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思岐

        金钱
　　　　你能拥有吗
　　　　能
　　　　但是，借还到死销帐头

　　　　地位
　　　　你能拥有吗
　　　　能
　　　　但是，如水登高终下流

　　　　爱情
　　　　你能拥有吗
　　　　能
　　　　但是，离别无情无人留
　　　　身体
　　　　你能拥有吗
　　　　能
　　　　但是，到头腐朽喂蚁蝼

　　　　头脑
　　　　你能拥有吗
　　　　能
　　　　但是，聪明一世立马休

　　　　精神
　　　　你能拥有吗
　　　　能
　　　　但是，喜怒哀乐无常狗

　　　　师父
　　　　你能拥有吗
　　　　能
　　　　但是，智慧慈悲身外游

　　人不知道自己一辈子究竟在做什么？但是他们以为自己知道，大多数人信誓旦旦、极其肯定地以为自己知道。

　　这一大群人中有一小部分人——哲学家，比较有自知之明，他们知道“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活着”，所以他们为自己提出一个问题：“生命的真意是什么？”

　　还有另外一群哲学家，更少的一群，他们更加敏感，更加清醒，他们说：“生命的主题太大了，如果我对我自己都没有足够透彻的了解，那么，又有什么资格去了解生命？”这群哲学家更加真诚，他们转而把“生命的真意”这个问题，更切实际地转化为：“我是谁？”

　　科学家是“意识敏感度”比哲学家更次一些的人，因为他们以为自己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但好在他们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能绝对肯定，不是太武断，所以，他们可以把自己对这个生命的认识公布出来，等待大众的评判和认可。

　　爱因斯坦说：“生命的价值不是得到多少，而是付出多少。”在一般人看来，这样的说法已经非常好，已经非常中听，已经可以作为一种“伟大的箴言”而拿去流传。实际上，爱因斯坦对“生命意义”的把握不大，否则不会说得那么动听，他很聪明的把生命用一个“价值观念”来限制，其潜在意图是便于得到大众的认可。

　　然后有另一类科学家，具有诗人气质的科学家，也包括一些诗人和具有诗人气质的人，他们说：“生命的意义是爱。”这是典型的浪漫主义，这句话本身就是一首诗。从来没有人敢评判一首诗是错的，但也少有人会评判一首诗是对的，因为它是“浪漫”的，浪漫是分不清对错的。这类人很智慧地把“生命的意义”这个问题回避了，继而把它转化成了一个“脱离头脑的状态。”

　　对于一般人，他们反到非常肯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愚蠢的人历来都十分肯定。即使嘴巴上不说，但是他们心里在说，态度上在说，行为上在说：“生命的意义是——拥有。”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一般人需要拥有的东西太多了，天天都在追求“拥有”。金钱、地位、爱情、知识、安全、快乐、认可------再加上由此而派生出来的一千零一件东西，都可以归结为一样东西——拥有。他们也能很肯定地知道“我是谁”，如果你问：“你是谁？”他们会先报名字，如果你不明白，他们就再报职业，如果你还不明白，好，他们就漫漫再暗示和透露自己的年龄、国籍、家庭、地位和金钱等等。如果你还不明白，他们会在心里很肯定地认为：这些信息综合起来都不足以描述我吗？你是一个傻瓜。”

　　他们中个别意识敏感的人会问自己：“我是谁？”，但他们只敢悄悄一个人的时候问，因为问别人会被一般人取笑，他们最终会被一般人的取笑反应弄得自己也会怀疑：“难道我的精神有问题？”

　　绝不是这个意识敏感的人的精神有问题，恰恰是一般人的精神有问题。“我是谁？”这个问题，已经触及到生命真相，已经涉及哲学和宗教的根本问题，是一个触及“人的本质”的问题。一般人整天浑浑噩噩地活着，他们并不知道“我是谁”。他们只知道我的身体、我的头脑、我的心情、我的财产、我的地位、我的爱-------我的一千零一样东西，一句话，他们只是知道：我的“拥有”。他们从未在意识上达到这样的敏感和清晰：“凡是我可以拥有的东西都不是真正的自己。”

　　金钱，你可以拥有，但金钱就绝对不会是你，因为它很快会失去，它和你有一个距离。地位，你可以拥有，但地位就绝对不会是你，因为它很快会失去，它和你有一个距离。爱情，你可以拥有，但爱情就绝对不会是你，因为它很快会失去，它和你有一个距离。

　　一般人可以理解到这里，但需要你沉住耐心继续往下。

　　身体，你可以拥有，但身体就绝对不会是你，因为它很快也会失去，它和你有一个距离。头脑，你可以拥有，但头脑就绝对不会是你，因为它很快也会失去，它和你有一个距离。精神，你可以拥有，但精神就绝对不会是你，因为它很快也会失去，它和你有一个距离。你看到了吗？不只是你的金钱、地位、爱情不是你（这太容易理解），就是你的身体、头脑、精神也不是你（这不好理解），它们是一样的，因为他们与你终究有一个“距离”。

　　什么是真正的你呢？除非是一个“你无法拥有”的东西，“拥有”必将与你造成“距离”，“拥有”必将最终在你面前造成“失去”。

　　世界上的一切你几乎都可以拥有，只要你摸得到它，你的手已经拥有它；只要你的眼睛看得到它，你的眼睛已经拥有它；只要你的心感觉得到它，你的心已经拥有它。

　　但你忽略了一样东西，你摸不到它，看不到它，感觉不到它。它是什么呢？它是“空”，一直围绕在我们身体周围的“空”。你无法拥有“空”，所以“空”与你没有距离；你无法拥有“空”，所以你无法失去它；你无法拥有“空”，所以空就是你自己。

　　因为你虽然看不到“空”，但你的“看”就是“空”；你虽然觉知不到“空”，但你的“觉知”就是“空”。你无法拥有“空”，但“空”却恰恰拥有你，拥有每一样东西。

　　“空”不是一种思维，是觉知，所以哲学家和科学家一直找不到它，所以找不到“我”，所以才会提出“我是谁？”这么一个问题。因为“我”是“空”，是“空”的一部分，是“觉知”。

　　一位禅师说：“我们所唯一真正拥有的就是当下。”

　　他这样说只对了一半，当然也是因为便于一般头脑理解的缘故。“当下”是什么，当下就是“觉知”，就是“空”，但“拥有”会造成你会再失去。更好的说法是：唯一的真实就是“当下”拥有我们。”这样，“拥有”不再属于你，不可能失去，它一直在。

　　　　师父
　　　　你可以拥有
　　　　就必然是一个外在的师父
　　　　因为最终你会失去
　　　　不会失去的师父
　　　　除非你无法拥有

　　“空”既是你，也是你无法失去的师父。所以我说——人活着的意义，是“空”——没有意义，但你一定要找一个头脑创造出来的“意义”的话，这个“意义”不是“奉献”，不是“拥有”，而是要找到自己和自己真正的师父——空。

［作者简介］

　　樊思岐：大学老师，毕业于电子科技大学MBA（四川成都），也是一名佛学爱好、研究者，是《永恒的宁静——从诸葛亮谈起》、《智慧是什么》、《最终的本性》、《东方不败如果遇到佛陀》的作者，成都空林佛教杂志主要供稿人，在上刊登的《责任》、《美丽的谎言》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