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幸”里走出的伟人

从“不幸”里走出的伟人
2009年12月20日
  1860年的林肯
从“不幸”里走出的伟人
文/星洪
这个人，多少年来就像大树一样盘踞在我的心头，任凭时代变幻，无数英雄豪杰如过眼风云，他的身影却从未被撼动过——他就是美国第16任总统亚伯拉罕•林肯。
林肯从一个没受过教育、出身清寒的年轻山民，自学成才，开律师事务所，竞选总统，废除奴隶制，成为黑人的救世主，美国的英雄，甚至全世界的偶像，是因为“不幸”这所学校培养和造就了他善良、勤奋、吃苦耐劳、顽强不息、宽容等优秀的品质。我崇敬他的缘故，是因为他不屈服于“命运”的摆布，有情有义，最终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
透过社会这只万花筒，从林肯身受“不幸”的背后，我深深感受到了：人是怎样经受磨砺不断成长，闪烁着人性的光辉的。
出身贫寒的总统
1809年的严冬，在一片荒地边缘的木屋里，亚伯拉罕•林肯出生于一个清贫之家。9岁时，辛劳、能干的母亲因患肺结核病逝，享年35岁。多年的劳累和艰苦生活过早地夺去了她的生命，有生之年里，她几乎没有感受到生活的快乐，无论在什么地方居住，她都无法摆脱那些关于自己是私生女的闲言碎语。
随着善良、宽厚而聪慧的母亲的离去，面对没有文化、说着粗话，抡着大巴掌的父亲，林肯过着更加沉默寡言的艰难岁月，经常吃不饱饭饿肚子；尽管如此，十三四岁便成为出色的伐木能手。以致多年以后，当他竞选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时，选民即亲切称他为“劈栅栏的候选人”。
由于家境贫寒，少年的林肯正式去学校读书还不足三个月，便辍学在家帮父亲和继母做家务、干杂活儿，所有上学的时间加在一起还不足一年。然而，已经识字的少年，喜欢听大人讲故事，更喜欢看书。在一切空闲时间里，阅读所有能够找到的书籍。因为继母用肥皂做的灯芯有限，他就经常借着取暖的篝火的火光看书。因为没有更多的书读，就把现有的书翻好多遍。
在印第安纳州的许多个年头，林肯所遭受的贫苦生活比当年成千上万的奴隶还要深重，而日后，正是他解放了奴隶。尽管自己一直过着贫寒的日子，然而，他把眼光却放到了比自己更悲惨的奴隶身上。当目睹奴隶市场脚带镣铐那些被拍卖的奴隶时，他被深深震撼了。他那颗探求自己身世的心，在苦恼思考中颤抖着。也许正是那一刻，使这位大个子的伐木工人走上彻底的反对奴隶制之路，并因此献出自己的一生。
从林肯身世来说，命运悲惨的母亲却是林肯心头最温暖的一角。1850年的一天，在一辆马车上，林肯对与他合作了二十余年的律师威廉姆•赫尔顿第一次回忆了自己母亲的情况——揭开家底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特别是回顾自己的母亲，林肯无限惆怅地说道：“愿上帝保佑妈妈的在天之灵！我所做过的一切还有将要去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报答我的母亲。”说完，他就不再做声了，一直保持着缄默。
在发布《解放奴隶宣言》之前，面对来自国内种种非议以及猛烈的进攻，林肯撰写文章予以回应，在一篇被后人视为战争期间的传世佳作的结束部分，这样写道：“……我个人真诚希望全人类都能获得自由与安宁。”
就在内阁为商讨宣言而召开会议的当天，林肯发言还引用了从前写过的几句话，他高声说道：“为了地球灿烂的明天和希望，我们要么高贵地生、要么卑贱地死。”
1863年元旦那一天，林肯用了好几个小时接待白宫来访者，和他们亲切地握手，直到下午，他才回到办公室。拿起钢笔，蘸了蘸墨水，他对身边的人说道：如果奴隶制不是一个错误，那就没有什么能被称之为错误。现在我的胳膊都有些麻木了，如果人家把这份宣言放到眼前仔细看，就会看出我写字的手在发抖。于是，人家就会说：“看，其实林肯正在后悔。”他让自己的胳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挥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从此，350万名奴隶就彻底获得了自由。
