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围棋的“道”与“技”（七）----万流归宗（完结篇)

我看围棋的“道”与“技”（七）----万流归宗（完结篇)
其实，好些朋友在我的帖子里的留言，都涉及到了什么是“道”的问题。有些就直接批评我是刻舟求剑，是个伪命题。这里我想说一下我所理解的道，以此来作为我的这个系列的结束。
首先想说一下写这个系列的原因。
最早主要是受网上最近讨论棋风的影响开始的，特别是吴清源的棋风。我对老先生一直就很崇拜，特别是读他老年后的思考，提出了“和”的概念。我觉得他已经开始在哲学层面上考虑围棋了，脱离了一般意义的胜负观。他所考虑的东西是不是就是围棋的“道”呢？那时候，就有了参加论坛讨论的想法。但在实际写作的过程中，我却突然感觉，吴清源的棋风其实就是以“争胜负”为目的的，完全不同于晚年的“和”的态度。那么，我就有了疑问，围棋的“道”是胜负吗？
其后，我开始比较李昌镐的棋风。重剑无锋的大李是如何理解围棋的道的呢？随后，推而广之，我又把视野扩展到几乎所有能想到的名家，妄图从他们的风格中找到围棋真正的道。通过许多的思考和自我思辨，我发现，能否可以把对围棋胜负的态度简单分为2种，一个是艺术（宗教）型，一个是竞技（体育）型。围棋其实本身就是艺术和竞技的结合体，这一点和战争很相似。所有的围棋大家，都在追求着围棋的至高“大道”，但在这过程中，有的偏重于于艺术气质，有的偏重于竞技手段。但在目前情况下，胜利是唯一目的。----这就是我理解的各种棋风的差异。
于是，我又在想，如果是两个决顶高手，或者是两个神仙在下棋，会谁赢呢？那只会有2种结果，一个是围棋被证明一方必胜，另一个是无法分出胜负。
前者，则游戏的公平性不复，存在的合理基础被打破，围棋最终作为游戏消失。后者，则说明，和棋就是最终结果（差别可能就在天元一子上）。
这两种结果，我们其实都无法证实。但在理解中，后者的“和”局，在情与理上更容易让我们接受。特别是，围棋具有的艺术性决定了这一点。因为，所有的技术问题都可以用科学来分析和解决，但科学不能决定谁是艺术上的更合理者。于是乎，我确有了“道”的概念。
中国哲学向来强调先天存在的“道”。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程朱理学称作其为“理”，陆王心学叫做“心”，而宗教里或许就是所谓的“佛性”了。但这些称呼都强调了先天存在，也就是万物的源泉。在现代哲学里，有个概念叫“绝对真理”。与以前概念不同的是，绝对真理本身并不存在，而是由无数相对真理的真理性所组合成的。
如果我们把围棋的“和”作为最后的结果，那么，胜负是怎么产生的呢？打个比喻，“和”就是一局棋的终点，黑白双方在奔向这个目的地的途中，用各种手段阻止或延缓对方的速度，打破双方力量和速度的平衡。最终，成功的一方就是胜利者。
为什么要这样的比喻呢？
如果我们相信终点是“和”，那么，失败的那一方必定下出了有瑕疵的着法。用瑕疵这个说法，是指除了死活问题之外更多的微小的失误。在目前的阶段，由于认知水平的问题，瑕疵是难以避免的。瑕疵积累的越多，就越接近失败。当然，一旦出现了重大失误，被对手一剑封喉，现在如在小李的暴力围棋里，也是屡见不鲜。
那么，高手是怎么利用对方的缺陷的呢？
吴清源等是通过不停的“地与势的转换，实地与速度”的转换来实现的。选择项越多，出错的可能也就越多（这和考试中的选择题有点类似）。而小李这样的棋手，就是利用自己强大的力量，不停压迫你，挑衅你。你退让，他自然得利，你反击了，他的力量就有用武之地了（这就有点像美国打伊拉克，萨达姆求和就意味着割地赔款，被迫一战，结果身死国灭）。这两种，都是主动出击的类型。
李昌镐却是另一种类型。他就是将对方的“瑕疵”有意识地积累起来，利用一点一点的优势，最终在临近终点前一举超越，对手决无机会。这就是不战屈人的战法。（我在上一篇里论述了这个问题）
这里我强调一点，我论述李昌镐的棋，只是说他的棋更多的体现了“道”的特征，而不是说他的棋就是“道”。就好像，他的棋体现了很多的真理特性，但决不等同于真理。
那么，围棋的“道和技”有什么关系呢？---道是“体”，技是“用”。我想这就好比战争。打仗（技）自然就要打赢，但战争的最终目的（道）却是为了不再发生战争。所谓“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为之”。在这里，在中国的大文化圈里，围棋和哲学，诗歌等一起，找到了中国人“天人合一，天下大同”的文化情怀的基点。即便，这个“道”对我们来说，永远只是一个梦想。
另外，由于中国字的多义性，有人把“孜孜不倦、契而不舍的探求精神”也叫做“道”，我想，这与我文章里论及的“道”不是一个内涵，以后再说吧。
写到这里，我的“我看围棋的道与技”系列就写完了。其实，文章本身只是我作为一个爱好者的思考。也想作为一个引子，引起大家的兴趣，为围棋文化抛块砖而已。
同时也希望我们的国手们，能对围棋进行自己式的思考。不同的思考方法，不同的风格，其实都是奔向“至正大道”的一条道路而已。
所谓“万流归宗”，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了。（全文完）
2008-04-27 17:00:55 分类：围棋的道与技系列评论阅读(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