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仿与献祭:《莎乐美》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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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国家话剧院演出,田沁鑫导演的《狂飙》中出现了莎乐美的形象,2005年9月上海举办的亚洲戏剧季上新加坡戏剧盒子演出的《快乐》,干脆就将王尔德的《莎乐美》、《快乐王子》和其《狱中记》中写给情人的书信一锅煮。为庆祝中澳建交30周年,作为第四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澳大利亚文化周”的一部分,悉尼舞蹈团澳大利亚最著名的编舞格林.墨菲将带着他享誉世界的佳作《莎乐美》于2002年11月在上海大剧院登台亮相。

  回想到在五四时期除了易卜生的影响之外,就是王尔德,如果说娜拉的影响是男性借着解放妇女解放自己,那么,莎乐美的影响则是男性借着女性的情爱情爱,娜拉的结局是出走,莎乐美则是死亡。

  莎乐美在五四时期的影响是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1920年4月上海《民国日报》副刊登载陆思安、裘配岳翻译的《萨洛姆》,1921年3月田汉在《少年中国》发表译作《莎乐美》,以后又有桂裕、徐名骥、徐褒炎、汪宏声、胡双歌等译本,在一个时期里有这么多的《莎乐美》的译本,可见人们对这个剧作的兴趣。南国社的第二期公演,第一次1929年7月7日到12日的南京公演,第二次是7月29日至8月5日在上海公演,田汉导演了自己翻译的《莎乐美》,俞珊扮演莎乐美,陈凝秋扮演约翰,金德麟扮演叙利亚少年,万籁天扮演希律王。田汉说:“这充满着美丽的官能描写,和音乐似底怪异眩惑的交响乐在欧美各国曾演过几百次。但在中国这恐怕是第一次的尝试罢”。○1

  时隔70年后,田沁鑫导演的《狂飙》,将田汉翻译的《莎乐美》给展现出来了。扮演莎乐美的袁泉,通过自己的形体达到了导演所要求体现的法国的安托南•阿尔托在残酷戏剧中提出的“形象魅力”。○2《狂飙》中演出了王尔德的《莎乐美》,莎乐美疯狂地爱上了约翰,但是约翰并不爱她,于是她让希律王杀死了约翰,莎乐美捧着约翰的头狂吻不止。这个剧被认为是唯美主义的代表作。“在这种罪行判断的暧昧中常常隐含或昭示着对人性本能的肯定。○3田沁鑫将这出剧看作是吸引田汉的迷幻药。然,这个剧更是吸引了田沁鑫。田沁鑫在舞台上塑造了一个“红色莎乐美”的形象。那就是田汉与四个妻子中的一个——安娥。其实在唯美的莎乐美和红色的莎乐美之间的矛盾冲突,才是田汉在中国现代戏剧史中的重要性的关键。黑色的莎乐美,引发出的是现代主义,红色的莎乐美则趋向于左翼思潮。田汉翻译的《莎乐美》剧中的女主人公有这么一句台词:“你的嘴唇是多么红啊!那报告国王驾到和吓退敌人的那种红色的号音也没有这样红。”在田汉看来,“艺术,用王尔德式的表现法,就是报告这种新时代的到来和吓退敌人的‘红色的号音’罢”。○4

  也许在这个剧中,应合了五四时期的灵与肉、爱与死的冲突。它的关键点是时下人们所关注的身体。简•盖洛普说,“假如我们能够通过身体思考灵魂与肉体的冲突这一问题的话,灵魂与肉体之间的冲突就会成为一个充满了令人震惊的暴力的形象。”○5莎乐美与乔卡南的灵魂与肉体之间的冲突正好是这样“一个充满了令人震惊的暴力的形象”。