1863年的春天，林肯又发表了著名的葛底斯堡演说。在这次短短的演说中，一些精彩词句被后人视为文学宝库中最值得永久铭记和珍藏的文化遗产。其中第一段写道：
八十七年前
我们的祖先来到了这片神圣的土地
一个把自由作为理想的国家诞生了
为了这个崇高的理想，我们前仆后继
我们的精神理念是：一切人生来平等……
出身虽然卑微，苦难也并不可怕，只要努力和坚持，最终便会赢得人生的胜利。善良、勤奋、吃苦耐劳、顽强不息、宽容等等优秀品质，无数的光点汇集于一身，苦难造就了这位不可思议的人物。
柔情似海的男人
林肯一生唯一一次的爱恋经过，美好而短暂。当时林肯正准备做一名土地测量师，而他的心上人安娜，在一个农场主家的厨房里做佣人。不久，林肯在这家农场找到了种玉米的活儿。到了晚上，他就来到厨房帮安娜擦洗盘子。一想到马上就能陪在心上人的身边，他内心就会充满喜悦，这种发自内心的满足和快乐，是以后任何时候也体验不到的。
令人销魂的爱恋是真挚而美好的，但美好的事物往往短暂。1835年的8月，安娜生病了。起初，她只是浑身无力，却没有疼痛的感觉。所以，她还努力像平时一样干活，但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她发了高烧，无法从床上爬起来了。后来在病痛的煎熬中度过了几个星期，直到最后的两天，安娜不断地喃喃呼唤着恋人的名字，人们把林肯找来，他们二人在一起度过最后一个小时。次日，安娜就失去了知觉，直到去世一直不省人事。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是林肯一生中最痛苦的日子，既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他唠唠叨叨说自己不想活了，朋友们不得不时刻提高警惕，拿走了他口袋里的刀子，跟在他身后提防他往河里跳。他天天走上五里地去安娜安息的墓地，经常一呆就是很长时间，等急了的朋友们不得不跑过来把他带回家。雨天里，他就会失声痛哭，说一想到雨水正在击打安娜的墓碑，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难过。
1837年，安娜去世已有两年光景，林肯曾对一位在州立法机关里共事的朋友说过这样的话：“尽管大多数时间我看起来和别人一样乐呵呵的，可是，当独自一人的时候，我会很沮丧，甚至连刀子都不敢装在口袋里，因为保不齐自己会做出傻事来。”安娜的死使林肯整个人都变了，凄凉伤感时时刻刻涌上他的心头。他简直成了全伊利诺斯州最忧郁悲哀的人。
在安娜去世之后，有一首题为《人生终归一死》的诗让他牢记于心，其中那句“唯有逝者的灵魂将化作永恒的怀念”更是他的最爱。后来他把这句诗用到了自己的演说里，带进了白宫的会客厅，还把它抄写在给朋友的信件里，并且说：“不管别人怎么想，不管大家会如何看待我，我就是要这样写。”
据说现在每逢夏天，会有成千上万的慕名朝拜者驾车去安娜的墓地凭吊作古之人。安娜的圣骨依然保留在原墓地，还有她的灵魂和对昔日美好的记忆。那芳草萋萋，鹌鹑啼叫的地方不知流淌过多少林肯的泪水。林肯曾经说过，他早已把自己的心葬在了这里。如果安娜地下有知的话，一定会感到满足的。
也许是源于对女性的敬畏——母亲及心上人的早逝，林肯一生对女性表现出了超常的尊重和礼遇，这也是林肯一生婚姻不幸的缘故。从年轻的林肯把刻有“爱情永恒”的订婚戒指戴到一个年轻女子的手上时，就注定了他这场婚姻的悲剧色彩。
从此，直到他生命的结束，在林肯的身上，也便有了个性显著的性格特征：那是一种深沉的、难以言表的哀伤和忧郁。
诚实善良的硬汉
