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流水专栏：何必学做神仙[第六晚咖啡馆]

来源：百度文库编辑：神马文学网时间：2024/04/30 22:05:05

周末的中午，坐在书房，连音乐也没放。看着日头薄薄的，并不热烈。连天的蓝都是浅的，低的。这是初夏的日子。这样的安静让人心里踏实，因为这安静里有楼下锯木头的声音，偶尔几辆车经过的声音。最近的日子过得寡淡。其实我的日子向来寡淡。如水一般的，没有浓烈与刺激。
电脑上有一篇要交差的稿子，一千字断断续续写了两个小时。从未想过有一天文字竟然成为我谋生的工具。有时候我会厌倦。想起初初年少的时候，酷爱诗词，每日里认真读读写写，在小城落落的风里，自顾自伤春悲秋，然后虚荣地等待它们变成铅字。没料到，十数年之后，竟也生出厌倦的心来。甚至曾警告自己，若有来生，一定记得别让三生石上的旧精魂再朝了文字的蛊惑来。
时常有人开口便问我，你一个月卖文可得几多报酬？这一篇能拿多少稿费？写这么多稿子，你一定所得不菲吧？……这样的问题实在难以回答。若有人表示羡慕，我只好说，我并无其他大本事，只是卖点浅薄文字，人人都可以，你也一样。
想起有人问我喜爱的香港女作家黄碧云，她写作报酬几何，她写：“我没有说，我写所得到的酬报，微乎其微，微到不够吃一餐，英式早餐。”她素来淡泊出世，却也曾不甘心：希望出书一卖就卖20万本，然后生活无忧。为什么卖来卖去都是二千？
而我喜爱的另一个香港女作家亦舒呢，她会说，写作也是人，也希望生活舒适，老实说，也只有吃饱穿暖略备有奢侈品才有心情好好书写。“许多人以为从事文艺工作必须仙风道骨，饮风餐露，大抵是天底下至大误会。文字写给群众看，何必学做神仙。”她入世入得心安理得。是，有几人能如她，写了上百个小说，一直受许多人追捧？人家凭真本事吃饭，若你也能，且拿起笔来。
但没有几个人能在出世与入世中间走得平衡漂亮。一个不小心，总是摔个鼻青脸肿。所以黄碧云卖来卖去都是两千，跑到西班牙跳佛拉明戈舞，写文字不过是她人生的一部分，她不做小说大卖的白日梦。而亦舒的作品一版再版，她住加拿大的舒适洋房，可以喝香滨穿名牌，她不学做不识人间烟火的神仙。
我的生活至今依然不曾富足，但我一样爱生活舒适，不想学做神仙。有房住，不至于要露宿街头。有衣穿，无须日日花枝招展，有几件出得了台面的行头便可。想喝一杯咖啡的时候可以自己买单。在书店看中一本书、唱片店挑中一张CD就能带回家。朋友相聚，付帐的心情与金钱都已经准备好。……这是我所认定的舒适生活。
若为了钱须得要放弃我的其它喜乐，有时候我也学会拒绝。因为要赚钱必须付出辛劳努力，我的懒性与生就有。当然，我还没有黄碧云的洒脱，躲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城市去，每日里就在舞蹈教室与居所间来回。我也没有亦舒的才情，她写的那些蒂芬尼珠宝与我有如天上的星星，我够不着去摘取。
所以，我的日子只能一直寡淡下去。清而无味，清而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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