一、 欲望与模仿

  在《莎乐美》中是一个类似《哈姆雷特》的原型,希律王谋杀了他的兄弟,并从他那里取得王位和他的妻子希罗底。在圣徒乔卡南看来,这是一种乱伦。希罗底的女儿莎乐美爱上了圣徒乔卡南,但是乔卡南对她没有意思,然后莎乐美就让希律王杀死约翰,将他的头盛于托盘,莎乐美抱着约翰的头狂吻不止。最后希律王下令杀死这个女人。勒内•吉拉尔指出,莎乐美“这个故事令人吃惊地突出了模仿的欲望,然后是模仿竞争,最后是整体的替罪羊效果。” “她母亲的欲望变成了她的欲望,莎乐美的欲望完全抄袭了另一个欲望,但这一事实一点也没有减弱其强度,相反,模仿比原始欲望更加强烈。” ○6
希律王要莎乐美跳舞,希罗底阻止她,但是当莎乐美要希律提出要乔卡南的头颅时,希罗底却非常赞赏,“说得好,我的女儿”,并且要希律王兑现他的诺言,“我的女儿要得好,就要乔卡南的头。他对我肆意侮辱。他对我说了许多可怕的事情。谁都看得出她对她的母亲怀有深爱。别让步,我的女儿。他发誓,他发誓了”。“我的女儿干得好啊。”当希律王终于下令“她要求什么,就让他得到什么吧!”当刽子手的胳膊,托着一个大银盘,上面摆着乔卡南的头的时候,希罗底说,“我倒很赞赏我女儿所干的事情。我现在要呆在这里了。”在这里,有一个双重的模仿,王尔德的戏剧是一种对《圣经》故事的模仿,莎乐美的行为是对她母亲的一种模仿,在这里,有一种模仿的动力,这是戏剧得以展开的动力,这种动力是身体的叙述。

  在《莎乐美》中,有关身体的叙述,一是年轻的叙利亚人对莎乐美的身体欲望,他连续重复着说,“莎乐美今晚多么美丽啊!”他从莎乐美的脸开始赞美,“公主的脸色多么苍白啊!我过去从来没有看见她脸色这么苍白过。她像银镜中一朵白玫瑰的影子”。然后赞美她的手,“公主把脸藏在她的扇子后面了!她的小手扑楞得多欢,像鸽子飞向它们的窝里。她的手跟白色的蝴蝶一样。它们简直就是白色的蝴蝶呀。”他意识到莎乐美“要是不回去,一些不幸的事情就可能发生”。因此就竭力劝阻她。但是当莎乐美开始赞美乔卡南的身体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叙利亚人自杀了。

  莎乐美的欲望的对象就是乔卡南的身体,“用性爱来指明从根本上被构想为欲望的动因、媒介和对象,进具有重要意义的身体。”○7,莎乐美的性爱是欲望的动因,媒介是戏剧,对象就是乔卡南的身体。

  乔卡南,我渴望得到你的肉体!你的肉体像田野里的百合花一样洁白,从来没有被人铲割过。你的肉体像山顶的积雪一样晶莹,像朱迪亚山顶的积雪,滚到了山谷里来了。阿拉伯皇后花园的玫瑰不如你的肉体白净,黎明初照树叶的脚光也不如你的肉体白净,新升海上的皎月的玉胸也不如你的肉体白净……人世间什么东西都不如你的肉体白净。让我抚摸你的肉体吧。

  然后她开始赞美乔卡南的头发:
……我爱恋的是你的头发,乔卡南。你的头发像葡萄串儿,像以东人土地上以东葡萄藤上悬挂的黑葡萄。你的头发像黎巴嫩的雪松,像黎巴嫩的大雪松,它们让狮子遮风避雨,让响马白天借以藏身。漫漫长夜月亮遮面,星星胆怯,伸手不见五指。万籁俱寂的森林里漆黑一团。但是,世上任凭什么东西也不如你的头发这般黑啊……让我摸一摸你的头发吧。

  最后落他的嘴唇:
我爱的是你的嘴,乔卡南。你的嘴像象牙塔上的一条红 。它像象牙刀在石榴上割开的口子。泰尔花园的石榴花怒放,比玫瑰更艳丽,却不如你的嘴红。你的嘴比盘旋在庙宇、僧侣喂养的鸽子的爪子还红。它比在森林里宰杀过狮子、看见过金虎后走出来的猎人的脚都红。你的嘴像鱼儿在昏暗的海中发现的一丛珊瑚,专门献给国王的珊瑚……!它像摩押人在摩押矿井里发现的朱砂。它像波斯国王使用的弓,上面涂了朱砂,弓尖镶嵌着珊瑚。世间任凭什么也没有你的嘴红啊……让我吻一吻你的嘴吧。

