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化的美元：一场特殊的货币斗争

　　 对于第一个问题，美国政府自己是这样说的：在当前，中国以一种“低估了”的汇率把人民币同美元挂钩，是“有害的全球失衡”，美国为了寻求他所谓的全球经济“再平衡”，要求重估人民币汇率和升值人民币，而这在去年的廿国集团就达成了共识。同时，基于美国制定的已崩溃的布雷顿森林体系而建立起来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也声称，全球经济复苏之势在继续加强，但随着发达国家减少刺激性支出，其消费需求和出口可能会陷入疲软，这就意味着要让中国等发展中国家的新兴市场货币从总体上相对于发达国家货币升值。

　　 美国想在我国的主权问题上插进一只手来，好叫全球经济“平衡”一下，众议院甚至还就我们的外汇政策搞了个听证会，却没有告诉我们将有哪些证人出席。美国有什么资格谈这个问题呢？请问他们代表什么人呢？他们说他们自己代表全球经济，其实什么也不代表。他们代表美国人民吗？美国人民是善良的，他们不要压迫，欢迎同中国人民友好，但美国的统治集团，有一部分，例如盖特纳、贝南克之流，实在不大愿意。他们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对付日本的那套子贸易保护主义来对付我们，说是要保护美国人民，减少失业，实际上是要保护他们的那些个垄断集团，这就使得每一样廉价的中国商品或许都将会被华盛顿贴上贸易保护的标签，从而被驱逐出美国市场，这就迫使美国人民不得不花费更多的钱从他们的垄断集团那里购买更昂贵的东西，理由是这些商品的某些部分“被”涨价了。还有奥巴马所谓的“能够制造百万就业机会”的“经济刺激计划”，我很怀疑这是在为那些个寡头集团的“核心利益”作掩护（即便他们一手炮制了美国的金融危机从而引发了全球性的经济衰退），因为美国的工厂和企业不但得不到政府救助，而且还出现了一千五百卅万的失业大军，同时美国人民还要为政府不断创新高的财政赤字买单，尽管这里面的大部被用作了国防开支。

　　 那么说他们代表第三世界国家啰？这就更令人忍俊不禁了，第三世界的国家没有发给他们委任状啊，即如货币升值一说，压迫发展中国家的新兴市场货币为美国等发达国家的经济衰退买单，岂非更缺乏常识？当然，假如委托了，我们也不会同意的，因为这是中国的主权问题，外国无权过问，联合国也无权过问，是不是？帝国主义国家是实用主义的，至于谁来“买单”对他们来说就不那么重要，因为他们在压迫我们的同时还要压迫其他的国家和地区。比如他们压迫“新工业化五小虎”，即韩国、台湾、新加坡、马来西亚和泰国进行货币升值，并公然表示其不但是操纵货币最严重的国家与地区，而且其“咄咄逼人”的外汇储备积聚也“对全球贸易具有潜在的破坏作用”，他们是这样说的，我看到过这样的话。

