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的意外死亡(2005-11-17 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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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中注定的意外死亡
2005-11-17 09:33:57  来源: 南方都市报   作者: 小七(知名专栏作家)
曾经问一个朋友,如果生命只剩下几天,你最想做什么?他想了想说:再谈一次恋爱。但是,除了垂危病人的医生,世界上没有谁知道谁正在度过其生命的最后时日。所以,我的这个朋友,注定不会陷入他所梦想的那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我们中间的大部分人,注定了将在眼前的生活轨道上滑行下去,直到再也来不及回头的那一天。只有帕斯卡那样的思想家,才能把每一天都当做生命中的最后几天来对待。
如果青年教师李洪杰,能够预知自己的死亡,我想,他一定不会把“上级达标检查”当做天大的事情,去加班加点,直到死亡。
据《燕赵都市报》报道,11月12日,星期六,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普九”达标检查,河北沧县纸房头乡周庄子小学青年教师、30岁的李洪杰,因劳累过度而猝死于心脏病发作。
沧县的一名小学教师告诉记者,本月内上级要到沧县对“普九”达标工作进行复查。为了迎接检查,他们已经好几个星期加班加点,得不到休息了。这名教师说:“因为当地政府投入不足,一些学校很难达标,有的学校只能突击造假。教学负担本来就很重,还要为迎接检查加班忙碌,教师们叫苦不迭。”
不播种,却要一个美丽的繁荣;如果承担下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么,一切的意外死亡,不过是命中注定了要付出的代价。
在这位教师的死亡事件面前,再去抨击我们的教育制度,已经毫无意义。问题是,我们何不就给他们一个假象?
李洪杰是在整理图书馆图书的时候猝死的。检查团何尝会认真查看你的图书种类和编排方式,要应付检查,只需要把书籍放得整齐一些,再在显要处摆放一些可以引起检查团注意的好书,比如上级部门编写的文件汇抄等。
假象的制造,是一个非常专业的工作,在这方面,李洪杰们显得太过业余,因为他们太认真,这就违背了假象制造的第一原则,也就是——假。
据他的同事说,“普九”达标检查期间,李老师感觉压力很大。如果李洪杰能够复活,他一定会觉得,这样的压力何其虚妄。李老师还太年轻,还不懂得所谓检查不过是向大家要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假象,以证明上级的权威:需要什么,就可以制造什么,像上帝一样,仅凭意愿,就可以从虚无中创造一个世界。
对于那些还活着、承受着压力的教师们来说,我给他们的建议,不是去改变这个游戏——那样代价会很大,而是加入其中——轻轻松松成为达标的模范。
如果无法改变规则,至少,我们也应该记住:游戏是别人的,生命是我们的。我们一定要健康地活着,比那些假象活得更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