牟尼否定了自身:“我如梦来示现,究竟而言,我未曾来过”。正因为这种对自身无情而彻底的否定与批判,最终实现了二人对整个世界的否定与批判,从思想方法来看,这是庄子与释迦牟尼的极高明之处,而人类其他的思想家与哲学家乃至宗教家都没有达到这种思想高度,所以他们不能实现对整个世界的彻底否定与批判,用佛教的观点来说就是还有挂碍,他们被自身或自己创立的某种学说所束缚,不能得到完全彻底的自由与解脱。
庄子与释迦牟尼在贯彻“人生如梦”这一思想原则的时候,也存在着重大的差异,就是庄子通过否定孔子所创立的儒家学说来贯彻这一思想:“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君乎,牧乎’,固哉!丘也与女皆梦也!”;而释迦牟尼通过否定自己所创立的佛家学说来贯彻这一思想:“我如梦来演绎佛法,究竟而言,我却未曾说法”。为什么二人会有这样的差别呢?笔者认为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社会现实的针对性不同。二是思想批判的阶段性有异。(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