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的风流佳话和行为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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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的风流佳话和行为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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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五步行遍天下;六七人雄会万师。

  ——戏台对联

  我们都知道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的故事,诸葛亮端着架子,硬要刘备跑三趟才出山,刘备当时病急乱投医,实在找不到人,既没有要求诸葛亮在国际专业学术期刊上发表管理论文,也不要求诸葛亮至少有三年以上治国经验,就冲着人家的架子大,非要人家出山。刘备请诸葛亮,其实是风险更大,万一诸葛亮跟马谡一样,只是纸上谈兵的人才,那就麻烦了。东晋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是前面说的名士殷浩,他之前也是端着架子,死活不出山,在上层官员中流传一句话:“殷浩不出,其如苍生何?”好像殷浩不出山,天下人就没法活了,结果殷浩出山后,没两下子就被桓温给收拾了,也没见苍生受多大损失。

  诸葛亮其实只是个案,但是竟然成为中国文人的潜规则,好像越牛的人才,越要端架子,一定要东家再三恳求才有面子。如果冒冒失失自己出头要职位,不仅自己心里不好意思,就是东家好像也看扁你。

  但是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李白),很多害羞的千里马就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展现才能。所以说,不良的潜规则害死人。

  无论如何,诸葛亮的事迹鼓舞了许多自视甚高的人才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该出手时就要藏拙。

  衡量藏拙或出手的重要标准就是声望。

  东晋选官,一重家世,二重名气。

  东晋玄学界知名人士阮宣子到首都建康拜访三军总司令(太尉)王夷甫(王导),王夷甫问他“老庄与儒家有什么异同”,他答说“将无同”(可能有不同)。王夷甫觉得这个回答不错,就调他作下属。名士卫听了这故事,嘲讽说:“其实只说一个字就可以当官,何必要说三个字呢!”阮宣子大笑,说:“如果我名声足够大,大到天下人都仰望的话,其实不说话也能当官,又何必多说一个字呢!”

  三国时期,魏文帝对司空卢毓说:“选拔人才,不要取那些有名声的,名气不过是在地上画一个饼,不能吃的。”

  卢毓回答说:“靠名声是不可能衡量有才能的人,但是,可以发现一般的人才。由于修养高、行为好而有名的,不应该厌恶他们。”

  这个看法流毒到东晋,东晋有个将军对以名气选官的方式痛心疾首,给王导写信说:“西晋所以颠覆的原因,在于用人不当,重虚名不重实用,看门第不看真才,政事败坏,不可挽救。现在应该改变旧习,分明赏罚,拔贤选能,共谋中兴。”

  虽然这是真言,但东晋根本就是一群没落世家搭伙过日子,没落世家的特点是规矩很多、身段不少、派头不小,大家都牛得很,磕磕碰碰层出不穷,如果当家人认真计较,选贤与能,结果只会像《红楼梦》里的凤姐一样,累半死,不仅自已没落个好,家族里还不得安宁。

  所以王导没采用这个将军的话,他晚年常说,人家说我糊涂,将来会有人想念我这糊涂。东晋治国总纲,其实就在这“糊涂”二字,后来谢安执政,把这“糊涂”更玩得出神入化。

  东晋的选贤制度最终简化成为只有贵族才能参加的选拔赛以后,赛事规则又变成以名气定高下。名声越响,越容易当高官。名动天下,连当官都不需要费口舌。

  顶尖高手必不可少的条件就是要有顶尖的声望。

  这么多年来,虽然扬州刺史、吏部尚书不断来请他出山,但谢安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条件,还没有到最佳时期。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过早消费自己的名声,得不偿失。

  官场有句话:“不怕走得晚,就怕走得慢。”

  所以与其冒冒失失以三流角色去闯江湖,不如安安静静闭关“养望”。跟武学宗师一样,他要把自己修炼得无比强大,然后待价而沽。

  王献之对谢安说:“您确是风度潇洒。”

  谢安说:“哪里,哪里。我不潇洒。只能说我是襟怀和适、舒畅而已。”放达只是表象,经国济世才是抱负。

  康有为说:“吾生信天命,自得大无畏。”谢安知道命运神秘莫测,他静静地等待着命运将要透给他的一点信息。他们积极争取的,只是做一个有准备的人,使突如其来的机遇变成花环,一丝不差地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养望”是一个技术活,养望成功可以提升当官起点,养望失败,一辈子可能就憋死了。

  葡萄酒年份越少越不值钱,但是值得好好存放的葡萄酒要符合两个条件:一是酒质要好,好葡萄酒才值得存放,烂酒越放越不好喝;二是要有合适的土壤、气候、水源和存放条件。另外,存放过程中还要时不时细心照料,绝不可一放了事。

  同样道理,作为一个储备干部,首先你得是可造之才,有良好基础,笨蛋呆家里只会越呆越笨;二是环境合适,要有三顾茅庐的“伯乐文化”,在西方*制条件下,你要是自己不积极争取,再好的人才,十有八九也会憋死,而我们伟大祖国各行各业现在竞争上岗越来越多,将来隐士型的人才,可能也会越来越少吧。除此之外,很重要一点,如果人才在储备期间不能与时俱进,不断增值,就会像保存不善的葡萄酒,一文不值。

  就这三点来说,谢安的条件都不错:

  第一,就个人基础来讲,谢安已经很出众。

  俗话说,三岁看八十。小孩子三四岁时候的气质,就可以看出他一辈子的成就。谢安四岁时候,就显得气质不凡,跟大伯谢鲲同列“八达”之一的桓彝看到他,大叹说:这小孩风神秀彻,以后气质不比著名名士王差。桓彝是桓温的父亲,后来谢安果然成了大器,成为他儿子的死敌,这一点,桓彝却想不到。

  有了这么好的条件,谢安自然不想浪费。

  第二,谢安出生在东晋建国第二年,选拔人才还是用九品中正制,只有你在贵族小圈子里,才会有人向上推荐你,所以你尽可以端着架子。这要是搁现在,就只能是体制外人才,最多当个政协委员,很难进入公务员系统。即使迟个一百多年,到隋唐研发出科举制,这些隐士们也够呛,科举制三年一考,考不中,还得再等三年,人生有限,耽搁不得。这就跟现在的干部升迁一样,必须每三年就要动一动,小步快走,否则一耽误下来,别人就上去了,官场空间有限,越往上升,空间越窄,别人一占据,你的空间就会被压缩掉,由不得隐士们端架子。科举制尽管有种种弊端,但至少在催促人才出山方面,贡献颇大。科举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内容怪异、古板,很多高手都很难考中。但是优点也很明显,就是选题范围固定,集中考儒家学问,治国需要艺术,但更需要技术和规则。中国人口众多,官员需求量也很大,要是大家没有一个治国共识,官僚体系内部大家鸡同鸭讲,必然会造成法制混乱,所以仅从这一点,科举制相比荐举制,进步的不是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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