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兆言:“乱,实在太乱了!”--南方报业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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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兆言:“乱,实在太乱了!”2010-04-12 10:53   南方都市报   网友评论 0 条,点击查看    我有话说

叶兆言“霸道”地将客厅占用为书房。

年轻时广为流传的照片,被随意塞在书橱里,那是曾经的先锋。

从云南旅游带回来的吉祥物,守护着那套珍贵的原版《译文》丛书。

娇俏的民族纪念品,给“枯燥”的专业书增添一抹艳丽的色彩。

小书房里,摆的是叶圣陶传下来的老书橱。

  空间有限 书无限

  李宗仁的左邻,是《梁漱溟王实味储安平》;孙中山的右舍,是《邓拓和他的一家》;搭建在左邻右舍上方摇摇欲坠的,则是《往日庭院———南京老公馆》。都说书山有路勤为径,走进叶兆言的书山,只见那书重峦叠嶂,任你再“勤”,都会找不到“路”。就连叶兆言自己,也常为找不到书而苦恼。“乱,实在太乱了。”这是叶兆言针对他的书说得最多的一句。身为职业作家,写作受灵感支配,而灵感如不速之客,总是不经意间便登门,他根本无法预知,何时需要查阅哪一本书。就算知道,也无从想起,那久未谋面的书,究竟藏身哪一房,哪一橱,哪一层,哪一面。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多。

  叶兆言说,祖父叶圣陶不藏书,跟同时代文人如巴金、茅盾比,叶圣陶算书少的。他对书持无所谓态度,谁要谁拿走。但叶兆言父亲叶至诚先生是藏书的,祖父的书,大部分都被父亲抢救式地继承了,所以,“文革”前,叶兆言家藏书就有六橱之多,每一橱书,巍巍然耸立,没高梯,你甭想爬上顶峰。文化大浩劫期间,六橱书,大概损失了两橱多,后来,在父亲叶至诚的努力下,藏书又慢慢多起来。1990年左右,叶至诚还拿了南京的藏书状元奖。所以,直到现在,叶兆言家仍然拥有六橱书,四橱放在新居室,两橱暂寄乡下租屋,需要了,才过去检索、整理一番。饶是如此,由于书实在太多,这个位于南京市鼓楼区龙江小区的洋房,几十平米的客厅,仍然被叶兆言布置成书房。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叫“霸道”,“朋友来了只能屈居一隅茶叙,但没办法,不这样,这两大橱书,真正的书房是放不下的。”

  空间有限书无限。以有限空间装无限之书,时间长了,肯定满而溢。于是,从父亲叶至诚到叶兆言,都有一边不断买书,一边经常卖书、换书的习惯。“因为我们家藏书就是为了读,为了用,为了好玩。”叶兆言如是说。一旦有太多读不了、用不着、不好玩的书,当然就要清理门户。

  叶兆言不断地提到“好玩”一词。而他的读书习惯的养成,也因无聊而起。在他记忆中,小时候,身为著名教育家、作家的祖父和同样身为作家的父亲,都没指导他读书,也反对他当作家。叶兆言出生那一年,父亲被划为右派,饱受折磨,更让他觉得当作家太危险,特别是当一个不愿意被御用的作家。“文革”期间,叶家房子被强迫分一部分给群众居住,书也被抄走了一些,剩下的房子装不了剩下的书,便堆在叶兆言的卧室。少年叶兆言整天与书共眠,无聊之中,自然便如饥似渴看起书来。像大多数作家成名的路子一样,书看多了,自然便想自己写。这一写,一发不可收,等父亲发现,生米已成熟饭,不从也得从了。

  看书要“无功利、有能力”

  叶兆言一直提倡无计划、无功利的快乐阅读。年轻时,他也曾跟风读一些当年的时尚文本,如《尤利西斯》,听说那是必读的名著,于是硬着头皮去啃,结果发现这是一件痛苦的事,遂放下不读。直到去年,叶兆言去了一趟爱尔兰,到了乔伊斯的家乡,深入了解爱尔兰的地理、文化,明白了乔伊斯当年为什么要写惊世骇俗的《尤利西斯》。于是,他决定重读《尤利西斯》,尝试再次进入乔伊斯的精神世界,探求人类共同的生存困境。

  所以,对当下的阅读,叶兆言坦言,他有恐惧感。这种恐惧,源于阅读的功利。他认为,过去的人读书,也有功利性,但没有今天这般厉害。今天的阅读功利,最要害之处,在于根本不读。不读,但一本新书出来,媒体造话题,很多人关注,捧、棒、炮轰,但这些人里面,没几个真正读过那本书。他说,阅读是需要能力的,有的人总说“你不能感动我的,就不是好作品”。但他就是块木头,木头,是没有G点的,再好的书,都撩拨不起他的兴致。

  叶兆言是知名的多产作家,但在他新家的四橱书里,基本看不到自己的书。他说,他从不看自己的书,甚至对自己的书也有恐惧感,而这种恐惧,居然源于不自信。“一本新书出来以后,我老记着那些没有完善的地方,所以对自己的新作充满恐惧,尽可能避开它。有一种作家就很怪,我也很羡慕他们,就是感觉特别好,特别自信。”但最近有一个例外,因为他的《夜泊秦淮》有出版社要重出,之前他重新翻看了一遍,突然发现,“这个书写得很不错嘛,这是我写的吗?”二十多年前的作品,故事完全忘掉了,犹如看别人的书,陌生感、新奇感、敬佩感油然而生。

  别人的书———那些同时代的中国作家,叶兆言也看得少。但有几位朋友的书,他是看的,比如苏童、余华等。他坦言,这是对朋友的致敬,像运动员一样,也是对对手的掂量。当然,看得多的,还是外国作品,这从他的书橱也看得出来,外国文学作品,占据着书橱的大部分空间。他最为津津乐道、特别指给我看的,是一全套上世纪五十年代出的《译文》丛书。而《霍夫曼志异小说选》、陀思妥耶夫斯基最后的一部长篇《卡拉马佐夫兄弟》、狄更斯的《双城记》等,则放在电脑桌上,触手可及的地方。毕竟,叶兆言这一代作家,是从模仿外国作品起步的,他说,“文学的90%都是模仿,或者反模仿,古今中外概莫能外。这就像学书法,刚开始总要临帖的,只是最后你要出帖,要写出自己的风格。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的当代文学创作刚起步,不外两种,一种就是故意学他,一种就是故意反他。你说鲁迅不模仿吗?茅盾不模仿吗?就连塞万提斯,他的《堂·吉诃德》,也是一种反模仿。模仿得高明,让人看不出来;模仿得拙劣,就被人一眼发现了。”最后,叶兆言说,“这有个技术含量在里面,这是个技术活。”

  聊完书,叶兆言随意问:“听说广州房价涨得厉害?”我说是的,我那房子,2001年四千(每平方)买的,现在涨到一万二(每平方)了。叶兆言点点头:“嗯,南京这几年也涨得离谱。你瞧我这房子,两千多一平米买的,现在一平米过两万了。”

  此话听来,百感交集。房价不停疯涨,知识不断贬值。为什么阅读越来越功利?为什么读书的人越来越少?人都没地方住,又哪里有书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