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打工生活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20:46:13

新工人艺术团《城市里的村庄》 讲述打工生活


作者: 吴婷  

来源: 《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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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城市里的村庄》剧照


    “团结一心跟他干!团结一心跟他干!条件一个—结工钱!条件一个—结工钱……”在刚刚落幕的“非非戏剧季”第三季演出中,新工人艺术团带来的《城市里的村庄》猛一看似乎不是在演戏,而是义愤填膺的打工者们用陕西方言说唱着讨工钱。
    那个唱歌的人就是新工人艺术团的发起人孙恒,歌曲的名字叫《团结一心讨工钱》。他说,选择这样一个特殊的开场方式是希望观众在演出前就走近打工者的生活。

缘起:两个地下通道歌手的偶遇

    穿过曲里拐弯的小巷和一个个暴土扬尘的工地,一个看似普通的农家大院出现在眼前,院子里有几个年轻人正在打乒乓球。《城市里的村庄》就是在这个位于朝阳区金盏乡皮村的院子里创作出来的。孙恒说,夏天的晚上这里才热闹,工友们都把这里当作聚会点,孩子们追逐打闹,大人们聚在一起唠唠家常,周末这里还可以看免费电影,每场都是爆满。

    说起院子里的热闹情景,孙恒满脸的幸福,早已不是12年前那个一脸迷茫的年轻人了。1998年,23岁的孙恒在开封市四中当了一年多音乐老师,手里捧着铁饭碗,可他却觉得生活太没意思了,似乎每天都在重复。虽然父母强烈反对,甚至以断绝关系相威胁,他还是毅然辞去了工作,揣着几百块钱踏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他身上背了个吉他,像个要饭的一样就走了……”多年后,母亲回忆起那时的场景依然记忆犹新。迷茫的孙恒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到北京来干什么,下了火车就开始沿路找工作,第一天找到了一份月薪300元的搬运工作,开始了他的打工生活。

    1999年,新工人艺术团的另一位发起人、高中刚毕业的许多在市场经济非常发达的浙江也很迷茫,“难道人的一生就得不停地挣钱吗?”心里憋屈的他,发现摇滚乐是一个不错的表达方式,就来到北京迷笛音乐学校学习摇滚。为了从朋友手里“分期付款”买个二手吉他,他送过水、发过小广告。北京的地下通道是众多文艺青年最简陋的舞台,许多说:“我唱遍了长安街所有的地下通道。”2002年,在西直门地下通道卖唱时,许多认识了在附近卖唱的孙恒。

    来自内蒙古的王德志喜欢说相声,一心就想上央视春晚。17岁那年,他偷偷从家里拿了700块钱坐火车来北京,到了北京之后就直奔央视,跟门岗说:“我要上春晚说相声。”可以想象,相声根本没说成,他又舍不得离开北京,看到一家饭馆正招收杂工就进去了。业余时间他并没有放弃说相声,在一次为打工妹之家演出时,认识了孙恒。

    一直热心为工友演出的孙恒发现,在累了一天之后,工人们依然有很强的文化需求,心中就萌生了一个想法:专门为他们组建一个演出团体。遇到许多、王德志等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更坚定了他的想法。2002年5月1日,在东北旺一个打工者居住的社区,新工人艺术团的前身打工青年艺术团成立了。他们的身影开始活跃在工地、高校后勤、保安公司等打工者聚集的地方。艺术团成立8年,公益演出超过500场。

    发展:从自娱自乐到当成事业

    昨天,在皮村打工子弟学校校门口的二手物品商店里,刚刚来到这里一个多月的志愿者徐桂军正在整理商品。原本在一家健身中心担任健身教练的他,手里攒了一些钱,3月初辞去了工作,来到皮村当志愿者。他说:“即使他们不管我的吃和住,这些钱也能让我支撑半年。”谈到自己为什么来这里,徐桂军说得很简单:“他们喜欢文艺,我也喜欢文艺,我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孙恒说,像徐桂军这样慕名而来的志愿者在艺术团有很多,有的最后就成为工友之家的工作人员。现在艺术团相对固定的成员有七八个,不固定的成员有二十多个。谈到自己身边的这些朋友,孙恒说:“我们都是些不安于现状,爱瞎折腾的人。”

    来北京已经十几年了,但孙恒和许多、王德志他们还是像当初一样清贫。作为“工友之家”的工作人员,他们的收入主要来自自负盈亏的打工子弟学校、二手商店、唱片销售等,有时也能获得一些企业和公司的项目资助。孙恒说:“我们来北京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因为这里的文化,能够包容很多有奇怪想法的人。”

如果说当初孙恒、许多、王德志等人组建艺术团多少还有点冲动的成分,但事情的发展很快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发现要做的工作越来越多。2002年10月,他们又成立了专门为工友服务的公益组织“工友之家”,艺术团的宗旨也从自娱自乐变成了“用歌声呐喊,用文艺维权”。
    2004年京文唱片为艺术团发行了第一张专辑《天下打工是一家》。专辑非常受欢迎,销量达到10万张,他们得到了75000元的版税收入。2005年,他们用这些钱在皮村成立了打工子弟学校。2007年全国首家打工博物馆又在皮村成立。孙恒和他的朋友们发现,“原来为工友服务也可以当作事业来做。”

真实:素材全部来自打工生活

    女生宿舍里老鼠乱窜、上厕所也要固定时段……《城市里的村庄》有许多让人哭笑不得的细节。在剧中饰演工友的郝志喜16岁就开始在深圳打工,他说,这些都是许多南方工厂常见的情景。

无论是歌曲还是戏剧、诗歌,新工人艺术团的作品最大特点便是真实。有一次他们在北航的一个工地演出,唱到《团结一心讨工钱》时,现场的工友们激动地和他们一起唱起来“团结一心跟他干,条件一个—结工钱!”工地的包工头被这声势给吓坏了,赶紧把他们给撵走了。孙恒笑着说:“从那以后,再去工地演出我们就最后再唱这首歌,就不怕他赶我们了……”今年5月,艺术团的第四张专辑将出炉,从歌名就能看出都是来自真实的生活,比如《开胸验肺》、《我的名字叫金凤》、《男工宿舍》。

    艺术团成员徐芳不仅爱唱歌还爱写诗,在北京以卖煎饼为生的她,写过一首《煎饼之歌》:煎饼大,煎饼圆,吃了煎饼真解馋,每一张煎饼,我都摊得如十五的月亮般圆,就像在祝福每个人,家庭和睦团团圆圆……这种诗,学院派的诗人们是断然瞧不起的,却是打工者最真实的情感,是最有力量的表达。

    新工人艺术团从去年开始侧重于戏剧,因为戏剧的容量更大,能将打工者的生活表达得更充分。去年他们就推出了《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梦想》,讲述改革开放30年打工者的生活变迁。许多认为,新工人艺术团作品的生命力就在于“我们有话要说”,而不是无病呻吟。
    许多、王德志等艺术团的4位骨干演员由中国社科院资助,目前正在菲律宾接受民众戏剧的培训。忙碌的工作让他们早就忘了什么叫“迷茫”。谈到未来,孙恒说他们计划每年推出一部新戏,一张专辑。

    在皮村可以看到很多工地,据说将来这里可能会拆迁。这一切让孙恒的心越揪越紧,拆迁后他们该往何处去,没有钱租更好的场地,就只能离城市越来越远,“大不了我们就搬到六环外”,他笑得有点苦涩。



转自:中国工人研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