　　 美国最近做了好多顶帽子到处套，说我们操纵人民币汇率，犯了大罪，现在这个问题也还没有完结。关于操纵汇率的问题，我们的看法不同些，所谓的汇率变化是根据对外汇货币的供需而进行市场化决定的，美元需求的背后是对美元商品、服务的交易和金融资产的流动。比如其他国家在购买以美元结算的商品（例如美国的商品、国际原油、黄金等）或金融资产（例如美国国债、官方的美元外汇储备等）时就需要美元，都会增加对美元的需求，这就意味着在其他情况不变的条件下美元汇率的上升，以及其他国家的商品价格相对于美国的商品价格会下跌。与之相反，美元的供给则应当来自于美国对其他货币的需求，从而实现以另一种货币来表示本国货币价格的外汇汇率，而汇率的价格恰恰是供给和需求的平衡所决定的。但事实上，我们在美元汇率上所看到的则恰好相反：一方面，美元以自身的贬值实现了以美元结算的石油和黄金等大宗商品交易价格的大幅上涨，从而迫使世界各国不得不增加对美元的需求量，进而引发全球性的通货膨胀，剪取包括美国人民自己的全世界人民的羊毛。另一方面，为了避免面对美元需求量的增加所产生的汇率升高，美国政府通过大规模定量宽松货币政策来增加美元供给，不但能够大量削减国内财政赤字和美国外债的真实计价，而且也能够以美元的贬值以实现其他货币汇率的相对升值，进而实现贸易出口的弱势货币政策的相对优势。这样看来，美国不正是世界上最大的汇率操纵国吗？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第二个关于美国现在是不是要打金融仗的问题，我过去讲过一些，现在的看法还是这样，不要设想美国不来压迫我们。我们可以看一看历史，美国手总是伸得很长，过去的欧洲复兴计划（即“马歇尔计划”）、英镑危机、亚洲金融风暴是如此，最近的希腊救助计划、欧元危机和新兴国家的汇率问题也是如此，这就使得不但两个第三世界国家受到美国的压迫，要同他们抵抗，还有一批资本主义高度发展、甚至有些还是帝国主义的国家也同他们有矛盾。我看来，美国的日子是不好过了，他们要控制别人、搞垮别人的经济是行不通的。比如美国在“弱势美元”的货币政策上就很是耀武扬威，不但靠着对石油和黄金的杠杆操纵保住自己的国际货币体系地位，还要靠压迫新兴发展中国家的货币升值来保住自己的经济强势力量。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我看不但是没有好处，还有很大的坏处，坏处的第一条就是他们在政治上蚀了本。美元越是贬值，就越是迫使我们抛开美元，要用自己的货币结算，这就使得我们的双边货币互换协议很是受欢迎，不但东盟十国、东亚六国和非洲国家同我们签署了这个协议，澳大利亚、俄罗斯、白俄罗斯和大部的南美洲国家也采用了人民币-本国货币双边贸易结算。这样一来，我们的人民币区域化问题就很有主动，对此我们还要感谢他们哩。

　　 好！那么美国打起金融仗来怎么办呢？帝国主义总是要压迫我们的，这就要求我们拿起武器同他们斗争。我们手里面有个战略性的核武器，叫做金融原子弹（即二点四四七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和八千九百五十二亿美元的美国国债），你们有的人问我们，我们有这个武器，难道不准备用吗？我们是当然准备用的，但这是我们最后的手段，如果美帝国主义一定要同我们打武仗，我们就拿出这个手段来。但是我们这个国家和民族是爱好和平的呀，所以我们首先要争取打文仗，不要打武仗，我们采取的方式也基本上是文打，用和平的办法打他。那么有的美国人不免要问我们，既然这个武仗的手段是最后才拿出来的，那么为什么还要连续四个月减持六百○八亿美元的美国国债呢？抛售美国国债，这是真打，但基本上还是文打，因为减持国债是我们自己的权力，我们有权选择增持还是减持自己所持有的外国国债，这是我们国家的主权，但我们没有在你们的资本市场打过战，也没有开过枪，所以我们没有同你们打仗嘛，是不是？相反的是，现在你们要让我们增加人民币汇率的灵活性，或是要求我们购买更多的美国商品，这就把你们自己搞得很是被动，因为人们会责问你，为什么管到中国去呢？中国人的事情叫中国人民自己来解决，因为货币政策问题和选择是否购买（或购买多少）的美国商品是中国的内政。

　　 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我们同美国的汇率和贸易斗争保持现在的规模似较适宜，即以争取不要扩大为前提，但也不要寄希望于摩擦缩小。前些日子，美国在货币和汇率问题上作了一些新部署，准备在六、七两月把同我们的冲突规模略为扩大，我们认为目前不宜大打，何时可以大打或先打一些小仗，可以依本次对话情况作决定。为了届时在政治上不至陷入被动，主要有以下五个方面的建议：