安娜死后的第二年，林肯从家乡到外面的世界闯天下，从试验“律师”开始了新的人生。从出发的那天开始，不仅没有什么个人积蓄，更糟糕的是，他还背了1100美元的债务。这是他与一个共同经营店铺的伙伴所欠下的，后来那位伙伴因酗酒而身亡，把欠债全部丢给了林肯一人。林肯本可以以生意破产为由要求减免债务，或者钻些法律条文的空子逃避责任，这些对他都轻而易举，但是，林肯跑到债权人那里，向他们保证一定会连本带利把钱还上。履行诺言是人的责任，这之后，整整十四个年头里，他节衣缩食、勤俭度日，直到1848年成为国会议员，仍然把薪水的一部分寄给在老家的那位债主，从而还清了当年店铺全部的欠款。
林肯后来的夫人玛丽，是个有着高贵倨傲的气质和仪态的女人，尤其是她那强烈的唯我独尊的优越感，就连她的亲姐姐也毫不讳言，在谈到这个妹妹时说：“她喜欢拔尖儿，显示自己以及富贵和权力，她是我所知道的最具野心的女人。”与林肯初恋时，这个女人那种一厢情愿的、简单直接的方式方法很快地就把林肯心中爱的火花吹灭了。林肯认为她碎嘴唠叨总是抱怨，逐渐地产生了隔阂。婚期之后仅仅过了半年，两个人之间的暴风骤雨就来临了。
然而，即便预先早有不祥的预感，林肯仍然无法拒绝这桩婚姻。这是他善良的品格所决定的。他的朋友劝他：如果你是个男子汉，就去找玛丽当面告诉她，你不是十分爱她，不能和她结婚……可是，当他按照朋友的话做的时候，玛丽哇地一声哭了，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然后神情凄楚地搓着双手说：一切难道都只是在自欺欺人……后来林肯对他的朋友说道：“我简直受不了了，我发现自己的脸上也挂上了泪珠，我把玛丽搂在怀里并且亲吻了她。”……
林肯的朋友无奈，也只好冷笑一声，说：“你的举动就像个十足的傻瓜，你的做法等于在挽救你们的婚约，这样一来，你再要回头都难了。”
没有了回头，林肯一直遵守婚约，并给了那个终于成为总统夫人的女人所想要的一切，即便后来世上流传出各种各样“虐待”的传闻，即使他内心深处孤苦伶仃，精神跌进黑暗的深渊难以自拔，也不再回头。林肯在第一次逃婚之后，带着勉强而疼痛的心灵要求玛丽做了他的妻子。就在举行婚礼的那晚，当林肯穿上结婚礼服，套上皮靴的时候，朋友的小男孩跑过来问他要到哪里去。林肯答道：“大概是走向地狱吧。”
在当律师的那段时间，林肯把律师服务的收费标准定得过低，他的职业操守远近闻名，到了1853年岁末，林肯已是44岁的年纪，距进入白宫还差八年。他在麦格里恩地区共接受过4桩案件，而全部收费相加只有30美金。他说大多数他的客户就像自己一样并不富裕，不忍心向他们高收费。有一次，一名男子付给他25美元作酬劳，而林肯把其中的10美元退还给了人家，说道：“您实在是太慷慨了。”
还有一次，一个骗子企图骗取一位精神失常的女孩手中价值万金的家产，林肯仅用了十五分钟就取得了胜诉，从而保护了女孩的利益。判决刚结束，他的同事就拿着250美元和他分红。而林肯却声色俱厉地斥责了同事的行为，那位同事辩解说这钱是事先说定了的，而女孩的兄长心甘情愿付这笔钱以示答谢。
“也许一切如你所说，”林肯说，“但是，我不愿意这样做，因为这钱出自一个精神失常的可怜女孩，我宁愿饿死也不会以这种方式骗她的钱花。你至少要按数目的一半退还给他，否则我一分钱也不要。”
林肯还有一件案例，一位老年妇女作为“革命战士”理应领取400美金，而一家抚恤金代理机构只付给她200美金。这名妇女又老又穷，林肯替她起诉了那家代理机构并且赢得了官司，过程中不仅分文未收，还帮她付了旅店的账单，为她买了回家的车票。
命运坎坷的人生
在他当选美国第十六任总统、走上充满艰辛的就职之旅，都是在硝烟弥漫、战火纷飞中度过的。在此之前的几年中，国家早处于动荡之中：经济萧条，民心不稳；而更为残酷的战争还在后面，而美国的这场内战，只是人类战争史上血腥记录的一个开端。
1863年1月1日，林肯用颤抖的手签署了具有历史意义的《解放奴隶宣言》。同年11月，在葛底斯堡国家公墓落成典礼上发表了只有二百六十七个字母且用时不过三分钟的永垂青史的演说，其中“民有，民治，民享”的不朽名言已经成为千千万万怀念他的人们所深深铭记。