  这段话引得很长,但是似乎不引不足以阐释莎乐美对乔卡南身体的欲望。以往的戏剧往往是表达男人对女人的身体欲望,在《莎乐美》中则是女人对男人的身体欲望,英国学者Anne Varty说,莎乐美源于海达•高布勒。○8 海达•高布勒是易卜生《海达•高布勒》中的女主人公,她是欲望的化身,一心要控制乐务•博格,最后乐务•博格用枪自杀了,她也自杀了。富有意味的是,海达•高布勒要控制的是乐务•博格的灵魂,莎乐美要控制的是乔卡南的肉体。在这里,不仅是一个性别的颠覆,且也是一个身体的颠覆。“女人(作为女孩)试图让自己(在女性方面)得到认可的方式之一就是将自己化为美国精神分析学家所谓带阴茎的女孩(girl phallus),在文学作品中,莎乐美(Salome)可以说是这一形象的典型范例”。○9但是,似乎也有一些女性对男性身体的控制,并不是一种“带阴茎的女孩(girl phallus)”的所为,是一种女性身体的体现,如斯特林堡的《朱丽小姐》,这个剧只是表现朱丽小姐的月经来潮之前和一个管家的生理疯狂,当她清醒的时候,就自杀身亡了。
在《莎乐美》中,年轻的叙利亚人自杀了,莎乐美在希律王的再三恳求下,许下了诺言。莎乐美是在这位自杀者的血泊中舞蹈。莎乐美的舞蹈也是非常疯狂的,它可以和易卜生的《玩偶之家》中娜拉跳的特拉泰伦舞媲美,娜拉的舞蹈是一种“奇迹”的舞蹈,她希望奇迹出现,但是最终没有出现,于是她出走了,那出走的关门声,用肖伯纳的话说,相当于滑铁卢的炮声。莎乐美跳的是一种死亡的舞蹈。勒内•吉拉尔说,“如果舞蹈只是一个现代意义的纯粹场面,一个我们梦想的自由简单形象,那么它的效果如果从现代派唯美主义的最空洞的意义上看,实际上只是想象性或象征性的。”但是他认为“在舞蹈中,有另一种力量”,“舞蹈不取消诸欲望,它激发它们,阻止我们跳舞的东西是我们欲望的互相交叉,互相可怕地混杂,……舞蹈加速模仿的过程,它使筵席上的所有来宾都参加舞蹈,他们把所有的欲望都汇聚到惟一的对象上——盘中的头,即萨洛美盘中施洗者约翰的头。”○10

二、色情与献祭

  仅仅是从欲望和模仿来看《莎乐美》,可能还不能达到对唯美主义的真正理解,只有从色情和献祭的意义上我们才能感觉到。

  巴塔耶让我们看到,动物的性已经演变成人类的色情了。色情是性,但不仅仅是性,是被改造的性和被改造的“自然”,它包含着人类的喜悦和不安、恐惧和战栗。……人类的色情遇到了阻力它在禁令和恐惧中前行,快感披上了危险的色彩,并在紧张中欢乐地发抖。不过,这种阻力却从反面强化和滋生了犯罪式的僭越,使这种僭越带有赌博式的疯狂冒险。在此,色情将僭越和禁令、欲望和恐惧、贪婪和拒斥包裹于一身。○11莎乐美的色情是危险的色情,这种色情最好的方式是通过戏剧来表现。罗兰•巴特认为,戏剧(剪接的场景)甚至是美丽之场所,也就是说是被注视的,被照亮的情欲的场所(通过心理和灯光)。只须有某个次要的情节性人物表现出某种想要获得这种场所的动因(这种动因可以是反常的,不须与美有什么关系,但是却与躯体的某个部位,与嗓音的细声、与呼吸的方式、与某种笨拙行为有关),就可以使整个演出场景得到挽救。戏剧的色情功能并不是辅助性的,因为在所有的形象性艺术中(电影、绘画),惟有戏剧提供躯体,不是他们的表象。○12《莎乐美》的色情是一种极致的色情,因为莎乐美所引诱的是圣徒乔卡南。无论是施洗者约翰还是圣徒乔卡南,都是追求一种灵魂的圣洁,但是在莎乐美的眼光中,看到的不是他的灵魂,是他的身体。就像彼得•布鲁克斯所说的那样,“主角通常渴望某个身体(最常见的是另一个人的,但有时也是他或她自己),那个身体对于主角来说显然象征着“至善”(ultimate good),因为他拥有着——或者它本身就是——通过满足、力量和意义钥匙。○13莎乐美对乔卡南的爱,是一种对于身体的爱,“乔卡南,我渴望得到你的肉体!”她用赞美的诅咒的方式来形容。从他的头发,到他的嘴唇。“让我吻一吻你的嘴吧。”“我会吻你的嘴的,乔卡南。我定会吻到你的嘴。”“我要乔卡南的头”。“给我乔卡南的头”。这种爱是一种疯狂的爱,乔卡南作为一个圣徒,应该以灵魂来显示他的美,但是在莎乐美的眼里就只有肉体。它预示着一个肉体的时代的到来。
乔卡南的死亡是一种献祭,这种献祭是和耶稣的死亡是一样的。但是他不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是被莎乐美的色情疯狂导致献祭死亡。在巴塔耶看来,献祭是一切宗教形式的特定手段。如果说,色情作为一种圣物,否定世俗世界的禁令的话,那么,宗教献祭作为一种神圣行为,否定的则是功利性法则和目的论法则——这差不多是世俗世界再否定的两种强烈形式,因为,世俗世界最初确立的前提是对人身上的兽性实施禁令,它的最后表现则是谋划式的功利主义生产法则。色情和献祭就分别对世俗世界的前提和后果、条件和形态进行了否决。○14在这里有一种非常疯狂的场面。

