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荒山涂绿”事件真相调查

新华网云南频道 ( 2007-03-02 )记者 陈鹏
五柳村编者的话: “荒山涂绿”无疑有风水迷信的作用,也是对那些热中于赞扬风水是优秀的中国传统文化者开了个玩笑.不过仅仅是风水惹的祸吗?引人深思.2007/03/03
一起看似荒诞的“荒山涂绿”事件最近引起各路媒体高度关注，境外媒体也竞相报道，英国卫报近日刊发了《中国的绿色承诺只有一层油漆那么厚》，将矛头对准中国的环保政策。日前，新华社记者来到事件发生地云南省富民县对此进行深入调查，发现“荒山涂绿”事件被过分渲染和夸大了……
废弃的采石场
富民县距离昆明23公里，素有“昆明的后花园”之称。被油漆涂绿的山体位于富民县大营镇梨花村东面约两公里处的老首山。
记者调查得知，这里曾经是一个巨大的采石场，于上世纪60年代由当地村委会兴办。由于连续开采，采石场所处的山体生态遭到破坏，造成水土流失。2000年，富民县对当地采石场、采沙场进行整顿，老首山采石场因此被关停。但此举得到了当地群众的谅解与支持。
废弃的采石场在风风雨雨中裸露了6年，2006年7月，它布满岩石的垂直立面突然被几个工人用绿色油漆全部涂绿了，其面积大约2800平方米，相当于半个足球场大小。现在，从昆禄公路左侧看去，老首山腹部那块荒废立面宛如一个碗状疤痕，油漆的绿色看起来比周围山体的浅绿要鲜艳得多；走近山脚，一层绿色油漆刚好盖住立面裸露的岩石和泥土，即使接近地面的几块岩石也被认真漆过。最近，率先“发现”它的媒体记者在报道中写到：据当地梨花村村民介绍，涂绿荒山是县农林局带头搞的面子工程，花费大约40余万元，如果用这笔经费购买树苗绿化，“可以栽满几座山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全国各路媒体纷纷跟进，指责这是当地政府不惜血本、荒诞不稽的“面子工程”。但新华社记者在富民调查后发现，把荒山涂绿的“真凶”竟是一名做装修生意的私营企业主。“这座裸露的采石场正对我家大门，冲了风水，所以，我想到了这个可能是愚蠢的但也是最拿手的办法――装修。”他无奈地笑笑。
都是迷信惹的祸
这个叫杜木成的装修老板来自四川，已经在富民摸爬滚打20年。他的家紧邻县城西头的富民一中，两层高的“7”字型小楼显得鹤立鸡群。站在杜家大门口向东了望，刚好可以看到老首山裸露的采石场。
“怎么看都不舒服，找了风水先生来看过，说那个废弃的采石场就像是老首山身上的一个大坑，搞不好就把我们家埋进去了……这两年我的生意真的不太顺，那个地方冲了风水。”杜木成说，去年7月，他口头咨询了县农林局的负责人，说他想把那个裸露的大坑“装修一下”，既能起到美化效果，也能扭转自家的运势。县农林局负责人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实际上就是默许我，可以干。”
2006年7月末，他找来手下七八个装修小工，在县城黎阳路上的建华五金建材门市购买了80多桶15公斤装的绿色调和漆，采用山顶吊绳的方式，用装修中经常使用的空压喷枪对整个立面山体进行了喷涂，前后大约花了20天时间。记者在五金建材门市了解到，当时这批油漆是分好几次购买的，因为“杜木成自己也不清楚装修一面山体到底要用多少油漆。”
按每桶油漆95元计算，杜木成的油漆投入不到8000元，加上器械、人工等费用，所有耗损大约13000元。记者请教了几位业内工人，得到的答复基本一致：一公斤调和漆大约能刷3－5平方米，约2800平方米面积则需要800公斤左右的油漆，如果考虑到是山体，其泥土、荒草必然使油漆耗费量增加，按80桶15公斤油漆计算，约1·2吨的耗费量是基本合理的。因此，此前媒体炒作的“40余万元”也就站不住脚了。杜木成说，“如果真要花那么多，我不如重新选个地方盖别墅！”
对此，当地村民多有质疑，认为一个私人老板出钱“装修”一面山的事情未免太傻了。记者走访杜木成的左邻右舍发现，杜家确实迷信，杜家的门头上有民间常见的趋鬼图符和照妖镜，门脚两侧燃着香，门上插有驱邪避祸的柏树枝，房顶也有镇邪的瓦猫……杜家的迷信色彩远比周围人家要浓厚得多，当地村民也认为他多信风水。杜本人在接受记者采访之初不愿意坦承自己有迷信思想，而是把涂绿裸露的荒山空泛地说成是“回报富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直到记者一再追问，他才不得不道出“风水”的隐衷。
应该积极引导
记者在富民县农林局了解到，涂绿老首山采石场尽管是私人行为，但现在看来，默许很可能“并不合适”。
县农林局副局长杨正明介绍，去年7月，杜木成来咨询能否把采石场涂绿，“我们从现行法规上找不出任何禁止他这么做的规定，但也没有法规说可以这么干，当时就默许了。我个人认为把光秃秃的立面涂成绿色也好看一点儿，不算坏事。”
杨介绍，在采石场关停之初，农林局就把采石场绿化作为一项重要工作，制定了客土造林的绿化方案，即从其他地方取土回填，再在回填泥土上栽种植物；为此，2000年在老首山栽种了雪松和圣诞树，并聘请护林员进行管护。但一个废弃的采石场立面属“难利用地”，很难在陡峭的岩石上恢复植被。记者也在现场看到，采石场立面下方的一道弧形山脚就有一道泥土垒起的坎，上面栽种着柏树苗和雪松，山体一侧的斜坡上则是圣诞树。但杨正明认为采石场处于土层较薄地带，水土流失严重，少量客土并不能真正恢复植被，现在能想到的最好办法是，不久后一条从昆明前往武定的高速公路将开工建设，届时可以利用修高速路的泥土回填约20亩的山脚空地，当泥土累计到一定高度，才可能使树木茂盛生长，遮蔽裸露的采石场立面。
杨正明承认，“现在看来，当时对杜木成的默许有些欠妥，尽管没有任何法规规定他不能这么做，但作为农林部门，我们应该积极引导他植树，至少提醒当事人，必须征得山林所有权人的同意才能实施，也可以劝他购买爬山藤之类的植物，真正把这面山绿化起来。”
对于媒体普遍质疑的对环境的影响问题，昆明市环保局局长何丽川介绍，市环保局已经组织技术人员前往老首山进行相关检测，但迄今没有发现这些油漆对村民生活和周围环境造成危害。
“这是一起被夸大的事件，”富民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李元标说，“现在富民县应对这起事件的社会成本远远超过了涂绿山体的成本，但它也给我们提了一个醒：无论林业还是环境部门，对此类事件应该以更认真负责的态度权衡利弊，加强引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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