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北高选战的密码及其对2008大选的启示

一场战争打完，总要检点战果。北高选战结果出炉，国民党仍然坐在台北市长位子上，高雄市长的交椅上也仍然坐的是民进党人。国民党主席马英九评价说，这次选举成败是“平盘”。这种说法，如果不是马主席的饰词，那么就是他的眼光不到。事实上，北高选战没有打平，赢家是民进党，输家是国民党及马主席本人。
远从去年底三合一选举以来，民进党一直笼罩在低气压阴霾中，尤其陈水扁家族深陷弊案，党内气氛更是空前低迷，岛内不分蓝绿民众一片倒扁之声，而国民党则气势如虹，双方势力此消彼长，这是这次选战的大背景。在加权作用下，国民党的态势是：在台北小赢当输，在高雄则不赢不罢休。其实，民进党党内的评估，也做好了北高双输的准备。用绿营人士的话说，这是“创党以来最艰巨的挑战与考验”。
在这种背景下，民进党保住高雄市长，将国民党的势力坚决抵挡在浊水溪以北，守住北蓝南绿的政治格局不变，这不能不说是民进党的大胜利，也反证出马英九的领导能力的确令人质疑。
虽然陈菊仅以1114票的0.14%些微差距“惨胜”黄俊英，黄俊英阵营指控陈菊阵营使用了“肮脏和诬蔑手段”，但是，黄俊英可以纠缠于此，国民党却不可以纠缠于此。它要好好看一看民进党坚守高雄之战中为二○○八释放的信息，看一看民进党的政治能量。
    这些信息有四点：
一、南台湾的绿色基础能量。马英九选前过度自信地把北高选战定位为对他和陈水扁的信任投票，企图发挥全台倒扁的余热，一举攻下高雄。但是，绿色选民虽然在乎总统府的弊案，但更会为了“顾全大局”而继续支持民进党。在投票日，亲绿地下电台从早到晚上强力放送，强调这场选举是台湾与中国的选举，要求选民不要为了教训陈水扁的贪污而转向。事实已经表明，在本土价值大本营的南台湾，操作反贪话题并不能消灭绿色的意识形态基础。
二、林义雄的能量。选战末期，陈水扁与吕、游、苏三大天王及府院党众高层都重兵南下，倾全党之力护盘，与独派牵手，为陈菊稳住深绿的选情。更具有真正关键作用的，是民进党“神主牌”林义雄出头为陈菊站台。林义雄的崇高地位才是选情本不乐观的陈菊最后咸鱼翻生的推手。从陈菊最后仅以一千余票惨胜来看，如果没有“人格者”林义雄在最后两天陪同陈菊扫街拜票，很可能高雄就要变天。由此反观，林义雄这类大佬拉拢浅绿乃至中间选票的能量实在不容小视。虽然陈水扁在拉着民进党滑向深绿阵营，但是，民进党并未丧失稳固浅绿乃至中间选民的能量。
三、谢长廷的能量。人在台北战局中的谢长廷，实在也是陈菊的超级助选员。谢长廷在高雄市长任内深耕八年，陈水扁也提出“选战是对谢长廷信任投票”，政绩牌打出来，高雄选民回想谢长廷八年的建设，也愿意给陈菊接棒的机会。陈菊当选之际，谢长廷竞选总部一片欢腾，全场欢呼“长廷好棒，陈菊接棒！”，立委谢欣霓说：“谢长廷八年在高雄市的基础没有白打，创造了陈菊的连任。”这些均非溢美之词，显见政绩牌的效用以及谢长廷的政治能量。
