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品读]红楼惊心之硝烟四月、白马走碧城

《红楼梦》自后半部起，浓墨重彩地描述了几场惊心动魄牵涉甚广的争斗，一场甚于一场，将内忧外患的贾府一步步推向无可挽回的大败落。最初爆发的是大观园春末夏初的一次奴仆大混战，正是，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先了解下当时背景。宫中老太妃驾薨，贾府主子全都入朝随祭，除了病中凤姐留守，然亦自顾无暇。按赵姨娘的说法是，“趁着这回子撞尸的撞尸去了，挺床的便挺床，吵一出子，大家别心净，也算是报仇。”下人们纷纷响应，一时间，贾府上下翻飞，风生水起。而曹先生也不惜笔墨，用了整整四大篇章，由小至大，由此及彼，层层推进，人物众多，事件琐碎，读来却一丝不乱。
　　
　　 话说大观园二年那日清明，藕官痴痴地烧纸钱给死去的旧情人菂官，正在肝肠寸断中，被隐匿的干娘夏婆子逮着，眼见着就要被押解。正好路过个宝二爷，这宝二可是个信马由缰的爷，曾经有传小时候，看见人家林妹妹眉尖若蹙，马上就送“颦颦”两字，还脱口捏造出“西方有石名黛”云云，又攻击除四书外没有不杜撰的。所以对于信口雌黄早已训练有素。此刻见藕官有难，一下挺身而出说，是我让她干的。夏老婆子只得悻悻而去。正值初夏伊始，夏老婆子当仁不让，首开骂战，成为多米诺骨的第一张牌。
　　
　　 紧接着宝玉回到怡红院，又见芳官为洗头水，受她干娘何婆一顿打骂。芳官自不是个省油灯，又哭又喊，引来袭人晴雯麝月三大高手鼎力相助，干娘大败。然那干娘也着实无厘头，过了一会，见芳官给宝玉吹汤，忙脚不颠地跑来，自告奋勇要替宝玉来吹汤，又被晴雯立着两个骚眼睛骂了一顿。大意是让芳官跌碎碗，也轮不上你来吹，还有还有，这里也不是你可以进来的。何婆子吹汤不成，反落笑柄，恨恨而走。
　　
　　 翌日，湘云因犯了杏癍癣，宝钗便着莺儿去黛玉处取蔷薇硝，蕊官又约着同去看藕官。两人取硝回来途经柳叶渚，巧手莺儿兴致不减，采来嫩条和鲜花编起花篮。昨天开骂的一对鱼眼睛夏婆何婆简直越挫越勇，此刻又珠联璧合，对着个春燕指桑骂槐个没完。春燕跑入怡红院，何婆仗着是她亲老子娘，紧追。袭人给她讲解规矩，何婆子很有逻辑地分析说，“凭你那个平姑娘来也凭个理，没有娘管女儿大家管着娘的”。可是传话的小丫头没被她这番话吓倒，依旧带来平姑娘的话说要撵她出去，还要打她四十大板。何婆这才慌了，告饶不迭。于是宝玉便令春燕跟她娘一起去给莺儿赔礼。 春燕娘俩给莺儿赔完礼要回怡红院，蕊官托春燕送蔷薇硝给芳官。恰巧贾环在怡红院，当即索要，芳官另取茉莉粉给贾环。贾环不知，送彩云，却被看出不是硝，赵姨娘立即飞往怡红院，一扬手就发起一场混战。芳官等五小鬼人多力量大，一边哭声震天，一边前一个后一个左一个右一个，将赵姨娘团团围住，搞得赵姨娘一下就没了斗志，杀不出去只是乱骂。探春等闻讯而来，才结束了这场纯粹的闹剧。探春是个明白人，一针见血地指出赵姨娘的为人，耳朵软，心里又没有计算，容易受人利用。这一点，也为后文赵姨娘要为内侄钱槐出气，而托彩云偷取王夫人处的玫瑰露，既而嫁祸柳五儿，作了最好的铺垫。
　　
　　 艾官悄悄向探春告发是夏婆子怂恿，这事又被另一个丫头翠墨听去，告知夏婆外孙女蝉姐儿。蝉姐儿入厨房告诉夏婆子，偏巧此时芳官也来厨房。于是又因糕点两人小斗一场。位高者斗权，位低者斗鸡零狗碎，一天也不休息。
　　
　　 而芳官此行的目的，是来告诉柳嫂五儿暂时不能去怡红院的原因，于是引出四月里最命运多舛的人，刀光剑影中一个柔弱的身影——柳五儿。时不时的，或被提及，或正参与，令人心惊肉跳。
　　
　　 且说这五儿体弱多病，因吃玫瑰露很受益，宝玉便托芳官将不多的玫瑰露连瓶都送给了五儿。五儿之母又取半瓶送侄子治热病，当时全被赵姨娘的内侄钱槐看在眼里。这钱槐正因始终不得五儿而怀恨在心，趁机暗中策划了一个阴谋。柳家的哥嫂毫无知觉，仍回送茯苓霜给柳五儿吃。
　　
　　 接着，司棋因吃不到鸡蛋折损了副小姐的威风而勃然大怒，带领几个小丫头莲花儿等将厨房的东西摔到没得摔。与柳家的就此结怨日深。
　　
　　 五儿感激芳官，又包了一半茯苓霜分赠给芳官，回来途中，遭遇林之孝家的盘诘。林之孝家的获悉最近王夫人处被偷了玫瑰露，所以对面生的五儿很怀疑，又兼蝉姐儿莲花儿趁势告发，说是在厨房看到玫瑰露瓶云云。于是柳五儿一下成了重要嫌疑犯，被押送厨房，又查出瓶子，又连带搜出茯苓霜。五儿百口莫辩，当夜即被软禁，命悬一线。而素日与柳家不睦之人，等不得天亮即联合行贿平儿，欲将柳家顷刻置于死地。同时火速买通林之孝家的，将秦显家的安排至厨房。平儿明察暗访，最终水落石出。得知王夫人处是彩云受赵姨娘之托而偷，柳五儿乃被嫁祸之人。
　　
　　 在禀明凤姐之后，平儿果断地作了“大事化为小事，小事化为没事，方是兴旺之家”的重要讲话。柳家的仍回厨房，秦显家的偷鸡不着蚀把米，不仅白送了礼，还要赔补自己查出的亏空。而一心要帮婶娘坐上掌勺之位的司棋铩羽而归，看来以后想吃鸡蛋汤还是很伤脑筋啊！
　　
　　 这场大风波，历经二十多天，终于暂告结束。五儿虽没被直接陷害死，但经此一役，病势更重。由露而霜而凋零，已是最好的暗示。五儿后来病死，只在王夫人口中轻轻提过一笔。而柳家的掌勺之位，窥伺的依然钻进空子想告倒她，比如后来查出柳家的妹妹放赌，那些不睦的又趁机将她一起告上。所以看似平息的背后，其实暗藏潜流，随时伺机再发。
　　
　　 而从整体来言，这个硝烟弥漫的四月，就象所有重量级拳击赛所设的规则一样，既有自身的看点，又是后一场赛事的大铺垫。红楼中四月硝烟之后，便是闻之色变的八月风暴——抄检大观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