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赴港追星家破人亡(南方都市报 2007-3-29)

全家赴港追星家破人亡
2007-03-29 09:32:44  来源: 南方都市报  作者: 付可　徐词　何颖珊


图：杨丽娟(右)哭倒在记者怀里，不停呼唤“爸爸你回来啊”。

图：在香港铜锣湾附近的马狮道等待入境管理处接洽的杨丽娟一脸茫然
六旬老父跳海自杀，不满刘德华在生日会上只与女儿拍照，没有好好聊天
3月26日凌晨，来自甘肃的68岁男子杨勤冀，丢下同行的妻子和女儿，在香港尖沙咀天星码头跳海自杀。
杨勤冀遗书透露自杀原因——不满女儿的偶像刘德华只与女儿拍照，没有好好聊天。他的遗愿就是刘德华再见女儿一一面。杨勤冀一家三口都是香港明星刘德华的影迷，此前借高利贷赴港，并参加了25日刘德华的生日会。
据了解，杨勤冀是甘肃省兰州市的退休老师，其妻杜菊英(54岁)和独女杨丽娟(30岁)都没有工作。杨丽娟自1994年开始迷恋刘德华后，就一直放弃上学和寻找工作，全职追星。杨勤冀夫妇为了筹措女儿赴港见偶像的费用，很早就已经卖掉了兰州的房产，并曾多次前往香港。
刚参加过刘德华生日会，26日凌晨，来自甘肃的68岁男子杨勤冀在香港尖沙咀天星码头跳海自杀。其遗书透露原因——不满女儿的偶像刘德华只与女儿拍照，没有好好聊天。
据介绍，本月19日，杨勤冀一家三口坐飞机赶赴香港，因为在本月25日，刘德华将在香港举行生日会。此次赴港前，杨勤冀以每月还2060元退休金、分半年还清的代价，找到同事的儿子借到1.1万元路费。
据杨勤冀的妻子杜菊英称，他们抵港后第二天就去香港观塘的刘德华歌迷会的“华仔天地”会址，但3人没有见到刘德华。21日，3人前往香港政府总部请愿，希望特首安排他们与偶像会面。后在尖沙咀文化中心协助下，获悉可在25日的生日会上见到刘德华。
据刘德华的经纪人称，在25日的生日会上，来自甘肃的这一家三口有出席，杨丽娟还和刘德华单独合影。杜菊英称，刘德华只是和女儿拍了张合影就离开了，对此女儿表示不满。丈夫见女儿无法跟偶像好好聊天，表现得非常气愤。丈夫还曾试图拦刘德华的车，但没能如愿。
当日夜间，杨勤冀一家三口只剩1000多元钱。在九龙区佐敦道一间宾馆住下后，杨勤冀和妻子下楼去吃快餐。杜菊英回忆，当时她非常疲倦，趴在快餐店睡着了，醒来发现丈夫不在身边，桌上留有一封书信，“那是我老公的笔迹，上面说他要去自杀。”
据了解，香港警务处接到报警后，在天星码头对开海面捞起杨勤冀。杜菊英和女儿杨丽娟两人在现场哭成一团。在现场警员和记者的帮助下，即将逾期逗留的母女获准将逗留时间延长到昨日，而杨勤冀的尸体则被安排放置在香港的公共殓房保存，以等待死者家属来办理善后事宜。
昨日9时，杨氏母女通过皇岗口岸回到内地。路上杨丽娟忽然问记者，“我的彩铃是华仔的一首歌，现在爸爸不在了，我要不要换掉？”记者一时也无语。当有电话打来时，响起的音乐是刘德华的《来生缘》。
老父遗书痛斥刘德华
“女儿的梦，是我们的骄傲”
刘德华，你以为你是谁？你很自私、很虚伪，你不敢承认现实和事实，非常可悲。
你姓刘的难道不懂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见一面又有何妨？难道为了所谓的社会责任要毁掉一个年轻的生命？
前面去两次香港三次北京都未能如愿。为此，家庭也已倾家荡产，这是事实，我们是孩子父母，最了解她，她不是追星，也不是歌迷，她不崇拜偶像。有什么理由不见？
杨丽娟的梦，13年的付出，是我们的骄傲；你姓刘的不敢见她，那是你的耻辱。
卖房、捐肾算什么，况且医院不收，这些根本与孩子无关，是大人自愿所为。
这次我又借高利贷来香港，多年来我们为孩子圆梦，省吃俭用，孩子母亲都得了贫血心脏病。我们很明智、很清醒，从不崇拜偶像。
我们为孩子请全社会评个理，你刘德华要答复。你也一样，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历史会公断。
