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香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3:18:33
悠悠野菜香
农民,有几亩薄地守着,心里就有底。年成好的时候,地里的收成能够填饱肚皮,弄好了,还有少许盈余。若是遇有大灾之年,老天爷也不会轻易夺去百姓的贱命。老天爷真好呀,饥荒的年月,田里的野菜就疯长。灰灰菜、马齿苋、野菠菜、山韭菜、荠菜、蚂蜂菜、苦苦牙、羊蹄稞,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来的品种,见了春风,仿佛见了救星似的,一夜之间,就会漫山遍野地冒出来,田间地头,路旁沟底,密密匝匝的到处都是。
这些野菜种子从哪儿来,没人播种,没人管理,可是,它们就那样顽强地在土地里自生自灭,肥沃也好,贫瘠也罢,它们才不管这些呢,只是拼了命地长。一次春风,一场春雨,对于它们而言,都是难得的自然恩赐。它们知道,必须狠命抓住机遇,吸水扎根。只有根基深了,才能储存足够的力量,以应对不时之需。它们,是家禽牲畜的口中美食,是田间昆虫的天然家园,也是平民百姓的绿色菜篮子。
春日的乡村,是四季之中最美的时节,满目葱郁,春风不寒,土地松软,万物复苏。麦田里,常闻鸟鸣,溪水畔,可见清流,有野菜的地方,往往都是最为自然美丽的所在。一边挖着野菜,一边欣赏着难得的乡村景致,真是一种享受呢。
在我熟知的种种野菜之中,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荠菜,后来我读书,读到著名女作家张洁专门写过的一篇回忆性散文《挖荠菜》,一时之间,仿佛找到知音似的,倍感亲切。那翠绿的花叶子,呈羽状分裂,不大不小,均匀有致地在植株上排列着,睹之悦目。就连开花,也是开那种小小的素淡的白花。不过,要做野菜,须趁其鲜嫩之时,捡回家去,用水洗净,就连白白的细根都可一块吃的。将其切成均匀的细段,在开水里轻轻淖过,捞出将水控干。加上少许葱花油盐,做成包子或者菜饼,嚼在嘴里,一种悠远的本真自然味道顿时溢满口腔。那味道,真要形容起来,还真是找不出恰切的言词来。这种野菜,植株也是不高不矮的,仿佛不事张扬的谦谦君子一般,给人以亲切之感。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知道了这种野菜全株还可以入药,对于它的好感顿时又加了一分。
其次,是一种叫作苦苦牙的野菜也颇受我的青睐。至于它的学名叫什么,直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我知道,苦苦牙是家乡的老百姓为它起的名字,是它的小名、外号之类的称谓。我从小就这样叫它,就像在农村里,我叫我的儿时玩伴外号般自然亲切。要知道,农村,一个人的外号远比他的大名响亮。
或许,因为这野菜味道发苦,人们才叫它苦苦牙。无论你从它植株的哪一部分掐断,都会看到流出的奶水一般白色汁水,你用嘴去吮吸,即会品尝到它的独特的苦味。仔细品时,它的后味其实是甜的,或许正应了那句苦尽甘来的话。这种野菜是根生的,生命力极其顽强,你眼看着把它的根拔净了,可是几天后,等你再去看时,它的嫩芽又从地下生出来了。至于这野菜的吃法,好像只有一种——凉拌,洗净之后,整株放进盆里,用蒜泥拌了,酸辣苦咸香,五味俱全,少时贪吃,不解食中深意。后来,读了书,长大了,每回吃时,都觉得像在品味人生。这苦苦牙,听老人们说,也有药用价值,可以去火生津,降低血压。因此,在农村,颇受老太太们喜欢。
再就是一种叫做蚂蜂菜的野菜,凉拌了吃或者用来做菜饼、菜包子,都有独特的味道。这菜之所以叫此名,原因是它可以有效减缓被马蜂蛰了之后的难忍疼痛。我小时候调皮,常去招惹马蜂窝,有时候跑得慢了,难免就要挨上一针,一边抱着头,一边大叫奶奶,奶奶听见之后,边骂边颠着小脚疾走,手里拿着几株碾碎的蚂蜂菜的枝叶,看见我头上肿起的大包,用手使劲将马蜂菜糊在伤口上面,然后摊开成饼状,顿时,我的疼痛感明显减轻。此后,我就会老实几天,在家独享蚂蜂菜的独特功效。
现如今,我知道,纯粹的野菜,已经很难找了,城市里市场上卖的,都是一些养在塑料大棚里的违背时令的东西。虽然,四季不断,价格不菲,可是吃起来,已远没有当年的那种鲜美味道。就连农村的田地里,也很少再见到它们的踪影,还没等露出头来,就被除草剂给杀绝了。科技在给农民带来方便的同时,是否也该为生态环境留条后路呢?唉,那种悠远的野菜的香气,看来只能在梦中重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