　　 （一）对于美国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对我们的压迫，如采取“一事一抗”的外交方针易陷入政治上的被动，因此似不宜再和美国谈此事，除非美国在这一问题上改变他们的态度和立场，方有资格再谈此事。美国最近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的言论，带有明显的挑衅和威胁的性质，对方这些行为的目的，显然是逼我们谈有关人民币升值的主题，这就说明对方实际上着急。美国政府在金融危机爆发后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企图从经济衰退所造成的力量束缚中解脱出来，争取主动，其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制造国际舆论是对方有意在施压中国货币政策问题上的一个试探行动。

　　 我们在分析这些具体的行动时，必须注意两个侧面：一是个别国家跟着美国叫嚣要重估人民币汇率和让人民币升值的问题，例如日本、新加坡、印度等国家，但对我们的人民币贸易结算就很是欢迎，这个现象就说明这些国家反对我们不是真心的，而是为了在美国的压迫下保住自己的力量和地位，美国不压迫，他们也就不反对了。这些国家既然要靠写文章和发表讲话来保住自己的地位，就表示我们现在有了在国际货币体系上的地位和资格，如此看来，他们越是被刺激地发表文章和讲话反对我们，就对我们越是有好处的，是不是？二是应就事论事，在会谈内外据理力争，对美国操纵美元汇率贬值予以痛斥，同时提高警惕，设想坏的情况，并作必要的准备。

　　 （二）鉴于我们人民币区域化推进的实际准备情况，提出跟美国签订双边货币互换协议和用人民币贸易结算，如此能够在中美斗争中保持必须的主动，以配合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美国在双边贸易问题上存在弱点：首先，美国的讲话和他的实际行动自相矛盾，予我以质问对方的很好材料；其次，对方所提出的人民币汇率政策，严格地说，是于复苏全球经济不符的。

　　 人民币汇率是同美元汇率直接挂钩的，人民币的升值或贬值问题应同美元的升值或贬值挂钩，对方单讲美元贬值而不讲人民币贬值，或是单讲人民币升值而不讲美元升值，于理亦不合。不承认美元同人民币的关系，看不到美元贬值对全世界经济衰退的影响，而单讲人民币升值有助全球经济增长，就是把人民币汇率变成政治上的“单干户”，这样的讲话就是危险的讲话，这样的思想就是只有香花没有毒草的谬误。根据这一理由，我们不谈论汇率这个问题是对你们美国好，因为人们会问，既然美元贬值强加给世界货币汇率以变相升值，从而迫使全世界经济难以复苏，那么为什么不首先解决美元的贬值问题呢？这不就使得美国被抛入一个窘境了吗？所以我们提出中美双边货币互换协议和人民币贸易结算是完全有理由的，是符合历史唯物主义客观发展规律的，而对方将比较难以反对。

　　 （三）要对中美汇率和贸易冲突接下来可能会进入的一个新高潮有所预计，不要设想跟美国的问题能够一下子就解决，而是要做好持久斗争的准备，并事先拟好具体计划和部署准备工作，暂时不要向外边透露。我们的对策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方面，以非洲、亚洲和南美洲为中心向欧洲辐射，广泛分布我们的双边货币互换计划和人民币贸易结算，如此对我们的人民币区域化乃至国际化和逐步边缘化美元是很有好处的，这在战略上能够迅速削弱美元从而取得政治上的主动。另一方面，我们在争取文仗的同时也要准备武仗，如此一旦争取不成，也不至陷入被动。在此我们就要讲到金融原子弹的问题，因为任何的力量都是要人去掌握的，所以我们既要防止“右”的“唯武器论”，又不能单单只讲“左”的“唯人论”。这里面就有一个我过去就讲过的重要课题，即“我们可以通过设计，增强或减弱这个战略核武器的某些杀伤破环性因素，其战术技术性能运用得好，用途也就会更广泛。”也就是说，我们不但要有金融原子弹，还要有战术性应用的金融氢弹、导弹载金融核武器等等。