  J.L.斯泰恩说道:要解决这一难题,死亡只好被安排在表演中出现,在戏剧和文学中出现,在献祭中出现。死亡就此成为一种摹仿对象——只有这个时候,人们才能看到死亡,体验死亡,接近死亡,人们将自己等同于戏剧中的人物,献祭者自己等同于被杀死的动物。但这种死亡只是外在的死亡,……“我”在戏剧中看到了死亡,献祭者在献祭中看到了死亡,他们在观看中获得了死亡的体验,这种体验为一种强烈的兴奋感所充斥。○15色情往往是和暴力联系在一起的。勒内•吉拉尔说,“甚至最淡化、最缓和的祭祀仪式制度仍有利于献祭牺牲。酒足饭饱的宾客希望发生某种非同寻常的事,这只能是一场色情或暴力的场面。最好成绩是两者兼得”。○16这种色情和暴力是具有仪式性的。J.L.斯泰恩说道,“《莎乐美》一剧在舞台上最突出的地方就在于其强烈的仪式性。”○17在福柯看来,身体总是卷入权力领域,“权力关系总是直接控制它,干预它,给它打上标记,训练它,折磨它,强迫它完成某些任务、表现某些仪式和发出某些信号。”○18在《莎乐美》中,莎乐美对身体的渴求是卷入了政治领域,她喜欢乔卡南,一般是只是男女之间的关系,但是他却通过希律王来达到,这就将一场爱情游戏,变成了政治游戏,或者说身体变成了政治,一种身体政治。希律王为了使莎乐美跳舞,什么都可以答应她。“如果你为我跳舞,你要求我给你什么都行,我会有求必应的,哪怕把我的半壁江山给了你。”。但是当莎乐美跳完舞,要乔卡南的头时,他却说要送她祖母绿、白孔雀、珍珠、紫晶、黄玉、粉色玉、绿玉、蛋白石、石华、月长石、蓝宝石、金绿宝石、绿柱石、绿玉髓、红宝石、缠丝玛瑙、红锆石和玉髓石……等等。莎乐美要的就是乔卡南的头。

  这个剧本对于五四时期的戏剧产生了很大影响。郭沫若的《王昭君》,他让汉武帝去亲吻毛延寿的头颅。因为王昭君在毛延寿的头颅上刮了两个耳光。这个故事看上去荒诞不经,但是实际上是古代神话的一种变异。叶舒宪指出,希腊神话中的普塞克(Psyche)象征生命的本质或人的灵魂。在荷马史诗中,普塞克总是住在人头之中。……艾利亚德在《灵魂、光与种子》这篇专论中写道:“克罗多那和阿克米翁认为,斯多葛的理论是种子在脑中的逻辑的结果。这就是也认为种子与灵魂同居于一个器官中。如奥尼安所指出,对柏拉图来说灵魂便是种子,”或者干脆说是在种子之中,这种子包裹在头盖骨和脊髓骨中……它通过生殖器进行呼吸……种子本身就是呼吸或具有呼吸,生殖活动本身就是这样的呼吸。这对亚里士多德是很明白的。”《汉武内传》中真元之母便告诫汉武帝说“淫则使人精漏魂消。”他说道,我想由此不难找到世界各文化中普遍出现的头脑换喻生殖器的神话依据。○19莎乐美狂吻约翰的头颅的行为和一种性的变异。在郭沫若的《王昭君》中,汉元帝吻毛延寿则更是一种性的变态。

  在《莎乐美》中,有一个贯穿始终的月亮意象。戏剧一开幕,希罗底的小童就说,“快看月亮!快看月亮多么古怪啊!它像一个女子中墓中缓缓起。它像死去的女人。你会觉得它在寻找死去的东西”。他将月亮比作女人,充满着死亡的气息。在莎乐美说,“看见月亮多好啊。她像一枚小硬币,你会以为她就是一朵银色的花朵。月亮冷清,娴静。我敢说她是鹰个处女,具有处女的声美。是的,她是一位处女。她永远不会糟蹋自己。她永远不会像别的仙子那样,心甘情愿地委身那些臭男人。”在希律王的眼中,“啊!看看月亮!她变红了。她变得像血一样红。啊!先知预言得一点没错。他预言说月亮会像血一样红。他难道没有预言过吗?你们都听见他说了。现在月亮变得像血一样红。你们不是看见了吗?”最后一缕月光落在莎乐美身上,她立即被光照亮。最后希律发出指令“杀死那个女人!”

