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合作医疗的变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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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合作医疗的变味

  1975年,在伟大领袖的最高指示下,轰轰烈烈的农村合作医疗运动全面铺开了。稗子大队的卫生所长是邢质斌,是我们集体户所在的稗子六队人。邢子斌与邢质义兄弟俩住在一起,各占一间半,农村土房通常都是三间。老邢头死的早,邢寡妇领着三个年幼的孩子无法生活,就出去讨饭。讨饭主要是朝较富足的农户讨要点粮食,当年感激的不行。一年之后就实行了土改,邢寡妇成为诉苦的典型人物,把那些富足的农户骂了个狗血喷头。这是政治运动,也没人真正往心里去。讨过饭却成为极其重要的政治资本,邢质斌就被发展入了党,并成为社队干部。在大饥饿的年代,各大队交换民兵,挎着枪挨家挨户搜粮食,连一斤粮食也不准留下。饿得人们上山挖野菜吃,连橡实都抢了起来,真是个艰苦的年代。
  邢子斌家里过的还可以,娶了个漂亮的媳妇。由于身体不好,党内照顾,当上了大队卫生所长。邢家是全省闻名的全家兵,在民兵大比武时,俩兄弟及妯娌,邢小妹,都成了神枪手,在县里拿过奖。其实都是子弹喂出来的,有专人负责训练。见知青到来,邢所长感觉很高兴。于是大张旗鼓的搞起了合作医疗,每个人头均摊三元钱,就可以一年之内免费治疗。话是这么说,对指望鸡蛋换咸盐的社员们来讲,还是很沉重的负担。队里常年处于三角债状态,就是棒劳力也见不到现钱,拖欠户就更不用提了。社队干部是很有魄力的,在积肥运动中,各家茅房必须换成大缸,不及时行动的就强行将该户的水缸塞进茅房拉上屎。这一次是抓鸡抓猪,一顿把式真就把合作医疗款集了上来,邢所长成了当时的大富豪。
  邢所长张罗自己制中草药,于是前往知青各家请求支援,家长们也竭尽全力讨好邢所长。不论家长们托邢所长什么事?邢所长都满口答应。回来之后一件事也不给办,只是在知青家里吃住,利用各家帮着办事。红旗的叔叔帮了很大的忙,再去找邢所长时,就装作不认识了,没印象。红旗发了很长时间的牢骚,认为邢所长是用人脸朝前,不用人脸朝后。山里中草药很多,前往卫生所治病的社员,不是被针灸就是服用自制的中草药,也没啥效果。可是邢所长却名气大噪,成为县里,乃至省里的合作医疗典型,到处做讲演。曾求我们帮着写稿,内容全是自我吹嘘,将其他人的功劳都算到了自己头上,我们队的卫生员薛金学很有意见。
  无论是大队卫生所的大夫,还是各队的卫生员,都是挣工分。就是大队干部也是同样,每年各队评议,取各队平均值,通常都是五千个工分,社员最多三千个工分。邢所长则不同了,他是给自己开月工资,自然出自合作医疗的集资款。经过一番操作,所有的合作医疗集资款都消化了进去,真正用在医药上的不到十分之一。只有大队主要领导能享受到合作医疗的优越性,社员们想都别想,就连头疼脑热也是用针灸。社员们无奈,只好在自留地种几十棵大烟葫芦,主要是用于治病。农村人不把大烟看作毒品,也没人真正抽得起大烟。
  第二年的合作医疗费就收不上来了,社队干部们也无法说服社员们,也就蔫退了。好在各队设有卫生员,队里每年补贴工分,也就是那么回事了。公社卫生院巡回医疗,其实也就是走走形式。医护人员连起码的常识都没有,而幼儿打疫苗,没有酒精索性以水替代,幼儿的屁股都烂了。育龄妇女强制性结扎,民兵们满山遍野的抓女人。卫生院一天得做几百例结扎,肠粘连死了不少人,还把大夫累的不行。七队屈老三的媳妇就因为肠粘连扔下年幼的孩子死了,谁管你那些?也无人负责,都是国家政策,谁摊上谁倒霉。
  1984年我们回去了一次,邢质斌已经成为普通农民,见到我们非常热情。他曾开过小卖店,被赊黄了,帐几年都要不上来,生活很窘迫。回想起邢质斌媳妇当年总怀疑他与兄弟媳妇有奸情,两家动辄大闹之事,已不可同日而语了。不当卫生所长的邢质斌就连气质上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再有社队干部的傲气了。没过几年就听说邢质斌死了,估计也就五十岁上下。

合作医疗的变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