　　 在具体的做法上，我们要注意香港的作用，尤其是港币作为中国采取自由浮动汇率货币的重要意义。比如香港方一回归，美国就通过狙击香港金融市场，意图实现对我们大陆政治和经济造成破坏性的影响；那么我们是不是也能够通过港币同美元汇率的关系，去看看他们的反应呢？这就好比过去我们在政治上的炮打金门，直接打蒋、间接打美一样，直到现在，我们还可以通过台湾这条套住美国的绞索，想到什么时候要踢他们一脚都可以。请迅即酌情研究。

　　 （四）美国高盛月前所述，建议买进人民币以待升值获利，这一预期使得海外投资者购买和储备人民币并造成大量热资涌入中国，从而造成国内消费者物价指数（CPI）的急剧飙升（我国今年一至四月CPI同比累计上涨八点二％，其中四月CPI同比增长二点八％，创十八个月以来新高）。我看来，除了遏制热资流入外，从辩证唯物主义的角度分析，这倒是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时机，即借此外国欢迎人民币的大浪潮，抓紧进行我们的双边货币互换计划和人民币贸易结算并扩大影响。那么，是不是说有了预期就一定是要升值的呢？完全没有这回事。因为我们中国是负责任的大国，中国人说话是算话的，所以我们就要保持人民币汇率的稳定（一旦汇率上升所造成的巨大泡沫和泡沫破灭所引发的经济衰退，对持有人民币的国家和个人投资者而言，都显然是一桩巨大的系统性风险），这不但有益于同我们签订双边货币互换协议和以人民币贸易结算的国家，而且也是有利于全球经济的复苏，所以我们稳定的人民币政策是得人心的。

　　 （五）美国现在来我们这里，说是要中国和其他主要发展中国家更大地开放市场，好承担全球经济中重要角色的责任。对于这一点，我们是要反对外来干涉的，因为中国正在进行建设，农村和城市的建设发展差异还很大，要整体赶上世界先进水平还要好几十年。西方那些资本主义国家和帝国主义国家都有几百年的建设历史和经验，我们要是几十年就能够赶上，也算是很快的了。大多数的发展中国家都跟我们一样，过去什么经济基础都没有，但又什么都有（比如劳动力、农畜业和矿藏资源等），这就使得那些个资本主义国家，尤其是帝国主义国家在一个很长的时期内看我们不起，不但侵略、掠夺和压迫我们，还在我们身上搞他们的殖民地政策。后来我们这些国家有的通过二战的机会站起来了，取得了反法西斯斗争的胜利，把自己的国家建设起来了。现在这些个帝国主义国家又看我们不惯，一边说是不承认我们的市场经济地位，另一边又叫你担起经济大国的责任，给他们国内的经济衰退买单，世界的变化真是相当的快呀。

　　 从美国政府的讲话来看，以为我们对美国承认中国完全市场经济地位的兴趣大一些，我看来不是这样，也不能这样讲，中国改革开放搞了卅多年，早就得到全世界七十七个国家对我们的承认（数据截至二○○八年二月廿八日），所以在国际贸易各国里，承认中国完全市场经济地位是早就应该如此的。但是美国联合他们阵营国家不承认我们（欧盟现在就被美国的拯救欧元计划捆绑着，不得不听美国的话），好在贸易摩擦上对中国商品进行反倾销和采取不公平的、不公正的评判标准。但这对我们来说也不是纯害无利的，你们不承认我们，要发动贸易保护的摩擦，急于要我们同另一些承认我们的国家合作，巩固和加深我们之间的友谊和合作，对我们有什么损失呢？没有什么损失。好处的第二条是我们可以在你们的框架外面“无法无天”了，不用被你们套在框子里守规矩，你们搞得这么多“保护自己”的规矩，多么令人难受啊！更不用担起你们所谓的“大国责任”，给你们的经济衰退买单，所以你们现在不承认我们对我们是有益处的，是不是这个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