  写到这里,我们本可以结束全文,但是我总觉得《莎乐美》还象征和隐喻着什么?因为作为同性恋者的王尔德,不会无缘无故地写出这样一出疯狂的剧本。凯特•米利特说道,作为王尔德替身的莎乐美,抗衡的是向具有“奇异举止”(即同性恋)的人判处若干年监禁和至今仍在法律中保留将鸡奸者处以绞刑条款的严厉的英国公众。他对抗的还有拒绝他性要求的男人。但这并不表明人们在责难王尔德巨大的性魅力。同性恋者的两大恐惧(他们都是社会敌对情绪的结果)是被社会曝光和被求爱的男性拒绝。第一种恐惧让莎乐美着上了男装,从那些裸露的乳房被藏到了背后。第二种恐惧表现于约卡纳安的拒绝,这也是剧本唯一动机。○20王尔德尽管如此掩饰自己的欲望,但是最终还是成为英国公众的牺牲品。


注释:
○1田汉:《我们自己的批判》,《南国月刊》第2卷第1期1930年
○2(田沁鑫2003:29)
○3张介明:《唯美叙事:王尔德新论》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5年,第122页
○4田汉:《我们自己的批判》,《南国月刊》第2卷第1期1930年,田汉说,“叙利亚少年,莎乐美,约翰。这三个人,虽然一个爱莎乐美,一个爱约翰,一个爱上帝,但他们的精神是一样的,就是目无旁视,耳无旁听,一全生命求其所爱,殉其所爱。”从这里,田汉引出“爱自由平等的民众啊,你们也学着这种专一的大无畏的精神以追求你们的所爱罢!”
○5简•盖洛普(Jane Gallop):《通过身体思考》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1—2页
○6勒内•吉拉尔:《替罪羊》冯寿农译,东方出版社2002年,第161页,第167页
○7彼得•布鲁克斯:《身体活:现代叙述中的欲望对象》新星出版社2005年,第7页
○8Anne Varty:A preface to Oscar Widle.First Edition is published by arrangement with Penrson Education Limited.p136
○9J.贝尔曼——诺埃尔:《文学文本的精神分析》天津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20页
○10勒内•吉拉尔:《替罪羊》冯寿农译,东方出版社2002年,第171页
○11汪民安编:《色情、耗费与普遍经济:乔治•巴塔耶文选》吉林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15页。巴塔耶认为,人类的世俗生活对性进行否定,他们筑成一道大坝将性围困起来,但是,性恰恰因为这种禁锢的大坝充满了神秘的魅力,在这种魅力的驱动下,在它的顽固本能驱动下,它要对这种大坝不可自制地反复冲刷,它要重新返回,在返回的途中,它又为一种羞耻感和恐惧感所深深地侵扰,性的返回之途决非坦途。但是,这种对性进行否定的恐惧感和羞耻感从反面强化了性的冲动和欲望,使这种欲望加速度地膨胀,并带有一种毁灭性的呼号。它冲破世俗世界的禁令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是一种英勇就义的悲剧性快感,它被神圣的光晕所笼罩。
○12《罗兰•巴特自述》百花文艺出版社2002年,第51—52页
○13彼得•布鲁克斯:《身体活:现代叙述中的欲望对象》新星出版社2005年,第10页
○14汪民安编:《色情、耗费与普遍经济:乔治•巴塔耶文选》吉林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17页
○15J.L.斯泰恩:《现代戏剧的理论与实践》中国戏剧出版社1989年,第19页
○16勒内•吉拉尔:《替罪羊》冯寿农译,东方出版社2002年,第178页
○17J.L.斯泰恩:《现代戏剧的理论与实践》中国戏剧出版社1989年,第54页
○18福柯:《规训与惩罚》,刘北成、杨远婴译,三联书店,1999年,第27页
○19叶舒宪:《高唐女神与维纳斯》第238页,第239页,第243页
○20凯特•米利特:《性政治》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年,第23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