可是许多人今天还在误解我们，不理解为尊重孩子的梦，为圆孩子的梦而支持孩子，这事与教育无关，只是每个人的命运和追求不同而已。
请政府做主，为我们讨个公道，处理好。我死后，还要帮孩子，让华仔尽快见我们孩子，并为她签名。
刘德华公司回应
望母女返家重建新生活
昨日凌晨，刘德华公司方面已给本报发来回应说，对于杨父过世，感到十分愕然。同时说明，“对于杨氏要求希望其女儿跟刘德华见面，华仔歌迷会于上周已经得悉其意愿。杨氏一家三口抵港期间，曾联络过歌迷会，歌迷会亦派员接待其父母见面两次，听取其要求，让杨丽娟加入歌迷会，并且于上周日(3月25日)参加歌迷会首季举行的‘春风德意庆生会’——《华仔为1－3月会员庆祝生日的派对》，会上杨女跟一众歌迷看到华仔表演，玩游戏，并且获安排上台跟华仔见面谈话及单独拍合照，大约玩了两小时离去。”
记者昨日多次致电刘德华方面，其助理的电话长期占线或不接。昨晚7时左右回复本报说，“刘德华经纪人公司发言人就今天各报提问重申，杨女见华仔一面的意愿，早于上周日(25日)达成她的心愿，而林父出事后的第一天，我们亦马上派员接触杨氏母女，提供了适当的协助及慰问，至于杨氏母女一些非常的要求，我们不可能再提供协助，现在她们要做的事，应该是返回自己的家乡，重建新生活。”
■杨丽娟迷恋刘德华事件簿
日期　　　　　　　　　　　　 经过
1977　　　杨丽娟出生。
1994/02　 迷恋上刘德华，多次梦到刘，并称与刘的歌词和MV有感应。
2004/10　 华仔进京开演唱会，杨买最贵的门票，仍不能近距离接触华仔，杨母跌伤双脚。
2005/10　 杨父卖屋筹钱陪女再到港，在华仔住所外守候两日无果，杨父一度欲跳楼。
2006/03　 杨女双亲向内地报章、电视台求助，刘德华获悉并作出回应。
2006/04　 杨父为再筹到港旅费，到医院卖肾被拒，逼得再向人借债。
2006/11　 华仔到北京宣传电影《墨攻》，父女再到北京。
2007/03/26 杨父留下遗书，在尖沙咀跳海溺毙。
杨丽娟：刘德华也有责任
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称，“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不看我父亲的面子”
与杨丽娟(网名林娟)的对话似乎很顺利，很多话她都是脱口而出。经过两日心力交瘁，这个30岁的女人显得憔悴，“我真的觉得我要垮掉了。”采访中有跟记者难以沟通之处，会突然发火，说起父亲时常嚎啕大哭。有香港媒体称其疑似智障，其实杨丽娟吐字格外清晰。
在与记者的对话中，杨丽娟屡屡强调，悲剧的造成是因为3月25日刘德华举行的庆生会上，刘德华没有单独跟自己交谈。她觉得全家三口为了见刘德华，倾家荡产，但是刘德华对待她与对待现场的300歌迷并没有差别，“太不公平了，爸爸的死就是抗议这个。”
“我真的后悔了”
“如果他早点安排见面，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了”
记者:父亲母亲一直为你的追星奔走，你心疼他们吗？
杨丽娟:我当然心疼了。如果知道今天要把命搭上，我死都不会这样。爸爸死了，我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我这两天流了好多眼泪，我吃不下去。爸爸死了，但是爸爸不能白死，我要替爸爸讨回这个公道。
记者:现在爸爸不在了，你后悔追星吗？
杨丽娟:爸爸不在了，我肯定是后悔的。我后悔，我后悔，我真的后悔了。我没想到，见他就这么难啊。我没想到，为了实践一个愿望需要付出这么多。爸爸你回来啊，我没有逼你。他就是那天没有单独安排我们见面，我们还可以再找机会，但是为什么你就放弃了？但是后悔归后悔，华仔没有责任吗？如果他早点安排见面，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了。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我也想不通。我不认为我疯狂，我没有像歌迷那样把他看得那么崇高不可接近。我没有。我也不是追星，我们不是歌迷，况且我也不是先因为喜欢刘德华的歌才喜欢他的，而是我1994年做了很多关于刘德华的梦，跟他现实的歌词和MV的画面有一定的感应，使我相信与他有一定的缘分。
