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银行家们应该学什么？

中国的银行家们应该学什么？

袁莉

引言：我曾在纽约采访过招商银行行长马蔚华，当时便觉耳目一新。他没有很多中国政府、企业高层那种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感觉，而是对世界很有好奇心，对不同的观点保持开放心态。为重开《来来往往》专栏，我再次采访了他。对于英文的读者，我希望他们能得以一窥中国的银行家是什么样的。对于中国的银行家们，以及我们所有要在这个愈来愈全球化的市场中竞争的人，马蔚华的学习态度值得我们学习。下面是发表在周一的《亚洲华尔街日报》上英文专栏的译文。

在金融危机爆发前的数年时间里，中国招商银行行长马蔚华曾多次前往华尔街，向花旗集团的桑迪·威尔以及美国国际集团(AIG)的莫里斯·“汉克”·格林伯格等金融业巨子取经。

Bloomberg News马蔚华在第四届21世纪亚洲金融年会上发表讲话马蔚华说：“这些银行、这些银行家在我们心目中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因为中国的银行业毕竟只有短暂的几十年历史，而他们都是百年老店。”

如今，这一角色关系发生了变化。身为中国第六大银行掌门人的马蔚华现在已成了沃顿商学院和哈佛商学院等名校的座上宾，其中哈佛商学院还把招商银行的信用卡业务写成案例。人们最常问他的问题包括：中国银行业为何在金融危机中受到的冲击不大？包括招行在内的中国银行业将会怎样向海外扩张？

虽然眼下许多中国银行家对华尔街的看法已经从崇拜变成了深深的怀疑，马蔚华的看法更为客观平衡。他说，中国银行业之所以没有在危机中遭受太大损失一方面是因为中国确实大力提高了监管、服务、产品和风险管理的水平，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中国银行业还基本上隔绝于全球金融市场之外。

马蔚华说：你没有到大风大浪的海里去游泳就不可能被淹死，但这并不能说是你游泳的本事高。

曾当过十年铁路维修工的马蔚华直到快30岁时才有了上大学的机会。和中国其他顶级银行家相比，具有央行工作背景的马蔚华可谓独树一帜，因为他愿意在全球范围内结识人，并愿意去探究真实的世界究竟是如何运转的。

为取得招商银行纽约分行的开设许可，马蔚华在大约10年前就开始与美国监管部门以及华尔街同行进行沟通。马蔚华在2007年年底终于得偿所愿，而在这个过程中（会说一些英文的）他通过翻译结交了朋友、赢得了业务。

桑迪·威尔在还担任花旗首席执行长的时候曾向马蔚华提议双方成立信用卡合资公司，推出联名卡。马蔚华经过考虑后拒绝了这个提议，因为他想，如果桑迪·威尔对中国的信用卡业务有信心，那么招行就应该自己干。格林伯格曾邀请马蔚华到AIG名下只对很少人开放的更远庄打高尔夫球。此外，摩根大通董事长戴蒙和他的前任哈里森也都被马蔚华称为“好朋友”。

不久前我拜访了招商银行深圳培训中心，与这位61岁的银行家进行了一次面对面的交流。当时招行100多名高管在这里汇聚一堂，在三天的时间里听经济学家和科学家给他们“上大课”。

马蔚华是终身学习理念的坚定拥护者和践行者，他每年都会组织两次类似的学习班，邀请任何与银行业沾边领域的专家。他有一次邀请了时尚芭莎中文版的总编辑来讲课，因为他认为，为了更好地理解私人银行业务，招行的银行家们应该对时尚和生活方式有更多了解。

马蔚华每年会给手下的高管推荐几十本书。弗里德曼的《世界是平的》就在他列出的书单上。马蔚华本人对它推崇备至，经常在谈话中有所引用。（他还喜欢看爱情小说。）

马蔚华随和、健谈，是个很不错的交流对象。他在执掌招商银行的12年中以及早先任职于政府部门及中央银行的职业生涯里结交了各行各业的朋友。早在阿里巴巴集团和吉利汽车控股有限公司创业之初，他就曾给马云和李书福提供过贷款。马蔚华说当吉利汽车收购沃尔沃时，李书福还经常给他打电话通报最新情况。他还批准为中国最大的私人电影制片公司华谊兄弟传媒集团发放贷款，用于拍摄反映中国解放战争的大制作影片《集结号》，并动用自己在政府中的关系为影片放映铺路。这部电影上映后一鸣惊人，票房收入超过了人民币2亿元（合2,940万美元）。

马蔚华每天在办公室从早上8点一直工作到晚上11点，他一年在家吃晚饭的次数不超过10次。每天工作结束时，他的放松之道是在网上浏览新闻并看看自己的名人朋友们曝出了什么花边消息。他的朋友中有一些是招商银行私人银行业务的客户。招商银行在2007年率先设立了这一业务。该行发布的最新年报显示，截至去年年底，私人银行业务共有客户8905人，他们的平均帐户资产超过了人民币2,000万元（约合294万美元）。招商银行在中国发放了3000多万张信用卡，是中国最大的发卡行。

马蔚华说自己每天上网也是为了和层出不穷的网络语言保持同步。他说：这是必需的，因为我的4万多名员工平均年龄不到30岁，我必须说他们的语言，这样才能和他们进行沟通。

马蔚华还学会了打高尔夫和品红酒（虽然他更喜欢喝中国的白酒），这样他就能更好地与高端客户群交流。在他看来，一个现代银行家应该了解整个世界是如何运转的，这样他才有可能预见未来的走向。

正是这种信念帮助他能更客观全面地看待华尔街。那么，中国还能从华尔街学到些什么吗？马蔚华告诫说，中国银行业绝不能因为去年领先了就过高估计自己。他说：这就像在跟刘翔赛跑，刘翔的脚伤了，结果我们得了第一。但这并不说明我们的实力比他强，等哪天刘翔的伤好了，我们再比是不是还能得第一呢？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