四、新潮流系的能量。美丽岛世代出身、隶属新潮流的陈菊，能够延续谢长廷的棒子，不但为民进党适时打了一剂止血强心针，也为新潮流系打了强心针。加上高雄县长杨秋兴、屏东县长曹启鸿、台南县长苏焕智，整个南台湾政治版图有大半属于新系势力范围，新系的政治实力已更加雄厚。不仅如此，新系在台北市议员选举一口气推出老将三人，新人三人，结果有五人全数上位，许淑华、徐佳青更分别拿下选区最高票、第二高票，成绩非常亮眼。新系政治版图的扩张，已经使它成为“台湾政坛第一派系”，未来苏贞昌和新系的联盟，不但实力更加可观，而且其合作迈向二○○八的动向更加动见观瞻。民进党内苏新联盟与“扁游共同体”、谢系之间的权力互动，将是二○○八前的重要戏目。
虽然郝龙斌很感慨又很骄傲地向父亲郝柏村说：“报告总长，我已经把山头攻下来了”，但是，在台北选战中，胜利属于郝龙斌，而赢家更应该说是谢长廷。谢长廷以“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姿态出征台北市，本身已是他的政治前途加分之举。而以民进党执政低迷，谢长廷居然能在泛蓝铁票区拿下四成一选票，虽败犹荣。他虽然无法入主台北市府，但却在选战中发挥了母鸡带小鸡的作用，即使行政院长苏贞昌、民进党主席游锡堃等人在选后也得公开赞赏谢长廷带动选举气势，除了拉抬台北市议员的选情，也提升了陈菊在高雄市的支持度。在他败选后，反而支持者发出“谢总统”的高喊，可见他的此番出征，实在是以退为进的高明操作。
台北投票率过低，代表即使民进党贪腐，国民党也仍未能给人民信心；高雄该赢未赢，马英九错失在二○○八年总统大选前，攻下南台湾滩头堡的机会，“北蓝南绿”结构未能打破。马英九的大输已经看在众人眼里，据说连战和王金平已经表达了不满，未来国民党如何检讨路线，如何突破蓝绿对峙僵局、争取南部选民认同，马英九如何消弭党内的压力，如何在光环消失之后树立自己的党内威信，都是值得观察的后续。宋楚瑜退出政坛后，亲民党资源如何整合，也是对马英九的考验。
而对于民进党而言，即使暂时止血，但大局仍然不利。陈菊一直苦苦追赶黄俊英，最后动用到了林义雄才惨胜过关，正意味着民进党在选战一开始就大量失血，流失的原有基本盘选票能不能回笼，关系到民进党的生死存亡。而黄俊英能够争取到比上次更多的选票，对民进党来说更是严重的警讯。北高选举结束，宣告二○○八大选即将启动，民进党内部检讨的声浪势必排山倒海，能否让这股检讨的力量不至于脱轨，这是民进党的大危机。
民进党四大天王此次辅选力道相互抵消，甚至彼此掣肘，显示在团结表象下，内部的分裂已经白热化。“从没看过民进党打一场选举打得这么乱的！”一位党政高层的慨叹，道尽四大天王各自盘算的景况。事实上，整个选举过程中，谢系、苏系人马始终不对盘。仅以最后两天造势晚会为例，谢长廷仅邀请行政院副院长蔡英文站台，却无意给苏贞昌相挺的机会，双方人马暗潮汹涌较劲，让人看傻了眼。谢长廷在台北市选得漂亮，在大环境极度不利下，比上届李应元的三成六得票增加许多，重新取得争夺二○○八大选入场券的资格。而苏贞昌在民进党保住高雄的胜选气氛下，政治行情维持平盘，仍是绿营现阶段最强势人选。苏谢的政治角力，让二○○八增添了巨大的变数。
总括来看此次北高选战，最大的启示就在于重新宣告“北蓝南绿”的政治生态仍然稳固。这个基本事实，无论对国民党还是民进党的下一步，都具有重要的指标。

图片说明：
民进党两大赢家：谢长廷和苏贞昌。谢长廷在台北选得漂亮，为自己取得二○○八入场券。而新系势力坐大，为苏新联盟增加了冲击二○○八的实力。上图为选前一天谢长廷与党籍市议员候选人在竞选总部大会师。下图为中央党部开票之夜记者会上，苏贞昌笑容满面，与身旁的游锡堃恰成对比。