“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爸爸的死，是因为他一次一次不见”
记者:父母对你追星有过反对吗？
杨丽娟:他们觉得女儿有这个心愿，而且觉得乐观，总有一天会有这个(见刘德华)机会。他们支持我，可能就是所谓的父母疼爱子女。这两天我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现在自顾不暇，我是彻底垮了。回不去了，不能回去了，没法回去了，爸爸没有了，一切都没了。
记者:你现在觉得是爱刘德华还是爱爸爸？
杨丽娟:我爱爸爸。如果现在见到刘德华，要说恨，我只会恨他没有及时安排时间让我去见他，(那样)就不会导致爸爸死亡。但我是爱不了刘德华啊，我跟他见面，又伤害不了他。但是我会跟他说，爸爸的死，是因为他一次一次不见，还说我不孝。爸爸想不通，爸爸从头到尾说我们坚持的是对的。
记者:还会想见刘德华吗？或者恨他吗？
杨丽娟:到今天爸爸不在了，我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我觉得爸爸活着的时候我见他(刘德华)是有意义的，现在他不在了，就没有意义了。
记者:一个偶像会有成千上万的粉丝，如果一个一个见，你想过他会有空吗？
杨丽娟:不是如果，爸爸曾经对我说过，全世界，乃至整个历史，只有一个林娟。
记者:如果华仔不见你……
杨丽娟:你不要说如果华仔不见……我想问问你们，会不会因为华仔是巨星，你们就会偏袒他而不帮助我们这些老百姓？爸爸已经死了，我相信他只要是人的话，就会尽快做出安排，完成爸爸的遗愿。完成遗愿之后，我们回去。
记者:但是华仔确实见过你一面了。
杨丽娟:(在记者面前跺脚，暴怒)我都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情绪平稳后)那是如愿以偿吗？前面的唱歌、游戏都没我，两个小时的活动，活动快结束的时候，我跟很多人一起排队(与刘德华合影)，就那么短短几秒，一瞬间，没有来得及跟他说我爸爸就在下面。他至少应该在知道我是林娟之后，示意工作人员让我留下来，跟我单独说两句话。我们就算再困难，爬回去，也无怨无悔。为什么不能挤出一点时间，连一点安慰的话都没有。他就说，“我知道我知道”。早知道第二天爸爸没有命，我真的会不顾一切冲上台去，大闹会场，拉着他的手说，爸爸妈妈正在下面。
“我希望讨回一个公道”
“别人不理解我们这个家，说我们都有问题”
记者:整个事件你觉得自己有没有责任？
杨丽娟:我认为我也有责任，但刘德华也有责任。上次内地媒体报道后，要是他安排见面，我们就不会来香港了，就会开心过自己的日子了，了了心愿。他就是一次一次不安排见面，就说，等下一个生日会。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不看我父亲的面子，使我们家受到了很大的压力，别人不理解我们这个家，说我们都有问题。爸爸死了，我真的希望讨回一个公道。我没有撒谎，刘德华。我哪有时间单独跟你说话？我们付出那么多，你就没有感动过吗？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件事是太不值得太不值得了。爸爸就是以死抗议，抗议他没有单独安排时间跟我见面。所有歌迷都是那样见面，爸爸觉得不公平，我们的付出那么多，他难道就没有一点感动吗？
记者:香港媒体今天报道你很疯狂，你觉得自己疯狂吗？
杨丽娟:不是疯狂，这个事情坚持这么多年，只是执着地想见他。爸爸觉得我能坚持到30岁，能把人生最宝贵的时间搭在这里面，他觉得花一些金钱没什么。
■专家声音
香港心理学家:这是病态表现