正当林肯冲破来自各方面的重重阻力、为国内战争忙得焦头烂额时，他的家庭又发生了悲剧——他非常疼爱的一个儿子因被冻感冒连续高烧，不幸夭折。在病房的夜里，林肯连续几个小时地坐在儿子的病床前不动。丧子的痛苦，一度使这位总统无法处理日常工作。信件、电报堆在办公桌上，他都还没有做过批示和大夫；他的神经内科医生担心他这下子再也恢复不过来了，也许他从此就一蹶不振了。
有时候，林肯会坐下来大声朗读几段文章，而听众只是一名副官或者一名秘书。多数时候他读的都是莎士比亚的作品。一次，他正在念《约翰国王》给副官听。当念到康斯坦丁哭吊死去的儿子的片段，他把书一合，凭着刚才的记忆背诵原文：“主教大人，我听您说过，我们大家能在天堂里和故去的朋友重逢。如果这是真的，我多么想重新见到我的儿子。”然后林肯问身边的副官：“你曾梦到过死去的老朋友吗？”，这位总统说道，“那种感觉是你和他之间非常美好的交流，然而，当你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时候，你的内心会不会充满凄凉呢？我常常梦见我的儿子威利。”说完，他的脑袋垂到桌面上失声痛哭起来。
林肯上台十个月以后，一个全国性的丑闻引起了极大的震动：政府的百万巨快流失了！这些钱被奸商和发国难财者骗进了腰包。林肯针对贪官和奸商发动了一场无情的大扫荡。为此，他不惜触犯宪章规章，甚至把多名将军送进了监狱。那期间他患有头痛、哮喘和消化不良，然而，他就像一台精力充沛的发动机总是高速地运转着，直到南方联盟州回到了和众国的怀抱。这又是林肯另一面钢铁意志和坚忍不拔精神的体现。
现实总是纷繁复杂的，林肯也不例外，经受着社会的各种考验。就在第一任期结束的时候，林肯在北方所收到的猛烈抨击已经不亚于南方人民对他的仇视了：他被骂成是“放高利贷者、暴君、魔王、魔鬼、手持屠刀的屠夫；是他把无辜的生命送上屠宰场惨遭杀戮……”等等。那时候，就连林肯本人也相信他连任的希望极其渺茫，他甚至放弃了连任的打算。他说：“对于国家事务的管理，在适时的时候，我会辞职交出我的管理权。我已经失去了很多朋友，至少我要留住一个朋友，而这个朋友将是我内心深处的知己。我并不是一定要赢，但是我一定要捍卫真理；我也不一定非要成功，但我一定要实现我心中的理想。”
然而，最终他以绝对优势再次当选总统。第二任期伊始，美国实现南北统一，一个新时期、好日子即将来临……正当他怀着喜悦走向未来时，却身遭谋害！林肯在此前不久的一次演讲上说过：“不要对任何人怀有敌意，要把善心施与众人”，然而，自己却倒在了别人的枪口之下。
1865年4月14日，林肯前往华盛顿的福特剧院观看喜剧，一个同情南方的野心勃勃却有默默无闻的演员布思把枪口对准了林肯的头颅！顷刻间，一个平易近人的领袖离民众而去了，社会还没有来得及眨眼。
随着历史一页的翻动，这个人物的作用开始显现出来，让这个社会深深震撼了，颤抖了。就像一棵大树只有倒下了，人们才发现它原来是如此的高大。林肯的遗骨被人们以各种理由先后移动了十七次之多。1901年9月26日，这口棺材被放进了一个巨大的钢球里面，埋藏在距地面六英尺深的混凝土结构的土层下面。从此他的遗体谁也移动不了了。就在那一天，棺材被打开，人类可以最后瞻仰一下他的遗容。那些见到他的人都说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安详。
一位著名的历史学家这样评道：假如林肯没有成为总统，他的人格同样也是高尚和伟大的，只是不被如今世上更多的人所知晓罢了。
林肯在我的心目中，永远是天空一颗耀眼的星辰，是一位可亲可敬的兄长。
（援引：美国，戴尔•卡耐基《人性的光辉——林肯传》；德国，艾密尔•鲁特维克《林肯》等）
2007-02-03初稿
2009-12-20完稿 星洪于青馨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