香港城市大学应用社会科学系副教授岳晓东表示，这种盲目追星是极端行为，见不到偶像而要死，是非常极端的案例。“女事主的父母为要达成女儿的愿望，卖屋卖地借贷度日在所不惜，绝对称不上正常，他们一家三口的表现，已达至非理性的地步。”
岳晓东说，在现今社会，大部分人年轻时都会有偶像崇拜表现，但一般相当理性，绝少会做出诸如为一睹偶像而不要命追车等疯狂行为。对于像杨丽娟这样十多年只沉迷一个偶像，岳晓东认为，当事人已将其偶像理想化、浪漫化、绝对化至不能取代的地位，即使有技艺或外貌更佳的其他偶像出现，当事人仍会坚持他的选择。
香港一名防止自杀心理专家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类似杨丽娟这种10多年来醉心追星的行为，他称之为“死硬派粉丝”。她们以为跟偶像很有缘分，跟偶像很“熟”，几乎天天都要想起偶像才觉安心，问题是一旦有机会跟偶像现场接触，而偶像对她们又不理不睬，她们会觉得受伤害，因而表现愤怒，这种心理状态，其实“上瘾”很深，与“赌瘾”、“毒瘾”的心态很相近，是一种病态。
北师大教授:或有精神偏执遗传
北师大心理学院教授姚计海：偶像崇拜是青少年寻求自我道路上的普遍现象，甚至很多成年人也乐于为自己树立榜样，这是印证自我发现的一种渠道。现在的青年人崇拜影视歌明星，跟以前人们崇拜政治偶像的行为是属于同一性质的。
而对于杨丽娟及其家人的过激行为，姚教授分析指出是由于其性格过于偏执，和其成长的家庭环境以及家族遗传共同作用所致。在杨丽娟树立了极不现实的目标的情况下，她的父母非但没有予以正确引导，还全力支持，而13年的努力和极高的期待值，最终与现实的极大反差，令其难以承受，才导致了这一系列的过激行为。而从其父的行为观之，可以推测精神偏执方面有一些家族遗传，但并不属于精神疾病。
■艺人回应
陈慧琳(2002年曾遇内地歌迷以死相挟求见面):死不可以解决问题，不要这么轻易就轻生，留下家里人无依无靠，对华仔亦构成压力，造成不好的榜样，怎样都不应该用死威胁。
关心妍(曾遭男歌迷致电报馆声称会绑架偶像):千万不要这么傻做这么激进的行为，偶像总有机会见，不要因一时见不到而做傻事，这样反而会吓到偶像，令偶像忧心和不舒服。
霍汶希(英皇艺人管理部总监):曾经有一位内地男子以死要挟求见容祖儿，我们不管真假，都派专人劝解，亦安排祖儿写了封信去安抚这位歌迷。
阿朵:作为歌迷也好，粉丝也好，最重要的就是心态要平和，健康。如果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得到他，否则就要毁掉对方或者自己，这种心态太不健康了。
■网友留帖
媒体造星，过度神话艺人，应负主要责任，本人盲目追星，害己害亲人。
中午和15岁爱追星的女儿说起这事，女儿回答让我些许放心:追星也应该理智。
老刘估计挺郁闷，他也是个人！！！
我还喜欢张柏芝呢，难道我可以以死要挟她非得嫁给我？
刘德华作为明星，有一点冷血，否则，惨剧就不会发生，明星应该放下架子。
在谈论他们一家的时候，是否意识到他们需要帮助！
■网络调查
你如何看待女粉丝父亲之死？(截至晚8:30，共有18259人参加)
选项　比例　票数
1.明星不是“神”，追星也要有限度　35.72％　6522
2.媒体当初不该助长娟娟疯狂追星　27.26％　4978
3.无聊，不关心　21.46％
3918
4.明星对于粉丝过激行为不应该纵容　15.56％　2841
你认为该如何遏制青少年疯狂追星？
(截至晚8:30，共有19366人参加)
选项　比例　票数
1.父母应该正确引导53.14％　10292
2.媒体不该将明星过分“神”化　37.88％　7335
3.寻求医疗帮助　7.37％
1428
4.立法限制狗仔偷拍1.61％　311
(调查资料来自新浪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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